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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刚一回到浮玉岛,解千言便说要闭关一段时间,拉着舟雨细细叮嘱了许多,又拜托家里最靠谱的南悦星照顾两个不省心的家伙,在舟雨的依依不舍和程爱哭的嚎啕大哭中,开始闭关了。
程爱哭守在解千言闭关的静室外哭了半个晚上,子时一过,看花流泪对月诉情的程爱哭变身为没有感情的程阴险,将他短暂爱过的缺牙狮子、枯萎兰花和破黑锅一起扔在静室门口,自己潇洒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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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千言之所以如此匆忙闭关,是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了一点不受控制的征兆。
今日御剑回浮玉岛的途中,他两次走神,若非舟雨提醒,差点就走错了方向,虽说他从前确实有容易迷路的问题,但自从得了迷谷树的树枝就再也没出现过,何况他如今已经是金仙修为,神识和灵府强度远胜从前,莫名其妙走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今这般反常,不是好征兆。
再则,修为突破金仙境界后,他只在魔界短暂闭关稳固境界,后来经历这许多事,一直未曾好好调整状态,这对他将来的修行是个不小的隐患,毕竟之后陪舟雨回太华山、帮墨阳找回本体都是不容耽搁的大事,他必须确保自身状态良好,才能顾得上这一群不靠谱的家伙们。
总之,这次的闭关对解千言来说非常重要。
但坏消息是,他刚入定没多久,那个熟悉的噩梦又开始了。
这一次的梦中,他的意识比先前两次噩梦时更加混沌,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这个阴冷狭窄的地方是口棺材,那只从胸口伸出的手更是撕碎了他的身体,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解千言的意识化成了稀薄的空气,平静地看着那个人打破棺材,坐了起来。
明亮的光线照进狭窄的空间,稀薄的空气也渐渐融入更广阔的世界,解千言觉得有种解脱了的轻松畅快,然后就听到一个略带沧桑的男人声音不知从何处飘来,他轻声唤道:“知禹,快醒醒。”
第96章 .知禹,这些年你肯定过得不大好吧
解千言从噩梦中猛然醒来, 满头大汗,心脏狂跳,像是溺水之人忽然被捞上了岸。
他靠在墙上缓了片刻, 终于想起该检视自身丹田灵府,可调动神识内视过全身之后,却什么也没发现。
“知禹,平心静气, 收敛神识, 跟我一起默念:太上台星, 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 心神安宁,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略带沧桑的男声再次响起,与梦中所闻一般无二,惊得解千言立时站起,警惕地扫视过整间静室,沉声喝问:“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在我的房间?”
此时已是深夜, 小小的静室中只有书桌上立着一盏烛火,幽幽的烛光照亮了桌前方寸之地, 再远处的书架摆设都隐没在黑暗里,解千言一时并未发觉这声音来自何人, 这让他越发警惕起来。
却听那男子轻笑一声:“你这孩子, 唉,我死的时候你不过三岁, 难怪不记得了,我是你外祖父临死前留下的一点神识,原本藏在一盆君子兰中,再过几年就要彻底消散了,幸亏你朋友用灵力滋养兰花,也让我苏醒了过来,知禹,我坚持不了太久,赶快按我说的做吧。”
这声音从门口传来,解千言未作多想,走过去拉开门,只见门前摆了一地的破烂,歪歪倒倒的缺牙狮子头上顶着口黑锅,种君子兰的瓷盆斜靠在门槛上,一道半透明的青衣男子身影也随奄奄一息的兰花一起靠着门扉。
解千言看见这道人影的瞬间便怔住,青衫男子三十来岁,容貌俊朗舒展,面上带笑,一双眼睛微微弯起,看上去很是亲切,像极了他的母亲解宛歆。
见解千言不说话,青衫男子啧了一声:“哎哟,小知禹怎么长大了就成个锯嘴葫芦了呢?你小时候嘴巴可甜了,才三岁就会叭叭地哄我给你买糖,‘外祖父最俊’‘外祖父最厉害’‘外祖父天下第一好’,哈哈哈……”
这人夹着嗓子学小孩说话的语气,做作得很,学完又自己大笑起来,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解千言的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棉花,看着那双几乎和母亲一模一样的笑眼,几乎瞬间便眼眶微湿。
解望川笑够了,见解千言面上神情局促又隐忍,站在自己面前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模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严肃了神色,轻声道:“外祖父知道你这些年定然过得不大好,但像你这样生来不凡的孩子,注定就是要多些磨难,不过没关系,我拼死留下这点神识,等了你这么多年,就是想最后再帮你一把。”
他说完伸了个懒腰,也不管解千言如何反应,大喇喇地招呼道:“快来把外祖父搬进房里去,你那朋友可真是的,昨天还恨不得把全身灵力都给我,刚刚却差点把我的盆都给砸了,噫,这三心二意的性子可要不得,知禹你不能跟他学啊……”
解千言长长吐了口气,控制住翻涌的情绪,弯腰抱起花盆,转身回了房,等解望川絮叨够了,才将花盆放到椅子上,嗓子沙哑地开口问道:“您,外、外祖父……您知道我身上究竟有什么问题吗?我到底是不是我娘亲的孩子,到底——”
解望川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询问,笑意微敛,轻声道:“知禹,我的时间不多了,来不及跟你解释得太详细,我问你,是不是最近总做噩梦,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股潜藏的力量,甚至是一个潜藏的人,让你有时候变得不像自己?”
解千言点点头,不动声色地以魔气护住灵府,略微后退了一些,坐到旁边的椅子上。
解望川将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只是笑了笑便继续道:“你当然是宛歆的孩子,只是你生来体内便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不是灵力也不是魔气,极其诡异,而且它似乎有活过来的征兆。你小时候被这股力量折磨,几乎夜夜噩梦,有时候甚至会流露出不属于幼儿的神情,差点就夭折了,你母亲为此几乎日日以泪洗面,我想尽了各种办法,最后在一卷古书中找到一种封印之法,设法取出了藏在你体内的大部分力量,将其封印在一块火髓石中。”
解千言忽然想起从洗心阁密室中得到的红色不明物,赶紧从储物袋中取出,递到解望川面前:“您取出来的东西,是这个吗?”
解望川惊讶道:“对,就是这块火髓石,但是为何变小了点,我明明记得它比你脑袋还大些呢……”
“商家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取出这里面的东西,弄了几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封在玄冰中。”
解望川眼中瞬间染上怒色:“商明曜这小子果然心思不正!该死,该死!你娘呢?她可还好?”
解千言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但解望川已经从他的神色中读懂了,一双眼睛变得通红,像头焦躁的野兽般在原地转圈,嘴里一直咒骂着商明曜和商家。
“商明曜和商云庭都死了,商家也毁了,我已经替母亲报了仇。您,您……”
解千言不知道该怎么劝外祖父,他也一样的伤心愤怒,只能默默无言地看着眼前半透明的身影。
半晌后,暴怒的解望川终于平静了些许,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颓然坐回椅子上,低头沉默了片刻,才继续开口道:“我猜商云庭和商明曜原本是想要自己利用这东西提升修为,却发现控制不了,退而求其次做成傀儡以供驱使,用的应该是活人傀,这力量来自于你,进入傀儡后自然也会将其慢慢变作你的模样,但想必他们并未成功,所以才会将傀儡封在玄冰中。”
解千言点点头,继续问道:“那您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吗?为何我又突然开始做噩梦?是因为拿到这块火髓石的缘故吗?还有所谓的仙骨又是什么?”
他说完,又取出戮仙剑放到解望川跟前,面色平静,眼神中却不自觉流露出一点紧张。
解望川伸手抚过戮仙剑,又伸手摸摸解千言的头,眼中露出几分心疼,神识没有实体,自然便也没有触感,解千言却还是瞬间有点鼻酸,强忍住了没有转开头。
“这柄剑中的就是留存在你体内的部分力量,当初我是想全部取出来的,但实在力有不逮,加之你又反抗得厉害,我怕你出事,这才不得不留下了小部封印在你体内。这也是商明曜取出来的对吧?哼,竟还铸成了剑,倒是挺有想法的。”
解千言听到这话,也明白了商家为何要将他养大再取这块所谓的仙骨,恐怕是一时半会儿解不开解望川设下的封印,而利用火髓石中的力量制作傀儡也失败了,最终这块仙骨没有被谁融入体内,而是铸成了一柄堪称神器的剑。
解望川继续道:“至于这诡异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我怀疑它来自传说中的神界,或许可以称之为神力。知禹,你知道为何修仙之人众多,突破到金仙圆满境界的也不少,却从未听说有人飞升成神吗?”
忽然转到飞升成神这种问题,解千言一时有点没反应过来,差点脱口而出自家师父迦昙就飞升了,但他马上想到迦昙奇怪的状态,也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迦昙之事,其中蹊跷他早就有所怀疑,故而顺着解望川的话反问道:“或许是机缘未到?或者是,根本就没有飞升成神的通天之路……”
解望川点点头:“当修为达到金仙境界后,对世界的本质和规则的感悟要比之前强很多,到金仙圆满境界时,更是隐约能感知到飞升无路才是修行一场的真相。但我认为飞升之路并非不存在,而是断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断了。神界,原本是存在的,也是一直就存在的。这也是从你身上得到的启示,你生来便有的这股神秘力量,或许便是来自早已封闭的神界。”
解千言蹙眉:“因为它太过强大,且不同于这个世间的灵力和魔气吗?”
解望川点点头:“对,它太过强大,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被排斥,被抗拒,害得你夜夜噩梦,还跟你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解千言忽然想起那本天字文的手札和古怪的大鼎,赶紧拿出来让解望川看看究竟是何物。
可惜解望川也不认得这两样东西,鬼使神差的,解千言并未说出这是天字文,更没有提及是从自己师父迦昙那里知道的天字文。
最后,解千言问起如何加固封印,解决自己做噩梦这件事。
解望川笑道:“我方才便告诉你了,你这孩子呀,警惕心还挺高的,不错不错!这次可要仔细记好了……”
将先前那段口诀重复了一遍,解望川又叮嘱道:“封印终究只能封一时,随着你修为提升,这股力量迟早有一天还会爆发,知禹,过于强大的力量注定不容于世,千万别修炼得太快,也别轻易去尝试飞升。”
解千言默默点头,又问道:“将这块火髓石跟戮仙剑一起炼化,铸造成新的法宝可行?商知羽用了这把剑好些年,似乎也没出什么问题。”
解望川摸摸下巴,想了一会儿后,忽而拍掌道:“好主意,好主意啊!堵不如疏,将这其中的力量慢慢消耗掉或许比强行封印更好!”
两人开始讨论如何炼化戮仙剑跟火髓石,如何消耗这诡异的力量,不知不觉中,四个月便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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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解千言闭关,舟雨就有些恹恹的,每天在静室门口独坐许久,因头上还秃着一块,也不爱出门,就这样宅了将近一个月,解千言没出关,阿鼎倒是终于舍得现身了。
舟雨一看他就来气:“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师父安排来保护我们的法宝,天天不见鸟影,师兄先前闭关肯定是修行出了问题,你也不说帮他看看,哼!”
阿鼎高高站在小院的芭蕉树上,绿豆眼乱瞟,就是不敢看底下的舟雨,虚张声势地吼道:“迦昙大师日理万机,他的法宝也是很忙的!我可是给你们超度过后才走的,没耽误正事!”
说到这个舟雨就更来气了:“你当初自己说的,超度一次管三天,你数数,这都多少个三天了?!”
阿鼎大声反驳:“你听错了,我说的超度一次管三个月!来来来,别废话,阿鼎给你再超度一轮。”
神气的凤凰拖着漂亮的尾羽飞到舟雨头上,金灿灿的佛光顿时笼罩住她全身,完事后阿鼎趁着舟雨没来得及继续骂他,赶紧扑着翅膀飞去找另外几人了。
阿鼎回来了,舟雨天天偷懒的好日子也到了头,这鸟就跟个黑心地主似的,不是赶着她去外面攒功德,就是压着她修炼,还总能精准地堵住所有能钻的空子,把本就恹恹的狐狸累成了半死不活的狗。
不过,辛苦总是有回报的,舟雨那许久不动的修为终于成功突破,达到了人仙圆满境界。
为了庆祝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喜事,阿鼎终于舍得松口让舟雨休假一天。
因着这事,南悦星特地背着程泽悄悄来找舟雨。
“小舟雨呀,想不想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呢?”
南悦星俏丽的小脸上尽是猥琐的笑,又这样偷偷摸摸地来找自己,一下就将舟雨的兴致提得老高,鬼鬼祟祟地凑过去问道:“想呀想呀,什么好玩的地方?”
南悦星捏捏舟雨的脸颊,得意道:“城东新开的芙风馆,好玩得很!今晚亥时侧门见,姐姐带你出去长点见识!别告诉程泽哦!”
舟雨赶紧点头应下,刚想再追问几句,阿鼎的大嗓门忽然在背后响起:“不好啦不好啦!南悦星要带着舟雨出去找小倌了!解千言啊——”
两人吓得一弹而起,赶紧一个捂嘴一个抓翅膀,强行控制住了这只大嘴鸟。
舟雨气得拍它脑袋:“你吵什么吵,万一打扰师兄闭关怎么办?你还是不是我们亲师父,呃,亲师父给的法宝了?!”
南悦星好言相劝:“阿鼎乖啊,别声张,我们就去看看而已,你瞧舟雨这傻样,啥都不懂就被解千言给忽悠走了,可不得趁他没空的时候出去长长见识嘛,我们就看看,就看看而已,你要是不放心,跟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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