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外形格外般配。
身体一触即分。
秦朗收回手臂,低着头,目光专注,嗓音流露无尽的耐心与温柔,“我不能和你一起回学校了。”
她略昂首,仰视高大的男孩子,“等下午放学,我再来――看看韩老师。”
少年挑眉,爽朗道:“不嫌她嗦?欢迎呐!”
一眨眼,农历四月十四到了。
午后,果园里鸡鸭成群,绿叶掩映着一串串荔枝,散发着果香。
农家院落宽敞,钱二妮拖着笤帚,欢呼奔跑,两只狗追逐主人嬉闹。
艾荔荔步伐轻快,一边跨上三轮车,一边致电邀请:“今天我妈生日,晚上记得来吃饭。”
“外甥女开口,舅舅一准到。”钱斌痛快答应。
“我先把荔枝送去收购站,顺路拿蛋糕,再回家做饭。”
钱斌乐呵呵,“哟,还定了蛋糕。”
她熟练单手调头,“我妈喜欢甜品,生日让她开心点,我爸说浪费钱,其实只是一个6英寸的小蛋糕啦。”
“哈哈哈,行,晚上见。”
她载着几大筐荔枝,路过母亲时,脆生生说:“外面晒,妈,进屋玩吧,我出去给你买零食。”
“好、好!”钱二妮眉开眼笑,蹦跳拍手。
老艾抓着一只大肥鸡,准备宰杀烹饪为妻子庆生,一瘸一拐,随口批评:“吃吃吃,一天到晚惦记着吃,没出息。荔荔,顺道载几袋饲料回来,我跟老板打好招呼了。”
“知道了。”
三轮车缓缓加速,驶出栅门,艾荔荔扭头,挥挥手,“爸,我走咯,记得关门。”
“早点回家。”
阳光灿烂,老艾抓着鸡,面容慈祥,目送女儿;
钱二妮拖着笤帚,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两只狗玩累了,趴在主人腿边摇尾巴。
田园农家生活,清贫忙碌,在漫长的岁月里,屡次爆发激烈冲突,亲情一度降至冰点,有些裂痕能愈合,有些伤痛却深入骨髓,或许需要花费毕生去治愈。
血浓于水,一家三口始终相依为命。
与此同时・烘焙坊
店员殷勤询问:“美女,祝福语写什么呢?”
汪媛对比图片,仔细检查蛋糕成品,“写‘祝大娘健康长寿’,生日牌是巧克力的吗?”
“是的哦,请放心食用。”店员把写了祝福语的小方牌斜插在蛋糕上,麻利包装,“您自提,搬运时要轻拿轻放,回去放进冰箱,避免融化。”
“好的,谢谢。”
包装精美的双层祝寿蛋糕,沉甸甸。
汪媛小心翼翼,携带蛋糕,骑着电瓶车,独自前往位于郊外的艾家,浑然不知被人跟踪。
尤坤从酒吧出来,喝得半醉,衬衫皱巴巴,头发凌乱,胡须未刮,落魄邋遢,街上偶遇汪媛,立即骑着摩托车,表情阴沉沉追了上去――
第82章
初夏时节,南方树木葱郁,气温舒适。
艾荔荔骑着三轮车,抵达收购站。
采屏是荔枝产地,大批鲜果运往外地,她与果农们一道,排队等候称量登记时,铃声响起,是秦朗来电。
秦朗靠着医院走廊墙壁,一闲下来,就忍不住联系她。
“小艾同学,在干嘛?”
“在排队。”
她晒得热,摘下劳保手套当扇子,“我家又收了一批荔枝,不能过夜,得趁新鲜抓紧卖给收购站。你呢?”
“我跟吴阿姨在医院,陪我妈做理疗,她复查,顺便治一治颈椎病。”
少年守在门外,留意着诊疗室,透露道:“单位泄露了消息,我姥姥、姥爷听说宝贝女儿出车祸,急得立刻订机票,费了好大功夫才劝住。另外,我爸也有意来探望,没敢答应,怕他添堵。”
她乐了,“确实,最好连提也别提起,避免影响韩老师心情。”
“我妈变得开朗多了,以前做理疗懒散敷衍,现在特积极,雄心壮志,突然对自驾旅游感兴趣,计划在退休前游遍全国。”
“好事呀!”
两人忙里偷闲,聊着聊着,收购站工作人员朝艾荔荔招手。
“轮到我啦,有空再聊。”
秦朗不忘道:“记得替我转达对伯母的生日祝福,如果回去得早,上你家讨块蛋糕吃。”
她笑意盈盈,“没问题。”
与此同时・艾家果园外
汪媛骑着电单车,注意力集中在蛋糕上,一路小心维持平衡,从烘焙坊行至果园外的长坡下方,才察觉后方的摩托车动静。
“姓尤的,是你?”
她扭腰,车头微偏,蛋糕晃了晃,忙刹车停下。
尤坤趁机把摩托车一横,位于上坡处,别停前女友。
两人早已彻底撕破脸皮,互相怨恨,汪媛戒备打量对方,“你也来给钱大娘庆祝生日?”
尤坤打了个酒嗝,皮笑肉不笑,“钱大娘?你说艾瘸子的傻老婆?今天是她的生日吗?我不知道。哟呵,你倒热心,买了这么大的蛋糕。”
汪媛被挡住去路,不耐烦地拉下脸,“我受过艾家帮助,碰巧知道了大娘的生日,送个蛋糕,表达谢意。让开,莫挡道。”
尤坤说话喷酒气,眼里闪烁算计光芒,“听说,你敲诈罗芮25万才同意私了和解,恭喜恭喜,成功宰了肥羊一刀。”
“谁敲诈了?罗芮害得我流产,必须赔钱!”
汪媛恨之入骨,冷脸相对,扶正了蛋糕盒子,车一扭,斜向上,试图绕开摩托。
“别急着走呀,哥有话说。”
尤坤一脚油门,别停了电单车,颓丧吸溜鼻子,从兜里掏出一瓶白酒,灌了一口,苦闷告知:“罗芮绝情狠心,不仅坚持分手,还把我开除了,艹。我现在,失恋失业,外加欠债,你听见了,应该挺高兴。”
“哈,哈哈哈,报应!”
汪媛表面幸灾乐祸,内心愤懑悲凉,“报应啊,活该!罗芮有钱有势,不缺男人追求,你又老又穷又邋遢,拿什么资本跟富婆天长地久?罗芮之前只是脑子进水而已,清醒了自然把你踹开。”
“媛媛。”尤坤眼珠子一转,抹了把脸,可怜兮兮作忏悔状,“其实,一开始是她勾引我,我害怕丢工作,鬼迷心窍,才――”
“够了!”
汪媛含泪冷笑,“你被罗芮甩了,回头想用花言巧语哄我?真当我是傻子?滚开,好狗不挡道!”
尤坤低声下气,骂不还口,沮丧用酒瓶拍脸,“近期,我深刻反省,难受得整晚睡不着觉,非常后悔伤害了你。媛媛,宝贝,我明白你恨我,但能不能给个机会,允许我用余生弥补过错?咱们有感情基础,复合吧,重新开始。”
“收起花言巧语,我不爱听!”
汪媛气愤填膺,瞪视落魄的前男友,既解恨,又鄙夷,嘲讽道:“一把年纪了,花心浪荡,对待感情没有半点真诚,难怪荔荔讨厌你,左劝右劝,一直委婉建议我慎重考虑婚姻大事。”
尤坤脸色一僵,装不出深情忏悔了,仰望长坡尽头艾家的瓦檐,咬着后槽牙,怒骂:“娣娣鬼丫头,对老子不尊不敬,仗着生得漂亮,牙尖嘴利,不给人面子!残废父母教养出的小杂碎,哪天再激怒老子,干脆替艾瘸子教训她一顿!”
“你为老不尊在先,怨不得荔荔。”
汪媛由衷感激,“意外得很,我跟艾家非亲非故,但三番两次受到帮助,可惜暂时没有能力报答,等将来――”
“不用等将来,你收了罗芮25万,加上我给的3万,趁傻子生日,给个大红包。”尤坤斜睨,“舍不得啊?”
汪媛车头一撇,再度试图绕路,“我的钱,轮不到你安排。走开走开。”
尤坤喝醉了亢奋,嬉皮笑脸,又一次别停电动车,谄媚道:“‘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钱’,宝贝,借我20万,应急还债。”
“做梦!”
汪媛一口拒绝,嗤道:“原来,你嗦一箩筐废话,是为了借钱。”
“唉,被逼无奈。”
尤坤大着舌头,苦苦哀求:“为了追求你和――咳咳,置办行头、约会吃喝、买礼物等等,花光积蓄,借了外债,债主使劲催。你是全天下最善良的女孩子,借20万行吗?”
“搞笑,追我的时候请吃路边摊、大排档,能花几个钱?勾搭罗芮时却吃西餐、喝咖啡、外地旅游,你应该拿着发票找罗总报销,凭你的口才,肯定能重新打动富婆的芳心。”
“啧,你这阴阳怪气的模样,太不可爱。”
尤坤狼狈不堪,把喝光了的酒瓶子随手一扔,“我对罗芮没爱情,谁会喜欢老女人?整容整得脸僵,表面前凸后翘,实际是隆的,假的。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媛媛,你忍心看我被债主逼得东躲西藏吗?信不过的话,哥写欠条。”
“脸皮够厚,当初为了甩掉我,不择手段,冷漠无情,现在为了借钱,哈巴狗似的讨好,恶心。”
汪媛激愤之下,脱口而出:“我得留着钱,打官司用,起诉告你迷jian未成年人!”
“什么?”
尤坤呆了呆,醉中仍产生惧意,矢口否认:“瞎说八道,什么迷jian,哥听不懂。”
汪媛年轻,毫无城府,痛苦控诉:“少装傻,我根本不是自愿和你上床的!那晚,你在葡萄酒里下药,我喝完就昏迷了,清醒后已经被你――”
“同居时,我无意中发现那个u盘,u盘里的视频,记录了你侵害十几个昏迷女孩的过程,大部分是你经营舞蹈培训班的女生,其中甚至有小学生……畜生,人渣,败类!我要聘请律师,用铁证起诉,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曾经我盲目爱你,装聋作哑,结果你出轨逼我清醒。你躲债,后半辈子躲牢里去吧,判个无期,牢里包吃包住,管饭到死。”
尤坤惊慌失措,冒出冷汗,脸色极难看,倏然下车,一把拎起蛋糕砸在地上,随即揪住汪媛领口衣服,单手把瘦弱女孩提了起来。
电单车倒地。
双层奶油蛋糕,包装盒破了,造型散架。
汪媛使劲挣扎,“放手,你、你想干嘛?”
“贱*,老子给你脸了?”
尤坤的食指,几乎触碰到了女孩的眼球,凶神恶煞,羞辱威吓:“你嫌我又老又穷又邋遢,睡觉时为什么叫得那么爽?分手时为什么哭哭啼啼拒绝分?*货,我明明是为了配合你的喜好,下药玩点情趣而已。”
汪媛气得发抖,说不出话,仓促掏手机。
“被男人睡腻了甩掉的破鞋,威胁起诉打官司,究竟谁给你的胆子?”
尤坤抢过手机,“啪”摔在地上,暴躁扇了女孩一耳光,“听着,乖一点,不该做的事,千万别做,否则,老子饶不了你!”
汪媛挨了一耳光,大喊:“荔荔!荔荔唔――”
“闭嘴!”
尤坤醉得慌张,捂住女孩的嘴,戾气十足,又一耳光,见对方目光饱含憎恨,明显决意报复,蓦地丧失理智,双手掐住女孩脖子。
“你害得老子够惨了,还不收手?还要报复?”
“咳,咳咳,荔荔救、救命!”
汪媛双脚离地,蹬腿乱踢,脸迅速涨红,含糊说:“强j犯,你毁了我的人生,我要告你,告你。”
尤坤的双手越掐越紧,“贱货,搅黄了老子的感情、工作,还敢威胁告老子?你偷了u盘?立刻交出来!”
“快说,u盘在哪?”
汪媛窒息,说不出话,逐渐停止挣扎,一动不动。
尤坤掐住不放,直到坡上响起了狗叫声,才如梦惊醒,松手趔趄后退。
汪媛气绝身亡,扑通倒地。
与此同时・艾家
大门关闭,钱二妮在午休,老艾坐在天井井口旁,杀鸡宰鸭,仔细拔毛,两只狗趴在旁边睡觉。
狗忽然坐起,跑向门口,朝外大叫。
“二妮睡觉呢,别吵。”
“哎唷,腰疼。谁在喊荔荔?”
老艾竖起耳朵,外界又没了响动,把处理干净的鸡鸭放在盆里,站起活动筋骨,捶捶酸疼的腰背,浑然不知果园坡下有人丧命。
他打扫天井,收拢鸡鸭毛,开门,撒在院子里晾晒。
两只狗跑向远处,狂吠不止。
老艾纳闷,走过去查看,“谁来啦?”
他慢腾腾,站在坡上门内,望向坡下:
摩托车立着,电单车倒地;
汪媛侧身躺在地上,尤坤蹲在她前方;
尤坤挡住了视线。
老艾一张望,来气了,拉开门,想当然地冲坡下嚷:“嗳,老三,车翻了,怎么回事?”
“你跟小汪之间的感情纠纷,又跑来我家,这里不是派出所、法院,不负责帮你们调解!”
“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不像话,走走走,赶紧离开。”
老艾一瘸一拐,抱怨着下坡,无奈靠近,“小汪是受伤了?还是闹别扭?总之,你快带她走,我懒得听你们吵架。”
尤坤缓缓扭头,眼神发直,一言不发。
“嗳?老三,你、你――”
老艾在距离三尺外,惊讶停下脚步,发现尤坤浑身酒气,眼睛泛红、眼神凶狠,并且双手剧烈颤抖。
下一瞬,他与侧躺的汪媛面对面,见女孩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受惊后退,结结巴巴问:“小汪怎么了?骑车摔昏迷了?还是、还是……你打她了?”
尤坤慢慢站起来,俯视黑瘦瘸腿老人,“我没打她!”
老艾本能意识到危险,一步步后退,皱眉问:“老三,你醉了?喝了多少酒?一身酒味。莫闹事哈。”
“我没打她。”
尤坤眼睛布满血丝,重复道:“我没打她。我不想动手的,是小贱货找死。”
老艾震惊畏惧,“小汪死了?!”
“老三,你糊涂!分手了吵闹吵闹,你居然、居然――”
老艾瞠目结舌,第一反应是哆嗦摸手机,“造孽,闹成这样,我得报警,你们之间的恩怨,请派出所来处理。”
尤坤喘了喘粗气,飞奔抢夺手机,扔进路边草丛,“不准报警!”
老艾想跑,却因残疾年迈,行动不便,被推搡倒地,两人扭打成一团。
“尤坤!疯了吗?咱们无冤无仇――”
老艾上了年纪,根本不是对手。
“不准报警,听见了没?老瘸子,多管闲事,找死。”
“汪媛该死,她该死,怪不得我。”
尤坤正值壮年,加上酒精与戾气混合作祟,以绝对优势占据上风,一拳接一拳,重击老艾头面部。
“汪,汪汪汪!”
两只狗见状,无需命令,纵身飞扑救援主人,合力撕咬尤坤。
“啊――”
尤坤受到袭击,胳膊腿被狗咬伤,吃痛放开老艾,护着脑袋节节败退,退至摩托车,绕圈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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