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曦宁乜他一眼:“那你叫我干嘛?”
伏虎支支吾吾一会儿看看沈渊, 一会儿看看段曦宁,不知该怎么说, 这么迟疑了片刻,就被段曦宁揪住了耳朵拉了出去。
“诶, 诶!”伏虎倾着身子急忙护自己耳朵, “陛下,松手,松手!疼!”
段曦宁将他扯到外殿才放开了他, 没好气道:“有屁快放,没个痛快劲儿!”
揉了揉自己可怜的耳朵, 伏虎狗狗祟祟凑近段曦宁:“陛下,你刚刚跟那小沈公子在里面干啥呢?”
段曦宁歪着头,眉眼弯弯,唇角轻扬:“你觉着呢?”
伏虎急忙往后躲了躲:“我听人说你昨天半夜就过来了,大早上下了朝又来,今天老往承明殿跑。我以为你跟这小白……小沈公子干啥……”
他越嘀咕越小声,生怕她一个巴掌轮过来,眼见她脸色不对赶紧后退了一步道:“我说的是实话!你这样,这样不好!对你名声不好!”
段曦宁眯了眯眼:“谁跟你说的这些?”
她清楚,伏虎这家伙头脑简单得很,没什么心眼儿,太容易相信别人被人套话了,他自己绝对想不到这些话的。
伏虎老老实实交代:“老裴说的,他说你毕竟没成亲,总跟一个小白……质子厮混,传出去影响名声。”
一听是裴云起,段曦宁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又喝他的酒了?”
“就一壶。”伏虎挠挠头,怂怂地伸出一个指头,赶紧强调,“我当值的时候没有喝,都是在家喝的!”
段曦宁真是无语问苍天,恨铁不成钢地两手掐着他的脸颊来回晃,恨不能将里面的水都甩出来,咬牙切齿道:“给你酒你就喝,也不怕被毒死!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一听被毒死,伏虎瞪大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不会吧,老裴不也是自家人吗?咋会害我?”
“谁跟你自己人?”段曦宁阴阳怪气一句,揪着他的脸恨铁不成钢道,“以后不许跟任何人说宫里的事,更不许随意透露我的行踪,听见没有?”
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觉得他虎头虎脑的,长得像只小老虎,别提多可爱了。怎么这么多年过去,模样倒是没怎么长歪,心眼儿就一个都不长,谁给他酒就跟谁说实话。
“陛下,陛下,我记住了,以后再也不说了!”从她魔爪下救回自己的脸,伏虎赶紧求饶。
段曦宁哼了一声,这才收回了手,双手一背,朝殿外走去。
伏虎也赶紧跟上,出了承明殿,这才好奇地问:“陛下,这小沈公子是病了吗,我咋闻见里面一股药味儿?”
段曦宁没好气地问:“知道盯着承明殿,不知道昨晚太医来过的事?”
伏虎一时发懵,他也是才回来,真没关心过这事:“病得严重吗?”
段曦宁反问:“你觉着呢?”
两人正说着话,秦老太医便进来了,瞧见伏虎便没好脸色,哼了一声,白胡子都抖了好几下:“偷喝老夫药酒的小贼!”
伏虎下意识往段曦宁身后躲了躲,赔笑道:“老头儿,下回我帮你采药还不成嘛,你就别老扯着这事儿嚷嚷了。”
段曦宁扭头问:“你连药酒都偷喝?”
伏虎脸上讨好的笑意更明显,赶紧往外跑:“那啥,没啥事儿我就忙去了,你们聊,你们聊。”
秦老太医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摇摇头,转头同段曦宁低声道:“陛下,请借一步说话。”
段曦宁转头朝沈渊所在的内殿看了一眼,并未多言,抬脚朝外走去,与秦老太医去了偏殿,让素筠带人守在殿外。
她直截了当问:“秦太医,可是那毒有了眉目?”
秦老太医点点头:“陛下,此毒源自南疆,可伤人元气,脉象呈先天不足之症,隐秘至极,难以探查。中此毒者,若不得解,必寿数难昌。”
“先天不足?”段曦宁不由想到了方才沈渊说他自幼体弱的话,便问,“倘若自小便中此毒呢?”
秦老太医道:“此毒便是用来自幼下到人身上,营造先天不足之症的。”
段曦宁又问:“那此毒是下一次便好,还是须常年累月下?”
“至少一月一次,为求稳妥,最好每日一次。”秦老太医回道,“倘若间隔太久,便会毒发,五脏六腑衰竭而亡。只是此毒酸苦,容易探查,想要日日下毒,并非易事。”
闻言,段曦宁猜测:“沈渊自入桓以来,并未有异样,那便是……”
定然是有人一直在给他下毒,且是他不会设防之人。
他从梁国带来的侍从,唯有一人。
段曦宁又问:“当日朕为他真气洗髓,这毒可算解了?”
秦老太医胸有成竹道:“此毒已解,只是大伤元气。老臣会为沈公子调理一段时日,定让其恢复康健。”
“那便有劳太医。”段曦宁点了点头,让他再去给沈渊问脉,待他出去之后,眸色瞬间转冷,朝着门外唤了一声,“素筠!”
素筠进来见她脸上怒意明显,心觉不妙,正想问发生了何事,就听她吩咐道:“让人去把沈渊从梁国带的狗奴才抓来!”
在她的雷霆之怒下,两个膀大腰圆的期门军很快就将商陆押了过来。
商陆一直畏这位女皇如虎,此刻被押到他面前,赶忙跪地求饶。
“闭嘴。”段曦宁嫌弃他聒噪,冷声呵斥。
商陆吓得住嘴,只伏地而跪,抖若筛糠。
段曦宁语调冰寒:“说吧,谁指使你给沈渊下毒的?”
此言一出,素筠愕然,怎么也没想到沈渊竟是被人下毒。
商陆亦是一惊,急忙否认:“奴婢不知啊!奴婢怎么敢给公子下毒?”
段曦宁不耐烦跟他浪费工夫,朝押他来的两名期门军道:“既不知,便也没有留着你的必要了,不忠之仆,拖出去喂狗。”
商陆当即吓傻,被往外拖的时候连声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我说,我说!”
闻言,段曦宁轻轻摆摆手,商陆便被扔回到地上。
“是世子!”他赶紧把自己知道的往外吐,生怕说慢了真的被扔去喂狗,“离开武康前,世子给了奴婢一瓶药,说是让每月找机会给公子服下。奴婢只是奉命行事,根本不知道公子怎么会病成这样啊!”
段曦宁眸中寒意更甚:“药呢?”
商陆哆嗦着从怀中掏出来:“总共三十六颗,奴婢,从武康出来到现在,奴婢给公子吃了七颗,这个月奴婢见公子上次染了风寒还未好全,便没有给公子吃。”
段曦宁瞥了素筠一眼,她便上前将药拿了过来。
听了他这些话,段曦宁周遭寒气更甚,吩咐期门军:“拉下去,杖毙。”
还不等期门军上前,她又想到了什么,一摆手让他们退下,冰冷地看着眼前不停求饶的人。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商陆连连磕头求饶,“奴婢真不是有意要害公子,实在是奴婢爹娘都在世子府为奴,世子的命令奴婢不敢不听啊!”
“那你就来害沈渊?”段曦宁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
承明殿的一举一动她也算了如指掌,知道沈渊待这狗奴才极好,却不料竟养了匹中山狼。
可是沈渊只从梁国带来了这么一个人,若是突然死了……
她眸中森冷愈重,吩咐期门军:“杖责一百。”
商陆惊恐万状,脸色煞白,一百杖,这跟杖毙有何区别?
素筠冷冷看着他,仍记得上次她发落承明殿宫人时,此人带头喊叫想让沈渊救他之事,警告道:“陛下在此,莫再喊叫,否则,小命难保。”
商陆知道此刻沈渊必定醒着,想要喊公子救他的念头,却在听了素筠的话后彻底打消了,认命地被人拖出去。
“将此药交给秦太医。”段曦宁转头吩咐素筠,“再带人将承明殿上下搜查一番,看看可否还有不该有的腌H物。”
素筠领命应下,疑惑道:“陛下为何还要留这刁奴性命?若将实情告知沈公子,他定不会怨怼。”
“素筠。”段曦宁转头问,“倘若有一天,沈渊杀了你,告诉朕是因你给朕下毒,你觉着朕会信吗?”
素筠怔了怔,下意识便觉着荒谬,陛下怎可能信这种胡言?
设身处地一想,她立刻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素筠仍有几分不放心:“不告诉沈公子实情,就这么放过那刁奴,日后他再下毒手该如何是好?”
“话说再多,不如亲历。”段曦宁冷哼道,“早晚有一天,他会知道的。可他如今愿意自欺欺人,谁都叫不醒。”
第38章 婚事犹豫
偏殿发生的事沈渊自然不知, 让秦太医诊脉之后,他隐隐觉着似乎哪里不太对。
这位老太医看起来有些年纪,约莫是太医署最为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了, 寻常应当是不会随意出诊的。
陛下也三番两次地过来,看起来颇为紧张他的病,像是生怕他会突然病逝。
如此看来, 他的病应当没有那么简单。
那天晚上, 他即便是忧思过度, 也不至于病成这样。
他虽自小体弱, 入冬之后时常生病, 也没有病到过如此地步。
他想不通,便只能归咎于是北方冬日极寒, 他难以承受。
这样胡思乱想着,他不由地又想到她方才提的那句“君不君则犯,父不父则无道”。
他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
可是……
他捏着书页的手无意识地泄露了他的心乱如麻。
或许是病中之人心思敏感, 易多思多想, 他忽而在想,为何他没有生在大桓, 偏偏生在了梁宫?那样他便会少了许多烦忧,不至于如此进退维谷。
这样思绪万千枯坐良久, 很快天便暗了下来, 有个面生的内侍端着药走了进来,恭敬道:“公子,该吃药了。”
见不是商陆, 他有些诧异,问:“商陆呢?”
此人面庞看起来颇有些稚嫩, 行止却极为稳重,带着温和无害的笑意道:“今日商陆冲撞了陛下,被素筠姑姑罚了,暂且不便跟前侍候。素筠姑姑让奴婢侍候公子。”
沈渊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道:“好。”
他知道商陆是有些没规矩的,可他竟能惹到陛下,那便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受罚了长长教训也好,免得日后铸成大错白白送了性命。
喝了药,他觉着既然是素筠派来的人,约莫要在承明殿久待,便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空青。”这人恭敬道,“公子若不喜,可为奴婢赐名。”
沈渊轻声道:“空青,《神农本草经》记载其明目,利九窍,通血脉。是个好名字,无须再改。”
空青眼前一亮,未能想到自己的名字还能作此解:“公子还读过医书?”
“久病成医,闲来无事随意看的。”沈渊微诧,“你知道《神农本草经》是医书?”
空青微笑道:“奴婢先前在司药局待过,常听人提起这些医书,便记住了。”
闻言,沈渊问:“那你想看这些医书吗?我书房中有《神农本草经》。”
空青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公子,我不识几个字,看不懂的,只怕要糟蹋了您的书。”
沈渊温和道:“无妨,你若看不懂,我可以教你。”
空青听了有些激动:“多谢公子!”
这厢,贺兰辛清洗完河北道官场和士族,剩下的全交给吏部、刑部的人,就带着鹰扬卫回京复命。
吏部派官吏将空缺补上,随后户部尚书夏元璐便举荐成立民到河北道推行田制改革,行授田之法,将从士族那儿收回的良田按制授予百姓耕种。
成效如何,须看来年是否丰收了。
此次贺兰辛也算大功一件,段曦宁便将其品阶从正四品上的忠武将军擢升为从三品上云麾将军。
贺兰辛难得玩笑:“陛下给臣升官,倒不如拿好酒为臣庆贺一番。”
“惦记朕的好酒直说。”段曦宁轻笑,大方道,“改日朕命人送到你府上去。”
贺兰辛却敛了笑容,道:“臣已许久未曾与陛下共饮,不知陛下可否赏光?”
想起自己前不久刚喝多了丢了大脸,段曦宁暂时不想跟任何人喝酒,免得再把脸丢光。
她纳闷儿:“怎的好好地想起要与朕喝酒了?”
贺兰辛只道:“只是想起,许久未曾与陛下对酒当歌了。”
“行吧。”段曦宁应下,“正好,朕也有事找你。”
转头见他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样,打消了让人准备酒菜的念头,拎了两壶酒便飞身出去。
贺兰辛紧随其后,来到了摘星阁顶上。
这里是整个桓宫最高的地方,可将大半个京城的风景尽收眼底,视野极为开阔。
段曦宁一撩衣袍便坐了下来,将手里的酒递给了一旁的贺兰辛:“喝吧。”
贺兰辛坐在她身旁,接过酒并未打开,而是问:“方才陛下说有事找我,是何事?”
“送你个徒弟。”段曦宁歪头浅笑,“要不要?”
贺兰辛一听,猜测道:“沈公子?”
段曦宁微诧:“这么容易就猜出来了?”
贺兰辛轻笑:“这不难猜。”
“只是……”他有几分犹豫,“沈公子文弱,如何能习武?”
段曦宁不在意道:“学个花架子,强身健体便可,又不是要他做宿卫。”
贺兰辛依旧心有疑虑:“习武之事因人而异,各人根骨不同,进益自有不同。陛下就不担心,沈公子乃练武奇才?”
这是又担心沈渊行刺她了。
段曦宁轻笑,自信道:“天纵奇才又如何,这天底下没人会是我的对手。”
贺兰辛听她此言,知她心中有数,未再多言便应下,打开了一壶酒灌了自己几口,好一会儿才缓缓道:“陛下,此次我回京时,恰好遇到了游医归来的李伯父和李姑娘,是与他们同行回京的。”
李老军医是大桓军中最德高望重的军医,救过无数将士的性命,后来因受了伤又年纪大了就不再随军,这些年带着独女李妁四处游医去了。
这事段曦宁倒也知晓,还派人去赏了不少年礼。
贺兰辛抬眸看着她,道出心事:“家母有意让我与李姑娘结缡。”
“这是好事啊!”段曦宁眼前一亮,又问,“那李姑娘可愿意?”
李老军医与过世的贺兰将军是故交,两家一向来往密切,贺兰辛一直对这个小妹妹颇为照顾。
她仅有的几次见李姑娘,便是见这位姑娘略显腼腆地跟在贺兰辛身旁。
贺兰辛点点头:“是,李伯父先与家母提的,想来李姑娘是愿意的。”
“你情我愿,挺好的。”段曦宁见他仿佛是欲言又止,主动问,“可还有事?想要叫朕赐婚?还是想给李姑娘请诰命之封?这是大事,能办到的朕都给你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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