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这一刀割下去我都觉得脏了我的手。”
南嘉抬头对着夷嵬道:“威王方才打了你,你是不是很恨他?”
夷嵬卧倒不语。
南嘉:“我给你一个机会,亲手杀了他。”
夷嵬猛地抬起头,她忽然想起方才她对威王道咒骂。
南嘉继续道:“杀了他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杀了他,你的儿子繁如即位,他孝顺,自然会听你的话,你想要多少财富都会有,想坐大船,繁如会为你造。”
夷嵬想了想道:“这是一个陷阱,杀了威王,我的人生就有了污点,我就有了把柄在祁女的手上,我一辈子都会被祁女控制。”
南嘉笑道:“看来你还没有完全失智,但是这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你有把柄在她手上,她何尝没有把柄在你手上呢?富贵险中求,一味的坐以待毙是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的。”
“再者,谁的人生没有污点呢?”
夷嵬冷眼看着她,“你在逼我放弃忠贞。”
南嘉险些笑出了声:“威王本就是小人一个,他的作为令各个诸侯都看不起,你往日受其私恩,就算今日视死如归,也不得大节。”
“不管是被动亦或主动,你的名声早就不好了,在这种时候,妄想通过替威王身死而占一个理字,以得到他人的夸赞,是最不明智的行为。”
“为今之计,就是除掉祸害的源头,今后好好活下去,不要被别人的议论而裹挟。”
“你越在乎别人的想法,就越容易被人控制。”
夷嵬想了想,走了过来,从南嘉手中拿出匕首。
“我恨他,我当然是恨他的……”她喃喃地,握着匕首,一步一步接近威王。
“你说得对,”她嘶哑低语,“杀了他,我便可以再搏一搏。”
夷嵬眼中只有威王一人。
她嫁给威王时,威王四十多岁,步履轻盈,还能带兵征伐,能带她骑马坐船,但如今,他双脚早已孱弱不稳,身体也越发不好。
她从未嫌弃过他,因为她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他却早已厌弃了她。
方才,他并不是第一次派人打她。
她受伤的不止是身还有心。
她是恨他的。
夷嵬的双手颤抖不止,但她强作镇定,可当她走到威王面前时,看到那双与年轻时相似的浑浊双眼,却迟迟下不了手。
她绝不能害怕。
忽然,她转身,握着刀向一旁的南嘉刺去。
南嘉轻叹一声,轻而易举从她手中夺过匕首,转身干脆利落地割了威王的喉咙。
他温热的血溅在了夷嵬的脸上。
他死了!那个女刺客将他杀死了!
夷嵬试图呼叫,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她伸出手,不顾一切想要杀了南嘉,却如此无力。
他死了,她应该高兴,可是她为何会觉得所有的希望都落空了?
她一辈子都在讨好他,他死了,她应该去讨好谁?
她孤零零一个人该怎么办?
男人都喜欢美貌,祁女貌美,繁如一定会听她的话,祁女参与了杀死威王的计划,自己亲身目睹此事,祁女绝不会放过她。
思及此处,万念俱灰,撞柱而死。
南嘉叹息一声,不知是什么情绪。
她听到祁女看着夷嵬的尸体,说了句“傻子”。
南嘉把匕首放在了夷嵬的手上,对骊曼道:“威王伤了夷嵬,后心中有愧,召夷嵬入室,夷嵬怀恨在心,杀威王以泄愤,后又恐儿子追究,故撞柱而死。”
骊曼点点头:“我知道。”
“我该走了,”南嘉跳上窗,“今后威国就是你的了,你多保重。”
骊曼走上前去,一把抱住她,眼含水光:“等我平复此事,再把你接回来。”
南嘉没有多言,跳窗用了系统兑换的隐身术逃走。
数息之后,军士闯了进去,接着是呼喊声,咒骂声,哭泣的声音,人们急匆匆地跑过,嘴里高呼着谋杀,发疯,惨死,还有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堆,低声议论着什么。
谣言口耳相传,属于威王的统治在逐步瓦解,新一轮的统治即将诞生。
南嘉穿过扩散的混乱,直到了公宫之外,那里,阿静正在接应她。
“主子,我们现在要回锦国吗?”阿静一边说,一边拿出丝帕替南嘉擦汗。
“先等。”南嘉说,“等锦国的消息。”
三日后,威王葬礼,同时繁如即位,骊曼一身锦袍,并肩站在他的身旁,威国人人都传,祁女不仅美艳绝伦,还是天上的祥瑞,带领威国打赢了胜仗。
客馆中,骊曼命巫姝将竹简放在南嘉面前的榻几上。
“公子伯文即位后,实行仁政,不仅免了百姓两年赋税,还赦免了好几个官员。”
南嘉一脸诧异:“仁政?”
她打开竹简翻看了一下里面赦免的官员,当即道:“我不回锦国了。”
“为何?”骊曼问道。
南嘉沉吟片刻,“他不仅赦免了中立官员,还赦免了偏向厉婴派系的……锦国还会内变。”
本来想借公子伯文的手彻底除掉厉婴,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骊曼笑道:“但据我所知,公子伯文已经将你抬为了公子胤的夫人。”
南嘉无奈地笑了一下:“在公子伯文的统治下,我可以成为夫人,但是若是厉婴即位,我就是妖女,被架在火上烤的那种。”
骊曼:“你担心厉婴卷土重来?”
“就算如此,公子胤向来德行高尚,又文武双全,他护住你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南嘉道:“纵使德行高尚,也会被许多人事物牵制,做出不得以的事。”
骊曼苦笑:“看来你是一点也不信任公子胤。”
南嘉摇摇头:“不,我对他很有信心,他将来一定会当上锦王。”
她笑道:“但是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荣耀不是我的荣耀。”
“无妨。”骊曼不紧不慢道,“你留在威国吧,我必不会薄待你。”
南嘉摇摇头:“不了,我要离开。”
“去哪里?”骊曼问。
“回芦国。”南嘉答。
见母亲。
第47章 强盗
离威国不远处的一处郊外。
想要去芦国,南嘉得解决两件事。
第一,芦江的身份是人妻,她不能再用了,不然谁遇到她都会把她送回锦国领赏。
第二,她必须改头换面,重新拟一个身份,
芦国山高水远,非五月不可到达,系统的加速符也已兑换用尽,她必须对剩下7k奖励点物尽其用。
另外,她和阿静有两个人,那就是有两个目标。
锦国一定派人在找她,同时也在找阿静,胤意识到自己带走阿静,必然会意识到阿静相当重要,会留在她身边,这样一来,找到了阿静,就相当于找到了她。
她用七千奖励点兑换了两个易容套装。
南嘉把自己提前写好的书简交给阿静:“阿静,我们分头行动,若是我先见到母亲,那自然是最好,这是我在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你就将我的书简带给她,告诉她我平安无事。”
阿静对南嘉非常不舍,但是南嘉的命令她不会违抗,只能低落地垂下头应了。
就在这临行之时,南嘉才发现阿静已经长得比她要高一个头了,身体也比她壮实许多,她是天生的武士,幸好南嘉有天天教她。
“阿静,你将我教给你的东西日夜温习,将来必有所成。”
系统给她的东西,一定是很高效的。
南嘉拉拉她的手:“希望我们下次再见,你已是顶天立地的一名女子。”
南嘉拿出一份竹简,“我这里有一份易容术,你……”
她正想花3.5k兑换易容术,阿静推了回来。
“主子,”阿静老实地说,“我长得并不像你这般美丽,而且高挑壮实,只需打扮成男人,又或者不必乔装打扮,我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就算有。”
阿静晃晃手中的刀剑:“我已是半个武士了。”
阿静少时发育不良,发髻有些干枯,这张脸……她的双眸很亮,那是少女的眸目,纯稚而直率,但除此之外……她的面孔又圆又糙,牙齿有黑的,也有很多掉落的,脸上还有许多疤痕,那是她练剑受伤导致的。
阿静是拼了命的在练剑。
但是还好,她才不过十五岁,以后会像丑小鸭变天鹅那般蜕变的。
南嘉犹豫:“世道险恶,不得不防,女子身处世间……”
阿静倔强道:“主子也是个女子,但主子做成了大事。”
南嘉:“那是主子有挂。”
阿静疑惑地看着她。
南嘉数次想要把易容术给她,她不要,南嘉只能作罢,“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多余的话不再说,南嘉将财物一分为二,各自带着,与阿静各自踏上了各自的路。
……
与阿静分离后,南嘉用了易容术,她牵着马来到池塘边,水面便出现了一张清秀微黑,皮肤粗糙的面容,看着像一个有点士气的乡野少年。
南嘉暗想,她这个样子,确实是与之前的容貌判若两人了。
她身上穿着男袍,但是有点太整洁了,于是她用剑将好好的男袍裁成短褐单衣,又用财物找附近的穷苦村民换了一个破笠,这才满意了。这个世道如此混乱,必须得防着一点。
官道漫漫,就算南嘉身有武艺,习惯了骑马,也不禁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没有挂的*情况下,做什么都很艰难。
值得安慰的是她身后有钱币也有干粮,即使孤身一人也不慌。
官道可容一辆马车通过,但是黄泥路,一被雨淋湿就被行人踩的坑坑洼洼,路稍微有点难走,再次庆幸自己骑了马。
刚到两旁树木茂盛,比后世幽深许多,略一抬头就是四五人才能环抱的大树,树大草深,风一吹来有一种湿润清新之气。
一开始一个人,南嘉还是稍微有些害怕的,特别是到了天黑的时候,到后来走走停停,又忆起远在芦国的母亲,过了好几夜也就习惯了。
南嘉走走停停,终于行进了五十里路时,太阳已经渐渐西沉,而南嘉却处于一大片看不到头的树林之中,少说也有二十多里。
看来今晚又要宿在荒郊野外了。
不远处有一个池塘,南嘉解下水袋,正想加些水,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身后左侧的岔道处传来。
那啼声多而乱,越来越清楚,不多时就到了南嘉的身后。
有大队人马过来了!
南嘉一惊,连忙骑着马向路旁走去,当她堪堪来到路旁一转身,骑士们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见。
出现在她视线中的是一队身着麻衣,手持长剑的剑客。
当他们距离南嘉两百来米的时候,一股属于汗味和血腥味便扑鼻而来,南嘉皱了皱眉,忍不住朝身后的树林里退了几步。
眼看着这伙人就要一冲而过,一个粗哑的嗓音传来。
“停下!”
“吁――”
众人勒住马。
南嘉看到他们忽然在自己面前停下,心中一紧,又向后退了几步。
众人中,那个最先开口的大汉拉绳转身,看向南嘉。
他长着满脸的络腮胡子,眼神带着凶光,看上去很不好惹。
忽然,他看向了南嘉**的马。
南嘉暗道不好,马上骑着马狂奔起来。
纵使她打扮成衣衫褴褛的样子,但还是百密一疏,这个时候的马是很贵重的物件,一个这么穷,看起来又这么瘦小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马呢!
这不,就被人盯上了吗?
这些人几乎人人身上都带着伤,每个人的头发都很蓬乱,胡子也没有修剪的痕迹,凡是张过嘴的,南嘉一眼就可以看到黄黑的牙齿。
另外,他们身上十足的血戾之气,一定是杀过人的亡命之徒。
果然,她听身后的大胡子呼喊道:“这小儿看着骨瘦如柴,又穷又弱,眼神却明净不似俗人,而且,他还有马!定然是个贵人!”
“抓住他!”他大声道,“抢了他,不仅多出一匹马,说不定还可以拿他换钱呢!”
十几匹马朝她笃笃而来,南嘉策马狂奔进树林里。
真是失算了,不能一个人走,还是得跟着一股势力比较好,聚众打劫她一个人再厉害也打不过啊!
没过多久,他们就离她越来越近。
南嘉拼了命的驾马逃走,奈何这帮亡命之徒能得到马屁,自有他的手段,纵使她与他们隔着二三十米,南嘉却听到一阵呼呼的风声传过来,她下意识转头望去,只见一条绳子甩过来,前面还有一个圈,一套就将她从马上套下来。
不好!
南嘉被甩落在地,马声停了下来,南嘉看见了褴褛的衣衫和蓬头垢面的人们。
“太好了,如果他真是个贵人,抓了他就可以换到粮食和钱财了!”低沉粗犷而不友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能得到粮食和财物的方法不止这一个。”南嘉被甩在地上,痛得大喘气,但还是捋顺了嗓子说。
“小儿,你乖乖跟我们走,我们便不动你。”刀疤青年说。
络腮胡子看了南嘉一眼,又道:“不好,看他沉着至此,到现在不求饶也没有一丝慌乱,恐怕不是普通的贵人,我们得罪了他,这样的人留着会是敌人,直接抢了他的马,将他一刀杀了!”
南嘉:“!”
她马上道:“住手!我是芦国公子无克的部下,因战乱与公子走散了。”
络腮胡子与青年对视了一眼,说道:“芦国确实刚刚参加了联合威国的讨锦之战,只是不知芦侯是不是待了带了公子无克一起参加战争。”
南嘉忍着疼支起身子道:“千真万确!”
南嘉:“我看诸位身手不凡,举止勇武,应该都是勇士,我家公子既有钱又有势,只要诸位能保我平安出了这树林,翻过前面的几座山丘,公子无克赏你们的金子和粮食会多到可以拿来洗澡。”
络腮胡子眯着眼睛看着她:“贵人都是狡猾的,说的话都不值钱。”
“我虽然瘦弱,却有勇气面对敌人,”南嘉说,“你们呢?只敢以多欺少,你们难道想要靠打劫过一辈子吗?”
刀疤青年怒吼一声,举起手中的刀,用刀柄戳了戳南嘉的脸,南嘉极尽所能不畏缩。
“这把刀真破,你们就只抢得到这种货色?杀只老鼠或许可以,”她说,“芦国铁匠扔掉的废铁都比这高级。”
“伶牙俐齿的小儿,”刀疤青年道:“等我把你的命根子剁下来喂老鼠,瞧你还敢笑话我的刀。”
然而络腮胡子抬起了手:“不,听听这小儿怎么说,我们饥一顿饱一顿,有了家伙比拿财物更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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