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还恋恋不舍地将金叶子还给了她。
“小儿,你身形瘦小却有难得的勇气,”他道,“愿不愿交某这个朋友?”
不了,我可不想和杀人成性的人交朋友。
南嘉正要说话,一个淡淡的,冷冷的声音传过来。
“足下好大的胆子,你杀个普通人自然无人找你麻烦,可你连芦国的大人也敢动,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喝声中,那个身材高大,长眉凤目的少年脸带冷笑,紧紧盯着横肉大汉。
奚良衣着显贵,身上配的剑也不是寻常器物,一看就是个大人物。
人群先是一怔,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呼声,原来这小儿是芦国的大人,怪不得如此临危不惧。
南嘉抬眼看向奚良,后者转过头来,裂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冲她一笑,赞赏道:“你小子不错,不愧是能上战场的小儿。”
南嘉哦了一声。
横肉大汉见真正的显贵来了,终于害怕了,但是向显贵低头又不丢人,他马上认输道:“大人饶命!”
奚良闻言一哂,并不多言,只是拔出腰间匕首,手腕一抖,众人只记得眼前一花,再定神时不由得道抽一口气。
“啊!”横肉大汉不知不觉惨叫一声,抱着失去了的胳膊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奚良淡淡道:“日后不许再恃强凌弱,不然我直接取你性命。”
横肉大汉不但不生气还连连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强权。
望着大汉此刻变得尤其弱小的双眼,南嘉心道,这个时代敬畏的是强权。
人们没有开智,觉得人生来就有三六九等,下层人服从上层人是天经地义,所以横肉大汉才不害怕。
“他居然出剑如此快!”
“呵,这是见到高人了!”
周围人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而不远处的角落里,刚才被南嘉吓走的蓝衣人目睹了全程,他当即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在竹简上刻下自己所见的内容,命人快马加鞭传回锦国。
第52章 等待
人群散去,只留下地上一滩血迹,可当地的人都习以为常。
“迦南。”是奚良的声音。
南嘉抬头看他,他低头敬佩地看着南嘉道:“你真是让我惊喜,长得瘦小,却有昂昂丈夫风范。”
南嘉礼貌地说了句谢谢,并不因这位贵人的夸奖而过分高兴。
见她镇定如此,奚良又高看了她几分,不由得细细瞅着她,又说道:“今日晚些时候我会休书一封,将你的事情禀告公子无克,公子惜才,一定会重用你。”
南嘉这才笑了笑:“多谢奚良大人。”
奚良道:“好说。”
他身后的臼准备了一肚子的惊叹想要夸南嘉,南嘉瞥了他一眼,道:“你先买件麻衣穿吧。”
臼:“……”
一行人往新狐城中的芦国馆舍走去。
渐渐地,他们走入了新狐城中的繁华主道,这一驶入,街道立刻宽了一倍,往来的行人也多了好几倍。
到了这里街道上行人便不只是男人了,南嘉的耳边开始出现莺声燕语,偶尔驶过一辆马车,飘起的车帘中,能看到一张张端正美丽的面孔,都是非富即贵的人。
富人们的增多,使街道变得有序了。南嘉注意到,即使偶尔发生一些小小的磕碰,也不会有行人大声喧哗。
观察了一会儿,南嘉注意到臼津津有味打量着行走在街道上的少女们,模样有些猥琐,便严厉地对他说:“臼,注意行止,一个坚定的徒卒是不会盯着女孩子的腰肢不放的!”
臼现在对南嘉无比佩服,自然听她的话,马上收回眼神,坚定地目视前方。
然后南嘉看向那些女子。
这个时代的女子与后世很不一样,毫不害羞地展现自己的美,面对男子的目光也敢回目直视,偶尔不自觉扭动腰肢走路的样子极有风韵。
这不比模特走路漂亮多了。
而且她们的着装也很大胆,有的露出沟壑,并非因为她们有意如此,只是家中穷困,没有足够的衣料蔽体,又要出来干活。
南嘉笑了笑。
后面臼却不服了,嘟囔道:“小儿不叫我瞅那些女子,自己却看得津津有味,实在不公平。”
南嘉正要说自己是欣赏你是猥琐,一旁一道清亮的女声却横插进来。
“君与这位小阿郎不同,小阿郎双眸明澈,方才又见义勇为,救人性命,女子当然愿意被她瞅着,而君目光灼灼有如贼子,被你瞅着只会惹人不喜。”
南嘉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麻布为群,削木为钗的少女,笑眯眯地望过来。
这少女长得很漂亮,双颊红润,青春逼人,她似嗔似喜地瞟了南嘉一眼,操着一口略带高昂的,不知道哪个地方的乡音说:“妹见小阿郎勇敢过人,敢问小阿郎,可相约否?”
奚良诧异地看了看那少女,又看了看南嘉。
南嘉闻言一怔,说道:“某谢妹之青睐,然,某来去匆匆,旦夕一欢,明日奈何?”
少女一顿,笑道:“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妹之乡杨柳依依,郎何不俱去?”
南嘉沉默。
她身后跟着的男人们也是一脸兴味看着她。
没想到小儿瘦小,却颇得女子喜欢。
奚良却皱起了眉头。
他听得分明,这位少女盛赞自己家乡的美好,邀请迦南和她回乡定居。
南嘉思考了好一会儿,认真地看了少女两眼说道:“妹能看上我,说明你眼光很好。”
众人:“……”
南嘉续道:“然,郎有远大志向,无心芳草,妹眼光好,定能另择佳偶。”
那少女却道:“妹随郎君同行如何?”
啊?
南嘉没想到她这么执着,于是道:“不好意思,其实我好男风。”
众人:“哦?”
他声音一落,少女马上一脸失望和黯然,她咬了咬唇,朝着南嘉勉强弯了弯唇,掉头走开,不一会儿那少女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这个时代的人,爱恨分明,心思干脆,看对眼就睡在一起,特别喜欢就一起定居,对不上眼的就直接拒绝,虽然有点残忍,但是少了纠结和烦恼,
众人目送着少女远离,不约而同长叹一声。
这么好的机会啊,南嘉就拒绝了,哪怕旦夕一欢也是好的啊。
南嘉毫不在意继续往前走,奚良叫住了她。
“你好男风?”奚良紧紧盯着她。
“对。”南嘉坦然道。
奚良嘴唇一勾,正要对她说什么,南嘉又道:“我也好女风。”
奚良“!”
“……那你是?”
“我是双。”南嘉依然坦然。
吹牛不需要打草稿。
她心中一转,说道:“不瞒你说,其实我心悦一人。”
奚良目光一厉:“谁?”
南嘉:“大夫江为父的嫡女,江怀南。”
奚良心中被这两个雷人的消息轰炸得不知道作何反应,勉强对道:“听说她很美,但我没见过,听说她不日就要嫁到覃国了。”
南嘉点点头,又问:“怀南嫡母早逝,都是庶母叔萱替她打理一切,不知会不会对她好……叔萱近来可好!”
“听说她病了,”奚良心不在焉,“这位叔萱的名声不太好,芦国很多人都以为她德行不佳,具体我没见过,也不得而知。”
南嘉眼神一冷,问:“她怎么德行不佳?”
奚良不愿说及此事,只含糊道:“说是与人有染,江大夫为人严厉苛刻,对此很是不满……叔萱病了两个月了。”
南嘉垂眸掩去眸中冷意,“我们快些前往馆舍吧。”
感觉到南嘉忽然周身冷下来的气压,奚良心中闷闷的,迦南那么喜欢江怀南吗?
……
七日后,锦国,明润宫。
天气万里无云,是个好日子。
马上就要到祓禊之日了。
少男少女们都在准备能浸泡于水中而不露**的衣裳,这是一年一度的盛会,本来应在三月上巳,后因国中动乱延迟到了现在。
锦国经过了内乱,锦王伯文有意缓解国内的紧张气氛,便助推了这次盛会,届时人们将在水边举行祭礼,以求得神灵的保佑,用清水洗濯身体,去除污垢和往日的不详之气,然后嬉戏,饮酒。
胤本该和南嘉一起。
不知南嘉过的好不好?
胤看了眼没心没肺吃饭的狸猫,又想,谁管她过得好不好,她都不回锦国。
可是心中油然而生一种遗憾。
他今日正闲,哪怕南嘉一时不想现身,让他知道她人在何处也是好的。
处理完政事已是深夜,每到这个时候都分外难熬。
细算算,胤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和南嘉见面了。
也许是周围过节的气氛太浓烈的原因,胤尤其想念南嘉。
她应该会亲他,与他嬉戏,带着他去密林做一些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事。
子伯服鬼魅地出现。
胤轻叹一声,语气中不知是何情绪。
“还是没有找到吗?”
子伯*服双手呈上竹简:“是……但是我们在新狐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矮小男子……”
看完竹简,胤的眼睛猛地一亮。
是她!
一定是她!
只有南嘉才会有这样的急智,才会在短时间内面目百般变化――与她同床共枕多日,他深有感触。
子伯服道:“此人在芦正交战中立了大功,现在正要去芦国,他……名叫迦南。”
说道这里他一顿,犹豫道:“需要小人将他抓回来吗?”
胤抬手打断他的话:“她既不愿承认自己是南嘉,自是不想我们发现她,也不想回来。”
子伯服:“那……”
以前他觉得夫人就是区区一个女子,走了也就走了,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找她?
但是听到她这几个月做的事,子伯服才发现她不仅仅是个女子,也怪不得公子锲而不舍地找她。
子伯服正在想的时候,胤已经跽坐在榻几旁,在竹简上刻起了字。
迅速写完后,他将竹简交给子伯服,说道:“你照着这个抄录一份,快马加鞭送给她,就说本公子惜才,有意聘她,请她速回简缄。”
“诺!”
子伯服收下竹简,立刻去办事。
她会回复吗?胤却想。
不过能找到她真是太好了,说明她还活着,安然无恙。
可她却和一帮男人在一起。
胤盯着狸猫,眼睛一眨不眨。
等竹简送过去,她应该到了即墨,再送回来,至少得等十日。
十日。胤默念。
不多时,赵错来找他。
“公子,”赵错拱手,“猛生与高乙丙一直在暗中与陈国有来往。”
“早有所料。”公子胤正色道,“我已再三劝阻哥哥,但是他不听。”
赵错还记得主公说要劝公子伯文主动退位的事,如今看来不退也罢,锦王看不清形势,内乱迟早会再次爆发,反而公子在暗处蛰伏,不会被人列为首要目标。
还是公子有远见。
胤又道:“我们要准备一下,必要时得去邻国邢国避害。”
赵错道:“诺。”
胤见赵错似有疑惑,说道:“不若直说。”
赵错:“祁国再次向公子发来了结姻的简书,祁女文姜喜欢公子,愿结连理,有了祁国作为助力,公子坐上国君之位易如反掌。”
胤冷冷地看向他。
赵错跪道:“小人自知多言,但是小人不得不说,夫人离去这么久,分明毫不顾忌夫妻之情,区区一女子,天下好女多的是,公子何必寻她。”
“而祁女时一心为公子啊!”
胤道:“取祁女是福也是祸,此事还需再议,卿不必多言。”
赵错只能告退,但是他没有放弃。
一切都是为了公子好,他要再想办法。
就这样过了十日,子伯服那边一直没有消息。
祓禊之日到了,胤站在高台上,看着少男少女们一同濯洗滨边,相互嬉笑打闹,心情无比空旷。
胤处理完政事就等着子伯服的消息,书房里安静如初,子伯服还是没有来。
狸猫褪下了猫毛,软软沙沙的,胤看了一眼,叫侍者打扫干净。
这只猫如今虽依然瘦小,但是长得不错,毛皮油光水滑,脾气依然大,见胤情绪不好,以为他不待见它,纵身跳上书架,当着胤的面伸出毛爪子,将一摞竹简哗啦啦退下来。
胤眼睁睁看着它对落在在地上的竹简也不放过,又抓又咬,苦笑道:“你何时能把我当一家之主?”
胤派人整理好竹简,又去沐浴换了衣,之后连续两日兴致都不大高,以往还会与人饮酒,这两日却是连饮酒都不曾。
他打开窗,不知第几次看向子伯服潜入的方向。
外面的街市热闹欢笑,男女结伴同游,出双入对,胤淡淡看了眼,关上窗。
刚以为期待落空,子伯服来了。
“公子,迦南回了我的竹简。”
第53章 少儿不宜的图
听到子伯服的话,胤平静道:“将竹简呈上来,你就可以下去了。”
子伯服:“诺。”
虽然这竹简没有气味,但不知为何,胤诡异地能闻到上面散发的花香。
他正要打开竹简,又想,他政务繁忙,看一个小女子的竹简简直是浪费时间,于是把竹简放到了榻几上。
竹简并未扎好,碰到榻几便微微散开,露出上面的绘制的半个图案,看起来像蛇,又像一只猫,线条透着可爱。
胤脑海里回想起南嘉的样子,浓密的头发,经常束成垂云髻,额头光洁,一双杏眼黑白分明,顾盼之间灵动无比。
手背传来光滑的骚动,让他想起她的触感,胤觉得有一股血流倒流进大脑里。
原来是那狸猫不知何时跳上榻几,扒拉他的一堆竹简,猫尾巴不知不觉地蹭他的手背。
他把猫抱下去,从那堆关于公事的竹简中拿出一份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视线从竹简上抬起,他转头,看向那份孤零零的,露出了一一点点图案的竹简,默默地,然后合上手中的竹简,拿起那份孤零零的竹简。
他将竹简摊在榻几上,一点点打开。
最开始写的是:
外臣迦南上拜致书不知名的阁下:
首先你至少得告诉我你是何人,背后又是何人?
外臣虽暂无官爵,但也是个讲公平懂礼貌的人(至少我开头向你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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