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就是你摆什么谱?招贤纳士连自己的名字不告诉她。
仅从字里行间就可以看出,写信人的性格。
胤嘴角微勾,调整了一下动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看书简。
书简上续道:若非外臣与锦国略有前缘,必不回复阁下书简。
她称呼自己为“外臣”。
胤的脸顿时冷了下去。
她是他的夫人,是他的人!
看到“略有前缘”这几个字,他哼笑了几声。
都跟他睡过了,还叫略有前缘。
等你回来,我还治不了你了!?
怪本公子对你太放纵,惹的你如此不把本公子当一回事,等见到你,看我怎么……
胤一滞,想着自己又舍不得将她如何。
但还是要惩一下。
书简后道:“实话实说,迦南无意委身于锦,然,迦南有一好友名姒敏,为逆臣公子厉婴之妻,天祸锦国,女子何其无辜,阁下若能向我告知她的近况,并将此图案递交于她,迦南感激不尽,日后若有机会,愿助阁下,以报阁下。”
竹简落款处画了只活灵活现的小老虎,下面还有一个抱抱的图案。
但不是给他的。
胤:“……”
若是南嘉在他面前,他真想打她屁股,整封信居然一句话都没有提到他,宁愿关心一个外人也不关心他。
他把竹简一扔,对着榻几生闷气。
狸猫走过来,又开始扒拉他面前的竹简,胤正是不耐烦的时候,见这猫和某个女人一般没心没肺,正要将它赶下去,却见猫方才阴差阳错把竹简翻了过来。
竹简背面也画着一幅画,但是很模糊,是用碳画的,像是主人画错东西的草稿。
胤挺直脊背坐了起来,拿起竹简顺着痕迹一点点拼凑那幅画。
渐渐地,画的轮廓被他用刻刀描绘出来。
画面……有些少儿不宜。
画面在泳池,泳池像是在密林中,岸边兰草交叠,丛丛兰草后面的泉水中,站着个男子,那男子肌肤白皙长发漆黑,湿漉漉地贴在背后,却挡不住腰背流畅的线条,看着优美而有力,男子赤着上身,下半身沿着脊椎没入水中,令人浮想联翩。
那男子的面相分明就是胤。
想到往日两人私密相处的时候,胤幽深的黑眸中闪过一缕笑意。
很轻也很淡,稍纵即逝,快到让人捕捉不到。
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感觉到还有一些隐藏的画面,胤继续描绘,他描到一只纤细的手伸向他。
又是一股血冲上脑子。
他跪坐在支踵上,又换了个姿势,看到女子快画出来了,嘴角上翘了连他都不自知的半个弧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者胤沉浸在勾画图案而不觉时间飞逝。
那女子画出来了,她倒穿的很多,但也就是比他多一点,遮住了关键部位,一手轻抚他的胸膛,一手捧着他的脸正要吻他。
拿着刻刀的手顿住,胤盯着这幅画,久久地,然后随手丢了刻刀,起身打开了窗户,呼呼的风吹进来,却吹不散他周身涌起的燥热。
他在室内走了一圈,又拿起刻刀继续刻。
然后一些奇怪的东西出现了。
他的脖子上套着个圈子,圈子上面接着锁链,而南嘉,她根本不是轻抚他的胸膛,而是拉着那条锁链。
胤:“!……”
……
到了即墨后,南嘉独处练剑之时,忽然收到了一封书简,来人点名了他是锦国人就离开了。
南嘉拿起竹简,不觉嘿然。
这么巧,刚在新狐碰到了疑似胤的人,不过半个月就收到了锦国的来信?
是他吗?
八成可能是他。
偏偏信中他还欲盖弥彰说想要招贤纳士。
南嘉决定试他一试,便回了那封竹简。
这么长时间不见,她挺想胤的肌肉,这一路上她见过不少男的,没有一个肌肉像胤那么极品的――但这是其次。
主要她想要知道姒敏的近况,厉婴倒台,她应该过得不太好。
南嘉照例练完一个时辰的剑,沐浴之后,便往馆舍中的书房走去。
这个馆舍院落极大,里面估计可以容纳两百来人,广阔得吓人。
公子无克求贤若渴,在各地都设有馆舍招募谋士。
南嘉来到书房时,里面已经或站或坐了一二十个食客,他们一边翻看竹简,一边七嘴八舌摇头晃脑讨论着。
南嘉刚坐下,一个声音飘入了她的耳中,“祁国势大,齐侯有意与芦联姻,听说祁女博姜不大愿意?”
一个略显高昂的声音传来,“公子无克早已和贤妻声芨成婚,琴瑟和鸣,声芨虽无夫人名分,但实已执掌内室,祁国势大,祁女骄傲难驯,公子雄才大略,最不喜被人操纵,祁女不愿意,公子又怎会愿意?”
“依我看,祁女并非骄傲难驯,祁侯多次在博姜面前夸赞锦国公子胤许多英雄,因此祁女甚是喜欢他,想要嫁给他,然公子胤坚辞不允,博姜心中郁闷日久成疾,寝食俱废,如此弱小的女子,怎可能骄傲难驯?”
“那是你不知道她与她兄长的事――”
那谋士说到这里,猛地止住嘴,又拉出一个例子佐证他的观点:“那威王之妻祁姜又作何说?老威王薨后,祁姜靠着威王繁如的宠爱,把持了整个威国,这还不强势?”
听到这里,南嘉一哂,说道:“先生此言差矣,威王宠爱祁姜罢了,这一切分明都是威王自愿的,祁姜如何就强势了?”
两个谋士同时抬起头来,其中一个四十多岁,头戴贤士冠的食客皱眉道:“哪里来的小儿?”
南嘉不厌其烦地解释道:“某迦南,是公子邀请的食客。”
那食客想了想,猛地看向她:“你就是那个帮芦国得到逐国的迦南?我怎么不信呢?”
南嘉不语。
因为她身材矮小,气质又不似谋士,所以每到一个地方都得解释一遍。
现在她懒得解释了。
那食客似乎并不特别质疑她,听到她的话,表情严肃了几分,又回到话题,说道:“自古红颜祸水,就是如此的。”
南嘉哈哈大笑:“先生这话就如同指责主人家宝物太贵重一样,虽然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女人并非物件,但我的意思是美丽无罪,根本原因不是男人好色又无法克服吗?先生何必义正严辞地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女子呢?”
“先生此举属实胜之不武,因为祁姜和博姜没有发言权,所以先生只能单方面攻击,这是以众欺寡。”
那谋士旁边那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说道:“女子能说出什么来?女子的话都是围绕男人的,我等就算给她机会说话,她又能说什么呢?”
南嘉不徐不疾:“大家都是人,先生未免太看低女子,可知博姜的‘博’字因何而来?是因博姜,出口成文,通今博古,因此号为博姜。”
那男子嗤笑一声:“可博姜还不是为了男子伤心?”
“这有什么!”南嘉道,“若是诸位有机会娶到天下第一美女,然而错失机会,诸位不会伤心吗?都是人,都会如此啊,只不过诸位伤心不会让别人知道,可能还会强装自信,因为你们怕人嘲笑,而博姜坦然表达自己的伤心,博姜比你们可勇敢多了。”
诸食客正要辩驳,南嘉又把话题拉到公子无克身上:“不过诸位说得对,对如今的芦国来说,娶博姜并非最好的选择,至少公子无克并不非得娶博姜。”
谋士哧道:“他不娶博姜,能娶谁呢?或者谁来娶祁女?祁芦联姻不会断。”
南嘉低声道:“这一切就看公子无克的选择了。”
旁听的奚良听到南嘉的话,当日写了简缄,快马加鞭送到高津。
芦国高津。
公子无克看了简缄,喃喃道:“迦南,本公子对你,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第54章 转折
一月后,锦国。
在王官无咎和申义的劝说下,再者因旧君在陈国,终为锦患,伯文思一制御之策。
想着新君嗣立,正好修睦,又闻芦侯与厉婴早有战纪之仇,芦侯为祁君娶王姬,祁芦之交将合,于是自赍礼帛,往芦结好,因而结祁,若得二国相助,陈不足为患。
而这个往芦的人选,自然是在外面声誉颇好的公子胤。
在出发前,公子胤遣人将南嘉画的图用羊皮拓下来交到了姒敏手中。
姒敏被安排在L祁宫一个偏僻的宫中,基本上就是软禁的状态,可想而知她过得有多么苦,本来丰腴的身材因为长期的抑郁消瘦了许多。
看到南嘉给她的图案,即使生活再无望她也是感觉有希望的。
至少有人真正关心她。
其实她有机会出来的。
厉婴投奔陈国之后,祁国担心锦人会杀她,为了让她能活下去,计划让她与锦国的其中一位公子通奸,姒敏拒绝了,这才被关到今日。
父亲想要通过她掌握锦国,可她却不想背负骂名,只要一想到要和丈夫的兄弟……她就想要反胃。
南嘉送她的图案上面有一颗五角状的星形特意加了点,南嘉对她说过,这是表示希望的意思。
她真的还有希望吗?
……
另一边,赵错去见了徐君。
“我知道你不能对胤儿不忠诚,所以告知了我找你的原因。”徐君说,“我明确地告诉过胤儿,芦女不能做他的夫人,如今他如此执着地想要找到他,我更觉得芦女连妾室都不能做了。”
赵错跪在下首,沉默不语。
即使主公并不赞同徐君的话,但是主公严守孝道,母亲召见他的心腹,他也允了。
“我的儿子我最了解,他还没有下定决心,他随他一起去,到时你若是见到了芦女,就这样……”
两日后,胤带着满腔的期待出发了。
此去芦国一去二月,还剩二月,他就能见到南嘉了。
与此同时,系统久违地提示南嘉获得了1w奖励点。
南嘉此时已经到了阿邑,她们长途疾驰,终于快要到芦国,再过七日,就能到高津了。
南嘉却迫不及待了,由于赶路太累无法立刻到江家,南嘉便给了某个探子一些好处,让他去打听叔萱的事。
可能是与原身越来越融洽,前世的南嘉出生于孤儿院的缘故,她对叔萱的感情没来由地十分深厚。
三天后,她得到了消息。
叔萱去世了。
刚听到这个消息,南嘉是懵的,她有些不太相信母亲死了,明明她才离开了半年。
她拒绝了奚良要与她一同去见公子无克的建议,找了一匹好马,给臼留了一份书简,自己离开了。
她需要调查母亲的死因,或者母亲是不是真的死了。
这事若是让别人去办,就得把事情交代清楚,那样就会泄露自己的秘密,再者,如果母亲真的死了,她要知道她是被谁杀的。
南嘉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花了5k在系统兑换了高级易容术,还是扮成了平凡的男子,去了高津内城。
芦国是闻名中国的强国之一,高津也是天下著名的都城之一。
高津城很高大,城墙足有近八丈高,都是以青砖混合糯米烧制的,硬度很高。
城墙已耸立多年,上面长着厚厚的青苔,城门则是由巨铜和铁合炼而铸,城墙顶上写着“高津”二字,南嘉有些熟悉。
可容四辆马车并行的城门内外都是涌动的人头,随着她的靠近,南嘉看到这些人群中,有一队收执长矛,胸前穿着铜甲,披着牛皮甲的将士。
他们高大威武,一动不动地站在城门两侧,从城外百米一直延伸到城中。
南嘉不由得打了个战,那是原身心中的激动,但南嘉立刻控制住自己,镇定自若地把代表身份的牙牌递过去。牙牌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地方买的。
这个时候,本国百姓一般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家乡,他们从出生到老死都是从事农活,基本没有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南嘉从城外进来稍微有些可疑,所以她找工匠订做了这个。
南嘉顺利地进了城,沿着远古的城池街道往前走,每走一步,就有一丝愁绪喜上眉梢心头。
一时间她分不清到底这是原身的情绪还是自己的情绪。
前十五年的全部回忆,这些难以磨灭刻在心头的回忆,在这个城池里,在这些有木头和石头构成的建筑群,在街道的每一个转角,在路过的每一块界石上浮现出来,她不由得腿软,差点跌倒在一辆马车的车轴下。
最后总算走到了江家的府邸,府邸很大,大概得有十几亩。
她在转角处,出神地望着这幢府邸许久,才朝门口走去。
她长得虽然矮,但身上配着好剑,这个时代有剑的人不多,配好剑的人更不多,一般都被认为是上门自荐的剑客,各国各个门户都需要人才,江为父也不例外。
阍人很轻易就将她放进去了。
南嘉又对招待自己的徒人说,自己要进献兵法三十六计,并简单描述了其中五个计谋,徒人知道这是个有本事的,便道:“不巧,大夫狩猎去了,少侠稍等片刻,小人这就差人去禀告大夫。”
孙子兵法是在后面一百年才出来的,现在还没有,南嘉这是占了一个信息差的优势。
但她可不是想向江为父进献兵法,而是以此为钥匙,进来查清有关叔萱的事。
江为父短时间内回不来,正好给了南嘉时间。
她旁敲侧击打听叔萱的消息,才知她真的死了。
那一瞬间,她的表情那么平静,眼睛却胀得厉害,回到徒人分给自己的厢房中,眼泪才从南嘉的脸颊往下淌。
尽情哭完后,南嘉潜进江为父的内室,找到了他的妾室戎子。
原身的记忆中,戎子贪图名利,情绪不稳定,这样的人心理防线低,最能透露一些什么。
戎子正在池塘边的亭子里百无聊赖地喂鱼,她长得漂亮,却透着市侩,脸上的妆很寡淡,看得出来她最近失宠了,那双眼睛如沙漠一般空旷寂寥。
南嘉没有避讳,直接出现在了戎子的面前。
“谁?”戎子看见来人,本来要喊叫,但是看到南嘉手中价值不菲的剑,便按住身边的侍女,忍住了,问道:“你是谁?”
“我是个无名剑客,叫臼。”
听到这平平无奇的名字,戎子嗤笑一声:“你这剑该不会是偷来的吧?”
南嘉:“换来的。”
戎子:“凭什么?”
南嘉点了点脑袋:“这个。”
戎子以奇特的目光注视了南嘉几秒,“你靠杀人为生?”
“不,”南嘉道,“我救人。”
“我救了锦国公子胤的妾室,她名为南嘉,她给了我很多金银财宝,然后又给了我一个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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