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三姑娘面前聒噪!”
纸鸢吃了玉珠一掌,摔倒在一旁,一侧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姐姐原来是因为这个生气。”盛知春被人钳制住双臂跪坐在地上,一双眼睛盯着盛璃月,眼神之中却没有丝毫畏惧。
盛璃月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慢慢玩下腰来,抬手掐住她的下巴。
“这张脸还真是好看,就连我瞧了,都不免心生欢喜,难怪小侯爷能瞧上你。”
她手上渐渐用力,长长的指甲在盛知春白皙的脖颈处掐出一道道红印:“你引以为傲的,也不过就是一张脸。除了它,你还有什么东西能跟我比?倘若我将你所拥有的这唯一一件毁掉,你猜父亲还会不会看重你?”
她笑着扬起另一只手,正要甩在盛知春脸上时,却被身后的声音拦住。
“三妹妹!何必发这么大火呢?”
盛璃月微微挑眉,掐着盛知春的手却并未松开。
她朝着那个声音看去,盛元柳正站在不远处,一脸担忧地瞧着这边。
“我当是谁!”盛璃月冷哼一声,“原来也是个狐媚子生的东西!怎么,我竟然不知道这盛府如今竟是二姐姐当家,竟然也敢来嗦摆我的事!”
盛元柳垂下眼眸,往前快走两步:“妹妹莫怪,我只不过是特意来提醒妹妹的。”
见盛璃月仍旧没有松手的意思,她蛾眉微簇,颇为焦急地继续劝阻:“方才我来时,瞧见了大娘子正在寻妹妹,想必不多时就会找到这里。大娘子每每耳提面命地教导我们,一家人要一团和气。如今妹妹竟然对自家姐妹大打出手,这若是让大娘子瞧见了,少不得要让妹妹罚跪祠堂。本就是一点小事,不若妹妹高抬贵手,也免去一桩责罚?”
盛璃月眯起眼睛瞧着她,突然心头火起,扬声怒骂道:“你一个贱婢生的庶女,有什么脸面来拦我?你……”
“放肆!”
方大娘子怒喝一声,早顾不上什么高门贵女的姿态,只颤抖着手推了身边的向妈妈一把:“究竟是谁教她的规矩,还不快给我撕了这臭丫头的嘴!”
盛璃月还要再辩解,被向妈妈拉着退下来时,才发现盛夫人身边站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外人。
那人穿了一件黑色的衣袍,虽然是侍卫的样式,但瞧着衣料上的暗纹,定不是什么寻常人家。
她缩了缩脖子,躲在向妈妈身后,不敢再看母亲的脸色。
方大娘子干笑两声,扭头朝着那人赔罪:“诸大人恕罪,小女教养无状,让诸大人见笑了。”
诸辛冷着一张脸没有理会,只是走到还跪坐在地上的盛知春身边,话里话外倒是为着盛知春说话:“盛家姑娘居然让几个女使随意欺辱,你们盛家还当真是家规森严。”
方大娘子心中一惊,连忙怒斥道:“都是死人子了,还不赶紧把姑娘扶起来!”
几个女使噤若寒蝉,连忙将盛知春从地上扶起来,才退到后面,懊悔着自己方才对她的所作所为。
盛知春任由纸鸢扶着,抬手装模作样地拭了拭眼角,软声道:“多谢母亲,方才不过是春儿自己摔倒了,并不和三姐姐相关。”
听见这话,诸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出现点点裂痕。他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打定主意想要将这出戏看完。
方大娘子嘴角抽了抽,装出一副慈爱的模样:“你自小身子弱,凡事还是要多加小心。”
“多谢母亲挂怀,春儿今后定会凡事当心。”
诸辛不想再听这些你来我往的客套话,只得将手攥拳轻咳一声:“六姑娘,诸辛今日前来,是要给六姑娘送上拜帖。”
送拜帖?
盛知春狐疑地瞧着他,只见他从衣兜里取出一封信件,双手捧着举到盛知春面前。
“我家侯爷将昨日在盛三姑娘及笄礼上相遇之事告知荣华郡主,郡主对六姑娘十分喜爱,特命我将拜帖奉上,请六姑娘去府上一叙。”
“荣华郡主怎么会请她!”盛璃月气急败坏地叫着,却被一旁的方大娘子用眼神制止。
毕竟是外男递过来的东西,盛知春并不敢接,只是扭过头来看向方大娘子。
方大娘子眯起眼睛看向盛知春,语气中颇有些嫉妒:“既然是荣华郡主相邀,那你便去罢。不过,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身份,可别丢了我们盛家的脸面!”
“是。”
第18章 拜帖
盛知春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双手接过诸辛递过来的拜帖,欣喜地将拜帖瞧了又瞧。
诸辛知道她是装出来的欣喜,却又不能拆穿,只是嘴角抽了抽:“既然盛六姑娘收到了拜帖,那便随我前去,免得让郡主等的着急。”
“那便劳烦诸大人了。”
盛知春跟在诸辛身后,装出小心翼翼的样子,并不在意身后盛璃月嫉恨的目光。
待到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方大娘子才转过身来,冷冷地瞥了一眼还站在一旁的盛元柳。
她没再理会,只是冲着盛璃月厉声斥骂:“你个蠢出升天的死货,要寻她的错处,何处不行,非要在这人来人往的大路上!还不赶紧滚回琉璃阁,给我闭门思过!”
说罢,她甩了甩袖子,快步离开。
盛璃月接连被骂了几句,早就委屈的不行,只哭哭啼啼地跟在向妈妈身后,朝着琉璃阁方向走去。
众人尽数散去,梨园门口只剩下了盛元柳和身边的贴身女使。
女使瞧着她们离开的方向,低声道:“姑娘,咱们这么做可是错了?”
“错?”盛元柳随手拈起一旁梨树上的花枝,纤长的手指将上面的花瓣一片片撕落,朱唇微微上扬,“我们只不过是帮了六妹妹一把,怎么能算是错呢。”
她忽然冷了脸,将手中的花枝撇在一旁,抬手揉了揉额角。
“起风了,回去吧。”
盛知春跟在诸辛身后走出盛府,跨进马车时才知道自己遭了骗。
车帘掀开,顾景琰正正襟危坐在里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盛知春愣了一瞬,立时就要撇了车帘下去。
“你若是敢走,我便将你欲在嫡姐及笄礼上下药寻夫的事说出去。”顾景琰向后靠了靠,挑眉看向她。
简直混蛋!
盛知春咬了咬唇,看了眼车旁毫不知情的纸鸢,把心一横,抬脚迈进车里,在远离顾景琰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她刚刚坐稳,马车便慢悠悠驶了起来。
车中气氛有些凝滞,盛知春抬手抚了抚发髻,顺势偷瞧去,谁知旁边那人也在看她。
二人目光相撞,盛知春立刻转过头来,不敢再乱看。
顾景琰哂笑一声,抱臂靠在门板上,好整以暇地瞧着她的反应:“六姑娘这是怎么了,脸怎的如此红,是车里炭火烧的太旺了么?”
这人真是坏心眼儿!
盛知春转过头来怒目而视,顾景琰倒是笑得眯起了眼睛。
他模样本就是渝州城数一数二的好,如今笑起来更是赏心悦目。
盛知春不由得有些奇怪,想来这人前世总是黑着个脸,怎的这辈子如此爱笑了?
见盛知春正不错眼地盯着他看,顾景琰微微挑眉,超前探了探身子,轻声问道:“可好看?”
盛知春心思在别处,听见问话,想也不想,随口便答:“好看。”
待到反应过来,顾景琰早就满意地托腮望着她。
她怒极,刚背转过身去,却感到车身一阵颠簸。
不知这驾车的马夫是不是新手,抑或是这段路上石子颇多,车身竟颠簸地愈发起劲。
盛知春没坐稳,顺着车厢向后倒去,竟撞上了一个宽厚又带了些温暖的胸膛。
男人清冽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让她不由得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顾景琰弯了弯唇角,满意地瞧着怀中那人通红的耳后,嘴上却并不饶人。
“盛家六姑娘这投怀送抱的本事果然是练就的炉火纯青,当真让人佩服。”
登徒子!
盛知春暗骂一声,立刻从他怀中挣脱,坐得离他更远了些。
她这副反应瞧在顾景琰眼中似乎更引起了男人的兴趣,他再次靠后倚在门板上,好笑地望着她。
如此炽热的目光让盛知春并不能忽略,她轻咳一声,开口问道:“不是说是荣华郡主相邀,怎么小侯爷竟在车上?”
“嗤――”顾景琰嗤笑一声,“你会害怕?”
这话带了几分嘲讽,盛知春闭了闭眼,并不想理会,只好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小姑娘面皮薄,顾景琰挑了挑眉,不再逗她。
“荣华的拜帖确有其事,本是要诸辛来接,但我索性无事,便一同来了。”
这是,解释?盛知春扭头狐疑地看向他。
顾景琰微微耸了耸肩:“荣华脾气不好,听了昨日的事后,非要闹着见你一面。若是待会儿有什么得罪,还望六姑娘莫要怪罪。”
听见这话,盛知春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小侯爷莫不是在说笑?这世上有谁胆敢怪罪荣华郡主!”
母亲是长公主,兄长是面前这位小侯爷,父亲是当年以身殉国战死疆场的勇毅侯。
这位荣华郡主可是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哪是她这种身份卑贱的庶女能够攀的上的,更不要提什么怪罪。
盛知春不由得自嘲地笑笑,也靠在门板上闭眼假寐。早就听说荣华郡主张扬跋扈,今日怕是不能全身而退,她可要打起一万分精神来应对。
狭小的车厢中瞬间安静下来,不知是否思虑过多,盛知春竟然渐渐睡熟,浅浅的呼吸声飘进一旁顾景琰的耳朵里,惹得他一阵心痒。
他往她那边靠了靠,瞧着她恬静的睡颜,缓缓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过去,这丫头还是一样,即便睡着了也不能舒展开眉头。
他小心翼翼地揽住盛知春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睡的更舒服些。
手指在触到她嫩白的肌肤时,竟然微微有些颤抖。
顾景琰闭了闭眼,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慢慢曲起,终于还是没有忍住,抬手抚上她的脸颊。
风将车帘吹起,诸辛随意向后瞥了一眼,顿时愣在原地,他家小侯爷正一脸宠溺地瞧着躺在他膝上的女孩。
顾景琰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拧眉瞪了他一眼:“看什么?”
“……”
诸辛僵着一张脸把头扭过去,忍了好久才开口问:“小侯爷,您是真瞧上了盛六姑娘?”
“你想说什么?”顾景琰抱臂瞧着他的背影,似乎有意拷问。
“老夫人不会同意,郡主也不会同意。”诸辛据实相告。
他说的是实话。
自从长公主仙逝,老侯爷以身殉国,勇毅侯府的重担便全落在了小侯爷的肩上。
小侯爷承袭了爵位,却并没有个一官半职。上面那位虽是给华姑娘封了个不痛不痒的郡主头衔,但顾家一脉终究在朝堂上落了下风。
若想光复侯府当年盛况,老夫人定是会给侯爷寻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
并不是说盛知春不好,只不过一个御史中丞家庶出不受宠的女儿,必定是不能给小侯爷带来助益。
这么好的姑娘,既然不能堂堂正正的名分,那就不要随意撩拨。
诸辛并不觉得小侯爷如今的做法十分妥当。
等了许久,也没听见小侯爷回答。诸辛自觉说错了话,想要再次转过头看去时,却听见车里传来顾景琰幽幽长叹。
“那就做到让她们同意。”
第19章 坠湖
盛知春清醒过来时,马车已经停在顾府后门一盏茶的时辰。
她面有愧色,开口致歉:“小侯爷见谅,小女这几日身子有些惫懒,还望小侯爷莫要怪罪。”
顾景琰挑了挑眉,并没回答,只是掀开车帘下了马车。
这举动让盛知春有些不解,她望着他的背影,一时之间没有动静。
“还不下来,想让郡主来请你么?”顾景琰长身立在门口,转过头来回望着她。
果然还是那个脾气,方才定是她睡迷了。
盛知春放下心来,弯腰掀开车帘,任由纸鸢扶着走下马车。
纸鸢眼珠转了转,附在她耳边轻声问道:“姑娘,您不是自己一个人上的马车么?怎么小侯爷竟然也从车上走下来?”
这事并没办法解释给她听,盛知春只好摇了摇头,又捏了捏她的手臂示意她安心。
纸鸢得了示意,虽是不解,但也还是遵从自家姑娘的话,老老实实扶着她从后门走进侯府。
勇毅侯府虽名为侯府,却并不似世人想象的那般无尽奢靡。
顾家明面上瞧着是受当今圣上的器重,但顾景琰至今未在朝堂上有个一官半职,想必这日子过的也是艰难。
盛知春一早便知道。
故地重游,她心中竟无端生出几分萧索。
前世缩在那间小小的梨春院中,竟从未好好逛过侯府,如今看来,侯府处处同那梨春院也没什么两样。
她默默跟在顾景琰身后走着,不多时便走到了澄湖。
顾景琰离她不远,瞧见澄湖后便停了下来,转身望去,那人正像个鹌鹑,低头默默跟着。
眼瞧着就要撞上他,他也不提醒,只是含笑望着。
纸鸢瞧见了顾景琰,抬手扯了扯盛知春的衣角,她回过神来,这才瞧见了不远处的那人。
“小侯爷可是有旁的事?”盛知春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恭恭敬敬地问。
顾景琰挑了挑眉,凝眸望着她:“六姑娘喜欢荷塘?”
这话仿若一根银针,刺向盛知春心口。
前世她被抬进来的那晚,顾景琰酒醉后用力拥着她,也是问了同样的一句话。
她当时欣喜,喋喋不休地说起了秋荷斋的荷塘,还有夏日里小娘特意做的的荷叶莲子羹。
可是过了没几日,整个澄湖的荷花全部被清除掉了。
她睫羽微微颤抖,竭力稳住声音问道:“小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景琰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反而抬脚往前走了一步,自顾自地问着:“你,喜不喜欢荷塘?”
盛知春愈发觉得胸口憋闷,甚至连说话都做不到,全身也渐渐颤抖起来。
顾景琰还欲再问,却被身后一个清丽的女声打断。
“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顾景琰回过神来,转身看去,自家妹妹正站在他身后望着他,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盛知春跟着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着华服满头珠翠的华贵女子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想必那便是今日邀她前来的主角――荣华郡主顾舜华。
在瞧见盛知春后,荣华郡主脸上的笑意似乎更浓。
她高昂着头,由身旁的女使搀扶着慢慢走到盛知春面前,颇有些傲慢地问:“你便是盛家六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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