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云栈被这不痛不痒的一个字气的跺脚。
这个人可真是讨厌死了,整天行迹鬼鬼祟祟就算了,说话不是像个哑巴,就是这样气死人。
她气得整张脸像熟透了的柿子,撸了撸袖子准备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可木青却向她伸开了手,手心里躺着一只海棠绒花。
“之前你的簪子坏了,赔给你。”木青还是面无表情的一字字说道。
云栈一口气哽住,脑袋空白了片刻,半晌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事情。
“又不是你弄坏的,你赔什么?”
那是被慈寿堂来的几个丫鬟弄坏的,那支簪子是她母亲的遗物,当时她因此还难过了很久,可这事情已经过去两月有余了,她自己都快忘记了。
木青老实回答,脸上难得露出些窘迫,“坏了,没修好,赔给你。”
他说的极其简单,但云栈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他拿着自己的簪子去修但没修好,所以才赔给了自己一只珠花。
她咬咬唇,接过了那只珠花。
但她还没忘记自己是在生气的,脸颊还是红的,别过脸傲娇着道:“快进去吧,小姐叫你。”
“夫人。”
沈南迦抬眸瞟了一眼云栈脸上那不正常的红晕,又看向木青,依旧是那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木青:“正如夫人所料,她确实是在私放印子钱,而且数额不小,看似有些盈利,实际上亏空已经不小了,小的一直在盯着那个中间交易人,很快便能追查到东西的踪迹。”
“好,做的不错,继续下去,别让蛇跑了。”沈南迦终于是从这一团乱麻的账本中露出些喜色。
木青汇报完,并没有离开,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个形状奇特的物件双手呈上。
“此物名叫‘清凉风’,可为夫人缓解暑热。”
通过云栈,这小物件辗转到沈南迦手上。
这东西不过巴掌大小,却能通过按压摇摆产生比扇扇子还要大的风来,且还伴随着冷气和香味。
底座是个镂空的小球仓,香味和冷气正是从里面散发出来,再经由上面的扇叶转动扩散。
“这倒是个好东西,你从哪寻来的。”感受到清凉,沈南迦立刻对这个“清凉风”爱不释手起来。
木青的视线闪了闪,垂下眸,“是,是街市上卖的新奇物件。”
他说的笼统,沈南迦听着倒很是开心,唇角挂起一抹不浅不淡的笑容。
把玩了那小物件许久,她又跑去床榻旁,从枕边的小匣子里拿出一个香囊,交给云栈。
“你去把这东西送给二哥哥,要他转递便好。”
第37章 情敌
十日过后,谢祈昀生辰。
沈南迦起了个大早,忙忙碌碌操办着今日的一切事宜,上至宴席流程,下至席面准备,都要她在各方阻挠之下办好。
顾及着丧期,平津侯府没宴请任何外人,唯有一场家宴,就连在外行商的谢祈闵都赶了回来。
面湖环景的园厅之中,上上下下数十人,聚家同欢,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今日家宴,都不必拘礼。”谢祈昀阔袖一挥,举盏相饮。
右侧大哥谢祈桓笑盈盈敬酒,“二弟今年加官进爵,来年定能更进一步。”
谢祈桓比谢祈昀大五六岁,相较谢祈昀的风流倜傥,他的五官底相不差,却是个富态的身形,平日里总是一张笑面,看上去憨厚敦实。
他如今只是个荫封的官职,闲散无事,平日里最爱下棋遛鸟,和他那精干的夫人完全是两个极端。
“多谢大哥赞誉。”
紧接着是三房谢祈全,携妻苏氏起身相敬,“祝二哥身体康健,早得贵子。”
“好,好。”谢祈昀笑饮,“那便借三弟吉言。”
谢祈全相貌不差,却比谢祈昀更加风流,是个名副其实的浪荡子,就喜欢好看的女子,光看苏氏貌美便知。
屋里妾室通房成群,仍旧拦不住他去寻花问柳。终日不求上进,偏爱留恋风尘。
“弟弟恭祝二哥平步青云,官场得愿。”
谢祈闵应该算是谢老侯爷这一脉中最相貌平平的了,但仍有过人风姿。
他谈吐不凡,一点都看不出有什么商贾之气。
“快坐快坐,”谢祈昀笑意更甚,关切询问道,“你的生意最近如何了?”
兄弟几人之中,他从小到大都与谢祈闵关系最好,只是后来因二人生母不和的缘故,两人也越来越生疏。
谢祈闵道:“还是老样子,每日都繁忙,等到南下的这批货送到了,兴许会轻松些。”
“四弟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尤其是得多多为谢家绵延子孙啊。”谢祈昀调侃道。
宋清澜接着他的话道:“是啊,你这些年都过的太过清平,房里还是多些人伺候的好。”
在座的儿媳们都听得明白她的意思,她们的这位婆母,致力于往各房塞自己的眼线,能吹枕边风的最好。
“我有一妻足以胜过万千谢祈闵果断道,清亮的少年音格外真挚。
他这人甚至是连通房丫鬟都不曾有,在娶了顾仙蓉之前都像个修行僧人般,成家之后更是连书房里的丫鬟也全都一个不留的打发了。
宋清澜被当众驳了面子,面上维持着笑,眼神却恨恨地瞪了一眼,谢祈闵和他的生母一样都叫她生厌。
她冲李氏身旁的小孩子招了招手,“运儿,来,到祖母这里来。”
至此,除了常年不怎么出门的二房一家,平津侯府的这一大家子算是到齐了。
二房的叔叔是老侯爷现存在世唯一的兄弟,不过已经是多年瘫痪在床,日日靠汤药过活。因此,二婶也不常出门。
他家这一脉没几个孩子,男儿基本都是英年早逝,如今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去年刚嫁去了南闽伯爵府,另一个还未及笄。
“大家都随意吧。”
语毕,各种珍馐流水般的呈上来,安排好的曲乐歌舞也都陆续上场。
一见到敛春阁的姑娘们,谢祈全便先笑得合不拢嘴,丝毫不管一旁苏氏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二哥好雅兴,竟是请了敛春阁的招牌来。”
谢祈昀根本没空回他的话,眼睛直勾勾只盯着阮素。
阮素穿了件烟紫色的薄纱,水葱似的手指拨弄着琵琶琴弦,银铃般悠扬的声音唱着词曲,配上一支苍旋舞,实在是美不胜收。
谢祈昀的眼神毫不掩饰,不仅沈南迦看见了,宋清澜更是看的清楚,当下只觉得两眼一黑,该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直到午后,热意愈发的热烈,园厅里的人少了些,都去往院子里乘凉闲逛。
谢祈昀吃多了酒,醉意有些重,还拉着谢祈闵在园厅中高谈阔论。
作为妻子,沈南迦和顾仙蓉便陪在一旁等候。
“你这指甲的颜色倒是好看。”沈南迦拉着顾仙蓉的手,她的手指修长纤瘦,修的齐整的甲床上布着桃花似的娇嫩颜色。
“是阿闵从江南带回来的花料,”顾仙蓉笑得甜蜜,“还有些其他的胭脂,都好看。嫂嫂什么时候得空了,来挑些。”
她是很感谢沈南迦的,若不是她从母家带回来的消息,谢祈闵的这次交易也不会做的这么顺利。
“有几种是江南那边特有的,我今日涂的口脂便是。”
沈南迦看她像小孩子炫耀玩具似的,眼里多了几分宠溺,“还得是你生的好看,这口脂不过是陪衬罢了。”
顾仙蓉比她还要小几岁,在慈寿堂的时候始终都是默不作声毫无存在感的,现下两人逐渐熟悉起来,那些小性子什么的也都敢表现出来了,放在前世她是万万想不到这个弟妹私下里还有这么可爱的样子。
“哪里有,嫂嫂才是天资。”顾仙蓉被她说的脸红。
沈南迦更是发现顾仙蓉经不起逗,动不动就脸红,偏偏她从小便跟沈西炀学来的坏毛病,总是喜欢逗弄些可爱的事物。
“四弟真是好福气,我若是他,肯定把你藏在屋里,一见着便要亲上两口的。”
顾仙蓉哪里从别人口中听过这样下流的话,虽是个女子说的,可也顿时间羞的像是熟透了般,她低着头,眼神下意识瞟到不远处的谢祈闵。
他看上去是在听谢祈昀说话,实则眼神就没离开过叫人调侃害羞的小妻子,看得出神,现下这么匆匆一对上视线,顾仙蓉更是坐立不安,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反观罪魁祸首沈南迦,正幸灾乐祸笑得不亦乐乎。
就在这时,云栈快步从外而来,在她耳边耳语一句。
“小姐,那边已经遇上了。”
沈南迦稍微收了收笑,把企图将自己藏起来的顾仙蓉拉过来,低声道:“想不想看热闹?”
“啊?”顾仙蓉不解。
“想看热闹等下就带上你家夫君跟过来。”
顾仙蓉一头雾水,还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便见沈南迦起身,去到谢祈昀跟前。
“侯爷,花园里的荷花正开得艳呢,平日里侯爷忙于公务没空赏玩,不如今日妾身陪侯爷去赏赏?”
酒意作用下,谢祈昀看沈南迦的眼神有些散,迎着不那么刺眼的阳光,配上她的笑容,只觉得她此刻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也好,正好我也坐的有些乏了。”
他答应了沈南迦的建议,起身向外,走了几步又冲谢祈闵招招手,“阿闵也一同去吧。”
花园――
水波潋滟,荷香阵阵,清风微拂柳,荷塘旁的树荫之下,一袭紫衣凭栏,眺望着湖中荷莲出神。
她面上化着京城最时兴的彩娥妆,唇侧朱痣,眼尾红妆上挑,眉心一朵并蒂莲。本该是风情万种,可她眉间却流露着淡淡的愁色。
“你便是阮素?”
这一声询问带着些怒意,闻言那湖边的女子转身。
阮素回身对上一女子,着彩粉织锦缎,簪金银玉饰,丹凤眼挑起,扬着下颌,甚是傲慢。
瞧着这身打扮,倒像是个什么得宠的侍妾,她俯了俯身,“是。”
蒋依媛的眼神肆意在阮素身上从上到下打量,越看越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冷笑道:“还真是一副好皮相。”
五日前,她在谢祈昀书房里不小心发现了几封信。
前几封有来有回,写的是情投意合,后几封便成了单件,字字句句都是思念之苦。
谢祈昀的自己她是识得的,可另一个隽秀的字迹却从未见过,而且,信上的阮阮思卿叫她越看越眼红。
她从小就被卖去各种人家做丫鬟,运气好才卖到了侯府被老夫人留在了身边,日子安稳下来时早就过了什么读书识字的年纪。
唯有的一些学问还是老夫人不想她和谢祈昀的差距太大,才强制她速成学习的。
谢祈昀不喜沈南迦是因为他总觉得沈家是兵鲁子,与风雅毫不沾边,所以她才能有可趁之机。
可在见到那些信件之后,她多方打听,知道了这位阮行首的才女之名。
一个相貌出众又才情横溢的女人,足够吸引谢祈昀了。
“就凭你这副勾栏模样,也想着勾引侯爷?”
阮素顿时间明了为何来者对自己的恶意如此之大,她垂着眸,不想与她争辩什么,只是漠然道:“这位娘子,奴与侯爷只不过是萍水之缘,谈不上你说的这些。”
“萍水之缘?”蒋依媛怒目圆瞪,“那那些阮阮思卿,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是说来给谁听的?”
信里写的是痴男怨女的情愫,如今倒是什么都不承认了。
她就算是再无知也看出来了,谢祈昀时常不在侯府的那段日子里,都是去和这个女人谈风花雪月去了。
阮素只是在听到信件里的内容时才抬了抬眼皮,似是有些诧异,但很快又再次垂眸,冷漠以待。
这副样子像极了曾经傲骨不肯折的沈南迦,如同一根刺般落在了蒋依媛的眼里。
她怒极,指手顿脚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整个侯府最得侯爷恩宠的人,即便是正室大娘子都要让我几分,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进平津侯府的门!侯府也是段段不可能让一个勾栏女子进门的!”
阮素终是笑了笑,可嘴角的弧度轻蔑,更像是自嘲。
她俯身行礼,“娘子,你误会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从未想要过攀登侯府。我还赶着去前厅献奏,还请你让我过去。”
“献奏?”蒋依媛讥笑,“你还想着献奏?怕是等不及了要去狐媚惑主吧。”
想到方才园厅里奏过的舞乐声,她便心烦意乱,谢祈昀已经见过她了,他竟是已经不满足在外面玩乐,如今都把人带回来了。
怕是过不了多少时日,她就要向这么个贱籍的女人低头了。
她心头涌上些不可言说的念头,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断了这种可能。
阮素甚至一个字都不愿再同她多说,经过她身边离开。
“不许走!”蒋依媛抓着她的手腕将人拉了回来,随后抬手就是一巴掌落在阮素的脸颊上。
“你别想……”
警告的话还未说完,身后便响起了一声震怒。
“你在做什么?!”
第38章 担忧
“年年都见这池子里的荷花,不是寥寥几株便是成色不佳,今年倒是开的比往年繁茂许多,”谢祈闵道,“成色竟是比得上江南那边的。”
一行四人,成双成对漫步在花园中,一眼望去,好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是啊,”沈南迦笑笑,“今年的花骨朵都格外争艳呢。”
她这话一语双关,因为前方不远处便是蒋依媛正手舞足蹈的身影。
顾仙蓉当下立刻明了沈南迦说的热闹是什么了,故意开了口,“哎呀,那紫衣裳的是方才弹琵琶的姑娘吧。”
谢祈昀一听,脸色一沉,立马迈开腿冲过去。
“你在做什么?!”
他一吼,蒋依媛浑身颤了颤,愣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止了片刻。
她那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阮素直接被打的摔坐在地上,侧首捂起半张脸。
“阮娘,阮娘,你没事吧?”谢祈昀惊慌,连忙去查看。
阮素挣扎了一下,没逃开,被他强拽着拉开手,露出了受伤的脸,红肿得很是吓人,唇角还渗下血迹来,不受控制的泪珠沿面流下来。
“我,我不是,我只是想拉住她。”蒋依媛自己都没底气说完这句话,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突然怎么了,就那么打了下去。
阮素脸上的红印在谢祈昀的瞳孔中,心疼又气愤。
他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拔腿便走,路过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蒋依媛。
“侯爷,我……”
没等她再做任何的解释,谢祈昀的身影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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