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木青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小姐,那几个下人的情况全都了解清楚了,已经登记造册,都在这里。”云栈拿着一沓纸张搁在桌边,和离开的木青正巧擦肩而过。
沈南迦没顾得上看,放心道:“没问题就去给他们安排活计吧,连带着长竹园的那些,放一批人出去。”
“是要把所有的眼线都换了吗?”
“留下清风斋和慈寿堂的,其他的都拿着身契卖了。”沈南迦道,转眼又想起什么,“对了,那个总是摔坏你东西的也卖出去。”
云栈眨眨眼,“可那是慈寿堂的人啊。”
“没关系,卖了就是。都已经叫你忍了这么久了。”
“是。”云栈开心笑着,蹦Q着下去办事了。
从初春忍辱负重到了夏末,也该处理掉这些人了。
阮素入侯府之后的一月有余,几乎成为了专宠,谢祈昀日日留宿钿春居,论凤仙居的那位怎样卖惨使手段,他去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慈寿堂也是分外安静,除了二房李氏去的次数多了起来,不见有任何行动。
相较起来,沈南迦这边倒是忙的昏头转向,除了这越理越乱的账本之外,还要操心劳神应付谢祈昀的对外交际。
转眼间又快要入冬了,这一家上下过冬的一应事物也要准备起来。
这天,谢祈昀难得到焕清堂用了午膳。
“侯爷今日怎的突然过来了?”沈南迦意外,忙叫人添碗加筷。
谢祈昀敞袖一坐,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怎么?夫人不欢迎我?”
实际上是因为阮素去寺里上香还愿了,但他走到了钿春居才想起来这事,只好拐弯来了焕清堂。
沈南迦笑笑,“怎会。”
实际她心里正腹诽,当然不欢迎,中午这顿饭又要吃的倒胃口了。
谢祈昀看看桌上清一色的菜系,关心问道:“怎么吃的这么清淡?”
“胃口不大好,便没叫人做荤食。”
瞧着她有些消瘦的脸颊,谢祈昀面色流露出心疼,握住了她的手,颇有几分真心,“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沈南迦各方面都打点的很好,叫他在官场上也多了不少赞誉。
“不辛苦,都是妾身的分内职责。”沈南迦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
“正好,妾身还有件事需得同侯爷商量。”
谢祈昀轻快道:“你说。”
“妾身今日收到家书,家中外祖即将赴京过寿,作为小辈,理当尽孝,妾身需得归家几日。”沈南迦没商量的语气,更像是通知。
事实上的确是通知,她连车马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明日出发去宁国公府。
谢祈昀沉默,一言不发地吃饭,周身气压已经没有了方才的轻快。
宁国公府这样的家世,总叫他觉得屈居人下。
沈南迦见状,抬手给他夹了菜,继续道:“外祖六十大寿,宴请了满城大半的官宦富贵人家。”
外祖父年轻时在京城中打拼,官至宰辅,桃李满天下,辞官返乡多年,如今返京,自是满城都要动上一动。
“不如,我与你同去。”谢祈昀道。
几番思量,他觉得若是能借此机会见见一些高官,今后若是有什么需要,也能借着沈家的这份关*系,对他的仕途定是更上一层。
沈南迦猜到了他会攀附这分子关系,也不意外,虽是不愿与他通往,但也不好拒绝,只得答应。
“侯爷能一同前去,自是极好。”
于是,翌日,二人便乘车前往了宁国公府。
还是如之前一样,家人一大早便等在了门口,翘首以盼沈南迦的归来。
许久不见父母兄长,她一进大门便格外欢愉地扑进了母亲的怀抱。
她如今也不像是前世归门时那样的拘束,反正这里是自己家,谢祈昀就算是再不满她的行为也管不到半点。
“岳父岳母安康,兄长安康。”
沈东绛还在军营中忙碌,只有沈西炀在家。
沈夫人的心早就全牵在了沈南迦的身上,拉着她就要回屋里,沈西炀跟在他们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话。
只有沈自诨鼓芄刈⒌秸馕慌婿的存在。
“走吧,一同进去。”
谢祈昀尴尬地笑笑,快步跟上几人的步伐。
正厅里,沈南迦甚至是直接坐在了母亲身边,和谢祈昀中间隔着沈西炀。
“能跋山涉水而来,想必外祖父的身体还硬朗。”沈南迦道。
她对这位外祖父的印象没那么深,只在幼时见过。五六岁时,外祖便辞官返了金陵老家。
沈西炀:“是啊,据子哥哥说,外祖父每隔几日还要去山上狩猎呢。”
沈南迦对不上记忆里的人,“子哥哥是小时候骗你钻狗洞的哪个?”
沈西炀“啧”了一声,无语道:“那是子佩,比我还小呢。”
“哦。”沈南迦翻遍了自己的记忆还是没想起来,“那这次他们都会来的吧。”
沈夫人莞尔一笑,“是啊,你舅舅一家几个孩子都会来,到时候你们也有玩伴。”
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已经渐黑。
“爹娘,二哥哥不是在信里说外祖父他们今日到吗?怎的现在还不见人?”
“南边有雨,他们便在路上耽搁了些,明日才能到。”沈夫人道,“你们今日就在这里住下,等明日我们一同去宵蔷别院。”
沈南迦闻言募地笑容一僵,“景宵别院?”
沈夫人没注意到她的神色,“是啊,景宵别院,从前你还在里面住过的,你忘了啊。”
不会忘,怎么会忘呢。
那是她在嫁进平津侯府之前的噩梦地狱,她再死无数次都忘不了。
第44章 别苑
永t王府――
空旷少人的王府地下,藏着一处偌大的空间。从长廊至主室,机关密布,暗藏玄机。
主室正殿中正坐着一个黑衣男子,墨发披散,黑衣上纹着几只苍鹰,周身散发着寒意。
“王爷,属下查到了。”堂下还有一人,藏蓝色侍卫制服,衣摆上同样的位子纹着一只形态如出一辙的苍鹰。
“说。”梁怀夕闭着眼,手中珠串碰撞的声音在空荡的殿中一下一下响着。
“三年前,景宵别苑中曾出过人命,不止一条。”
梁怀夕骤然睁开眼。
侍卫继续道:“三年前的八月初二,景宵别苑中发生了一件大事,死了一院子的仆从,对外说是得了病,没过几天,又从里到外换了一批家仆,只留下了在主院贴身伺候的。那些人属下全都一一都寻过,每个人都说只是在做外围洒扫,并不知情,最后只找到一个辗转被卖的侍女。”
“她虽不知道什么内情但她说她亲眼见到了,那一院子的仆从不是得了病,而是全都喝了药被毒死的。”
“除此之外,她还告诉属下,当年的景宵别苑中养着两个不知名的小公子,因为出身不高,常年都被养在后院的废弃柴房里,甚至都没上过族谱,连在前院伺候的下人都不知道这两人的存在。三年前的七月,两位小公子先后暴毙,死因蹊跷,当时有传言,说是被别苑中的一位外来小娘子害死的。”
梁怀夕越听,手中的串珠碰撞声越激烈,整个大殿中的气压也愈发压抑。
三年前的八月初二,他虽不知那是什么日子,可他知道,八月初三,赐婚圣旨下,八月初四,平津侯府上门提亲,八月初八,沈南迦出嫁。
八月初二一定是发生过什么事情。以及七月份暴毙的那两个小公子,如果是家里的妾室害死的,没必要守得这么严实,如若是外来的小娘子,那段时间只有住进去的沈南迦了。
半晌,他冷冷地出声,“继续查。”
“南迦,你怎么了?”
谢祈昀抚上沈南迦冰冷的手,关切问道。从宁国公府出发到景宵别苑的这一路上,她看着都神色惶惶的模样。
即将见到老裴相,他的心情还是愉悦的,所以并不在意沈家对他的冷待。
如今他要做的是和沈南迦表现出恩爱的模样,这样才能让老裴相为他这个外孙女婿多相看几眼。
沈南迦身体一颤,反应有些强烈地从他手中挣脱出来,脸色苍白。
她收起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慌忙低下头,“没,没什么,只是昨夜没休息好。”
谢祈昀收回手,眼神阴沉沉将她从上到下瞟了一眼,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容。
他装着表面温情,凑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温声却带着警告,“马上就要见到外祖父了,那么多人看着,夫人可要把这副疲倦之姿藏好了。”
沈南迦这次没躲,但藏在衣袖下的手拼命攥紧,来抵抗全身的抗拒。
车马到了景宵别苑,谢祈昀率先下车,伸手去牵沈南迦。
他一副风雅翩翩的样子,举手投足之间都表露着对自己妻子的敬爱。
沈南迦咬咬牙,才将手搭了上去。
沈西炀驾马,从不远处看到一幅场景,眼眶微合,纵身利落从马上跃下,走至二人身旁。
“母亲有些事情要叮嘱你,跟我过去吧。”
沈南迦有些迟疑。
谢祈昀很是体贴道:“快去吧,莫要叫岳母大人等急了,我先进去等你。”
“可是他又对你做了什么?”沈西炀带着沈南迦离开一定距离,才低声问道。
“没有。”沈南迦笑笑。
沈西炀看得出她笑容勉强,更能发现她现在浑身紧绷呈现很强的防御状态。
自从昨晚听到要去到景宵别苑时起,她的反应便一直很不正常,这不由得叫他想到了之前梁怀夕的那一番猜测。
景宵别苑。
沈南迦怔怔看着这门匾上的四个大字,却浑身生寒。
这景宵别苑本是他们沈家的产业,几年前因一些原因借给了姑父姑母一家居住,这一住就是三四个年头。
之后也正巧因为沈家全家出征,将沈南迦托付在了这里。
“皎皎,来。”沈夫人笑盈盈招招手,打断了沈南迦的思绪。
“母亲。”
“你放心,若你不愿,便不用给那谢家的好脸色看,你外祖一家不是不讲理之人,会站在你这边的。”沈夫人抬手理了理沈南迦被风吹乱的发丝。
沈南迦扯了扯嘴角,声音有些淹没在风声之中,“好,进去吧。”
入苑,老裴相一家上下已经在正厅。
主位上坐着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身着华衣,神色和蔼,正与旁人交谈,靠着他手边而坐的是个中年男人,相较起老人的和颜悦色,他那大差不差的相貌却更为不苟言笑。
两人正是老裴相和他的大儿子裴越。
再之下坐的便是小辈们了,一共五个青年才俊,个个神采出众。
从大门到正厅的这段路,沈南迦是最熟悉不过的了,可却生生走出来一身汗,到正殿行礼时已是嘴唇泛白。
“外孙女婿谢祈昀携妻见过外祖父,见过舅舅。”
谢祈昀身形挺拔,风度使然,彬彬有礼。
老裴相自然是格外喜欢这样懂礼数的小辈,笑盈盈道:“好好,老夫多年离京,没想到京中还有这般的才俊。”
随后他放缓声音,像是逗小孩般的语气对沈南迦问道:“皎皎,还记得外祖父吗?你小时候可还爬到外祖父身上揪过外祖父的胡子啊。”
沈南迦轻笑,“自然是记得的。外孙女祝外祖父身体康健,万寿无疆。”
她幼时母亲和外祖父的关系并不好,他为了缓和与母亲的关系,特意是对这几个小辈千万好万般好。
“好,好,快起来。”老裴相笑弯了眼。
谢祈昀见老裴相对沈南迦这般喜爱,心里更是有了几分底气,赶忙去扶妻子,牢牢拽着她的手挽在自己的手臂上。
“皎皎的脸色看着不好啊,可是路途奔波累着了?”开口的人是裴子,裴家嫡长子,人如其名,出类拔萃,德才兼备。
谢祈昀先一步开口,“是小婿的错,夫人之前小产不幸伤了身子,接连几月都在用汤药进补,在家将养,今日舟车劳顿累着了夫人。”
他表现的深情,叫沈南迦反胃。
得知沈南迦小产内情的沈西炀更是面色不善地翻着白眼。
“身子如今可好了,外祖父这里有不少上好的千年参,带回去好好补身体。”
谢祈昀丝毫不给任何叫沈南迦回答的机会,抢着接受,“那便多谢外祖父了,小婿回去定当日日亲手熬制汤药,细心照顾南迦。”
“早就听闻平津侯夫妇恩爱,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啊。”开口的是裴越身边的女子,出身没落贵族的舅妈薛氏。
想来她这话也没什么坏心思,可一旁沈家人的脸色已是一个比一个黑。
“永t王前来贺寿!”
随着下人的一声传唤,沈南迦猛然回头,正对上梁怀夕的视线。
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温柔,只是在看到谢祈昀拉着沈南迦的手时眯了眯眼,眸光发寒。
谢祈昀还想上前拜见,却只感到背后一寒,梁怀夕直接路过了他,正眼都不曾分到一点。
“学生见过老师,敬祝老师松柏长青,福寿绵长。”
老裴相并不意外,乐呵呵道:“王爷有心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能再见王爷。”
按理来说,梁怀夕并不能算他的学生,二人之间未行过拜师礼,先帝也不曾叫他教导过此人,可这孩子就是一根筋的执拗,常在无人之时前来求学问道。
而他见梁怀夕天赋异禀,便倾囊相授,虽只有短短一年,却也有深厚的师徒情谊。
只是可惜了,在他当年一意孤行离京之前,都曾以为未来的天子会是梁怀夕。
可如今,唉,世事无常啊。
“学生本该年年都去探望老师的,奈何身体不济,实在是出不了远门。还望老师见谅。”
梁怀夕歉意道。可事实即便是他身体无恙,也出不了这京城。
老裴相这么多年虽在外,但也听了不少传言,他从不相信那些说梁怀夕是白养着的废物的言论。
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对于圣上的一些做法心里跟明镜似的,自然能猜到梁怀夕的处境。
他看向梁怀夕的眼神更多了些惋惜,“如今可好些了?”
梁怀夕笑道:“无碍,不过是离不开汤药罢了。”
他虽然说得风轻云淡,但沈南迦却不相信他这鬼话,距离上次相见分明才过去几月,眼前这人却已经半点都不见当时的精气。
不知是病情恶化还是没有好好吃药的缘故。
“老夫从金陵带了不少的药材,你瞧这不就用上了,多多拿回去些。”
梁怀夕谦虚,“是学生不好,叫老师担心。”
老裴相语重心长道:“你现在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33/79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