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迦明白她的顾虑,“若你不愿露面,可以架上屏风,每半月一次,具体日子你来定。”
“和之前一样,我不强求你。”
这次,魏清芫甚至都没多考虑片刻,用力地点着头,“我愿意,我可以的。”
见她如此,沈南迦欣慰,“好,等我定好的安排来通知你。”
算了算时辰,她道:“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魏清芫出门一趟不容易,大多是要给她母亲采买药物的,她尽量不过多耽误她的时间。
离开前,魏清芫一步三回头,还是把心中的忧虑问出了口,“沈姐姐,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这样做只怕外界的流言蜚语会更多。”
那些流言,沈南迦不是没听到,如今大街小巷中就连说书的都要讲上那么两句,她本以为自己会难过。
可当真正听到的时候,甚至想要调笑两句那些人说错的地方。
她整个人都溺在冬日的暖阳中,随意拨弄了一下发间的步摇。
“那又怎样?人又不能只为了流言蜚语活着。”
第63章 赴北
沈南迦打理完学堂之事,回到宁国公府,平日热闹的厅堂,此时只有阿缨。
“怎么只有你一人?”
阿缨端着手在堂中踱步,神色紧张,“父亲回来了,但他好像,不太好。”
他在宁国公府中住了已有几月,国公夫妇待他如亲生,也就随之改了称呼。
沈南迦闻言,即刻去了厢房。
岭南灾荒,土匪流寇不断,沈自诒怀廷派去剿匪,一去便是两月。
“二哥哥,父亲受伤了?严重吗?”
屋里太医和裴淑围在床前,沈南迦还没看清状况先被沈西炀拉走,“小伤,并不要紧。只是岭南湿冷,又逢鼠疫动荡,父亲早年受得旧伤又复发了,恐怕短时间内难以下榻。”
沈自谡髡蕉嗄辏一身的伤病,一到冬日里天寒地冻的便要发作。尤其是五年前在北疆留下的伤最为严重,一旦复发,五脏六腑疼痛欲裂,严重的时候甚至是要疼到昏迷上几日。
“那你们呢?这又是作何?”沈南迦注意到了沈西炀身上的胄甲。
即便是去校场练兵,也不需要在家中穿戴胄甲。
沈西炀严肃道:“寒部进犯,圣上下了旨要沈家率军出征,父亲现在的情况是无法领军了,我与大哥先行出发。”
沈南迦的脸骤然失去了血色,那场让她家破人亡的战事终于是来了。
“怎么了?你脸色不大好。”沈西炀疑惑。
沈南迦狠狠掐了掐手心,好让自己冷静下来,现下要紧的是她得弄明白这件事今生和前世有什么不同之处。
“圣上的旨意如何?”
她记得前世,圣上下旨是要沈家三将全都赴北,但沈自诖理了京中的一些事务耽搁了时日,便是由沈东绛和沈西炀先率兵前往的。
后来收到前线传来沈东绛失踪的消息,父亲才当即决定出发,可却在出发前夕被自己气的病倒在床,至此她才替父带着援兵赶去了北疆。
可这一世,一切都有些不同了。
先是寒部进犯之事推迟了快有一月之久,再是父亲并不是因处理旁事耽搁,而是旧疾复发卧床不起。
“全体沈家军即日赴北疆。”沈西炀简述圣旨的内容,察觉到了沈南迦的不对劲,“是有什么不妥吗?”
全体沈家军,圣旨旨意还是相同的。
沈南迦并未作答,继续询问:“父亲的情况可有上报?”
“一回来便报了,始终未有回音。”
沈自诜蠲剿匪,受伤归来,朝廷理应是要有些慰问的,即便不许休养,却也不应当连因病请辞的折子都不回复。
况且朝中能领兵打仗的不是只有她沈家,真是战事吃紧,也不该仅派沈家军。
沈南迦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或许这便和沈家莫名被灭门一事有关了。
“观良,出发了。”沈东绛已然整装待发。
他紧蹙着眉头,平日里严肃板正的面庞此时更加沉闷,拍了拍沈南迦的肩膀,他道:“皎皎,家中就交由你照看了。”
沈东绛合该是最不安且不放心离开的那个,除了担忧父母之外,还因为方婉晴快要生了,在这个紧要关头,他不能陪在她的身边,也不能亲眼见证自己孩子的出生。
“兄长放心。”
沈南迦带着阿缨送走了兄弟二人,可她却并没感到轻松,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这件事都太过巧合,就好像是在刻意支开他们沈家的所有人一样。
她是经历过一切的人,如若他们全都去了北疆,那场死战,沈家军将会全军覆没。想到这,沈南迦后背生寒,圣上此举究竟意欲何为呢?
又过了数日,沈自谥沼诖踊杳灾兴招眩可身体却并没多大的好转,仍旧只能躺在病榻上。
沈南迦闲来无事,半夜翻墙溜进了永t王府。
烛火摇曳,将梁怀夕的身影投在窗户上。
他翻看着书页,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来了。”
沈南迦本趴在窗边,描摹他影子的轮廓,却不想被人发现,只好现身推门而入。
“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她嗔怪道。
梁怀夕扬着唇角,“观良去了前线,能来这里的可不就只有你了。”
沈南迦撅了撅嘴,顿时没了兴趣,“嗯,一点悬念感都没有。”
她在书案边寻了个位子坐下,学着梁怀夕的样子在纸上勾勾画画。
这动作做的很是熟练,因为前世在她死后灵魂飘荡在他身边之时也是这样的,他做什么她便模仿什么。
原本今夜她只是想出来散散心,连日的思虑让人烦闷,却不曾想走着走着便到了王府。
梁怀夕低头看书,却在余光中注意着她的每个动作,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近日可还好?”
沈南迦撑着下巴,“很好啊。不必早起请安,不用担心乱七八糟的琐事,每日都能睡到日上三竿。”
她越说越快活,“还能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没事儿还能去校场帮着兄长们练兵,打打架。”
“既然过的如此充实,又何必来找我呢?”
沈南迦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这王府是什么金贵的地方吗?我想来便来,你管我?”
自打重生,她已经很少这样发脾气了,可面对梁怀夕的刻意生疏却忍不了。
梁怀夕声音冰冷,“这不是什么多金贵的地方,但却是不祥之地,如若没什么事,还是少踏足为妙。”
这下子沈南迦更生气了,用力丢下了笔,“梁容时,你这个人真奇怪,时而对我那么好,时而又要躲着我推开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如若不是自己见过他为自己痛苦的样子,真要被他这一两句无情的话骗过。
“你是不是嫌弃我?嫌弃我是个弃妇。”
梁怀夕立刻否认,“怎么会?”
沈南迦追问,“那你为什么要推开我?”
她上前,扯走了梁怀夕手里的书,强制他对上自己的双眼。
梁怀夕后背抵着墙,想逃逃不了,丝毫不敢直视,语气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冷漠,倒是有些慌乱,“我没有要推开你,是,是我自己的问题。”
沈南迦继续追问:“你有什么问题?”
逼得紧了,梁怀夕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这才推开了沈南迦,捂着口鼻躲到更远的地方去。
“咳咳咳。”
“你的病情是不是又加重了?”沈南迦满脸担心。
梁怀夕却始终背对着她,哑声道:“没没有,我没事,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快回去吧,别让国公夫人担心了。”
说罢他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只留沈南迦一人摸不清状况,气的在纸上画了只王八。
“哼,莫名其妙。”
几日后,宁国公府迎来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北疆寒部来袭,沈家二子奉诏出征,然前线战势凶猛,特遣宁国公尽快上阵作战,钦此。”
沈自谀岩韵麻剑圣旨只得由沈南迦来接。
沈南迦往太监的手里塞了些银两,问道:“公公,可否通融几日,待家父伤病好些。”
太监扯着嘴角笑了笑,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姑娘,咱家只是替陛下传话的。”
此话一出,沈南迦心中明了想必是圣上已经决意如此了。
她只好陪笑着又塞了些银两,“有劳公公。”
翌日,沈南迦端着药,刚进门,便见到沈自谝丫下了床,盔甲都穿了一半。
她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父亲这是做什么?太医嘱咐不让您下床的啊。”
“圣旨已下,你们还要瞒着我吗?”
沈南迦知道瞒不住,也没想瞒。
“爹,孩儿有一言,您可愿听?”
见沈自诘懔说阃罚她抱拳跪在地上。
“皎皎愿替父接圣旨出征。”
门外的裴淑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冲进来,“你在说什么?先不说你一个姑娘家替父上战场,这样做可是违抗圣旨啊。”
沈南迦面无半分惧色,反正她前世也是这么做过的,心中有数。
“我扮男装,率剩余沈家军前往北疆,只要出城的时机找得好,不会被发现的,等到了前线,只说我是父亲派来的副将便是。”
沈自邗咀琶迹摇头拒绝,“不行,寒部凶悍,战场凶险,你不能去。”
“那父亲也去不得啊,大哥二哥还尚未传来什么好消息,父亲身受顽疾侵扰,我是最好的人选。”沈南迦跪得笔直,目光坚定。
裴淑也不是看不清时局的人,方才也是一时情急,现下已经完全站在沈南迦这一边,“皎皎说的有理,你不能去,我与皎皎一同前往。”
随着年岁的增长,沈自诰刹「捶⒌那榭鲆荒瓯纫荒暄现亓耍她比沈自谧约憾蓟挂担心他的身体情况。
“不,母亲要留守家中,在此期间小心一切,不可泄露半点父亲的情况。”
“你……”裴淑还想说什么,被沈南迦打断。
“爹娘,孩儿受教学习了一身武艺,如今归家已不思儿女情长,既要为父母做些什么以尽孝道,更是想要为罹难的百姓们做些什么的。”
裴淑道:“可你从未涉足过真正的战场,不知其凶险啊。”
她当然知道凶险,这是她重新活过的一世,前世战场上的流血漂橹都在她的记忆中久久无法忘怀,正是如此,才更是要毅然决然地去,去挽回曾经的结局。
沈自诔ぬ玖丝谄,摆摆手,“让她去吧,她是我沈自诘呐儿,前线算什么,她生来就是该当将领的。”
三子之中,唯有沈南迦最得真传,只限于是女儿身,如今也是叫她历练一番的时候了。
沈南迦重重磕了个头。
“多谢父亲,女儿必定带着好消息和二位兄长凯旋归来。”
第64章 长汀
大漠风尘滚滚,白雪和着风沙,漫天席卷。出了歌{关,一望无际都是苍茫的雪原,漫天鹅毛飞雪,方圆三里便已经无法辨别方向。
而在歌{关以北的长汀河边,驻扎着一支骑兵军队,军旗上写着淌⑸蚣业淖盅。
长汀河是北边境最长最大的河流,如今还不到腊月,河面上只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沈小将军,国公的援兵到了。”
士兵脚步匆匆冲进了驻扎地最中心的红顶营帐中。
沈西炀一身银甲红披风立于帐内,放下手中的信函,闻声回过身,只见跟着报信士兵一同进来的是一陌生却眼熟的年轻将领。
“宁国公副将参见沈小将军。”
“皎……你……”沈西炀大惊失色,眼前这位自称宁国公副将的人不是沈南迦又会是谁呢。
“都出去,别让闲杂人靠近营帐。”
等到营帐里外的人都撤的差不多,他才拉着沈南迦低声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沈南迦厚着脸皮,压着嗓音,“我方才不都已经说了,我是国公的副将呀。”
沈西炀一脸正经,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这是胡闹,快回去。”
“二哥哥这是看不起我的能力?”
“自然不是,平时练武都是小打小闹,如今可是真刀实枪的战场。”
他相信沈南迦的实力,可战场上刀剑无眼,明枪暗箭数不胜数,就算是武功天下无双,也不能百分百保证平安。
沈南迦抿抿唇,“我明白,但圣旨已下,我若不来,只能是父亲来。”
以父亲如今的状况来此,只怕是比她更危险。
她没说明圣旨真正的内容,也隐瞒了自己是违抗圣旨的事情,为的是日后一旦事发,能少一个人被牵扯。
沈西炀说不过她,只好摇摇头,“罢了,你尽量在营中,不要到处乱跑。”
沈南迦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她知道沈西炀都是嘴上功夫,实际上是不会赶她走的,丝毫不担心。
她如今更关心的是沈东绛那边,大哥哥比父亲还要一板一眼,断不是两三句话就能糊弄过去的,前世她能留在军中是因为沈东绛失踪,今生可不一样。
“怎么不见大哥哥?”
沈西炀道:“巡营去了,等过会儿你就能见到他了。”
沈南迦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沈东绛生起气来可比父亲还要可怕,“要不然我还是躲躲吧。”
见她一改方才对自己时那理直气壮的模样,沈西炀忍不住调侃起来,“这时候知道怕了?”
沈南迦干笑了两声,扯了扯沈西炀的披风,“二哥哥,你可一定要帮我说说情啊。”
沈西炀摆手幸灾乐祸,“我才不,就得给你点教训。”
“营帐给你分好了,去看看吧。”沈南迦一撇嘴,眼瞅着就要撒泼耍赖了,他赶忙找了个理由把人打发走。
但没过多久,营帐外边又传来了一些响动。
“什么人在那鬼鬼祟祟的?”有人说道,“莫不是什么敌军细作。”
“我,我不是,我没有。”
这声音不大,但沈西炀听力过人,听得清楚不说甚至是觉得这声音十分熟悉,脸色一变,急忙起身走了出去。
隔着几个帐子,两三个士兵正围在一起,面前堵着个和他们同样着装,却身形娇小,始终低着头的人。
沈西炀大步一迈,在他们准备把这形迹可疑的人带走时先一步拦了下来。
他蹙着眉,低头凝视眼前的小个子,一身胄甲松松垮垮穿在他身上,过大的头盔将半张脸都挡了个干净。
不怪他们会觉得这人可疑,这副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熊孩子。
“皎皎跑来也就算了,怎么你也跟着来了?”
阿缨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心虚模样,“我,我只是担心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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