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骊珠神色,叶婕妤咽下口中的话,附和道,“你说的是,谁能想到叶氏三朝文臣,竟出了二哥这个不爱读书爱习武的呢。”
她心中轻叹,是否只是叶沈两家长辈的戏言,二哥的心思,珠儿未尝不知,但如今也只能当作是戏言了。只是她迟迟难忘先前二哥从军之前专门叮嘱她,让她好生护着珠儿。她当时也曾问过,为何他偏偏要去从军,不好生自
己护着珠儿,二哥只笑了笑,说他想给她最好的,他还配不上她。
叶家文臣之家,祖父虽颇受先皇和如今皇上重用,但毕竟年岁大了,至于父伯一辈,虽有些才气,但终究比之祖父差之远矣,如今也只有长兄有几分祖父之风,得皇上几分看重。二哥非长,在文章学识方面又不及长兄,难免会生出些想法出来。
珠儿及笄之时,二哥从边关送来一支亲手所制的珠钗,托她送给珠儿,此意自不必言明。在她看来,珠儿若是嫁二哥,依照叶沈两家的交情和二哥的心意,未尝不是一个好归宿,只可惜天不遂人愿。罢了,如今已成定局,两个人错过便是错过了。
听见叶婕妤的话,沈骊珠没有应声,只笑了笑,转而去尝文岚放在碗中去了鱼骨的鱼肉。
宴席正酣,朝中重臣正各自向皇上举杯祝寿。刘亓找准了时机,走近皇上身侧,低语了两句。
“想来今日这日头,他们也是晒足了,既如此,便让他们进来去去火吧。”元景年转了转杯盏中的酒水,开口道。
未过多时,身着异族服装,具有杀伐之气的一行人随着刘亓大步走进殿内。
舞女从殿内悄然退下,众人皆注意到了殿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这一行人,声音渐弱,目光都汇聚到了殿中。
是郯国,沈骊珠打量了一番殿内人的装扮,在心中默念道。
郯国是北方除了大梁之外的一个小国,在先皇时期明威将军驻守北疆之时,由于不敌我朝将士,便主动受降成为属国,这些年看似安分守己,但却一直蠢蠢欲动。尤其是秦江一役之后,明威将军战往,梁军也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回边境,修养生息。趁此时机,郯国这些年招兵买马,国力竟也发展到与彼时大梁不相上下了,如今也不得不提高警惕了。
想来安北大都护一事也传到了他们的口中,此次前来祝寿,却不知安的什么心思了。此次郯国来贺寿的是二皇子郯青和随行的几位将军,听说郯国二皇子武艺不俗,如今在郯国也颇具名望,与郯国大皇子在朝中平分秋色。
“皇上万福。本皇子代表郯国上下贺皇上生辰,祝皇上福寿康宁,江山永固。”郯国拱手行礼,视线扫过殿上的众人,直逼座中央的元景年。
元景年神色未变,仿若未闻,一时没有出声,只看着自己桌前的菜,还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其中的一道菜,让身旁的小宫人布菜。
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充斥了几分紧张的气息。
正当郯国二皇子忍耐不住,想要起身开口说话之时,元景年这才悠悠道,“原是郯国二皇子,方才朕倒是一时没有认出来,上次见似乎还是你父亲带着大皇子向先皇归顺之际。二皇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若有什么疏漏之处,还望不必介怀。”
“我看你们分明是不将我们郯国放在眼里,二皇子如此尊贵的身份,竟让我们足足在殿外候了两个时辰!这便是你们礼仪之邦的待客之道么?”站在郯国二皇子身后的一个身材高大的侍从愤怒道,脸上被晒的有些红。
“此言差矣。郯国乃我朝属国,皇上是君,而你们为臣,既然为臣,便要守臣子本分,不过是候了两个时辰罢了,难不成你们是想违背君意不成?”右丞相起身拱手道。
“你!”
郯国二皇子站直身子,伸手按住身后出言的侍从,抚了抚衣袖,笑道,“姜丞相所言极是。当年明威将军威名赫赫,郯国慕将军威名,愿结永世之好。只不过......罢了,本皇子前来只为祝寿,区区两个时辰罢了,孤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郯国二皇子中间停顿的几秒,殿内众人自然都明了其未明之言,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元景年脸色不变,勾了勾唇,“二皇子宽宏大量,朕倒是极为欣赏的。只可惜明威将军扬名之时,二皇子年纪尚浅,恐未曾得愿在沙场上一展宏图,你父亲当年应当是感触颇深,不知腿上的旧伤如今可好了些?”
闻言,郯国二皇子脸色变了一瞬,但没过几秒便笑道,“多谢皇上关怀,我父亲如今好的很。”说完,朝身后挥了挥手,开口道,“今日乃皇上寿辰,我郯国自然也备了大礼,此乃居篱先生在世时亲手所铸的清辉剑,乃我郯国重宝物,此番拿来以表心意。”
居篱先生乃两百年前的一位绝世铸剑名士,所练之器,皆为神兵,当年明威将军所用的重光剑便是他流传下来的名剑之一,另一把与之齐名的清辉剑却失传已久,没想到竟被郯国拿了去。
郯国二皇子身后一个青衣侍从手上托着一个银盘,上面盖着一片红色的布,看见二皇子示意往前走了两步,将托盘上的红布掀开,露出了底下的一把青铜剑鞘包裹住的古剑。
郯国二皇子伸手拿起此剑,手中一沉,被一旁的伸手扶住,用右手用力握住剑柄向外抽出,凛冽的剑光随之而出,众人眼睛似乎都被闪的有些刺痛,难以直视。
此剑一出,哪怕是从未见过清辉剑的人,都在此刻能够认定此剑必为名剑,而剑身上的居篱的铭文更是宣示了其身份。
元景年看到此剑脸上神色认真了几分,重光清辉本为一体,却又一分为二,当年居篱先生耗费半生精力铸成这两剑之后,便扬言天下再无奇兵。此后这两剑被献给了前朝的龙鸣将军,可谓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但在一百多年后,这两把剑流落在外,不知所踪,直至当年明威将军手持重光剑横空出世,世人这才知重光剑竟然在齐家,不过清辉一剑却再未见踪迹。
看见众人眼中的惊叹和狂热之色,郯国二皇子满意地笑了笑,开口道,“清辉之名,这世上无人不知,重光清辉本为一见可合二为一此言也并非虚传。虽说此物乃是敬献给皇上的生辰贺礼,但好剑配名将,若无名将,岂非辱没了清辉剑的美名。孤听说,明威将军之后,便无一人能用重光剑。孤今日将清辉带来,也想同皇上打个赌,比试一番,若是你们能打得过我郯国勇士,此剑自当献给皇上,但若是打不过,这重光不妨交予我郯国,以免落了名声如何?”
“你想如何比试?依你又何妨”元景年开口道,目光锐利。
“哈哈哈,皇上大气,孤身边也就这几名侍从,不过也有几分功夫。不如双方各出三人,三局两胜如何?”郯国二皇子抬手,他身后三名将士往前一步,立于殿中。
沈骊珠见郯国出来比试的三人,不由得皱了皱眉,郯国人本就身形高大,擅长骑射,这三人更是孔武有力,一看便知习武多年,比我朝将士都高出不少,且不说剑法,恐怕在力量上便胜过许多。
第063章 美人
“可。”元景年看着站出来的三人面上丝毫不露怯色, “既如此,众卿可有愿一展身手者?”
殿内一时没有出声,视线皆往武将所在的位次上看去, 而在场的武将自然也在心中权衡着利弊, 能赴宴的武将武艺自然都是极好的。只是郯国这几人也并非无能之辈,若是计较个人输赢, 他们倒也不怯于上前去比试一番, 但若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皇家颜面, 恐怕落不得一个好下场,因此若无全胜之力,他们倒也不想去逞莽夫之强。
见此情形,郯国二皇子正欲开口嘲讽, 却被殿内一个清越的声音打断。
“不过三人罢了, 何须劳烦我朝名将出马, 臣愿一人领教一二, 望皇上应允。”此话一处, 众人目光皆汇聚到从席上走上殿前之人, 因是赴宴, 此人也并未穿戴军甲, 只着一袭黑色劲衣,身姿挺拔立于殿前, 垂首向上首的皇上行礼。
随着那人抬头, 众人才识出此为叶氏二公子, 如今安西大都护旗下的中郎将叶晟祁。说起此人, 当年倒也是京城中一大轶闻, 说不知当年年仅十四岁的叶家二公子不顾父母阻拦,独自一人偷偷跑到了边关投了军, 让叶太傅气急,亲自找先皇说让其不必关照,让他好生受一番磨砺。
没想到叶家三代文臣当真还出了一个武将苗子,叶家二公子到了安西大都护旗下从一个普通的小兵硬生生在战场上打出了名堂,几次逼退西疆的羌国名将溧谦,一跃成为朝中最年轻的中郎将,如今也不过刚过及冠之年,此次回京,京城不少权贵都想同叶家结这一桩姻缘。
“好!”元景年眼中浮现几分赞赏之色,叶晟祁也听说过一二,但他年岁与叶氏大公子相仿,叶晟祁又早早孤身一人去了边疆,倒是与之见面的次数不多,此番也是真正看清了这位名声在外的叶将军。
“叶将军倒是好大的口气,不知你一人能抗下几招?”郯国二皇子气急反笑,出言嘲讽道。
“我如何自然手下见真招,何须口上多言?”叶晟祁仍是一副面色沉稳的模样,正声道。
“既然叶将军有此志气,朕看不妨一试。不过既然只是切磋,点到即可。不知二皇子意下如何?”元景年坐回到龙椅之上,抬眼看着此时有些不忿的郯国二皇子。
“皇上对叶将军如此信重,那孤自无不允。不过,倒是要烦请皇上提前将重光剑准备好才是,免得孤到时久等。”郯国二皇子挥了挥手,三个侍从中的一人便站到了叶晟祁的面前,用有些粗犷的声音道,“还请叶将军赐教。”
沈骊珠将手上的银筷放到一旁,面上难得显出几分担忧,不自觉的将视线放到了殿中二表兄身上。
叶晟祁身形修长,劲健挺拔,一看便比寻常男子更为精悍,但是在对面郯国侍从虎背熊腰之下倒显得瘦弱了许多。
二人互相行礼过后,便彼此在殿内交锋起来。因顾及到不伤性命,二人皆用的是木剑打斗。几次交锋之下,能够明显看出郯国的这个侍从出手更重,每一击都用尽了气力,试图将叶晟祁手中之剑击落,叶晟祁并未正面迎战,多次躲闪其剑锋,施展身法从对方的剑下绕过。
沈骊珠不通武艺,只觉得二表兄似乎处于弱势,只能用剑防守躲闪,心头更觉得紧张了些,既担心表兄安危,又担心当真落了下乘,让皇上失了颜面。
不过二十几招过后,局势便发生了变化,郯国侍从虽奋力迎击,处处紧逼,却始终无法近身,反而在交锋之下步伐显得有些沉重了起来,不过一瞬,叶晟祁抓住对手侧身的时机,往前一步,陡然加速,挑开了对方的剑,剑锋直逼郯国侍从脖颈,在即将击中之时停了下来,胜负已分。
“甚好。叶将军不愧年少有为,剑法精湛。”元景年出声赞叹道,殿内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沈骊珠见此也松了一口气,用帕子擦了擦手中的汗渍。她上回见二表兄已经是五年之前,那时她年岁尚浅,只觉得二表兄相较于大表兄而言性子更外放些,凡事对她多有照顾,在叶太傅面前长为她顽皮之举作遮掩,难免让她觉得亲近几分,倒真是将其当作自己亲兄长看待,却不知他竟会不留一言去往边疆,此刻见到他却觉得陌生了许多。
“不知下一位是谁?”叶晟祁气息不变,瞧向站在一旁脸色难看的郯国二皇子。
郯国二皇子压下心中的不快,脸上却浮现了几分和煦的笑意,不复方才的傲气。
刚刚出战的人虽说名义上只是他的侍从,但实际上确是郯国暗中培养的一名将士,在郯国少有敌手,当从方才比试来看,显然不占上风,恐怕剩下两人在叶晟祁手上也讨不得好,若真让其一人连败三人,郯国的面子才真叫人踩到了脚底下。父君让他此番前来也不过试探一番虚实,可不是为了留人话柄,罢了,反正他们还准备了另外的法子,此番也不必与其正面相对。
“叶将军武艺非凡,我等已经领教了,比之明威将军少时倒也不输一二。清辉剑本就是献给皇上的生辰贺礼,此次比试不过是以愉皇上圣心,玩笑罢了,皇上和叶将军不必当真。还不快将清辉剑献给皇上。”郯国二皇子示意自己托着剑的两个侍从,将清辉剑献上去,这剑虽好,但是杀伐之气颇重,郯国的名将见过之后皆言难以招架,既如此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就算将其献出去,也不见得能有人使得,谁不知明威将军之后重光剑便已束之高阁多年了。
见郯国二皇子言语之间便将先前的挑衅之举化为玩笑,众人心中皆唾弃万分,但顾念着两国邦交,明面上还是要顾及几分的,一时倒也不好说些什么。
元景年示意刘亓将剑收下,倒也客气了一番,给叶晟祁赐下了些赏赐之后便让其先退下。现如今正值安北大都护需要重新选人接任之际,北方不宜轻易举兵,对待郯国只能先缓缓图之,不宜操之过急。
方才紧张激烈的气氛一下子变成了一场玩笑,殿内的氛围此时不知不觉也松和了几分。
郯国二皇子将清辉剑献上之后,也未从殿上退回到席上,只是姿态恭顺了几分,拱手道,“所谓名剑配美人,此番父君还为皇上准备了另外一份大礼,还望皇上笑纳。”说着,他拍了拍手,退到殿内一侧。
忽而,一阵香风袭来,殿外一个身穿红色舞裙的蒙面女子款款而来,裙下露出的洁白的脚腕之上挂着两只金铃,随着其走动发出叮铃的清脆响声。
随着这女子足尖轻点,金铃发出有节奏的响声,那红色的长裙随着她的旋转和跳跃,划出一道绚丽的弧线,如同烈焰般炽热而耀眼。蒙面之下,那双深邃的眼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用金链束起的腰肢纤细,将其傲人的身材展现的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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