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毓充仪被禁足长轩宫中抄写经书,这些时日后宫中难得平和了许多,只可惜皇上又有些日子不见往后宫走了。
长乐宫。
叶婕妤带着婢女进了内室,一眼便瞧见沈骊珠坐在窗边出神。
“怎么了?这是谁惹咱们珠儿不高兴了,一副苦样子。”叶婕妤故意提高了音量,开口道。
沈骊珠听见声音转头过来看见了叶婕妤,惊喜地站起身迎了上去握住她的手,“表姐,你怎么过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叶婕妤挑了挑眉,笑道。
“表姐,你又打趣我,我怎会不欢迎你过来,只是一时有些惊讶罢了。文瑶这丫头看你过来也不知提前和我说一声。”说着,沈骊珠睨了一眼跟在叶婕妤身后的文瑶一眼。
文瑶讨饶地眨了眨眼睛,避开了主子的视线,为自作主张请了叶婕妤过来有些心虚。自从那日外出回来,主子便一直闷闷不乐的,她和文岚想了好些法子想让主子开怀些都没办法。这些日子,皇上也没来长乐宫,她今日借口出宫拿东西,才去寻了叶婕妤过来,陪主子说说话。
沈骊珠拉着叶婕妤坐下,让文岚上了茶点之后,才又开口问道,“表姐可是有什么事情寻我?”
“我是没什么事情,不过,珠儿,你可是有什么事想同我说?”叶婕妤尝了一口桃酥,看向沈骊珠的眼睛。
沈骊珠眼中泛起几丝不解,“我,我有什么事情?”
叶婕妤看着沈骊珠茫然的眸子,微微叹气,“罢了,你便说说你方才在出神想些什么呢?”
闻言,沈骊珠垂下眸子,睫毛略有些紧张地颤了颤,轻声道,“没想什么,不过是些宫中这些琐事罢了。”
叶婕妤听见她的话没有做声,给文瑶使了个眼色,让她带着人先下去。
见人都出去了,内室里便只剩下了她和沈骊珠两个人,她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缓缓出声,“你入宫前,你我虽有几年未见,但你的性子我也算是了解的。你有了心事连你的婢子都察觉出来了,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你若是不想同我说,我也不逼你,毕竟我们也不是年少时那般无话不谈的关系了,何必借口敷衍我。”
“表姐!我没有这个意思,对你我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听到叶婕妤的话,沈骊珠赶忙抬头唤道,看见叶婕妤含笑的眸子才知她并非此意,这才放松下来,转而有些怅然,“只是,如今我也不明白我自己了,更不知如何开口。”
看到沈骊珠有些恍惚的眼神,叶婕妤心间微微一动,眼中带了些怜惜,伸手握住沈骊珠的手,轻声道,“你不说,我便猜一猜,是因为皇上,是吗?”
闻言,沈骊珠手心一紧,脸上带着些惊疑看着对面的表姐,没有说话。
“看来是了。”叶婕妤松开沈骊珠的手,微微摇了摇头,“珠儿,你向来是个聪慧的,只是有时候看透了别人却没看清自己。你可是喜欢上了皇上?”
“皇上是君,我是妃嫔,自然是喜欢他的。不仅是我,后宫的妃嫔不都如此吗?”沈骊珠心头一震,避开叶婕妤的视线,喝了口茶,开口道。
“你知晓我并非此意,我说的是男女之情。”叶婕妤看着沈骊珠一字一句道,“之前,我便有所察觉,却不知你竟当真陷进去了。你该知道,自古多情必自伤,将自己的心意放在其他人身上能有什么好结果?你看我不就是前车之鉴么,你那是也劝了我不是吗?”说着,叶婕妤自嘲的笑了笑。
听见叶婕妤提及往事,沈骊珠一时语塞,脸上带了愧意,“表姐,抱歉,那时我......”
“我并未责怪你,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当年也是我太年少无知,一时想差了,我和他本就没有可能,若是你没有阻止我,恐怕我如今才会真的后悔。”叶婕妤神色坦然,看着面前的女子笑了笑,“我只是担心,皇上他身份不同,你若是当真喜欢上了他,我只怕你会受伤。”
沈骊珠眼圈红了红,泪珠子从眼中滚落,“我明白的,只是,我也不想这样。我分明一直做的很好,皇上是君,而我入宫不过是顺势而为,只想做好为皇上分忧解难的本分罢了。但是皇上很好,对我也很好,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他的,想让他高兴,不然想让他喜欢别人,但这是不对的,我不应该这样,是我错了。”说着,沈骊珠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叶婕妤看着沈骊珠的模样,忍不住起身坐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搂到怀里,轻声抚慰道,“别哭,你没错,珠儿,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喜欢他,并没有做什么错事。男欢女爱,人之常情罢了。”
待怀中人哭声渐弱,叶婕妤用帕子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拍了拍她的肩。
沈骊珠反应过来也有些不好意思,接过帕子侧过脸去擦了擦,又拿起茶水喝了一口。
“可觉得好些了?哭一场,将心中的情绪抒发出来便好了。咱们珠儿真的长大了,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我可还记得那时有人信誓旦旦的说天下男子都不如沈伯父,她一个也不会喜欢。”见沈骊珠情绪平稳了些,叶婕妤调笑道。
“表姐!”沈骊珠听出叶婕妤是在逗弄她,脸一下子红了,瞪大眼睛,伸手捂住叶婕妤的嘴。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我错了,不笑你了。”叶婕妤挣脱出来,看沈骊珠总算有了几分精神,脸上带了笑意,又坐回到她对面。
想了会儿,她又叹了口气,“如今向来,此事也不足为奇。皇上龙章凤姿,自然是极出众,更难得的是他当真也是对你用了心思,我在皇上身边多年,也未曾见到他对别人有对你这般体贴。难怪你这般眼界高的人也能喜欢上他。所以你如今究竟是怎么想的?”
沈骊珠闻言顿了顿,“我本是不愿往此处想的,你又偏偏要戳穿我,让我不得不看清这个事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或许过些时日,我便不喜欢他了,又或许,我会一直喜欢他。不过,你说的对,这并非是一件错事,我也想通了,凡事顺其自然罢了,谁能知晓以后呢?”
第070章 释然
叶婕妤见沈骊珠此刻神色坦然, 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亮,没再多言。情之一事,只有自己经历了才能知晓答案, 她劝再多也不过是枉然, 只是希望表妹早些想通,对自己再好一些。
“不说这些了, 你生辰也快到了吧。去年, 你及笄之礼正好撞上入宫一事, 恐怕也没有心思办,你此次可有什么想要的,我到时送你。”
听见叶婕妤的话,沈骊珠这才想起来现在已经四月了, 当真再过几日便是她的生辰了, 她近日被情绪左右, 都将此事忘了去。
“表姐送什么我都喜欢。”沈骊珠开口笑道。
“既然这样, 那我便自己准备了, 到时候你可不要嫌弃。”叶婕妤挑了挑眉, 对沈骊珠的话也不意外。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 用过膳后, 叶婕妤才起身离开。
......
“皇上,叶将军在外求见。”刘亓轻声走进御书房, 向正在批折子的皇上禀报道。
闻言, 元景年一顿, 万寿节之后, 前来京城述职的各地武将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对于叶晟祁,他同安西大都护已经提及了另有安排, 但因着那一点难以捉摸的私心,他始终没有下达最终的旨意,想必今日叶晟祁求见也是因着此事罢。
刘亓见皇上始终没出声,心中暗自发苦,若说此事,还是怪他多事,没想到如今落得这般局面。
元景年沉凝片刻,方才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候在御书房外的叶晟祁心中有些不安,上回面见皇上,皇上待他并无异常,甚至还有几分亲近,但今日来御书房求见他见御前刘公公的神色却隐隐有几分不自在,再加上下令归军的旨意迟迟未达,他思索许久也不知究竟何处出了变故。
等了有一会儿,叶晟祁见刘亓走出来,往前走了两步过去,“刘公公,皇上此时可有空见臣?”
刘亓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叹息,但仍面色不改,“叶将军久等,皇上唤您进去呢。”
“多谢刘公公。”叶晟祁微微点头,正准备走进御书房,但在越过刘亓时,脚步一顿,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刘公公今日似乎有什么心事,可是臣何处做的不妥?还望公公指点一二。”
刘亓没想到叶晟祁竟然这般敏锐,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轻声开口道,“叶将军多虑了,并无此事。听说,叶将军当年在京中时同沈家关系甚好,与宫中的昭婕妤还有年少之谊,不知此次回京可有去拜访过沈侍郎?”
“叶沈两家为姻亲,自是走的近了些,只是臣回京日子短,倒一时并无空闲上门拜访。”闻言,叶晟祁眉心微紧,刘公公为何突然提及沈家,难道说皇上觉得两家走的太近了些,但也不应当啊,祖父是沈侍郎之师,又有姻亲在,两家关系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皇上怎会因此不悦?不过刘公公之言也不会是无中生有......
“原是如此。叶将军请吧,莫让皇上等久了。”刘亓伸手示意,垂眸道。他也只能提点到此处了,若是能将此事说开解开皇上心结,也是一件好事,若不然看如今情形,也不知皇上和昭婕妤以后会如何了。
叶晟祁压下心底的想法,跟着刘亓踏入御书房,而在这一刻,他心中微动,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面色瞬时一凛又恢复了平静。
“臣参加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
“是。”叶晟祁从地上起身,不动声色地看了皇上一眼,直言道,“皇上,此番进京时日已久,臣迟迟未得回军的安排,向大都护询问只言臣另有安排,故而臣斗胆今日求见,皇上可是对臣另有打算?”
听见此言,元景年放下手中的朱笔,抬头看向叶晟祁,“叶卿前往边关多年,何必急着要回去,不如趁此时机多陪陪你祖父和父亲。”
“皇上体恤,祖父和臣都感念于心,但为皇上分忧是叶家的本分,边关事大,不敢丝毫有失。若因一己之私,惟恐辜负了皇恩。”
眼前的人身形修长,气质斐然,虽在边疆历练多年但却依稀可见京城公子的风采,不似行武之人一身尘土气,也难怪此次回京,引得诸多京城贵女驻足相看。就他所知,朝中臣子此番见他回京,起了联姻心思的便不止三家,但这么些时日却并未有定亲的消息传出来。
暗自打量着叶晟祁,元景年心绪翻涌,他无法不承认叶晟祁是京城难得的好儿郎,若非昭婕妤进宫,二人也算是难得的良缘。上回知晓二人的旧事,他当真是起了心思想要直接下旨给叶晟祁赐婚,但到底他按下了这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叶氏忠良,此事毋庸置疑,叶晟祁也未有什么逾礼之举,年少慕艾也是寻常,他心中再有不悦,也不应该因为此事迁怒于旁人。
沉默许久,元景年方才开口道,“朕知晓了。安西大都护所言是朕的主意,你虽年少,但领军之能不输于朝中这些老将。张氏之事,你想必也听说了。北方大梁和郯国贼心不死,这些年虽没生出什么大事,但是此番安北大都护变动,安北军难免军心浮动,急需有人能够替朕镇守军中。
故而朕此次请了周老将军担任安北大都护一职,周老将军这些年功绩累累,有他在安北军,自然能重聚军心,威慑北方小国。但毕竟周老将军年纪大了,又致仕多年,对如今军中事务难免有生疏之处,故而朕欲将你调往安北军,辅佐周老将军一二,你也可从周老将军身上学习领兵之道,待过几年,朕希望你能真正有能力执掌安北军。对此安排,你意下如何?”
叶晟祁闻言心中一惊,随即脸上不掩喜色,皇上所言的提拔之意昭然若揭,这番安排于他而言可谓是再好不过了,他连忙跪到地上,向皇上行了一个大礼,“皇上对臣考量甚多,能有此机会在周老将军身边学习是臣之幸。臣多谢皇上信重,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皇上守好北方,有生之年攻下大梁,已报秦江之役战死将士之仇。”
“好!我朝男儿当如是。朕便等着看你的誓言有朝一日成真之时。”听见叶晟祁言辞急切,铿锵有力,元景年心中也生了几分豪气。
秦江一役折损了大量将士,故而近些年来对周围其他小国皆以安抚为主,朝中众臣都不愿再起战事,选择将当年之事避而不谈。他登基之初对此情形虽有不满,但也知非一时之功,不过他始终心中有宏愿,能攻下大梁,一雪前耻。此番听见叶晟祁之言,他不免对其更加满意了几分。
“臣定不负皇上所托。”叶晟祁拱手道,语气坚定而诚挚,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他方才在殿外听闻刘亓之言时,还以为皇上是因自己与表妹之间的旧事对自己有意见,故而故意扣留了自己回边关的旨意,没想到皇上对自己如此器重,是他以小人之心妄自揣测圣意,实属不该。有君如此,何愁家国不兴?
“嗯,此事之重不言而明,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朕和你祖父的期望。”元景年沉声道,顿了顿,又开口道,“此番你去北疆,想必一时也难再回京,朕上次所提你婚配之事,你可以好生再考虑一番。行了,你回去吧,朕这两日会下达正式的旨意。”
“是,皇上。”叶晟祁听见皇上说的话,迟疑了片刻,深吐了一口气,垂首道,“婚配之事,臣会再与祖父,父亲商议一二。想必皇上已经知晓叶沈两家曾戏言臣与昭婕妤之事,臣坦言当年年少之时对表妹确有爱慕之心。
但当年婕妤娘娘尚且年少,臣也心知她对臣不过视作兄长,并无他意。自从知晓婕妤娘娘入宫,臣已歇了此心思,再不敢再妄想其他。臣上次所言皆为臣心中所想,战场之上,刀剑无情,实不忍辜负了其他贵女,若臣之后当真遇见了意中人,还望皇上赐臣恩典。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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