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淑妃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底下的高御女颤颤巍巍开口道,“臣妾,臣妾看到了有个宫女当时也在婉才人身后,似乎,似乎是......”她的目光躲闪着看向孙才人。
“我没有,我没有害婉才人。”孙才人一接触到高御女的视线猛地站起来,声音中带着几分尖锐和急切,眼神中闪着惊慌之色,“高御女,你莫不是要为了洗清自己的嫌隙故意诬陷我。”
“孙才人何需这般着急?是不是的,让你婢女出来给高御女认认便是了,莫不是你做贼心虚?”施御女看向孙才人,说出了此时众人的心声,孙才人这般表现实在有些太可疑了。
孙才人此时心里有些发苦,自她方才听贤妃提到宫人一事之后,她便想起来那天她的婢女在赏花时突然和她说内急,她没在意便让她去了。
如今想来确实有几分可疑,那日这婢子回来时婉才人已经摔倒了,当时众人都惊慌失措,她也一时也没有往这处想。但是她当真没有做此事,谋害皇嗣这可是要命的事情,现如今她已经看清了宫中局势,也不再祈求皇上的恩宠,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又怎么会做这般事?若当真是自己婢女做的,她也只能私下查出是谁指使的,否则如今被供认出来恐怕是百口莫辩了。
“孙才人,让那日跟着的婢子站出来,给高御女看看。”皇后沉声道。
一个婢女从孙才人身后缓缓走出来,朝孙才人求助似的看了一眼,站到了殿中。
“对,就是她,臣妾先前在储秀宫时便和她打过几次照面,所以,所以臣妾肯定那日,她也在婉才人身后。”高御女仔细打量了这宫女两眼,肯定道。
这宫女闻言自知难以辩驳,跪倒在殿上没有出声。
“不,我没有指使她做这件事,说,你为何要背叛我,你是受了谁的指使?”孙才人见这宫女的反应哪里还有不清楚的,上去便打了她一巴掌,厉声问道。
沈骊珠看着眼前的情况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孙才人?此事她完全没有往她身上想,上回见到孙才人还是中秋宴上她吹奏了一曲懿仁太后的故曲,但因着方才人准备的舞,不幸被皇上忽视了去。自那之后她似乎一下子没了心气,在宫中变得默默无闻起来。此番牵扯到她,倒是让人有些意想不到。
“噢?孙才人方才不是还说是高御女冤枉了你,如今怎么又改口说这婢女受了其他人指使?这可是你自己从宫外带进来的婢女。”淑妃淡淡地瞥了孙才人一眼,“你说说,究竟你是受了谁的指使要加害婉才人。”
“主子,对不起,是婢子无能。”跪在地上的婢女转身给孙才人磕了三个头,低声说道。
“你在胡说什么?”孙才人急得满脸通虹,举起手,一巴掌又准备挥下去。
“孙才人,注意场合,这里可不是你随意责骂宫人的地方。”皇后皱起眉,命人将孙才人分开。
事情闹到这般地步,不论这婢子是否是孙才人指使的,看来都是这婢子推的婉才人无疑了。见这婢女一直任由孙才人责骂却一声不吭,她便知今日一时怕是审不出什么,正准备开口将人带下去审理时便听见了殿门口传来的声音。
“怎么,在吵什么呢?”元景年走进坤宁宫,看见殿内几个宫人架着孙才人,皱了皱眉,开口道。
“臣妾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众人见皇上进殿,皆俯身行礼。
元景年看了忍痛被婢子扶着,浑身发抖的婉才人一眼,便略了过去,停在沈骊珠身前,伸手将她扶起来,温声道,“你今日怎么过来了,何不就在宫中歇息便是了?”
众人见皇上举止,都暗自心惊,险些绷不住脸色,皇上此话何意?难道昭婕妤比皇嗣险些遇害还要重要,连坤宁宫都来不得了?
沈骊珠一愣,心头有些无奈又隐隐有些发热,自御医说她有孕后,皇上便愈发不顾及场合了,让她一时都有些难以招架,抬眼睨了他一眼,轻声道,“臣妾无碍,皇上放心便是。”说完,又伸手推了推他。
元景年清咳两声,也察觉到了自己似乎是有些过于紧张,将手收回来,抬腿走到皇后身侧坐下,“都起吧。”
他今日去长乐宫看沈骊珠,听宫人说她来了坤宁宫,这才想起了皇后昨日同他说起今日将审理御花园婉才人摔倒一事,便顺道过来看看了。
众人起身,都神色不明地看了眼昭婕妤,见她面无异色,泰然自若,只能又收回了视线。
“说说吧,是怎么回事?”元景年看着皇后开口道。
皇后顿了顿,开口道,“那日推婉才人的人臣妾已经找出来了,是孙才人身边的贴身婢女,但孙才人说她并未指使过这婢女如此行事,臣妾正准备将人拉下去重新审问。”
“不必了,既然人已经查出来了,便将此人杖毙,孙才人将为采女,此事就这般办吧。”元景年开口打断,接着看了眼下面坐着的贤妃和淑妃,开口道,“此事因贤妃和淑妃举办赏花宴,管理不善而起,皇后既然如今已经好了些,这协理六宫之权也该收回来了,若事忙不过来,许修容也可帮你分担一二。”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一时无话,没有人想到皇上此番处置得如此之随意,除了婉才人脸色难看的过分,贤妃和淑妃的脸色也有些不好,尤其是贤妃看向皇上的眼神中竟隐隐充斥着几分惊怒。
皇后顿了顿,倒是知晓皇上为何下旨收回了贤妃和淑妃的协理六宫之权,只留下了许修容一人,毕竟如今昭婕妤有孕,怕是皇上也是看在许修容同昭婕妤交好的份上。只不过,婉才人此事虽说已经查出了动手之人,但着幕后主使还未明了,如此仓促结案是否太草率了些,更何况若真是孙才人所为,只将其降为御女,也太轻了些。
看见皇上脸上不耐的神色和那日在永和宫皇上对婉才人与小公主的态度,一道思绪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将口中要说的话吞了下去,开口道,“是,臣妾明白了。”
“既然事情已经结束,还愣在这儿做什么,都散了,各自回宫待着。”元景年见皇后清楚了,略微颔首,便起身向沈骊珠走去。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被降位的孙采女想说些什么又忍了下来,如今着婢子背叛她之时已经是板上钉钉,而她敢如此行事便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不会轻易供出背后主使之人,降位便是她如今最好的结果了,看在懿仁太后的几分面子上,皇上和皇后想必也不会再多加为难她。
“皇上,幕后主使尚未水落石出,为何便如此盖棺定论,莫非皇上是想包庇想要害了臣妾和公主性命之人?”
第081章 石出
婉才人从座上赫然站起身, 声音中带着悲愤与颤抖,直直地看向殿上那个高高在上,一言便定了此事结局的帝王, 她难以置信此事是孙才人所为, 更难接受自己耗尽心里,继续断送了自己在宫中的未来只换来这般结局。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 准备起身离开的妃嫔都不自觉定住了身子, 一时震惊地看着突然爆发的婉才人。婉才人出身名门, 乃是朝中贵女典范,自幼在京城便得命妇赞誉,入宫以来行为举止更是端方有礼,哪怕是入宫后受到皇上忽视时也心态平和, 从未失了仪态。
此番做出这般举动, 实为她们这些年来首次所见, 但想到婉才人此次产女险些丧命, 又听说婉才人恐怕之后再难有孕, 她们的眼神中又多少带了些怜悯之色。
见皇上停下脚步看向她, 婉才人用手死死抓着雅彤的手, 眼眶发红却强忍着没让泪水落下, 一字一句道,“臣妾自问入宫以来, 谨言慎行, 从未有过逾矩之处, 此事分明时有人暗中蓄意谋划, 想置臣妾与公主与死地, 皇上如此圣明,怎能如此轻飘飘的放过幕后之人。臣妾恳请皇上还臣妾和公主一个公道。”
说罢, 她缓缓跪倒在地,向皇上叩首。
“呵,公道?”元景年看着她做出如此姿态,忽而冷笑一声,“你想让朕给你什么公道?此事皇后已经查出对你动手之人是孙才人的婢女,朕也已经对她和孙才人做了处置,你还有什么意见?”
婉才人不明白,此次分明她是受害者,为何皇上对她的态度如此冷漠,自从她有孕之后,皇上从未去见她一次,竟连先前的林氏都不如?将心底一闪而过的不安压了下去,她垂下眸子,坚定道,“臣妾不相信此事是孙才人所为,她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本事,求皇上明察。”
孙才人,噢,现在是孙采女站在一旁目光复杂的看向婉才人,虽说此事的确非她所为,但为何婉才人的话让她听的格外不舒服?
“那你说说,你觉得此事是谁所为,朕在你眼中又是在包庇何人?”元景年挑了挑眉,回到座位上坐下,目光如炬,看向跪着的婉才人。
婉才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愤慨,缓缓开口,“臣妾不敢妄言,更不敢无端指责皇上,但此事必有隐情,臣妾相信,这幕后之人终究会现出原型。”说完,她看向毓充仪,淑妃,目光最后落在昭婕妤身上,“臣妾不解,倘若是今日是昭婕妤,皇上还会如此行事吗?”
“放肆!”元景年将手边的茶盏朝婉才人摔了过去,茶盏在空气中划过凌厉的弧线,“砰”的一声在婉才人脚边碎裂开来,方才平静无澜的脸上顿时起了几分厉色,“你有何颜面能与昭婕妤相提并论?若非她好心以身相救,你今日安能在此出言诅咒她和她腹中孩子?”
孩子?皇上此言一出,众妃嫔脑子都是一懵,什么孩子,昭婕妤有孕了,这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为何她们都不知情?
婉才人闻言脸色一青,昭婕妤竟然有孕了,简直是笑话,她此番险些丧命且再无生育可能,这时候昭婕妤竟然有孕了?听着皇上的锥心之言,她禁不住直言道,“原来如此,皇上如今知晓昭婕妤有孕了,便可将臣妾和公主置于一旁,弃之不顾了。”
“你有何资格提及公主,公主出生几日,你可曾看过她几眼?”元景年的声音冷冽如冰,刺入婉才人耳中,“有些事朕不提已经是看在你孕育了皇嗣一场的份上,你最好适可而止。朕听闻魏国公府上前段日子请了一个来自苗疆的药师,不知你可听说过他的名号?”
婉才人瞬间脸色煞白,身子无力瘫倒在地,嘴唇微微颤抖,一时失了声。
见婉才人这般模样,元景年也懒得再去看她,起身走到沈骊珠温声说了两句话,便带着刘亓离开了坤宁宫。
众人看看地上无言瘫着的婉才人,又看看坐在椅子上的昭婕妤,一时不知是走是留,将目光投向了皇后。
皇后抚了抚额,又觉得有些头痛起来,方才皇上和婉才人如此态度显然其中藏有内情,怪不得皇上对此事如此冷淡,她缓缓开口道,“婉才人此事便依这皇上的旨意办。”说完又看向一旁坐着的沈骊珠道,“昭婕妤如今有孕月余,正是需要注意着的时候,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让人同本宫说便是。”
“是,多谢皇后娘娘。”沈骊珠脸上泛起一抹浅笑,柔声应道。
“行了,都散了吧。”皇后见事情处置完,挥了挥手道,吩咐人将还没回过神的婉才人送回咸福宫后,便扶着玉瑾的手进了内室。
众人恭敬给皇后娘娘行礼,目光其离殿后,方才将视线看向昭婕妤,一边心中暗道此番昭婕妤有孕后恐怕恩宠更甚了,一边满脸笑意地走过去给她贺了喜。
沈骊珠眉眼含笑,一一答谢,态度显得十分亲和。
“昭婕妤当真是好福气,如今身怀皇嗣,又得皇上如此重视,若是此番是个皇子,倒也可以和我们大皇子作伴了。”淑妃缓缓从座上朝沈骊珠走过去柔声道,眼神中却没带什么笑意。
“淑妃娘娘说笑了,臣妾也是方才知晓有孕,一时只觉得欣喜过望,倒是觉得若是生下个和几位公主一样可爱的女儿也是极好的。”沈骊珠垂眸温和道。
“那本宫便提前祝昭婕妤得偿所愿了。”淑妃勾了勾唇,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开口笑道。说完,见叶婕妤和方才人站到了沈骊珠身后,没再多说些什么,扶着婢女便出了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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