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年听见太后的话,知晓她打的是这个主意,不由得觉得可笑,冷嗤一声,开口道,“宫中位份皆有定制,同是抚养公主,许修仪入宫是也不过是婕妤位,婉才人就算是晋升也该从婕妤位册封才是。至于魏家的表姑娘,母后既然有意让她入宫陪伴,朕倒是觉得不如便让她以宫女的身份陪侍母后左右岂非更是一劳永逸,母后觉得呢?”
太后一时被皇上的话噎住,她难道是真是需要有人陪才招人入宫的不成,如今婉才人眼瞧着是不堪重用了,沈氏如今又有孕不能侍寝,若此时让人入宫自然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寻个机会顺理成章留在宫中,若是真让人好好的姑娘进来成了伺候人的宫女,日后又有何前程可言?倒不如让她等到明年小选时,再想个法子让她进宫。
“罢了,皇上既有了主意,又何需再来问哀家。魏家的小姑娘如今年岁也不小了,也该在家中学些规矩,接她入宫之事便做罢吧。”她抿了口茶水,勉强开口道。
元景年只觉得可笑,不耐再与太后纠缠,起身行礼道。“母后向来明辨是非,既然母后有此言,朕自当遵从。朕回去便让皇后下旨给婉才人晋升位份。母后今日也累了,不耽误母后用膳的时间,儿臣便先告退了。”
说完,元景年便带人离开了慈宁宫。
“刘亓,派人去跟皇后说一声,晋婉才人为婕妤,公主赐名静宜。”
刘亓跟在皇上身后,忽然听见皇上开口,赶忙恭敬应是,让身后的一个小宫人去坤宁宫传信。
“皇上,现在该是用午膳的时辰了,这午膳是布置在乾清宫还是御书房?奴才先让人去准备着。”刘亓轻声询问道。
“去长乐宫。”元景年顿了顿,想到这两日事忙,还未来得及去看女子,开口道。
听见皇上吩咐,刘亓咧开嘴,“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自从昭婕妤有孕,眼见皇上无论政务如何繁忙,隔个两日便要去长乐宫坐坐,他如今都快与长乐宫的宫人亲如一家了,闭着眼睛怕都能找见去长乐宫的路了。
第084章 怜惜
“主子, 皇上过来了。”文岚快步走到内室向沈骊珠禀报到。
闻言,沈骊珠看向面前的李御医道,“今日又劳烦李御医了, 文琪那边还请李御医多费些心, 她年纪尚轻,可不能留下病根子。”
“婕妤娘娘放心, 文琪姑娘虽说伤得严重, 但都是皮外伤, 未曾伤及肺腑,依着娘娘的吩咐,微臣私下给文琪姑娘用的都是上好的伤药,不出三月, 文琪姑娘必能恢复如初。”李御医信誓旦旦道, 心里倒是为昭婕妤待其婢女之心有所感怀, 想来也只有这般真正将身边人放在心上的主子才值当文琪姑娘舍得将家私外传, 舍身犯险罢。
听到李御医的话, 沈骊珠这才放下心来, 让文岚将李御医送出去。
元景年走进长乐宫内室时, 正巧便看见李御医跟在文岚身后准备离开, 见此,他眉头略紧, 还不等众人向他行礼便开口沉声道, “怎么这个时辰请了御医, 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闻言, 李御医忙上前解释道, “微臣拜见皇上,婕妤娘娘和腹中皇嗣一切皆好, 微臣今日来是应了婕妤娘娘之托给娘娘身边的文琪姑娘看诊的。”
沈骊珠走到皇上身边,略服了服身子,眉眼间温婉柔和,“见过皇上。那日在御花园,还好文琪垫在了臣妾身下,臣妾才能安然无恙,故而臣妾特地麻烦李御医帮忙看看。”
元景年听说沈骊珠无碍,方才缓了缓神色让李御医离开,伸手扶住沈骊珠的身子,温声道,“你如今有孕在身,这些小事让下人操心便是,何需你事事过问。”
“臣妾知晓皇上心疼臣妾,但毕竟文琪因臣妾而伤,臣妾心中总是有些过意不去。”沈骊珠随着皇上坐到榻上,弯了弯嘴角道。
元景年握了握女子的手,看着她乖顺的模样有些无奈地笑道,“护着主子本就是她的本分,你呀,就是这般软和性子才纵得身边人都没个规矩。你如今身边没个得力的人手帮衬着总归不妥,朕已吩咐了尚仪宫的竹染明日来你宫里,她先前伺候过赵太妃,对孕期的各项事宜都极为熟悉,定能细心照料你,朕也能安心些。”
“皇上是说先前曾在储秀宫教导秀女们宫规礼仪的竹染姑姑?可她如今已是宫中从六品女官,来臣妾这里是不是有些委屈了她。”沈骊珠脸上有些犹疑,她入宫后见到的第一个宫中的女官便是竹染,在储秀宫时便对她印象深刻,其一言一行堪称是宫规典范了,没想到先前还伺候过赵太妃。
元景年拍了拍沈骊珠的手,“这是说的哪里话?能够照顾你和未出生的皇嗣乃是她的福分,难不成还能少得了她的好处?她行事稳妥,也能帮你调教身边婢子一二。”
见皇上语气坚决,如今文琪卧病在床,她的确身边也缺个能管事的人,沈骊珠面上浮现几分感激,轻声应道,“多谢皇上为臣妾考虑周全,竹染姑姑若能到臣妾宫中,实属臣妾之幸,臣妾自当好生听从她的指点。”
“你是主,她是仆,朕是将人送来伺候你的,可不是让你受委屈的。若是你觉得她有哪里不妥,尽管说便是了。”见女子懂事点头,元景年心头一软,又嘱咐道。
他有时也不知沈文渊究竟是如何养女儿的,分明出自官宦人家,但待人又着实良善了些,难免让人担心她受了欺负。好在在这宫中,有他多看护着些,总归不能让她受了委屈去,倘若她此次能够生下个皇子,有所依仗,那便更好了。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移向女子的腹部,带着些探寻,似乎还是没有多大变化,看着不堪一握。
察觉到皇上的视线,沈骊珠脸颊微红,娇嗔道,“皇上别看了,如今还没到显怀的时候呢。”
闻言,元景年蓦地移开视线,一下子也显得有几分不自然,转头看向刘亓,“御膳房的人还没将饭菜送来么?”
刘亓心中暗自吐槽皇上转移话题的拙劣,面上却还是一副恭敬道,“回皇上,御膳房的人已经候在外面了。”
“咳咳,既然如此,那便用膳吧。”元景年颔首,开口吩咐道。
刘亓依言吩咐宫人将御膳房送来的膳食摆到桌上,满满一桌子菜,每样菜都显得精细雅致。如今昭婕妤怀有身孕,皇上对其又看重,时而便会陪着昭婕妤用膳,御膳房的人对长乐宫的膳食可是打了十二分的小心,生怕哪里不合昭婕妤的意,被皇上皇后出言责罚。
待饭菜都摆放妥当,元景年牵着沈骊珠走到桌边坐下,方才开始用膳。
动筷不久,元景年便察觉到沈骊珠如今确实胃口好了些,桌上的放着的鱼汤一连被她喝了好几碗。见此,元景年满意地勾了勾唇,配合着女子不动声色地放缓了进食的速度。
待沈骊珠吃了八分饱后,抬眼看见皇上配合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方才察觉到皇上应该是等了她许久,不由得脸上有些羞赧,转开眼,让文岚伺候她漱口。
“卿卿如今胃口倒是好了些,可有什么喜欢吃的,尽管吩咐御膳房去做便是。”元景年看着面前的女子,眼中带着些许柔色。
沈骊珠自己也知晓最近吃的是多了些,每日照着镜子都觉得自己脸便圆了些,心中总有些担心这般吃下去,皇嗣还没出生,自己倒是要走不动路了。此时听到皇上这般说,莫名起了些恼怒,“皇上可是嫌弃臣妾吃得多了?”
元景年听见沈骊珠的话一愣,脸上掠过一丝错愕,转而温柔笑了笑,轻声解释道,“朕并无此意,卿卿如今有了孩子,吃的自然多些,朕求之不得有岂会有嫌弃之理?朕只是担心御膳房的疏忽了,未曾让你吃的舒心。”
见皇上这般好声好气的解释,沈骊珠一时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有些不好意思道,“多谢皇上关怀,御膳房都十分用心,并未有什么不妥。臣妾一时失言,望皇上见谅。”
元景年见女子这般模样只觉得有些心疼,他先前便听闻女子孕期容易多思,虽说女子在他面前向来表现得温婉可人,但他还是察觉到了女子眼底得一丝不安。他起身走到女子身旁,温声安抚道,“卿卿腹中的也是朕的孩子,朕只觉得为卿卿和孩子做的不够,又岂会因这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与卿卿置气,若是朕有哪里做的不妥或是出言有失,卿卿只管告诉朕便是。”
沈骊珠抬头看向眼前之人,心头微酸,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脆弱,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双手环住了皇上腰腹,将头轻轻靠在男人身上。
刘亓和文岚识趣地轻手轻脚将桌上的碗筷收拾了,带着其余宫人退出了内室。
内室陷入一阵沉静,元景年任由女子靠着,伸手轻轻抚了抚女子的青丝,眼神中是无限的爱怜,等着女子将心绪平复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沈骊珠回过神来,才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失控,将身子缓缓直起来,她抬眼看向皇上,被男人眼中无意流露出的情愫触动,心间一颤,又移开了眼去,一时却不知该出口说些什么。
元景年莞尔,顺着女子心意挪开自己的手,开口道,“方才用过膳,卿卿陪朕在院子里走走可好?”
沈骊珠悄悄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将手搭在皇上手上缓缓起身,跟在他身旁走到院子里随意散着步。
见到宫门外放着的銮驾,沈骊珠抬了抬眉梢,开口询问道,“皇上今日竟坐了御辇过来,可是待会儿还有什么事?”长乐宫离御书房并不算太远,皇上平日里多是步行前往,倒是很少用到御辇。
“朕先前去了慈宁宫。”元景年顺着女子的视线扫了一眼,开口回道,见女子眼中的疑问,接着道,“三公主的满月宴快到了,先前朕曾请太后给公主赐名,再者婉婕妤毕竟与太后有旧,故而走了一趟。”
“合当如此,臣妾也当给公主准备一份薄礼才是。”沈骊珠察觉道皇上提及的是婉婕妤便知是给她升了位份,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意外,毕竟婉婕妤生育了公主,只是她还以为依着婉婕妤和太后的关系,皇上会封她一个嫔位。她忽而又想到了那日在坤宁宫,皇上提及的苗疆的医师和婉婕妤听到时变了的脸色,张了张嘴,显得有些犹豫。
元景年察觉到女子神色,挑了挑眉,开口问道,“怎么?是有什么难事?”
沈骊珠实在是有些好奇,犹豫了一会儿,开口小声问道,“有一事,臣妾一直觉得有些奇怪。”见皇上示意她继续说,她接着开口道,“臣妾觉得婉婕妤有孕时皇上好像对她有些冷淡,那日在坤宁宫,婉婕妤听了皇上的话也显得有些奇怪。”
说完,她又忙补了一句,“臣妾只是有些好奇,并无探听之心,若是什么臣妾不应知晓之事,皇上也不必为难。”
元景年见女子慌忙找补的模样,唇角勾了勾,又捏了捏握在手中的指尖,开口道,“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只是此事说出来有些不大好听罢了。”
沈骊珠眼中的疑惑更甚,巴巴的望着皇上。
见女子难得对一件事这般好奇,元景年微微叹了口气,牵着女子回到内室软榻上坐下,方才开口道,“苗疆有一种生子药,服用后能提升女子生子的几率,只是服用此药之后,无异于用母体的生机供养腹中胎儿,因此一般而言服用此药后最多怀孕至七个月便需生产,否则怀孕之人便会为胎儿耗尽心血,以至于丧命。”
闻言,沈骊珠眼神中充满了震惊,有些艰难道,“皇上是说婉婕妤是用了此药?”
元景年微微点了点头,面上多了些冷色,他起先只是觉得婉才人有孕有些奇怪,便让刘亓暗中打探了一番,没想到竟查出魏国公家中请了一个自称来自苗疆的神医,方才得知此事。
“臣妾记得皇后娘娘生辰时,婉婕妤已经有孕有七个月了。”沈骊珠想到婉婕妤那时不顾自己身怀有孕,反而亲自去御花园为皇后献礼,心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有些让人难以置信的想法。
元景年冷笑一声,开口道,“婉婕妤不过将皇嗣当作是争名夺利的工具罢了,便是那日无人对她出手,她怕也会自导自演出一场好戏来。”
事实竟是如此,沈骊珠一时觉得有些感概,婉婕妤落得这般结果,恐怕是彻底失了君心,折了夫人又折兵。若非是当日之事,婉婕妤只怕是也计划好了拉一无辜之人下水,而这人她先前所想的大概率应是离她最近又有旧仇的毓充仪了。
“公主何辜?”沈骊珠缓缓叹出一口气,她是万万做不出同婉婕妤这般事的,只望她能对那个并非自己所愿的三公主好一些。
“她若安分守己便罢了,若是再敢待皇嗣不周,宫中有的是没有孩子的妃嫔。”元景年淡淡道。
见沈骊珠一副感慨的模样,元景年担心她又多想,语气变得温和了些,“此事也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朕已看在太后的面子上对她网开一面了。此事说出来只会让宫中有心之人生出别的心思出来,故而朕便没有多提,你听过便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沈骊珠乖巧点点头,转而又同皇上聊了些宫中琐碎之事。
元景年陪着女子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女子面上显出有些疲惫的神色,哄了女子午睡,这才轻声带着刘亓离开。
第085章 痕迹
翌日一早, 沈骊珠在婢子伺候下用完早膳后,倚在窗边的软榻上,随手拿起了榻上的话本看了起来。
正在给主子按腿的文岚见状笑了笑, 开口道, “主子,皇上不是先前给您拿了好些史书典籍过来, 让小主子也受些熏染么, 您怎么又看起话本来了?”
沈骊珠挑挑眉, “你嘴里的小主子怕是还没成形呢,哪里管的住我看什么?再说了,这话本里不也是都是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么,他也该多学学。”
“主子总是有理, 等下回皇上过来, 您也同他这般解释便是, 又何需将话本藏得严严实实的?”文岚开口调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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