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当真?”方才人闻言脸色一变,走到她面前,急切地问道。
“回主子,婢子亲耳听见慈宁宫的宫人就是这般说的,上回婢子去内务府领份例的时候,还特意寻相熟的公公又问了一句,听说内务府确实前些日子往慈宁宫里送了不少女儿家才用的事物,此事当是八九不离十了。”敏雯有条不紊地同主子解释道,她还指望着凭借这事儿得主子几分看重呢,自然行事是慎之又慎。
方才人眸色深了深,心中暗自窃喜,若是让婉婕妤知晓她辛辛苦苦最后是为旁人做了嫁衣,不知她是何心思?
“你做的很好,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此事若是做好了,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她亲自将敏雯扶了起来,嘴角带着几分笑意。
“多谢主子,多谢主子。主子尽管吩咐,婢子定会将此事办妥。”敏雯心中一时激荡,声音都高了几分。
方才人满意地看着她,低声说了两句话,“你可办得到?”
敏雯听完主子的吩咐,眼神中多了几丝慎重但转而又变成了坚决,“主子放心,婢子知晓该如何做。”
“嗯,去吧。此事不必着急,寻个合适的机会将消息传出去便可。”方才人颔首,吩咐道。见敏雯出了内室,她脸上浮现了几分喜色,此事若是办妥,她不信婉婕妤还能做得住,沈姐姐若是知晓定也会觉得高兴。虽说她比不上叶婕妤同沈姐姐是自小的情谊,但她能用心给沈姐姐将事情办好,沈姐姐也会多看重她几分。
那厢被方才人心心念念着的沈骊珠此刻神色也有些复杂和疑惑。
“你是说这帕子上沾染的并非是汤药而是奶水?”沈骊珠看着小高子手上拿着的帕子开口道。
“回主子,也不单单是奶水,奴才拿给文琪姑娘看了,她说里面似乎还掺杂着不大明显的酸枣仁和合欢花这类安神药物的味道。”小高子应声道。
“拾翠殿也只有大皇子在喝奶水,奶水若有盈余倒掉一些也算正常,但为何奶水中会有安神的药物,又在半夜偷偷摸摸的倒掉呢?”沈骊珠心中隐隐有个猜测,但又觉得十分离谱。
小高子也不知该如何解答主子的疑问,站在一旁没有吱声。
“无妨,你先下去吧。文岚,拿些银两过来给小高子,此事你做的很好,这些银子你自己留些当作体己,剩下的便分些给你的那个同乡,辛苦他此番费心。”沈骊珠看向小高子,语气温和。
闻言,小高子立马跪到了地上,“主子万万不可,这本就是奴才的本分,主子平日里便待奴才们大度,不过一点小事,奴才怎可再多拿主子的赏赐?”
“不必如此多礼,虽说你与那巡夜的侍卫是同乡,但总归免不了你在其中费心打点,在宫中手里多存些银两总归行事便利些,你也好送些回去给你宫外的家人。”沈骊珠抬了抬手,眸中含笑道,让文岚将钱袋子递给他,“不过此事你还需提点你那同乡一二,别传出些不好的流言出来。”
“多谢主子赏赐,主子放心,奴才定让他的嘴闭的严实,绝不会传出什么闲话出来。”小高子知晓主子的言外之意,没有再做推辞,将钱袋子收到怀里,正色道,又行了一礼这才退了出去。
“大皇子入宫中身体便不甚康健,御医院里负责给大皇子看诊的御医是哪位?”沈骊珠扫了一眼小高子留在殿中的帕子,转头看向文岚问道。
“回主子,似乎是御医院的张御医。”文岚思索了一番开口道。
“张御医。”沈骊珠顿了顿,又开口道,“他与李御医可相熟?”
“主子,李御医是御医院的老人了,资历深厚,先前又是专门为太后和皇上诊治的,多少应是对御医院的其他御医有些交情,说得上几句话。”文岚倒确实不知两位御医关系如何,只推测道。
沈骊珠的指尖在案上敲了敲,方才缓缓道,“文琪也该到换药的时候了,明日去请李御医过来一趟罢。”
“是,主子。”文岚点点头,将此事记在了心上,第二日一早便差人去请了李御医。
“臣拜见婕妤娘娘。”李御医提着药箱同昭婕妤见了礼,又恭敬道,“娘娘,文琪姑娘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之后再服两剂药便可痊愈。”
“那可太好了,李御医辛苦了。”沈骊珠眉眼带上了几分喜色,心里觉得宽慰不少,文琪受伤卧床已有两个多月了,她总算也能放下心了。
“婕妤娘娘客气了,这本也是微臣分内之事。今日既然来了,臣不妨也给娘娘把一把脉如何?”
“有劳,李御医请。”沈骊珠示意文岚搬了个座椅上来,请李御医坐下后,伸出手来给李御医诊脉。
李御医将帕子放在沈骊珠的手腕上,方才伸手去诊脉。半晌,他收回手看向坐在软榻上的沈骊珠道,“娘娘近日晚间可是有些难以入眠?”
闻言,沈骊珠点了点头,神色有些紧张,“的确如此,最近夜间入睡时总觉得有些心神躁动,还时不时会醒来,我以为是平日白天我睡的多了些的缘故,可是胎儿有何不妥?”
“娘娘不必紧张,孕期多思多梦,本就正常,娘娘只不过心火有些旺盛,平日里饮食上多加注意,多食用些清淡之物,例如莲子、银耳等。此外,娘娘也可适当走动,务必保持心情舒畅。”李御医开口恭声道。
“那可需用些入睡前用些安神的汤药调理一二?”沈骊珠心头微动,看着李御医轻声询问道。
李御医摇了摇头,“不可,安神药中剂量稍有不甚,便会影响胎儿发育,若非必要,不宜用药。”
“原是如此,今日才知还有这般讲究。除了这有孕之人,不知孩子出生后,若是乳汁中掺杂了安神的药物,可会有什么影响?”
第087章 传言
听见昭婕妤的话, 李御医脸色一变,有些惊惧地抬头看向眼前的面上带笑的女子,没有开口说话。先帝还在世时, 他便进了御医院, 到如今已经有三十余年了,这宫中阴私他便是未曾掺和其中, 也多少有所耳闻。昭婕妤的话虽是隐晦, 但想到如今宫中年纪尚小的几位皇嗣, 他也不得不多想一些。
见李御医脸色变化,沈骊珠笑了笑,示意文岚给他上杯热茶,“李御医不必惊慌, 我并无他意。只是近来听说了些事, 事关重大, 若是此事为真, 恐怕御医院的人也会受到牵连。”
“还请婕妤娘娘明示。” 李御医垂眸掩下眼底神色, 姿态恭敬, 沉声道。
沈骊珠抬了抬手, 文岚从书架底下一个不起眼的小箱子中取出一方沾染了痕迹的帕子, 递到了李御医面前。
“此物是我偶然得之,李御医可仔细看看这帕子上沾染的是何物?”沈骊珠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 不慌不忙道。
李御医皱了皱眉, 用手拎起帕子一角, 置于鼻下闻了闻, 又用手捻了捻手帕上的脏污之处, 片刻后,神色大变, “请问婕妤娘娘此物是何处所得?”
“李御医从医多年,想必已经知晓这帕子上是何物了,至于从何得知,李御医也当心中有些猜测。”沈骊珠面色不改,声音变得更加柔和,“我入宫已有一年之久,承蒙李御医多有关照,如今又有皇上指令,请了李御医来为我安胎诊治,在我心中,李御医的人品与医术都是信得过的,只是不知李御医对我又有几分信任?”
“不敢当婕妤娘娘如此赞誉,娘娘为人良善,待下宽厚,若非乱法之事,臣自当对娘娘知无不言。”李御医面色缓了缓,拱手行了一礼。
“李御医为人直爽,那我便也与你直言了。此物是从拾翠殿得来的,而能用得上此物的便也只有如今皇上膝下唯一的皇子了。听闻大皇子去年年末自行宫来到拾翠殿时,由于早产体虚,日夜哭闹不止,让淑妃娘娘头疼了好一阵子。
但这之后,虽说大皇子身体仍是不大康健,但平日里却乖巧多了,再未听说有夜间啼哭之症。倘若是御医院的御医们医术高超,李御医便当今日未曾听过我的话,但若是用了其他不当的法子......”沈骊珠不再说话,只直直地看向面前神色带着几分沉重的李御医。
不止想到了什么,李御医一时显得有些踌躇,但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李御医,主子这是看在你这些时日悉心诊治的份上才以实情相告,你应当清楚,若是皇上得知此事,涉及到皇嗣,你身为御医院的院首难道还能逃得过责罚去?”文岚皱眉看向李御医,开口道。
“文岚,不可对李御医失礼。”沈骊珠喝止住她,又温声道,“李御医不必为难,若此事李御医着实不便透露,今日之语权当我胡乱猜测便罢。文岚,送李御医出去罢。”
“李御医,请吧。”文岚有些没好气道,没想到这李御医当真像个石头似的,顽固不堪。
李御医闻言看了看端坐在榻上,面色如常的昭婕妤,长叹一声,“多谢婕妤娘娘今日如实相告,此事确实是御医院的疏漏。”
见李御医开口,沈骊珠便让文岚退下,身子坐直了几分。
“大皇子在娘胎里便有不足,故而出生后病症不断,需要进行长时间的调养。小儿身有不适,自然显现出来的便是哭闹不止,御医院负责诊治大皇子的张御医对此自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一开始,大皇子哭闹得狠了,淑妃便会传唤张御医,后来久而久之便也不再管了,张御医也松了一口气。直到有一日,淑妃娘娘身边的婢子来御医院说淑妃夜间不得安眠,让御医院开个安神助眠的方子给她,微臣们也没有多想,便给她开了些药材。微臣今日方知,这安神药竟是用在了大皇子身上。”李御医眉头紧缩,苦笑道,“若非娘娘提醒,恐怕微臣还蒙在骨里。”
“可是这么长时间,难道张御医给大皇子诊治时便没能诊治出来?”沈骊珠眼中带了些疑惑道。
“大皇子本就体弱,平日里昏睡,恐怕张御医也会将其认为是由于大皇子自带的病症的缘故。”李御医思索一番道,当然还有话没说出来的便是,张御医也是因哭闹之事被淑妃责骂多回,如今大皇子能够安静下来,对他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那若是大皇子长期服用此安神药,可会导致什么后果?”
“回娘娘话,若是开始只是小剂量的服用此药,一时除了平日昏睡不醒,倒也看不出什么来。但若是积攒下去,恐会导致大皇子食欲不振,发育迟缓,最终导致痴傻之症啊。”
“竟如此严重!”文岚在一旁忍不住惊呼道。
沈骊珠听闻此言也觉得有些震惊,可是淑妃这般做,若当真让大皇子得了痴傻之症,对她能有什么好处?
李御医看着昭婕妤有些变化的脸色,一时有些犹豫地开口道,“不知婕妤娘娘知晓此事后,想要如何处置?”此事虽说御医院也是受了蒙蔽,但不免也会被治一个失察之罪。
沈骊珠顿了顿,只开口问道,“拾翠殿的婢女多久去拿一次安神药?”
“似乎是每个月月初会去取一回。”
“我知晓了,此事我自有法子。李御医放心,此事你权当不知情的,在下月月初之前自能分明,届时看在为时未晚的份上,想必皇上也会对御医院网开一面。”沈骊珠颔首,目光清明沉静。
“是,谨凭婕妤娘娘吩咐。”李御医起身朝昭婕妤行了一礼,满脸信服道。这后宫的娘娘们,又有哪个是没有自己心思的呢?只望到时候昭婕妤能在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罢。
文岚将李御医送了出去,回来时看见主子盯着桌上的帕子出神,有些奇怪道,“主子在想着什么?此事若是让皇上知晓,淑妃定是难逃一劫。”
沈骊珠轻叹一口气,良久方才开口道,“我只是想到大皇子,出生便多有磨难。若是皇上知晓淑妃如此待他,恐怕心里不会好受。”当年皇上年幼丧母,遇到的又是怎样的光景呢?
文岚闻言也觉得大皇子有些可怜,分明是天底下最尊贵之人的第一个皇子,但却先遇上了一个脑子不清醒的生母,如今又遇上了个自私自利的母妃。
“那此事,主子可是准备直接同皇上说?”
“不妥。且不提皇上到时候问起我们是从何处知晓此事时难以解释,仅凭这一方帕子怕也是难叫人信服。”沈骊珠摇摇头,此时也觉得有些为难,这个由头从何提起她还需在思忖一番。
日子一晃便过了好几天,近来已是深秋,天气虽说凉了几分,但出太阳的时候照在身上也觉得格外舒适。
雅彤看着屋外的阳光,又侧首看了看坐在窗边发呆的主子,轻声开口道,“主子,今日太阳正好,您如今也出月子许久了,不如出去逛逛,散散心可好?”
婉婕妤随着她的视线看出去,院子的银杏叶落了满地,金灿灿的显得有些刺眼,“不必了,我没心思出去。”
“主子,小公主这么久也没出去过呢,就当是带着公主到外面看看如何?”雅彤没有放弃,又出言劝道,“晒晒太阳,对您和公主的身子也好。”
闻言,婉婕妤皱了皱眉,看了睡在摇篮里的小公主一眼,静默半晌,方才开口道,“罢了,那便出去走走吧。”
“是,主子,婢子这就去准备。”雅彤脸上带了笑,赶紧答道,将小公主出门的东西都准备好后,又伺候婉婕妤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
待一切准备妥当后,雅彤方才领着照顾小公主的宫人随着婉婕妤出门,许是走的是小路,一路上都没遇上什么人,难得主子的脸上也有了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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