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浮现另外一人的面容,女子不是不懂事的人,便是他今日将此人纳入后宫也不会多说一句,但他不愿,既已向女子表明了自已心意,又怎能轻言背弃,让女子对他失望?
“母后此言倒是不错。”元景年缓缓开口道,不等太后和顾雪盈心喜,便又接着开口,“不过母后也太偏心了些,七弟如今也到了弱冠之年,该许下婚约了。顾小姐钟灵毓秀,朕倒是觉得与七弟正是相配,既是在京城,母后若是想念顾小姐,自可随时召她入宫便是。七弟,你觉得呢?”
殿上的恒亲王听到皇上口中“七弟”二字身子都不由得轻颤了两下,他乃先帝次幼子,母妃身世不显,还是因着得了他进封了九嫔之位。他并无觊觎帝位之心,当年几位皇兄暗涛汹涌之时,他因着年岁小,又无什么长处,也没招人眼。
皇上登基后,许是看他难堪大用但行事乖顺,便给了他亲王之位,留他在京城以表兄弟之情。他心里清楚得很,如今的皇上并非昏庸无能、心慈手软之辈,倘若他真有什么小心思,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故而他也懂事的很,待在亲王府里没出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不想今日皇上和太后相争,话头竟落到了他头上。
盯着皇上和太后投过来的视线,恒亲王咬了咬牙,起身拱手道,“多谢皇兄顾念臣弟,臣弟婚事自由皇兄做主。”
元景年挑了挑眉,嘴边带了几分笑意,“既然如此,母后不如成全了七弟?”
太后未曾想到皇上竟拿了恒亲王做筏子,恒亲王这等软弱无能的性子,便是将雪盈许配给他,恐怕也不会为魏家做事,她眼中起了几分不耐,“婚事自然要两厢情愿才好,皇上不妨也问问雪盈的意思,你说呢?”
“母后所言甚是。恒亲王为人亲和,身份贵重,若顾小姐有意,朕便亲自为你二人做媒,为你添妆,必不会委屈了顾小姐。不知顾小姐意下如何?”
顾雪莹闻言睫毛颤了颤,皇上之意昭然若揭,是不愿依了太后之意让她入宫的,若她执意如此,恐怕入宫后也得不了什么好果子吃,相比于宫中一个不得宠的妃子,自然是亲王妃的身份更为显贵,只是这样一来恐怕要得罪了太后娘娘和魏家,但......
“臣女并无异议,多谢皇上看重,是臣女高攀了恒亲王。”她垂眸道,掩下眼底的坚定。有皇上出言,便是太后与魏家对她不满也做不得什么,待她入了亲王府更不会再受他们摆布。
“你!”太后没想到这小妮子竟敢吃里扒外,临时反悔,一下子有些气急。
“甚好,既然郎有情,妾有意,朕今日便为你二人赐婚,你二人可要好生谢过太后为你二人牵线才是。”未等太后开口,元景年便朗声道,脸上带了几分笑意。
“臣女多谢太后娘娘,多谢皇上。”
“臣多谢太后娘娘成全,多谢皇兄赐婚。”
没想到太后的一番筹谋竟落得这番结局,殿上的妃嫔一时也不知心中是喜是忧,虽说宫中少了一个妃嫔与她们竞争也算是好事一桩,但皇上如今在后宫中只去坤宁宫和长乐宫,也并未多看她们一眼,多一人少一人又如何?
一番闹剧收场,有识眼色的臣子纷纷起身同皇上,恒亲王敬酒庆贺,宴席上又热闹了起来。只有太后借口饮酒后不适,提前退出了宴席。
觥筹交错之间,玉瑾带着一个宫女面带焦色从殿外匆匆小跑到皇后跟前,低声同她说了两句话。
“什么?”皇后眼中面露惊惧之色,从座上陡然站起了身。
站在玉瑾身后的敏雯气喘不止,她一路从长乐宫跑到乾清宫,生怕迟了一秒,可到了乾清宫寻了半晌没看见刘公公,正当她起心想要冒险直接向皇上禀报指使便看见了皇后身边的玉瑾姑娘,她连忙将长乐宫走水之事说了,这才被带到了皇后跟前。
顾不得其他,敏雯赶紧长话短说,“皇后娘娘,主子和婢子是亲眼见到长乐宫附近起了白烟,主子便赶紧让婢子前来报信了。”
皇后闻言顾不得其他,先吩咐玉瑾赶紧带人去看情况,请太医赶紧去候着,然后便佯装倒了一杯酒朝皇上走了过去。
“皇上,长乐宫出事了,方才人和她的婢子看见长乐宫走水了!臣妾方才已经派人过去了,只是不知昭婕妤现在如何?”皇后凑到皇上跟前低声道,语气带着几分急促。
只听见了皇后所说的前几个字,元景年的眼神便陡然一凛,手中的酒杯不受控制地向外偏洒了几分,随即又稳稳地放回到了桌上。
他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未发一言,下意识地便想要朝外走,手指还在不断的发颤。
“皇上,朝中官员都在,此事恐怕不宜声张。”皇后连忙伸手拉住皇上的衣袖,她知晓昭婕妤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但现在万寿宴还会结束,若是皇上贸然离席,恐怕此事便难以收场了。
元景年回过神,将袖口从皇后手中扯出,决然了看了她一眼,“朕先去看看,你先替朕控制住场面,若有人问及便说朕不胜酒力,先行离开了。”
说完,未等皇后应承,他便唤了刘亓,带着人离开了宴席。
皇后看着皇上匆匆离开的身影,眼神中有几分感慨,瞬即目光凌厉起来扫向殿中的其他妃嫔。长乐宫不会无缘无故起火,更不会特意选择在今日,背后设计之人定在这些人之中。
皇上突然离席,自然引起了殿内不少人的注意。虽有皇后言明是皇上有些醉酒,先下去醒酒去了,但此言还是牵强了些,有些心思敏锐之人已经暗暗感觉到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叶婕妤本就心神不宁,方才见到皇后突然起身朝皇上说了什么,皇上转身便离开了,便觉得心里不好。
她的眼神蓦地投向了秦昭容之处,却见秦昭容唇角微弯,手里端起一杯酒向她轻轻示意,那笑容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得意和深意。
叶婕妤仿佛是突然想通了什么,脸色大变,暗道不好,不顾旁人眼光,便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第109章 生子
方才人怔怔地看着冒着浓烟的长乐宫, 不知想到了什么,咬了咬牙,便要往里跑, 却被其中一个眼疾手快的宫人一把拉住。
“方才人, 这可使不得啊。”
方才人挣了挣,却被那宫人死死拉住不得动弹, 瞬即怒道, “放手, 若昭婕妤和她腹中皇嗣出了什么事,皇上定饶不了你们这些奴婢。”
那宫人闻言脸色一白,但却依旧没有松手,此番起火是在宫墙之外, 火势一时也未蔓延到宫内, 他们一心想着先去灭火, 有顺公公和文瑶姑娘在, 娘娘定出不了什么事情, 谁知现在娘娘也还没有出来。
不是他们不愿舍身去救娘娘, 但都这时候了, 若是娘娘当真出了事, 恐怕进去也来不及了,无非是白白送命罢了。
无论如何, 方才人在他们眼前可不能再看丢了, 否则这便是罪加一等, 待皇上来了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婕妤娘娘福大命大, 一定不会出事的, 定是躲到别处去了,对, 对啊,宫内还有侧门,说不定娘娘便从侧门出去了呢。
“方才人,侧门,宫中还有侧门,或许娘娘会从侧门出来!”突然反应过来的宫人急切道,心中不断祈求着娘娘平安无恙。
“在哪儿?”方才人皱了皱眉,不再挣扎着要闯进宫,死死盯着她。
那宫人忙指着侧门的方向,领着方才人便往侧门的方向跑......
“主子,您没事儿吧。”文瑶紧紧握着主子的手腕,有些后怕道,谁能想到宫里还混进来了刺客,若非文悦方才突然从身后跳出来将人挡开,恐怕主子此刻已经糟了毒手。
沈骊珠发丝凌乱,微微摇了摇头,眼中还未褪去惊惧,看着面前缠斗在一起的两人面色有些复杂。
那刺客显然有备而来,颇有些功夫,但文悦与他缠斗之间竟不落下乘,甚至隐隐占了上风,其身法分明是经受过多年训练才有的,寻常婢女可不会有这番武艺。
几番打斗之中,文悦一脚将刺客手中拿着的匕首踢了出去,眼神凌厉地盯着眼前之人,“是谁派你过来的?”
刺客身形一晃,恨恨地看了一眼文悦和一旁的沈骊珠,不再纠缠,想要趁机从侧门逃走,但文悦反应极快,身形一闪便挡在了他面前,一掌将拍向他的肩头,让其摔落在地,紧接着便想将人扣下。
不想这刺客咬了咬牙,竟反身朝起火的院子钻了进去,消失在浓烟之中。
文悦正想去追,便被沈骊珠叫住,“文悦,不必再追了,我们先出去。”
听见昭婕妤的声音,文悦身子一僵,方才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一身武艺,停住了脚步,有些不自然地朝她看过去,“主子。”
虽然心中有诸多疑惑,但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沈骊珠没有多加探究,直接了当道,“有什么事先出去再说。”随后便示意小顺子赶紧将侧门打开,同文瑶一起走了出去。
“是,主子。”文悦有些讪讪,点了点头,立即跟了上去。
她本是皇上安排过来贴身保护昭婕妤的暗卫,为隐藏身份这才一直装作是个普通婢女。没想到她一时不察,竟让刺客逃了,这回出去了定是要去领罚了。
只是方才那个刺客的面容竟让她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好像先前见过一般,更奇怪的是其身法与她竟也有相似之处。皇室暗卫都有统一的训练之法,绝不会外传,难道说此人竟和宫中暗卫有所牵连,若当真如此,恐怕此事就没这么简单了。
“沈姐姐!”
沈骊珠刚从侧门出来,便见方才人冲她跑了过来,眼中含着掩饰不住的担忧和害怕,“沈姐姐,你没事儿吧。”
见方才人这般模样,沈骊珠心里一暖,微微摇了摇头,轻声安慰道,“我没事,你怎么在这儿?”
“我从乾清宫出来,在路上遇见了......”方才人正说着,忽然眼神一凝,看向了沈骊珠的身下的裙摆处,声音有一瞬地慌乱,“沈姐姐,你身下,身下.......”
沈骊珠闻言,心头猛地一紧,顺着方才人的目光往下看去。月白色的宫装上,不知何时已染上了斑驳的血迹。方才接二连三的意外让她神经紧绷,根本无暇顾及身体的异样,直到此刻放松下来,她才察觉到下腹隐隐传来的剧痛,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倒到了文瑶身上。
从御医院拿药回来的竹染还没顾得上询问为何长乐宫会突然起火,便看到了这一幕,瞬时脸色大变,“娘娘这是要生了!快去叫产婆和御医过来,产房,送娘娘去产房。”
正说着,她声音一顿,看着长乐宫里还冒着的浓烟,先前准备好的物件都在宫里,如今起火,娘娘自然是去不得了,这一时半会儿可如何是好?
此时沈骊珠已经疼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只觉得身下一片湿热,小腹坠坠的疼,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腹部,眼中有瞬间的茫然和无措。
“去昭阳宫。”文悦从文瑶手中接过沈骊珠,没有迟疑地开口道,说完便将沈骊珠抱起身往不远处的昭阳宫赶。
竹染见文悦一只手便将昭婕妤稳稳地托住,一时有些愣住,这小丫头力气怎么这般大?等缓过神来,又觉得有些疑惑,这昭阳宫虽说离长乐宫不远,但这乃是历朝贵妃的居所,自皇上登基后便一直闲置着,未曾有人住进去过。
虽说此番情急,但贸然去昭阳宫是否有些不妥,再说昭阳宫久无人打扫,恐怕会落了灰尘,娘娘生产正需要干净整洁的地方,昭阳宫怎么能使得?
这般想着,她就要上前去阻止文悦带娘娘过去,但却被文瑶拉住,“文悦既然这般安排,定是有她的道理,姑姑赶紧先派人去叫产婆和御医过来吧。”
见了文悦今日的表现,文瑶此时也察觉到其身份恐怕不一般了,听她这般说,便没有迟疑了听从了她的话,领着宫人便跟着去了。
听见文瑶这般说,竹染虽仍旧有些不解,但文瑶是娘娘自幼就带在身边的婢子,定然不会害了娘娘,再说此时也没有别的好法子了,便依着她的话让人去请御医和产婆,随后也跟了上去。
进入昭阳宫,却不似竹染想的那般落满灰尘,倒像是近期刚有人仔细清扫过,殿内摆着的物件无一不精致,更令人惊讶的便是这内室竟与长乐宫娘娘先前居住的摆设别无二致,偏殿里竟还设了产房。
不过须臾,她便反应了过来,恐怕这昭阳宫本就是皇上给娘娘准备的,却不知这文悦是如何事先知晓的了。
来不及想太多,她赶忙进去指挥着宫人准备热水,帕子,又让文瑶找了一个枕头垫在了昭婕妤的身下,不断与昭婕妤说话,让她保持清醒。
好在产婆提前便被接到了宫中,没过一会儿便在宫人引领下到了昭阳宫。李御医也在慌乱中赶了过来。
元景年一路赶到已经灭完火的长乐宫,便听留下来收拾残局的宫人说沈骊珠方才身下出血,现在已经被一个力大无穷的婢子抱着送进了昭阳宫。
他脸色阴沉地骇人,没多做迟疑,又以快步赶到了昭阳宫,还没踏进内殿,便听见里面传出的女子有些凄惨的痛呼声和产婆催促用力的声音,不断有宫人从产房进出,手中端着一盆又一盆鲜红的血水。
眼前的一幕让他心神俱震,身子一顿,下意识地便想往产房走,身后的刘亓见势连忙拉住他的袖子,“皇上,万万不可呀,这产房您可进不得啊。”
元景年回过神来,勉强压抑住心底的焦躁和不安,站在了产房门外,紧紧地盯着被帘子遮住的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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