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父对他不管不问,他从小便没有体会过父亲的疼爱。
而他的出现,许是让贺羽怀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关怀。
他是男子,又比贺羽怀大几岁,贺羽怀性子讨喜,即使不是贺舒的弟弟,他也会多加照拂。
只是周听没想到,这一照拂,竟然让贺羽怀生了别的心思。
周听在心中叹气,只怕贺羽怀是把这种关怀错当成了欢喜。
他只是从未体会过如此被一个男子照顾罢了。
这不是爱。
等贺羽怀再长大一些,就会明白。
所以他不能沉沦。
“贺羽怀,不准对我没礼貌,叫兄长。”贺羽怀以前都是乖巧叫他周兄的。
“凭什么?你又不是我哥哥!”周听以前还叫他小字追月呢。
自从他七夕示爱后,他就开始直呼他的大名了。
亲他的时候他怎么不让叫兄长!
周听跟他说不通,站起身来就要走,“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贺羽怀在身后撇了撇嘴,任由周听离去,心中却明白得很,他哪有什么事,只是不愿意跟他待在一块儿而已。
都怪项宁语!
要不是她突然出现,阿姐肯定会帮她询问清楚周听的心思。
阿姐比他聪明,肯定能套到话的!
好烦,好不容易有一个喜欢的人,但对方不喜欢他怎么办!
单相思真的很苦恼。
贺羽怀情窦初开,对象又是一直照顾自己的哥哥,几年的悉心照顾,他会动心也不奇怪吧?
唯一奇怪的就是两人都是男子!
贺羽怀怀疑过,但很快便接受了。
既然无法抗拒,那就顺从自己的心。
只是他的追妻之路漫漫,也不知道能不能追到手。
金乌西沉。
项宁语从昏迷中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她双手双脚都被绑住,几乎无法动弹,就着蜷缩的姿势回想起昏迷前的情况。
此时的项宁语已经有些疯魔,她被堇湛囚禁许久,有一天堇湛安排一队定盛军要送她回京。
她那一天才知道,原来她的心头血也可以解堇熙的情蛊,夏明宇从未跟她提过这件事!
她知道自己回京后肯定会被人剖心,她再也不对堇熙会救她抱有一丝期待,她一定会死!她母亲也不会管她!
项宁语在回京的路上不哭不闹,表现得十分乖觉,心中却在盘算着逃跑的事。
此时的她已经不怕死,但她想要贺舒死。
她要贺舒死在她前面!
路途过半,定盛军对项宁语也放下了戒心,她借口要去小解,忽悠定盛军将绑在手上的麻绳解开。
定盛军看着这个柔若无骨的女子,并不像什么罪大恶极之人,心中本就没有什么防备。
项宁语的逃跑十分顺利,她没有回京去找大长公主,而是一路乞讨寻找贺舒的下落。
无论天涯海角,她一定要杀了贺舒!
从春天一直寻找到秋天,项宁语总算在东都发现贺舒。
她观察了贺舒好几天,发现贺舒一行人收拾行李准备来江南。
她并没有放弃,又从东都跟到扬州,她饿过,乞讨过,被乞丐殴打过,心中对贺舒的恨意支撑她一路走到现在。
她早已不是曾经尊贵又体面的淑敏郡主,她可以不要这个身份,不管父母,不追堇熙。
但她对贺舒嫉妒已经转化为刻骨铭心的恨意。
项宁语,彻底疯了!
“哈哈哈哈哈......咳咳咳。”项宁语躺在地上低声疯狂的笑起来,喉咙干涩,笑声逐渐被咳声代替。
她还是败了!
真可惜。
项宁语对上贺舒,从未赢过。
贺舒好好的活着,堇熙的情蛊一定没解,他竟然还是毫不犹豫的握住了她刺过去的匕首。
当时那么一秒钟,堇熙眸中的惊骇后怕她看得真切。
尉迟堇熙愿意为了贺舒去死!
项宁语后悔了,她不应该对堇熙动心,都怪她母亲!
如果不是她母亲经常在还年幼的她面前说堇熙在京城过得有多苦,有多难,她又怎么会对她的表哥动心!
如果不是她母亲跟她提起想将她嫁给堇熙,她又怎么会把堇熙当成自己的未来夫君!
她项宁语,曾经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男儿。
可是这一切都被毁了!
第212章 心病
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呢?
痛快的死亡,还是极致的折磨?
项宁语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早已输的一败涂地。
柴房的门被打开的时候,项宁语一眼便望见了提着灯笼的影七身后的堇熙。
她瞳孔微缩,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来的人是堇熙,而不是贺舒。
她,还有机会吗?
“表哥......”
项宁语的声音在触及到堇熙冰凉黑沉的眼眸时小了下去。
这双眼眸里没有被情蛊控制的心疼与怜爱,只有厌恶与嘲弄。
堇熙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地上的项宁语,有一些人,不值得他的宽恕。
他不明白为什么姑母的女儿会是这样的性子。
项宁语的所作所为让他再也无法跟大长公主这个姑母亲近起来。
曾经十七年的照顾与陪伴,他对姑母的感激和孺慕之情,都在项宁语给他种下情蛊后,烟消云散。
他无法再留着项宁语这个定时炸弹,她够蠢够恶毒,也够坚持。
他来之前已经想好,要将项宁语送进沙漠深处的绿洲,他不会对项宁语动手,但他看项宁语一眼就恶心。
“影七,你来准备,明天就送她上路。”
堇熙转身离开柴房,声音残酷无情。
“是。”
堇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是真的不愿意再见项宁语。
一看到她,便会回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混账事!
堇熙回到房间沐浴,左手放在浴桶外避免碰到水。
只有一只手能动的他穿衣十分不方便,看着被自己胡乱系在一起的衣带有些烦闷。
影五端着托盘进来,盘里放着汤药跟药膏,“王爷,该喝药了。”
“放下吧。”
堇熙看着那散发着热气棕褐色的药汁,心中一动。
“叩叩叩——”
花朝已经被琴雪抱去睡了,有乳娘看着,贺舒也比较放心。
贺舒顶着烛火,在宣纸上写写画画,听见敲门声,她微微抬起眼眸,从灵感中回神,“进。”
堇熙右手拿着药膏和纱布,用手肘将门推开,贺舒一眼便瞧见堇熙披在外袍下乱作一团的里衣衣带,眼角抽了抽。
他一只手不方便,不会叫影卫帮忙吗?
堇熙脚往后一勾,将门关上,来到贺舒身旁坐下,目光在贺舒正在画的头面样式上划过,“还在忙?”
贺舒将宣纸整理好放在一旁,手中毛笔落于笔山上。
看着堇熙手中的药膏和绷带,心中叹了一口气,伸手接过他手中的药膏和绷带,“手伸出来,我给你上药。”
堇熙心中暗喜,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希望贺舒能给他上药,他还没说出口,贺舒就看出了他的意思,而且还愿意帮他上药。
贺舒心疼他!
贺舒还爱他!
堇熙这么一想就心中荡漾。
贺舒不知道堇熙心中在想什么,站起来净手,又拿手帕擦干后才开始给堇熙上药。
先将堇熙左手上缠着的绷带取下,贴近皮肉那一层有些跟伤口粘连,带出丝丝血色。
贺舒看着那一道血肉模糊的伤口皱了皱眉,尽量放轻动作给他上药,目光却瞥见他手心另一道已经愈合的伤疤。
新伤旧痕交替,看起来像一个不规则的‘十’,贺舒食指轻轻在疤痕上点了点,“怎么受伤的?”
堇熙原本一眨不眨的盯着贺舒,听贺舒如此问,手指下意识蜷缩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就不小心被划到,现在已经没事了。”
贺舒抿了抿唇,不再接话,专心致志给他上药。
堇熙说是不小心受伤,她不相信。
是怎么样的不小心才能从食指关节处伤到手腕骨的位置。
贺舒仔细给堇熙涂好药膏,又将绷带给他缠好,还给他系了个蝴蝶结。
“好了。”贺舒拍拍手,看着那个蝴蝶结十分满意,将药膏盖子盖好放在堇熙手边,“可以了。”
言下之意非常明显,药上好了,他该滚了。
堇熙仿佛没有听懂贺舒的言下之意,将桌边的笔墨纸砚拉到贺舒身前,“你继续,不用管我。”
贺舒,“......”
什么叫不用管他,现在是晚上,这又是她的房间。
难道他还不想走?
贺舒勉强捏起笔,半晌都没有落下,刚才脑海中的灵感已经完全想不起来。
堇熙就一直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贺舒长出一口气,将笔放下,“不画了,我要睡觉了。”
“好。”
堇熙站起身来,抬脚就往床榻上走去,贺舒跟在他身后,下意识想扣住他的手腕,却在伸出手后硬生生调转了个方向,按住了堇熙的肩,她的语气听起来并不算好,“你还不回去?”
“我想跟你一起睡。”
“好不好?”
堇熙停下脚步,右手将左肩上的手拉下来紧紧握着,转身可怜又讨好的看着贺舒,“不跟你睡的话我睡不着。”
堇熙的姿态快要低到尘埃里,贺舒垂眸看向堇熙的左手,不免想起堇熙要用右手砸门柱时候的情景。
“尉迟堇熙,你左手上的疤痕,是你自己伤的吧。是因为我吗?”
是因为他曾左手打过她,所以悔恨吗?
宁愿自己成为残废也要留在她身边吗?
贺舒曾经是怨恨过,在堇熙身中情蛊时挽留过,只是那时堇熙不记得她,对她避之不及。
她害怕自己落得跟母亲一样的下场,还怕两两相望唯余失望。
所以她选择离开,选择将过去的美好、酸楚、爱恋通通埋藏在心里。
贺舒并没有忘记过他,如今心中虽然还是有些赌气,但她却觉得不至于此。
在堇熙冲出来接下那把匕首的时候,贺舒心中的怨恨早已消散大半。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
他打过她一巴掌,她也回了他一巴掌。
她们早就扯平了。
堇熙下意识将左手藏在身后,“没有,不是;真的是不小心受伤的,你不要多想。”
他曾经划伤左手的时候,从未想过用来跟贺舒卖惨。
他是真的很折磨,只能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来疏解。
在祝由术治疗下的每一天,堇熙都格外的暴戾,他不止一次的想杀人、想自杀。
每每痛苦到无以复加的时候,他想去贺舒的卧房看看,但海棠跟千画两个小姑娘总是拦着他。
第213章 心病2
即使害怕得浑身发抖也不让一步。
堇熙心中十分委屈,那时候总想着,等他彻底好了,他一定要在贺舒面前好好告两个小姑娘的状。
但真的见到贺舒,他除了道歉祈求她的原谅,什么也想不起来。
堇熙轻轻将贺舒拉进自己怀中,将头埋在贺舒肩窝,“挽锦,我手疼,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我保证我什么都不做,我只是不想一个人睡。”
“挽锦,你可怜可怜我吧。”
“睡睡睡!”贺舒被他磨的没办法,伸手解开堇熙里衣的衣带。
迎着堇熙期待的目光,又见贺舒将自己的衣带重新绑好。
白期待了!
他还以为挽锦要对他做些什么!
“系得太丑了。”贺舒对堇熙胡乱系的衣带早就看不过眼了,重新系好才算满意。
“以后你帮我系。”堇熙凤眼温柔缱绻,挽锦亲手给他系衣带,这件里衣他不想脱下来了。
贺舒打了个哈欠,率先爬上床睡在内侧,“你睡外面吧,不然我怕不小心碰到你的手。”
“好。”
堇熙吹掉烛火,动作迅速的将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袍丢在床边,在贺舒身旁躺下来。
贺舒背对着堇熙,困意渐渐袭来,她沉沉睡去。
花朝晚上还要喝一次夜奶,但有乳娘在,贺舒也能睡个好觉。
堇熙听着贺舒逐渐平稳匀称的呼吸声,在黑暗中,身子小心翼翼的朝贺舒挪去。
直到将贺舒揽进怀里,让贺舒枕着自己的右手臂。
睡梦中的贺舒似乎觉得这个姿势有些不舒服,皱了皱眉,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整个背脊都跟堇熙贴在了一起。
一夜无梦。
贺舒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她是被门外的交谈声吵醒的。
堇熙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影七:“王爷,淑敏郡主死了。”
堇熙:“怎么回事?”
影七也是一头雾水,他今日去柴房,就发现地上躺着的项宁语已经没了呼吸,尸体都凉了,“属下也不明白,看起来像是心悸而亡。”
项宁语一个人被关在柴房,被吓死了?
这可真是离奇。
堇熙神色未变,“将她的尸体遗容整理好,送回京城公主府。”
这已经是他能给姑母最大的体面了。
“是。”影七得令,看着堇熙满目红血丝,眼下青黑,还是没忍住询问:“王爷,你这黑眼圈,又是一夜没睡?”
从前王妃不在,王爷也是整夜整夜的不睡觉。
如今雨过天晴,两人相见,又宿在一个房间,王爷为何还是不睡。
是不愿意?还是睡不着?
影七见堇熙不说话,又接道:“王爷,你这是病,得看大夫,不能讳疾忌医。”
“滚!”
堇熙怒目一横,影七做了个在嘴巴上拉拉链的动作,转身离开。
贺舒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全。
她现在对项宁语的死心情没有一丝波动,她更好奇堇熙为什么不睡觉。
一整夜没睡吗?
那堇熙昨夜躺在黑暗中做什么呢?
贺舒正想得出神,门口堇熙推门而进,见她醒来温柔一笑,“起来了?花朝已经醒了,快起来用早膳。”
目光落在堇熙眼下的青黑上,即使隔这么远,贺舒也能看出堇熙的疲惫。
果然如影七所说,他一夜没睡。
贺舒原本想询问他,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闭嘴默默的起来穿衣服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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