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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见‘勇者’？”阿斯代伦有些意外，“为什么？”
“我不认为我是被随机选择的读者。他利用魔法秘密发送邮件，没准就是为了让我对今天的事有所准备。我认为他或许对魔王有所期待，所以我想和他谈谈。”
阿斯代伦看上去不是很高兴：“和他见面不是件容易的事，对你和对他来说都很危险。”
妮娜皱了皱眉。
她可以蛮横地使用命令让自己的要求得到满足，但他既然提到了危险，她就不能为所欲为。
“发生在旧城区的轰炸，会是贵族院给我的警告吗？”
阿斯代伦的神经挑了一下右边的眉毛：“贵族院给你的警告？要知道，你能够作为人类活到现在，都是贵族院在打点一切。”
“打点一切？希望你说的不是唆使萨利修改我的志愿，并且让我的求职申请通通有去无回的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贵族院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一旦你的力量有复苏的迹象，他们必然会采取措施。你就老老实实地作为一个人类活着，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妮娜沉默了片刻，说道：“阿斯代伦先生，你是在人魔大战之前出生的原始魔族，你经历过魔族未被奴役的时代。三百年来，魔族因为失去了他们的王而不敢有丝毫造次——”
“……嗯。”
“现在，他们有了一位新生的魔王，他们会对这位魔王有所期许吗？或者说，你，会对我有所期许吗？”
妮娜·斯特尔表情严肃，阿斯代伦下意识地想要回避她的视线。
他是一个人类，怎么会可笑到把希望寄托在一个魔王身上？
更可笑的是，这个魔王在尚未将事情弄明白之前，就擅自将一个可疑存在当成了同族。
不知道她了解到真相后会有怎样的表情。
“他们不敢对你有所期许。因为你是一个没有力量的魔王。只要不直面王权，七贵族有各种办法将你玩弄在股掌之中。”
“……我知道了。阿斯代伦先生，你似乎对七贵族的想法很了解。”
阿斯代伦的表情一僵，旋即解释道：“毕竟我活了很久。”
“那么，活了很久的阿斯代伦先生，我可以向你寻求一些建议吗？你认为我今后该怎么办？”
“我的话没有意义，今后该怎么办，这是由你决定的。”
第036章 非我族类
……
巨龙罗德里斯无疑是个大麻烦。他本身就已经是一个足够强大的存在了， 想必幻灵核心更令其如虎添翼。我想，只要他扇扇翅膀，大半个王都在瞬间就会变成平地。
但我的同僚们只能祈祷他最好永远不要醒来，即魔王永远不要去解开他的封印。
此外， 我的同僚们至今仍在因未能掌握炼狱兽核心的情报而感到忧心忡忡， 不仅是因为忌惮炼狱兽的力量， 更是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越来越难以忍受未知的、无法掌控的事物。
必须指出， 他们太过依赖权力所带来的安全感了。
我没有真正体验过那种感觉，所以……不予置评。
——《波诺的笔记》
*
【旧城区发生大规模投弹事件， 炸弹来源不明， 疑似贵族院误操作所致】
【魔法运转出现故障， 很可能已经不是首次】
[“知情人士”说， 是武器库管理员的操作失误， 不是贵族院的指令， 现在贵族院正在进行全面调查，肯定会给受灾群众一个交代。]
[怎么交代啊，最多也就赔钱了， 建筑财产这种先不说， 他们敢不敢公布这十几几十颗炸弹下去没了多少人命？]
[老城区那边魔族比较多吧？我看说不好其实是无差别攻击，只要魔族死得够多， 就算达到目的。反正死几个平民对贵族院来说也不痛不痒。]
圆桌会议室。
过于宽敞的空间让发生在这里的一切争执都显得微不足道，但事实并非如此。
“贝尔霍特，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你不会真想杀了那家伙吧？！你要知道， 魔王绝对不能死——”
“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得不耐烦了， 激化民众和贵族院的矛盾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不是说好了，不管大事小事， 都要和大家商量过再决定的吗？”
“要散伙就明说，把人和地分一分，各自到各自的地头上，没人管你想不想当独裁者。”
“波诺！不会说不要乱说话。”
“不要光指责我，你们看到了吗，三十二颗魔法弹，全部偏移，没有一颗落到原定目标上，你们没有想过这意味着什么？魔王的权能不仅能控制那些恶心的魔物，还能控制魔法。”
“你这话提醒到我了。如何能肯定魔弹是因为魔王的指令发生了偏移？有没有可能——”
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迟到的阿斯代伦一脸厌烦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波诺立刻把没说完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改口道：“真难得，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晚？”
韦斯特尔却不留情面地戳穿了他：“你刚才是想说，魔弹的偏移有可能是阿加雷斯的杰作？”
阿斯代伦皱了皱眉。
波诺有些慌张，试图把这个话题给掩盖过去：“说起来我很久没去看望过阿加雷斯殿下了。不知道他最近情况如何。”
“如果你当真这么担心他，不如先帮他恢复自由，好让我看看你的诚意？”阿斯代伦冷冷说道。
接着，不等波诺有所回应，他便将圆桌会议的话题引至另一个毫不相关的方向，让前者暗自松了口气。
“关于之前抓到的那头炼狱兽，你们想好要怎么处置了吗？”
兰登积极响应道：“自从除魔行动之后，生命之树已经很久没有诞生过新的元素兽了，我认为应该把这头珍贵的炼狱兽留着。”
蒂德莉也很快给出表示：“——毕竟我们还没有确定炼狱核心的下落，他或许能成为线索。”
圆桌会议很快就决定了对炼狱兽的处置办法：将其收监观察，留待后用。
虽然七位贵族都很想早日找到失落的炼狱核心，但一头普通炼狱兽能否对搜寻起到作用，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能给出结论。
“刚才说到了阿加雷斯——”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后，韦斯特尔不屈不挠地把话题带了回去，“也差不多到了该补强大法阵的时候。如果魔弹偏移真的有他的一份功劳，说明大法阵已经压制不住他的力量了。这件事刻不容缓。”
兰登眼睛一亮：“差点忘了大法阵！！！你提醒了我，韦斯特尔，我们可以用大法阵来关押魔王啊。”
布劳斯将身体向前挪了一点：“大法阵……它会掏空我们的财政。一个大法阵就够费钱的了，你还想再弄出一个？”
“但绝对行之有效。”贝尔霍特说，“它是唯一能够克制魔王的东西。”
“看来接下去的课题是尽快搞到大量星屑。”波诺说，“虽然从罗德里斯基地收缴了不少，但对于构建和维持大法阵来说远远不够。”
“我们要从哪里去搞那么多星屑？既不能从大工厂主那里明抢，又不能强迫那些倒腾这玩意儿的富人把东西吐出来。”布劳斯说。
贵族院掌握着对魔族的绝对控制权，但在面对他们的同类——也就是平民百姓的时候，就没那么底气十足了。这是一个非常滑稽的事实。
他们无法像支配魔物那样强制支配一个人类，尤其是有钱有势的那些。
如果平民发生暴动，他们可以组织魔女和魔物的军团进行暴力镇压，但这意味着他们将失去大量同类、大量劳动力。他们并不想生活在一个只有魔物的国度中。
他们会让那些富有的人帮助贵族院实现对平民的管控。所以他们不能太过得罪那些人，也不可能从他们手中强要什么。
兰登沉思半晌：“既然不能胁迫他们，那就让他们自己出手。”
“怎么做？”
“让他们主动将囤积起来的星屑投放到市场上。这样星屑的价格就会下降，我们可以用相对低廉的成本大量买进。”
韦斯特尔点了点头：“先做空星屑。这姑且是个办法。”
*
……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写这玩意儿。一个成年人怎么会想着把自己的心思具现在一个有可能被任何人读到的地方呢？
但不管这种行为有多不正常，我还是决定动笔。
因为我所熟悉的世界突然变得面目全非了。把一些东西记录下来，也许能够帮助我分辨事物的虚实。
再说一遍，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了，和我所习惯的那个世界相去甚远，哪怕有一天突然醒来，发现这是一场梦，我想我也不会觉得太惊讶。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当一回魔王似乎也挺有趣的。可如果不是梦，这可就太奇怪了。我竟会是一个魔王？人类也是可以成为魔王的吗？
这个头衔没有让我感到那所期盼的惊险刺激的生活已经拉开序幕，因为它和三十二颗魔法弹一同落了下来。
如果不做点什么，我害怕那些偏离的炸弹终有一天会落到我的头顶上，并摧毁我想保护的那些事物。
……吸血鬼当初之所以对我那样好，并非因为我是我，而是因为我是一个魔王。
萨利之所以对我那么坏，也并非因为我是我，而是因为我是一个魔王。
我所谓的理想，并非是我身为人类的同情心泛滥，而是身为一个魔王的责任……
——《妮娜的日记》
……
妮娜光着背趴在自己的床上，让莉莉为那些伤口涂药。
“这真是荣幸……实在没想到我竟有机会做这种事。您的血液的味道真是让人心醉神迷。”女妖用婉转的嗓音说道。
“你什么时候染上吸血鬼的习性了？”妮娜的声音有气无力。
莉莉将脑袋凑到她的枕边：“在看什么？”
横在枕头上的手机屏幕正在播放综艺感十足的视频，走在校园中的女大学生正在遭受人群的挤兑，画面上方用五颜六色的艺术字体写着：如果走在身边的女大学生其实是一个魅魔的话，人们会有怎样的反应？
“是人类假扮的魅魔吗？真是奇怪，人类难道没法辨别同类？”莉莉说。
“……呃，其实是我。”妮娜指了指画面中那个画着全妆但形容狼狈的女学生，“这是我参加的一个社团企划。”
“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您！”莉莉的语气顿时一转，变得义愤填膺。
“因为我不是他们的同类。”女大学生的语气有些自嘲。
*
轰炸事件的翌日，老城区从大早上开始就变得格外吵闹。
大批救援者和工程队成员赶赴这里，前者为了继续营救有可能被埋在坍塌建筑物下的平民，后者则对照着实物与地图进行重建规划。
而没有遭受轰炸的幸运市民们，则遵循着过往的时刻表，从大早上就开始为生活奔波了。
妮娜·斯特尔将所有的租客们聚集到一起。
一楼的客厅显得太狭窄了，她打通了204和206，将这个空间布置成会议室。恶魔城颇有风情地在圆桌中间摆上了花束。
现在，她已经没有必要向房客们隐瞒这件神奇的魔法道具，而这消解了好几位房客一直藏在心中的疑惑。文森特对此尤为兴奋。
这种氛围让第一次充当主事人的房东女士觉得没那么紧张了。
但是直到很久之后，她再次回想起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一切时，仍会感到十分诧异。
在当了二十二年的人类之后，她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接受了“事实并非如此”。
同时有一个不能忽视的事实，她仍想在大赛中获得一个好名次。
第037章 重建计划
会议在可有可无的导语之后终于进入正题。
“听好了， 我们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而且其中的一些并不容易。”
妮娜看了一眼自己连夜写好的笔记，在房客们炯炯的目光中开口了。
“集结军队，攻占贵族院！”艾力克猛地站了起来， 将手臂奋力一扬。
坐在边上的乌鸦飞快地捂住他的嘴巴， 并把他摁回座位， 给了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这个小插曲让主事人心虚起来，她轻轻咳嗽两声， 说道：“第一件事，希望大家能为街道重建贡献一份力量。”
这听起来与某些与会者心中所想象的复兴大计相去甚远， 甚至背道而驰， 让人大失所望。
“你让我们去帮助人类？！”乌鸦不悦地盯着她。
“老城区居住着很多魔族。”妮娜顿了一下， “而且那些受到牵连的市民并不是我们的敌人。”
文森特举起黑色的手：“我赞同斯特尔小姐， 呃， 斯特尔陛下。”
“……不用叫我陛下。”妮娜觉得这是故事书里才会出现的措辞。
“既然我们生活在这里， 确实应该给周围的人类留下一些好印象。”维克多出于功利的目的也对这个建议表示了支持。
魅魔们紧随其后。
这下轮到乌鸦哑口无言，一个人在座位上生着闷气，主持人接下来的话让她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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