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邬“哦”了一声。
两分钟后, 等她洗完, 时邬抽了张纸擦着手, 程今洲跟个小尾巴似的,时邬在这个屋里晃悠到哪他就跟着晃悠到哪,这么倒也不突兀,算是基本待客之道, 不然总不能叫别人在自己家里摸瞎。
所以时邬跟着程今洲一块重新往客厅折的时候, 就自然地继续发问了:“你家里有肥皂吗?我有点不喜欢洗洁精的味。”
“......”程今洲心说他也没叫她洗, 说了放那就行,但今晚来的一个两个不知道怎么回事, 都有点轴得慌, 没叫蒋炽丢垃圾他非得丢, 也没叫时邬洗完她非得洗,刚他都端手里了,时邬硬生生用一种比过年时拒绝红包还强硬的姿态抢了下来。
要是靳兰在, 听到这话,还以为他是怎么逼人不情不愿地洗了这个碗的。
“卫生间有。”程今洲想了想:“应该是石榴味的。”
在行朝巷巷口那家便民超市买的舒肤佳, 他站货架前挑了半天才相对挑了个好闻的味。
“行啊。”时邬无所谓地说着, 安慰他:“我不挑的。”
“.......”
因为时邬今晚过来算是意外,所以洗完澡后, 卫生间他还没来得及收拾,跟蒋炽两人换下来的球服内裤还都挂在衣钩上,准确地说是他挂在衣钩上,蒋炽的就随手扔在地面,这也导致了时邬边站那洗着手,边不自觉地从镜子里往后瞄,瞄挂着的那排衣服:“平角内裤穿着是不是比三角的舒服?”
“......”
听到这话,程今洲有些散漫地倚着那门框,垂着眼皮,想了想,尽量忽略掉时邬看的是自己的内裤,毕竟他跟蒋炽的都堆在浴室,时邬也分不清谁跟谁的,于是就跟百问百科一样,单纯讨论衣服设计上的舒适度问题,放自然地说:“是吧,没试过,但好像什么时候刷到过这类报道,平角的设计是比三角的舒服点。”
“嗯。”时邬点了头,手上洗手的动作也结束,带着石榴香的侧身抽了两张纸擦手,继续说:“你这内裤料子,看着挺好的,不便宜吧?”
话一落,一个男高中生就这么轻轻地碎掉了。
“还、还行。”程今洲挪开了视线。
他这会身上穿的只有件T恤,没外套领子给他躲,于是就只能不自然地下巴低了低,耳垂有些红。
“两件呢,你怎么不猜是蒋炽的?”他还有点负隅反抗。
时邬有自己的一套判断标准:“他挑片烂成那样,我觉得不像是他的审美。”
“......”
行吧,当她是在夸他。
“我是来给你资料的,下午刚打。”洗完手,时邬重新回到客厅,才步入正题说出自己今晚来的原因:“本来想着到家后给你发个信息问你在不在,没想到路过就见这边的灯和门都正开着,所以就直接来了。”
程今洲“嗯”了声,想起蒋炽说她去打印的事,于是问:“什么资料?”
“一些补充知识点的合集,学校新发的。”时邬把书包打开来,从里头抽出了一份递给他:“二轮复习会用到。”
程今洲又“嗯”了声,不忘说一声谢谢。
外面似乎连虫鸣都开始偃旗息鼓,时邬抬头看了眼电视右上角出现的整点报数时间,刚好要到零点。
时邬拉起怀里的书包拉链,从沙发上站起身,说道:“不早了,我回去了。”
“嗯,我送送你。”程今洲还是这么说。
枝叶安静地在深夜里沉睡,茶室前的锦鲤池无风也起着波澜,时邬背着书包,沉默地跟着程今洲一道出了大门口。
“明天会出期中的考试成绩。”时邬忽地和他提起。
“嗯。”程今洲点下头,笑了问:“怎么了,怕自己考不好?”
时邬:“不是。”
她又偏头看他一眼:“你呢?”
围墙旁的路灯淡淡在脚底投出阴影,程今洲看着路面,想了想:“应该还行。”
他的情况多少有些特殊,大多跟他差不多情况的同龄人,在签约成为职业选手后,不管是围棋象棋还是体育竞技,高考都是自然而然被抛下的选择,只剩下训练,他也不能避免。
可靳兰没这样,也没完全地被教练牵着走逐大流。
程今洲虽然也没正常去学校上过几天课,但靳兰一直都坚持给他找家教,训练的空隙有时间了就继续学习。
像是自己年轻时没能踏入大学,靳兰不想他也有什么遗憾:“妈又不逼你,你要是精力够就试试,进大学体验体验,要是就只想射箭,退学也没人拦你。”
“只有凡事都自己走一遭,试过了,才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
一夜过去,周一,升旗仪式后,期中的考试成绩已经被班主任贴在了黑板报旁边。
“班级第九,年级一百零一。”李夏妮拉着张脸叹气:“你说我这嘴是不是开过光,说掉出前一百就掉出前一百,擦着边也必须应验。”
教室内外都嘈嘈杂杂的,成绩刚贴上去没两分钟,班级后头乌泱泱围了十几个人,其中还夹杂着座位上的呼朋唤友:“欸,帮我看看我考年级多少?”
“三百多!”
时邬那会正坐在座位上往杯子里冲速溶咖啡,天气热,从操场回来后就脱了外套,身上穿件修身的正肩白T恤,上周的感冒已经完全好了,松散地扎着高马尾,几缕发尾的头发丝贴在脖颈一侧,整个人都看着精气神特足,她边坐那搅着咖啡,边离着好一段距离,看着李夏妮唉声叹气地往回走。
“那你还不多说点好的。”卫格桦从卫生间晃荡回来,边进自己座位边伸着腰往前够,毫不见外地从李夏妮课桌里“唰”抽出两张纸来,擦手上的水:“比如说,祝卫格桦大帅哥一表人才,马到成功。”
“好的,马到成功先生,麻烦成功人士下回买烟时记得稍包纸。”李夏妮刚好走到座位前,很见外地抬手把自己的纸往课桌里收了收,又回过头质问:“说好的周日吃烧烤,偷摸干什么了鸽我?”
可怜她饿着肚子等了一下午,才看到卫格桦一点就给她发了消息,说临时有事,于是最后拉时邬吃炸串去了。
“噢,昨天。”卫格桦把手里用完的纸团了团,往后仰朝教室后的垃圾桶投过去:“算命去了。”
“就在跨江大桥的桥底下。”他给她介绍:“八十八一次,问什么都行,我昨天聊三小时回本了才走。”
李夏妮:“......”
“这周末,这周末肯定吃。”卫格桦斩钉截铁地说。
说完,还没等他再憋个天打雷劈的毒誓出来,就见坐在前头的时邬冲好咖啡后从座位上起身,往外头走,卫格桦仰着脑袋看她:“干吗去?”
时邬:“我去看眼成绩。”
话一出,坐在座位上的李夏妮和卫格桦闻言互相看了眼,眼神都有点没底——她怎么了?
“没考好吗?”卫格桦低下脑袋问:“怎么看得我都有点发怵。”
“没啊。”李夏妮也不知道:“我刚看她考得挺好的啊。”
那会距离张贴成绩表已经过了一会儿,围在班级后头的人群差不多散了。
时邬从离了座位就看见了趴在教室后头睡觉的身影,弓着背,两条长腿没地方放地敞在两边,最后还很有经验地在头上蒙了校服,遮挡窗外照射过来的光线。
就这么看,这人还有点可爱。
睡觉哥。
时邬站到成绩单前,往身后的背影瞄了眼,随后就转回头,从班级最后一名开始往前扫。
她其实大概是有数的,要说这几年一点也不知道程今洲的情况那也不可能,他从四年级就在少年宫旁的体育馆里学射箭,到北京后的学习生活也是以射箭为主,所以就算考个倒数第一,时邬觉得自己也不会太惊讶。
而当她视线短短几秒扫到成绩单的中间也没看见程今洲的名字时,她突然开始觉得有些超出预料了。
时邬微挑下眉,视线继续往上,一直到几秒后定格在班级第二名的位置,看着“程今洲”那三个字的前头标着2,微怔了下。
班级第二,年级第三。
身后传来声板凳后挫的声响,时邬下意识地回过头,就见程今洲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趴在那抬起右手,抓住盖在后脑勺那块的校服,扯着布料一点点往下拉,直到整个脑袋露出来。
时邬站那儿看着他,还没等她跟正巧悠悠转醒的程今洲说什么,前门就忽地传来一道声音,一个面生的外班同学站在门口伸头张望——“程今洲,年级主任找!去行政楼底下拍照!”
“拍什么?”程今洲刚睡醒,人还迷糊着,怀里抱着校服,坐在那视线淡淡地望向前门那边不知道哪个班的同学:“什么东西找?”
“.......”
“年、年级主任找。”那女生被直直的目光看得有点脸红,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找你去行政楼底下拍照。”
“噢。”程今洲这回听清了,还不忘对着来通知的同学说了声谢。
整个事情的发生也就只花了半分钟,时邬那会就站在他身后,但程今洲不知道。
于是时邬紧接着就听见了他自言自语的说话声——
“没事拍什么照。”程今洲边放下外套边站起来,嘟嘟囔囔:“评校草?”
“......”
第17章 017
后两节的课一晃而过, 距离下课只剩下三分钟,李夏妮饿得前胸贴后背,视线第八次从半小时前的微信消息记录移开, 仿佛多看一眼渔粉那两个字, 就能望梅止渴地多坚持一会儿——
米奇和米妮:【去吃学校后面的渔粉怎么样啊啊啊啊啊饿死啦!】
乌篷船:【好的。】
华子:【ooooooooojbk啊。】
米奇和米妮:【卫格桦, 你不要学我说话。】
华子:【嗯嗯,知知知知知知知道啦。】
“......”
时间临近正午, 光线照得临窗一排的课桌面、头发丝都发着光, 时邬那会正右手握着笔, 笔头担在下巴上,如有所思地思考着最后一道附加题,思考的间隙瞥了同桌一眼,就见李夏妮在秒针转到最后四分之一圈时, 终于坚强地吊着最后一口气地坐正了, 一脸呆滞地盯着黑板上的钟表倒计时:“3、2、1......下课!”
班里的钟在考试前被调了一次, 快了一分钟,但李夏妮不知道。
于是在倒计时说完后, 整栋教学楼依旧静悄悄, 没有预料之中盖过她声音的铃声配合, 只有鸦雀无声的两秒后,周围同学“噗!”的一声嗤笑。
“......”
“真的,快要笑死我了。”卫格桦坐在李夏妮的对面, 趴在渔粉店的餐桌上笑得直不起腰:“刚数学老师走时望你那眼神看见了没,都到门口了还要问你一句孩子你是不是脑子饿缺氧了哈哈哈哈哈——”
“......”
从学校到这里, 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李夏妮心如止水地望着卫格桦还要笑一个中午的架势,慢悠悠叹了声气, 不理他,只自顾自从箸筒取出两双筷子,一双递给时邬,一双自己留:“要不这次排座位,咱俩还是坐在原位吧。”
班里每回大考后都会重新调一次座位,班主任按照班级名次从第一名开始念,第一名进入教室先选,依次往后。
时邬点了头,“嗯”一声。
她也不怎么喜欢换位置,搬起来麻烦,也已经坐习惯了。
饭点,出餐的速度快,没两分钟三人点的渔粉就被端了上来,卫格桦惦记着吃,他抬手,自己抽了双筷子,眼角刚笑出的眼泪还没擦干,就思维极其跳跃地提起了自己的正事:“不过没想到,洲子他成绩竟然那么好,年级第三?”
“......”
李夏妮忽地想到自己一百零一的年级排名,要是不算程今洲,自己刚好能算是前一百,而只要进了前一百,她爸就会奖励她五百块钱——天杀的转校哥。
“我也还想坐这个位置。”说着卫格桦就叹了声气。
靠窗的位置一直是热门选择,风景好,视野不错,想干点坏事什么也足够隐蔽,他能坐这个位置还是上回求爷爷告奶奶拉上班级第五才抢上的,但班级第五已经明确表示了坐在他身边没有学习氛围,容易玩物丧志,痛定思痛地在考试前就提出了分座。
那撕心裂肺的场面,简直比分手还叫人泪流满面。
卫格桦嗦了口粉,开始思考起来,时邬也终于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程今洲——“要不我找洲子,跟他坐同桌,然后说服他先进来帮我占座?”
“......”
其实这算是学生时代排座位的一个潜规则,大部分人都提前就有想做同桌的人选,两个人只要有人先坐了,大家伙又知道他俩要一起坐,就基本没人再去碰那个位置,也免得讨人嫌。
“你俩很熟吗?”李夏妮灵魂发问。
时邬视线也轻飘飘地落到他脸上。
“难道,不熟吗。”卫格桦认真地反问,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我们不是一直都是好朋友吗?”
不等李夏妮反驳“一天都没见你说上两句话算什么熟”,卫格桦就已经拍桌:“吃过我家走地鸡的,那就是过命的交情,四海之内皆兄弟!”
“......”
“阿嚏!”程今洲坐在行政楼下的花坛子边,握着一瓶鲜奶,突然间莫名其妙地猛打了一个喷嚏,打完好几秒钟才垂着头缓过来:“谁在念叨我?”
“时邬吧。”自从投了那部A片后,蒋炽的嘴就特甜,甜到程今洲觉得自己老了,会被这种人骗着买保健品,还一骗一个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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