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蒋炽滑稽地拎着个小桶,身上弄脏的衣服都还没换,顿觉自己今晚来找他就纯属多余。
他这辈子交友就该警惕恋爱脑。
结完账,买的东西装进了个小塑料袋里拎着,程今洲边下超市门口的台阶,边垂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道:“离晚自习下课也就还剩半小时,你要先走吗?我先坐楼下等等。”
“......”
蒋炽都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能短短两星期就把关系发展到这样的,总觉得哪里不对,但似乎又很水到渠成,颇有些时邬给点阳光他就灿烂的不要脸架势。
“算了,陪你一会吧。”蒋炽悠悠叹了声气。
那大师下课后还给他妈打电话了,就算这会走,他也得在外头孤魂野鬼似的晃悠到他妈睡着了再说。
两人那会刚好走到行政楼后头,蒋炽瞄了眼前方的荣誉墙,问道:“时邬是怎么同意跟你一块学习的?”
如果拦不了哥们谈恋爱,那他愿意从哥们身上学习经验。
平心而论的,又或者蒋炽现在跟程今洲走得近自带滤镜,总之他觉得时邬比程今洲拽多了,还不是程今洲那种面上的拽,而是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学霸氛围——林清北可能瞧不起人,但时邬多少有点不把人当人。
“还没问。”程今洲那会正一边肩膀斜靠着路灯,一边垂着头刷手机上的信息,似乎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这回答有问题。
“......”
蒋炽:“那你信誓旦旦地说今晚要和她一起学习?”
“是啊,急什么。”程今洲点头,老神在在地叹口气:“班级第一和班级第二,多好的搭配。”
说完,他还抬了下眼,视线淡淡地朝荣誉墙那边扫过去:“而且,你不觉得,林清北那照片,搁我俩中间特别碍眼吗?”
“......”
蒋炽:“......”
当学校荣誉墙是你家结婚证呢。
高情商:我想进步。
低情商:林清北搁在中间碍眼。
晚风吹过还带有潮意的发梢,程今洲抬手揉了下后脑勺的碎发,就肩膀挨在那的,开始给时邬打字发消息:【放学后能不能跟你一起学习?】
超时:【我还在学校,待会可以一起回去。】
树叶窸窣作响,昏黄的路灯和阴影交织。
几分钟后,乌篷船回复过来,问:【怎么了?】
程今洲垂眸勾了勾唇角,站那儿脸不红心不跳:【太想进步了。】
第19章 019
教室窗外夜色愈深, 点点星光浮隐若现,整道夜幕宛如打翻混合了湛蓝和深黑的调料盘。
时邬面前摊着的资料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红黑色两种笔迹寥寥几处在重点地方做着标记, 她看了两秒手机上的消息, 随后情不自禁瞄了眼在一旁写试卷的李夏妮。
感受到她的视线, 李夏妮奇奇怪怪地看向她,眨眨眼:“有事?”
“没。”时邬摇了头, 放回了手机。
那会距离晚自习结束还有二十分钟, 时邬将晚自习看过的内容拿过来一目十行地复盘了遍, 结束后,就合上了这本资料,手指搭在唇边,视线放松地淡淡望向窗外。
没几分钟, 下课铃声刚一打响, 身旁的李夏妮就光速收起了桌面上的书本, 随后一股脑丢进书包里。
虽然回家不一定掏出来看,但最起码此时此刻和回家的路上, 她会因为带了一书包的作业而感到满满的安全感。
“你说卫格桦去哪去了?”李夏妮低着头给自己书包拉上拉链:“成天忙得像是日理万机, 今晚晚自习也请假了。”
“电玩城那边。”时邬说, 她站起来,将书桌里的两本薄册子装进书包里:“他下午接了个电话,我刚好听见, 应该是去给小学生拉架了。”
李夏妮:“......”
小学生其实是个夸张的形容,大抵是一些十几岁的黄毛少年。
“依旧是热心市民啊卫哥。”李夏妮叹息着啧了两声, 默默给他颁发了一张好人证书。
晚自习第二节和第三节中间也就只相隔十分钟的课间, 书包收拾好后,两人就拿上东西出了教室, 下楼。
“今晚得自己坐公交走回去了。”李夏妮背着书包走在时邬的身旁,叹气:“偶尔这种时候,就会格外怀念有小电驴蹭的日子。”
许是学生时代存在的一种特殊别扭劲,好比李夏妮要带满满当当作业回去的“安全感”,七中整体不上第三节晚自习的学生并不多,七班也只不到十个,以至于楼道里放学的人影稀稀拉拉,伴随着频率不同的脚步声和不知道是哪个楼层传来的大声交谈。
时邬拎着书包,垂眸看着脚底的台阶,不时地听着李夏妮的话“嗯”一声,有些思绪发散地心不在焉,想着程今洲说在楼下等她一起回去的事。
十一月中旬往后,黎江的夜晚开始逐渐有了凉意,但墙壁上的爬山虎依旧郁郁葱葱。
七班就在二楼,两人顺着楼道下去,总共也没几步,迈着大步跑下楼的男生风风火火从肩旁擦过,在即将下到最后几级台阶时,时邬抬起眼。
人少,像进校时一样,许多学生爱走高二和高一那边的连廊,以至于高三教学楼前的那块空地上只有从两侧楼梯下来的寥寥几道人影,程今洲后肩松散地倚在连廊的石柱上,他个头高,白色的运动服衬得他挺拔利落,衣架子一样清瘦但不单薄,他没玩手机,身边也没旁人,只在苍穹夜幕下双手插兜地站在那,眉眼平顺立体,挎着包,映着教学楼照过来的昏昧灯光,目光偶尔淡淡往从楼道里出来的人影扫。
一看就是正在等人的模样。
“我明天一定要把那本真题刷——”李夏妮刚把flag立到一半,就顺着时邬的视线瞥到了前方那道连廊旁的身影,嘴里没说完的话硬生生止住,还没想出来他怎么还在学校,就紧接着见着转校哥掀起眼皮,目光朝这边扫过来瞧见时邬的身影后,勾着唇,手从外套兜里拿出来,旁若无人地朝这边摆了摆。
“......”
夜晚9:16分,夜班公交晃晃悠悠地校门口驶过,月白风清,植物叶面也开始在夜间渗透出一种凉意。
行朝巷距离七中不过走路二十分钟的路程,老街和巷子纵横交错,时邬一直是选择自己走着回去,程今洲也是。
李夏妮早在一下楼看到程今洲的身影时就躲起来了,像是心虚不能见人,又或是不小心窥见了什么惊天大瓜,总之就是一种目瞪口呆的夸张神情,捧着手机,瞄了时邬一眼,又瞄了程今洲一眼,直接众目睽睽下掉头走了,弯腰弓背着不知道是要和谁发小作文长篇大论。
“饿吗?”程今洲瞥了一眼身侧的人影,忽地问。
两人那会才刚出校门,距离行朝巷还有好一段距离,他垂眸看了她一眼,没等时邬说什么,就已经从手上拎着的塑料袋里拿出了之前买的酸奶,拧了下,拧开,将瓶盖半松不紧的酸奶递到她面前:“刚学校超市买的,饿的话先垫垫。”
“嗯,谢谢。”时邬下意识地仰起脸接过。
她打开喝了一口,随即才在目光望着前路,手上重新拧好瓶盖的动作中,冷不丁地说了句:“我能拧开瓶盖。”
程今洲:“.......”
时小邬是不是对浪漫过敏。
是吧,一定是这样吧。
不然怎么会在前头一对穿着校服的情侣已经勾着脖子难舍难分亲上了的这种氛围里,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等会儿去你家还是我家?”时邬眼睛望向他,说着:“去你家吧,你家没人,不用担心动静大,也不会有人打扰。”
“......”
其实话说出来的时候,程今洲发誓是没多想的,但这话说得太有歧义,声传出去,前头正嘬着的那对情侣忽地就停了下来,鬼鬼祟祟地朝后瞄。
而程今洲那时视线朝前碰巧和前面的两人对上,紧接着,不知道是什么触发点,一种诡异的感觉开始在两个男生之间蔓延,除了时邬外,三人各怀鬼胎。
女生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担心地看了时邬一眼,随即就转过了头,反倒是那男生,面上荡起一种春风般的笑容,甚至是莫名其妙“哥俩好”式的朝程今洲挑了挑眉,带点“哥们牛逼”的意思,还没等两秒钟转回头,就背刺地换了副嘴脸:“看吧,长得帅的都是渣男。”
“嗯。”女生点头,又踮起脚朝着男生脸上嘬了一口:“亲亲老公。”
“.......”
程今洲依旧还是面无表情地手插着兜的姿势,在心里头默默给这俩人鼓了鼓掌。
一旁道路上开过去了几辆私家车,程今洲有些无奈地叹了声气。
头顶树影摇曳婆娑,走过校门前的这段路,就拐进了巷子里,沿着路一直走,过一条街,就是行朝巷。
远处的街景和天幕融合,程今洲不时瞥一眼身边的时邬。
“怎么了?”注意到程今洲的视线,时邬握着酸奶看他一眼。
“没。”程今洲笑笑,道:“就突然觉得,上次这样一起回家,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时望滩区的少年宫还未拆迁,时邬报了少年宫里的围棋班,而程今洲在隔壁体育馆里学射箭。
从行朝巷到少年宫,96路公交坐三站就到了,于是那时不管是上学放学还是去上课,两人都是结伴而行。
风吹动树梢沙沙作响,影子疏落地落在两人身上。
直到话停了有一会了,时邬“嗯”了一声,视线望着长巷尽头:“的确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有人一起走,似乎时间就过得快了些。
时邬站在门前,看着程今洲掏出钥匙打开大门,她垂头,打算给时清岁发个信息过去,还没等信息编辑好,就听微信上“叮叮叮”地传来了几声消息提示音。
时邬切到消息栏里——
米奇和米妮:【想了一路,我觉得转校哥暗恋你。】
时邬:“......”
“怎么了?”见她杵在大门前半天不动,程今洲勾了勾唇,倚在墙壁上观察她:“站那儿当门神?”
“嗯?”
时邬这才抬起头反应过来,她对上眼程今洲的视线,又低头瞄了眼手机上不能被程今洲看见的消息,搪塞道:“没,我在给我姐发个信息在你这里。”
她说着,手机揣兜里,反手关上身后的门:“她要是半夜醒了,发现我没回会担心。”
程今洲点头,“嗯”了声。
两人一道走到客厅,时邬瞥了一眼客厅里那张矮矮的茶几,构想了一下如果在这学习,那他们俩坐在沙发上需要坐位体前屈多少度,才能趴到那张茶几上。
像是感觉到了时邬的疑惑,程今洲推开隔壁卧室的门,走进去,似乎是真觉得时邬的脑回路有时候很好笑,他连声音都带了点笑意:“书桌在这里。”
程今洲:“茶几那玩意,用着容易腰椎间盘凸起。”
“......”
外头悬挂的月亮清亮亮的,程今洲开了卧室的灯,时邬背着书包走进去,视线梭巡地将整个房间打量了一眼。
她还是第一次进程今洲的卧室。
顶吊得高,就显得整个房间空间宽敞干净,大多是和外面同样深色系的家具,整洁清冷,能望见窗外的绿植,空气里淡淡漂浮着和他身上同样的柑橘调味道,像是插了香薰。
“又杵在那干什么?”程今洲坐在书桌前,淡淡勾着唇望向站在卧室门口的时邬,没忍住问:“不好意思进?”
“......”时邬攥了攥书包袋子,那副神情也还如往常一样,出声:“没。”
“噢。”程今洲闻言点了下头,也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只面上存着点散漫笑意,左手撑着下巴看她,另一手贴心地帮时邬拉开旁边的座椅:“那过来吧,年级第一。”
时邬又看了他一眼。
可能是因为李夏妮的那条信息,先入为主的,她竟然也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开始觉得她和程今洲之间似乎有些暧昧,明明今晚只是提前约好一起学习。
其实站在客观角度地说,程今洲的这张书桌很大,花纹和外头院子里的茶桌像同一种木料,整板大概一米八的长度,坐两个人完全足够,并没什么叫人会浮想联翩的地方——除去旁边摆了张床。
时邬叹声气,收回了思绪,走过去,走到书桌前放下自己的书包,垂眸正心无杂念地打算拉开拉链,就见旁边敞着腿坐在那的程今洲一手托着侧脸,一手指节在她面前欠欠地敲了两下。
时邬的目光顺着望过去,和他淡淡对视。
“你知道吧。”程今洲轻飘飘地开口,那声音溜到耳朵里跟下了蛊一样。
像是真觉得时邬这难得有点局促的模样好笑,他勾起唇,逗她,手上还不忘不三不四地扯两下她的校服袖子:“男孩子的卧室是不能随便进的,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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