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菜单。”卫格桦头还伸着,回身把跟前的菜单递过去。
两人刚才已经点过了,时邬这会只简单圈了几样,随后菜单被过来的服务员收走,漫着散不去的烧烤油烟和二手烟的味道。
“崔勇找你没聊啥吧。”李夏妮关心地问。
刚晚自习临下课前,时邬被崔勇喊了去,所以才叫他俩先过来。
“没。”时邬转身从包里拿出手机,语气变都未变:“就问了问年级第三是不是真的这么想进步。”
“靠!”卫格桦闻言笑得直不起腰:“真的,我真的服了,感觉崔勇这两天脸上褶子都多了。”
肉眼可见的变得沧桑。
时邬微挑下眉,听着耳旁卫格桦李夏妮两人在那插诨打科,低头看微信上的消息。
大约是二十分钟前,林清北:【你和程今洲现在是同桌?】
时邬垂眸盯着这行字,看他的语气,想着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程今洲的,还没回,大概是间隔太久还没等到时邬的消息,林清北又发来了第二句:
【我知道你们俩从小就认识,做同桌也不代表有其他什么,但我还是担心你,时邬,他才回来,这么几年你也不了解,我不想你之后糊涂产生些别的感情,到最后自己伤心,就像之前说的,你们不是一路人。】
时邬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两条消息,有点烦,也没忍,冷冷淡淡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管的有点宽。】
这家店是乔湖生的店,也是黎江最好吃的几家烧烤之一,跟时清岁认识的关系,每回乔湖生都会给他们打折,卫格桦喊他“湖生哥”比时邬喊得还亲。
三人吃完一半的时候,卫格桦要到外头抽根烟吹吹风,李夏妮那会也刚好想去趟卫生间,于是三人跟着一起出去。
烧烤店晚上十点左右时顾客最多,时邬走到店外面时,乔湖生正站在烧烤架旁低头看一本皱巴的账单,耳朵上夹了支铅笔,见她出来了,问:“这就吃好了?”
“没。”时邬说:“出来透口气。”
乔湖生“嗯”了一声,把耳朵边的那支笔拿下来,低头在账本上写了几个字,画了个圈,又说:“不过小黎这会不在店里,还在厂房那边蹲那加工厂老板。”
小黎比时邬小两岁,是中药馆里打杂工那个叔叔的儿子,还没辍学前,时邬去中药馆找时清岁时,给他补过几天课,之后就会“时邬姐”“时邬姐”的喊,每回来都很亲近她。
加工厂老板卷走的钱里,有小黎奶奶卖茶叶蛋、捡废品,攒了好些年的积蓄。
“嗯。”时邬点了头,看着前头榕树底下,卫格桦也就抽根烟的功夫,又跟人自来熟地聊上了。
“你姐呢?”乔湖生问。
“在家。”时邬说:“她睡得早。”
“噢。”乔湖生点了头,手上按了按圆珠笔,将账本撂到案桌上:“头还疼?”
时邬:“好点了。”
话说完,李夏妮刚好从卫生间那边回来,边回来边抓着手臂:“感觉五分钟的功夫,被蚊子咬了好几口。”
她没着急进去,就到时邬跟前,边从一旁的空桌前随手拉了个塑料椅子坐下,手上还在挠:“咱们等会儿几点回去?我妈刚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跟她说声。”
闻言时邬垂眸,把手上熄了屏的手机重新摁亮,扫了眼:“你问问卫格桦?”
李夏妮扭头看了一眼那边的卫格桦,自动忽略:“哦,那十点半?”
“感觉还可以再吃两串。”
时邬:“都行。”
营业高峰期还没过去,乔湖生进店里忙去了,时邬还是站那儿倚着墙,低头看着屏幕,扫了眼刚才的消息列表。
自从回完那五个字后,林清北就没再回过了,这会只有两条程今洲的消息,五分钟前刚发的,时邬差不多都能知道这人打字时的语气:【跑完步又被蒋炽拉来打球,好饿。】
超时:【年级第二打得好菜啊。】
时邬:“......”
-
篮球场,周围街巷都暗了,只有铁丝网上头亮堂堂的灯还在全开,打完那三场球,蒋炽直接累得瘫在地上,跟程今洲一道坐在场地边缘,手掌在身后撑着地面,浑身上下也就还吊着一口气在。
望着前头班里的另外几个人,蒋炽叹声气:“干什么呢,遇上女友前男友?打这么猛。”
“纠正。”程今洲坐那儿手里头抛着半瓶水,脑门和后背上汗津津的全是汗,语气慢悠悠地瞄他眼:“他不是前男友。”
“......”
“是、是、是。”蒋炽忙不迭点头:“不过说白了,你俩也没什么过节。”
“嗯。”程今洲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新消息,语气吊儿郎当:“非得有过节才能打得猛?这叫尊重对手。”
“......”
蒋炽心说装什么装,三场球光逮着林清北虐,傻子都闻出来点不对劲了,只是林清北跟他们关系也一般,没去竞赛组前,就是每天戴着副眼镜,不吭不响眼高于顶的样子,在男生堆里评价也有点两极分化。
这会已经差不多十点,前面的两个人也已经在收拾东西打算走,除去林清北,也都是平时就凑一块打球的几个人,不然蒋炽也懒得拉上程今洲一道过来。
“咱什么时候走。”蒋炽左右两边张望了圈:“不是说饿,去吃个宵夜?”
程今洲点头,“嗯”一声。
今晚夜间温度差不多只有14、15度,打完球没多会就感觉到凉意,蒋炽穿上外套,光跟对面的人打个招呼的功夫,那边程今洲已经拎着球出了球场,蒋炽连跑好几步才追上。
“走这么快干嘛,你没看着林清北刚看我那眼神。”蒋炽嘴也欠欠的:“两年多了,还是第一回被年级第二正眼瞧。”
要说为什么程今洲不待见林清北,蒋炽也知道。
他们班一块打球的几个人现在和程今洲都认识,其中有一个男生以前正巧路过现场,见证过时邬和林清北闹掰的那次,昨天刚跟他们讲完事情经过,但巧不巧的,林清北跟对时邬念念不忘似的,今晚从竞赛组那边出来,就非得来球场凑凑热闹——见一眼程今洲。
程今洲本来是不想理他的,也就打个球,这会也都多多少少互相认识,气氛僵住了也不好,但没想到林清北还雄竞上了,一上来就是句:“时邬以前跟我提过你。”
“......”
加上昨天刚听完两人闹掰的事,蒋炽觉得,就算没时邬放在中间,按他的了解,程今洲可能也看不上林清北。
蒋炽:“他肯定是急了。”
“哦。”程今洲语气不紧不慢的,骄傲着呢,只低着头,刷着手机,心情还算不错地阔气问:“想吃什么宵夜?”
蒋炽思考了两秒,胆壮心雄:“想吃你做的西红柿鸡蛋面。”
程今洲:“.......”
做梦没醒呢。
第22章 022
平心而论, 程今洲那晚是没打算去四海烧烤店凑热闹的。
虽然坐身后的那两人,白天已经在学校时提了这烧烤店名字好几次,但他毕竟刚抢了李夏妮的座, 也知道李夏妮还记着这茬, 所以理所应当地, 他应该有给她们好朋友相处友谊发展空间的自觉。
但当他领着蒋炽,站在球场出口边, 靠在那翻着点评, 想看看最近还有什么评价还不错的烧烤店时, 后头比他们动作慢两步的四个男生也出来了。
“去哪呢?”蒋炽看这四人还没打算就此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样子。
“吃烧烤啊。”走在林清北身边的男生答。
“去哪吃啊?”蒋炽像嘴闲不住一样,临走了也得意思意思地唠两句。
“四海啊。”那男生说:“他家最好吃。”
“......”
于是闻言,程今洲当即就掀起眼皮瞥了前方背影一眼,他收了手机, 揣回兜里, 拎着那个球, 如鱼得水地走了两步跟了上去,“好巧, 我们刚好也要去。”
蒋炽:“????”
什么时候的事。
蒋炽那会儿还沉浸在吃不到西红柿鸡蛋面里的淡淡悲伤里, 跟在几人身后往四海烧烤店去的时候, 打量程今洲:“怎么人家去哪你也跟着去,难不成你其实暗恋的是林清北,靠近时邬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
“.......”
程今洲用难以理解他智商的眼神看了蒋炽一眼, 语气慢悠悠地:“时邬在那儿。”
“......”
哦,又竞上了这两人。
这球场还是打印店后的那个, 两地距离不算远。
因为紧挨着居民楼区, 几所学校也都分布在附近,所以四海的生意一直不错, 平时打完球想吃点夜宵时都会往他家考虑。
“十点了。”蒋炽装模作样地抬手看了眼时间:“你还没犯困?”
“还行。”程今洲说:“刚还有点,这会精神了。”
蒋炽:“......”
战备状态拉满了是吧。
他其实一直有点看不懂程今洲的作息,比如据他们班有个喜欢“不经意间偶遇”剧情的女生讲,程今洲刚转来的那两个星期,她没事就喜欢拉着自己的小姐妹上二楼晃一圈,什么也不干,就上了楼从走廊的西头走到东头再下来,然后路过七班的时候,再假装不经意地往班里瞄一眼,很纯爱,又很美好。
但这件事那女生也就只坚持了两星期,因为她每次在教室里照完半天小镜子,纯爱又美好地挽着姐妹胳膊从七班门口晃悠而过的时候,程今洲都是蒙着个校服趴在教室后头睡觉,姿态安详。
一次两次的可能还是个凑巧的意外,但遇上每次都这样的,再火热的一颗心也要像霜打的茄子,那女生反手拍裂自己的小镜子,得出一个结论:“他可能是打算断情绝爱。”
丘比特射个箭都得被他蒙着的校服挡回去。
后来直到蒋炽那一回住在他家,才知道这哥每天凌晨一点还得爬起来上个外教课。
靳兰觉得他以后要是出国比赛,得多掌握几门语言,最起码得能日常沟通,不然翻译不能在身边二十四小时跟着不方便,于是就给他不知道是在美日英法土耳其还是哪,总之就是找了个外教,每天一小时的视频教学交流。
毕竟是拿着工资的,所以上课安排一开始是按着程今洲这边方便的来,但那外教老婆三个月前生孩子了,于是那哥们开始早起做早饭干家务,磨磨蹭蹭就到了中午,一日三餐收拾完晚上再去哄孩子睡觉,然后抽着空求在产后抑郁边缘徘徊的老婆别跟他离婚,跟程今洲打电话说“哦抱歉,我可能没有机会再教你了”的时候,那哥们都是哭着说的。
于是程今洲听着那哥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哭啼啼了一小时,顺便抱怨了失去这份工作后他可能孩子尿布钱都要付不起,然后他就于心不忍地善良了下,觉得也就还剩三个月的课,就调个时间吧,按着他那边有空时来,调到最后他那边几点不知道,总之国内是凌晨一点。
也不知道那哥们算完时差时,有没有觉得自己有点扯淡。
六个人一道到烧烤店的时候,四海烧烤店门口那张大圆桌刚好上桌客走空了下来,桌上残羹剩菜的一片狼藉,脚底零落着烟头和沾着尘土的毛豆壳。
服务员收拾完碗筷,拿着抹布,利落地抹了圈桌面,而李夏妮那会儿还正坐在门口吹风,还磨蹭着没进去,见到程今洲那一瞬间,仿佛画面静止一般,脖子梗着脑袋歪着地盯着他,眼神仿佛在说:“就说吧就说吧,他到底还是跟来了。”
这怎么不算暗恋!!
“时邬!你同桌来了!”李夏妮风风火火地从塑料椅上起身,往店里钻:“他还知道多带几个人打掩护!”
程今洲:“......”
他们到底在背后偷偷说了自己什么。
皎洁的月亮悬挂在树梢顶,面前的圆桌刚被打扫干净,残留着水渍还未干,程今洲往店内瞥了一眼,懒得多管地将手上的球撂在一旁,随便拉了把椅子坐下来,蒋炽坐在他隔壁。
而店内,李夏妮的那张嘴还没停:“真的,程今洲是跟林清北一起来的,一共好几个人,还有那个蒋炽。”
说完,她望向卫格桦:“就你找的那个第三证人。”
“......”
时邬面无表情地夹了两颗花生米,看着李夏妮和卫格桦这俩不知道又要搭什么戏台子。
“哎,正宫出手了是吧。”卫格桦老神在在地叹声气。
“什么?”时邬恍得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正宫啊,程今洲,你那会不是和程今洲都领过证了?”见时邬还在一头雾水地蹙眉,卫格桦挑了挑眉,嘴角想压但没压成的那点弧度越来越贱:“忘了吗,三年级时田字格本上画的结婚证。”
“......”他二大爷田字格本上画的结婚证。
有卫格桦这么个小学同学,前科。
作孽了。
“走啊,一块出去看看去。”卫格桦倒是热情:“都见着妮子了,一个学校的都认识,不打声招呼跟冷战似的,多不好意思。”
他又拿出来了那副五湖四海皆兄弟的气势出来,端起了桌上还没吃完的串就要转移阵地:“反正也都还没吃好,走,出去找他们坐一会儿。”
“......”
夜空黑漆漆的,店门口距离路边那桌有段距离,一旁榕树根下叠着几块木板和几张塑料餐椅。
李夏妮挽着时邬胳膊走到店门口的时候,卫格桦已经在桌上落座了,连带着刚从包厢里拿出来的串也摆在了桌中间,他们刚来,点的菜都还没上,打完球也饿,也就晚出去五分钟的功夫,李夏妮就发现自己特意点的几串西兰花已经不见了,只在蒋炽嘴边还剩着半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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