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程今洲盯着视频通话的屏幕,靠坐在那,嘴角挂着点散漫弧度:“我这么厉害呢,葛叔。”
“......”
葛国亮太了解他了:“程今洲,我警告你!你别给我弄这死样子!”
带人带了这么多年,他这教练的脾气说上来就上来,尤其是程今洲,又从他手里头出去的苗子:“你小子就是后羿转世,不上心你就等着完蛋吧你!你到时候出去到王府井卖艺要饭都没人理你!”
“.......”
三四年没见,还是好毒的一张嘴。
而那会晚自习刚好下课,体育馆空空荡荡的只有程今洲一人,于是时邬一进来就是听见的这一句。
于是等到十分钟后,等葛国亮交代完,程今洲挂断了那通视频,时邬那会正蹲在他身后,冷不丁地就出声问了句:“好了吗,后羿?”
“......”
“什么时候来的?”程今洲收了手机,偏过头,笑着朝她望过去。
时邬思考一秒,想着怎么能让他知道具体的时间点,道:“骂你卖艺要饭,都没人理的时候。”
“.......”
“行吧。”程今洲叹了声气,也懒得管时邬听到了多少丢人事,只说:“我刚跑完,那等我洗个澡就出来。”
时邬“嗯”了一声。
更衣室就在座椅的旁边,来了七中快三年,时邬其实并没有来过体育馆几次。
这座体育馆在修建之初,大概是考虑着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配套设备类的都建得十分完善,但只唯一一个,这里的看台场地小,上头的座位只大概三百个。
而这就导致了不管是年级里还是学校里的活动,体育馆都塞不下这么多学生,而修建在学校里的体育馆,除去校方和年级里大型活动,一般情况下也用不到,于是这地方就一直不尴不尬地存在在这个校园里。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时邬思维发散地坐在座椅上,手插着兜,无聊地看着头顶透明顶外的星空。
直到十几分钟后更衣室的门“吱呀”一声重新打开,程今洲换了身白色的运动服,挎着黑色斜挎包,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抓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更衣室里出来,看向她勾了下唇问:“要不要先去吃个饭?”
这会时间在九点半左右,因为学生晚自习放学的这段人流量高峰期,学校后面那条路的吃食店基本还开着,时邬偶尔也会在回家路上解决。
“嗯。”时邬点下头,她晚饭只吃了几口蛋炒饭,刚好觉得饿了,问他:“吃那家渔粉吗。”
“好。”程今洲点头,从一旁装着体育器材的推车里拿了U型锁出来,“从后门走吧。”
后门出去就是那条街。
关上灯,时邬看着程今洲弯腰将体育馆的玻璃门锁好。
这个点的校园是空旷的,道路上香樟的叶子沙沙作响层层叠叠,路面铺着稀疏树影,第一批下晚自习放学的学生几乎走完了,放眼望去,似乎只有他们还在外面逗留。
“刚才的那个是你的教练?”时邬问起来。
程今洲“嗯”了一声,点头,将钥匙放到包里,跟着她一道下台阶往后门走:“算是以前的教练,刚去北京时就在他那。”
“噢。”时邬点了点头。
往后门去的这条路不长,沿着体育馆和实验楼,拐个弯就到了,也就两分钟的路程。
“我们打算跨年的那天去海边玩。”时邬自然地提起:“你去吗?”
程今洲边迈着步子,边瞄她一眼,不知道在装什么可怜:“我能去吗?”
“......”
“嗯。”时邬:“除了我和李夏妮卫格桦,也还有其他人。”
身旁实验楼里还有几间教室亮着灯光,时邬抬头瞄了一眼,等到收回视线,还不等她说下句,就见前头路转角的地方,似乎站着几个人影,还伴随着模糊地说话声。
时邬微蹙眉,虽然那点近视对她平时不影响,但这个距离加上夜晚只有路灯投射的微弱灯光,她的确是看不清。
“跨年是打算住在那边?”程今洲垂眸看着她问,他手上还在撩着后脑勺的短发,想让它干得快些。
而也就是这时候,时邬的脚步忽地停了,像见鬼一般,那会两人距离路转角也不过二十米,程今洲见她突然停住,于是也顺着她视线朝前头看。
“都高三了,家里让你们俩提前第二节晚自习就放学,是叫你们逗留在学校里卿卿我我的吗!”常广智正挺着啤酒牛肚,训着刚抓到的小情侣,训累了抬脖子的瞬间,刚好看到路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晃过来的两人。
程今洲心想着这么巧。
而与此同时,时邬拉着还没摸清情况的程今洲就开始往回跑:“快跑!”
平心而论的,天又黑,那路转角连个路灯都没有,只有不远的门卫室亮着光,不然小情侣也不会选择在那儿卿卿我我。
而常广智不仅高度近视,他还有点散光,压根看不清对面是谁,只能从个头看出来是一个男生女生,但当他听见那声做贼心虚的“快跑”时,他就有点急了,大喊:“哪个班的!”
常广智拿着手里的大功率手电筒就往前扫:“我叫你俩跑!还让我守株待兔上了今晚上!”
“……”
而那个时候程今洲的手腕正被时邬抓在手里往回跑,耳边都是风声,事发突然,他甚至被拉得有点踉跄,后头气急败坏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时邬已经反应速度地拽着他躲到了旁边的实验楼里。
程今洲这才抽空问:“怎么了?”
时邬:“嘘!”
“......”
“咚”的一声闷响,门关上后,程今洲直接被时邬摁在教室门后,跟怕他挣扎一样,时邬几乎整个身体几乎全压在他身上,右手还捂着他的嘴:“刚才的是教导主任,在抓早恋。”
“……”
小跑了过来一路,两人这会心跳声都剧烈,时邬在昏暗中静静地和他对视着,喘着气,眼睛很亮。
而程今洲也在垂眸看她,这是一间化学实验室,进了实验楼后的第三间。
窗外正好靠着路灯,光线昏昏淡淡地透照进来,让他能看清时邬的脸,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女孩子压在自己身上的曲线。
“你知道的吧。”时邬压低声音,恍若未觉地观察敌情踮着脚,凑到了他肩旁,几乎是整个脑袋都埋到了他肩头:“我们现在这样,情节恶劣,解释不清。”
“……”
窗外路灯安安静静地照耀,整间实验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奔跑后的喘息声。
程今洲垂着眼,看着她的发顶,片刻后又移开视线,忽地有些忍不住地默默想——他要是现在在这亲她,会怎么样?
会生气吗,还是给他一巴掌。
第24章 024
隔天, 常广智和崔勇在办公室吵得不可开交,两人眉头一个比一个紧锁,头发一个比一个稀疏地坐在监控录像前, 看着昨晚体育馆那条道上的监控画面。
“这是你们班的时邬和程今洲吧?”常广智慧眼如炬地盯着身旁的崔勇, 思忖半天:“我说这小子转学时为什么放着一班不去, 非得去七班呢。”
崔勇:“......”
“你这样,说得我们七班比一班差哪儿似的。”崔勇盯着监控上的人影皱着眉, 手里依旧捧着那杯枸杞茶, 战术地嘬了两口后, 才打太极地开口:“好像是他俩吧。”
“......”
“我一般这么问,就是希望你直接点头。”常广智在一旁作古正经,语重心长地盯着他额头的褶子:“崔勇啊,真不是我说你, 教学能力这么强, 但偏偏教研组这么多年混不上去, 是不是确实差点情商在上头?”
“是吗。”崔勇闻言又战术地喝了一口,改用一种更加严谨更加考究的眼神看向监控画面:“那......领导说是, 就是吧。”
“......”
这么多年, 能没被开除, 纯属是自己有本事端到铁饭碗了。
“这样,来,先不跟你讲这么多, 我今天喊你来,就是让你先来看这个, 你看看你们班的时邬, 这拍得清清楚楚,从一放学就进了体育馆, 目标明确,再到9:34两人一道出来,程今洲还有闲心洗了个澡。”常广智熟练地给他划着监控时间,手指着上头的人影,声音陡然拔高:“整整差不多单独相处了半小时的时间,干嘛呢,市状元进去给奥运冠军搓澡呢????”
“......”
“她看到我还知道跑!别人都是站那等着挨训!!到底是年级第一啊,这学校谁能聪明过她!”常广智痛心疾首:“不翻这监控,我都不知道她是拉着奥运冠军进实验楼里去了!!”
他怒拍桌:“你说,他俩到底是干嘛,进实验楼又是大半个小时!!!”
“......”
崔勇:母鸡啊。
而时间拉回到前一晚,程今洲那会儿还正在实验室里被时邬紧紧压着。
四周光线昏暗,寂静得落针可闻,时邬不容许出任何差错似的捂着他的嘴。
程今洲似乎都能听到实验室的钟表在滴滴答答地走动,直到这个压着他的姿势过去了好一会儿,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动静。
他垂眼看着时邬,伸手指了指外面,耳根子稍微有些红,紧接着左手抬起,试探地将她的手从自己嘴巴上拿开,低声开口:“外面应该已经走了。”
“嗯,但别信。”时邬有经验之谈,声音依旧又慢又轻:“教导主任很难甩,说不准还会采取迂回战术待会再杀个回马枪,蹲着我俩出去。”
“......”
好敬业的一个主任。
实验室是有窗的,只有紧贴着门后的这块才算得上是视线盲区,就这样又过去了一会儿,程今洲那会已经有些脖颈发酸,时邬依旧还是压着他的姿势,虽然没再捂着他嘴,但仿佛只要一起身,程今洲就会立马开门冲出去,紧接着连累着她也暴露位置。
楼上似乎哪个教室正在用晚自习做化学实验,刚好一节课结束,板凳轰隆隆地响了十几秒,紧接着就是时而稀疏时而密集的脚步声和交谈声,自东而西地穿过走廊,好一会儿才重归安静。
“那个,时邬。”程今洲突然开口,他嗓音低,跟难受似的,抬着下巴喉结一滚一滚,低声道:“你稍微,离我远一点。”
“嗯?”时邬从他肩头抬起眼,高马尾利落扎起,露出的额头似乎出了点汗:“怎么了?”
气温虽只有十几度,但两人已经在这紧挨着躲了十几分钟,外加从跑过来就一直保持着紧张,时邬身上已经薄薄地出了层汗,甚至总觉得这角落里有些氧气稀薄。
“没。”程今洲不知道怎么跟她讲,只是自己尽量地往后退了退,怕碰到她,后背紧紧挨着门,无奈说:“你起来一点儿。”
参考时邬能平静无波地和他讨论他的内裤,程今洲觉得蒋炽说得是有那么点正确的,时邬可能不把人当人,最起码,时邬没把他当成一个已成年的男人。
他今年是十八,不是八岁,从进来到现在,为了转移注意力,他真的,真的,已经快把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了......
可还是好清晰,昏暗的环境加强了其他感官上的感知,不管是时邬的身体,还是呼吸和喘气,甚至是头发上似有若无的清香。
程今洲感觉自己要碎了。
而时邬那会为了不被常广智从实验室外路过发现,她额头贴着门,踮着脚,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尽可能地贴着他躲在这个视线盲区。
直到她听着程今洲的话,有些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什么,斜过头顺着他的下颌线看向他。
“你有生理反应了?”片刻后,时邬轻声问。
“.......”要不要问得这么直接。
程今洲垂下眼帘,昏昧视线中,又和肩旁的她对视上,看着时邬那双莹亮坦荡的眼眸,似乎在看什么稀罕的科研项目一样地看着他,他甚至怕她下一句直接说:“真的吗?那能不能给我摸一下。”
“......”
时邬还在看着他,似乎还在等着他回答。
程今洲喉结滚动,“嗯”了一声。
他收回视线,有些不自然地往左边撇:“抱歉。”
......
第三节的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时邬缓缓起身,松开了他。
校园里又重新吵闹起来,没人会再将注意力放在这间实验室里,时邬坐在试验台后的板凳上,看着窗外的那盏路灯和从芒果树下过去的人影憧憧。
“一般是多长时间好?”时邬背着书包,还知道善解人意地背对着他问。
“不知道。”程今洲回他,还站在门后那一块,左手插着兜,右手握着手机,随便地刷着些体育博文。
谁硬一下还得记个时间,掐个表。
“用手会下去得更快一点吗?”时邬又开始了十万个为什么,从他的内裤,到他的生理反应。
程今洲:“......”
他视线从手机上抬起,看向时邬的背影,思考着时邬这话,是在单纯地好奇,还是另一种意思的:“你为什么不在实验室里用手?”
“......”
“不会。”程今洲脑袋挨着门后,散漫地倚在那,身上还是白色运动服加斜挎个包,也严谨地给她了个答案:“那是个完整过程,需要的时间要更久。”
时邬:“噢。”
“程今洲,你谈过恋爱吗?”过了片刻,时邬忽地又问。
“没。”
“为什么不谈?”
“......”
“队里不给吗?”
“没这种规定。”竞技体育,菜是原罪。
“噢,那男孩不自爱就像烂白菜这句话你听过吗?”
“......”
她到底是想问什么。
放学的高峰期过去,校园里又逐步归于安静。
程今洲垂眸靠在那,手里的手机收了,只是握在指间慢悠悠地转着圈,直到又过了几分钟后,他左手从口袋里伸出来,站正了,朝时邬走过去,将人像拎小鸡一样从板凳上拎起来,没忍住笑:“走了,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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