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邬校服地后领子还被他拎着,她踉跄回过头:“好了?”
程今洲“嗯”一声:“看不出来了。”
时邬点头:“你刚才好硬。”
程今洲:“......”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十点多钟,校园道路上还有些人影,月朗风清,微风窸窸窣窣地吹着树梢顶,两人出了实验楼,重新往后门过去。
“不知道渔粉店这会关没关。”程今洲手插着兜,不紧不慢地跟着时邬朝前走,还惦记着她想吃那家渔粉的事情。
“没吧。”时邬闻言算了算:“十点钟放学,十一点前大概都不会打烊。”
“嗯。”程今洲点头:“等会看看去。”
两人脚步迈的频率不太一样,大小也不一样,时邬视线盯着地面,看着两人的影子晃晃悠悠的一前、一后、一前、一后,她又抬头,看程今洲的短发已经差不多干了,清爽地搭在前额,也不知道是不是运动服沾上了家里香薰的原因,靠近了,他身上全部是淡淡的柑橘调香,像是在烈日下暴晒过柑柚皮,带点阳光,带些盛夏天清晨的朝气。
“你不想和别人挨得近,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时邬忽地出声,回忆着,问他刚才生理反应的事:“那天在你家,听见你跟蒋炽说,让他离你远点。”
程今洲:“......”
这两件事怎么能扯上关系。
“不是。”程今洲淡声道:“只是不喜欢和别人太近距离,不舒服。”
时邬点头。
树影稀疏地落在两人肩头,话说完,程今洲垂眸扫了她一眼:“但你可以。”
第25章 025
一模的考试时间是三天, 结束时刚好是月底的冬至,没几天,就是元旦。
时邬换了一件稍厚些的灰色薄绒外套, 白天的温度在十度左右徘徊, 已经算得上是黎江这座南方城市最寒冷的时候。
“我们跨年那天住在海边的民宿, 华子订过了。”周末的下午,李夏妮那会正窝在时邬的床边, 拿手机给她看图片:“我们睡这个房间怎么样, 刚好可以看到窗外的海。”
时邬从单词本上抬头, 扫了一眼:“在一楼?”
“嗯。”李夏妮点头:“老房子的院子改的民宿,总共就四个房间。”
李夏妮放下手机,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华子和班长一个房间,我和你一个房间, 你同桌一个房间。”
她想了想:“还有卫格桦的第三证人, 蒋炽, 大概睡在第四间房间。”
据说是程今洲不乐意跟他一起睡,虽然蒋炽后面给自己找补, 说也不乐意跟程今洲睡, 但她和卫格桦一致认为蒋炽是爱而不得。
时邬:“31号晚上过去?”
李夏妮不赞成地爬起来:“不, 是一放学就过去!”
“......”
空气里已经有了明显的凉意,做完作业后,李夏妮跟着时邬一起蹲在院子里, 那只哑巴新郎似乎也没夏天时能叫唤,缩着翅膀支棱着脖子站在笼子里。
“它现在怎么连叫都不叫了?”李夏妮研究地看着那只鸟。
时邬同样地蹲在鸟笼前, 思忖几秒:“太冷了吧, 它可能是只热带过来的海龟鸟,这个温度张不开嘴。”
仔细一想, 李夏妮觉得在理:“所以才学不会说中国话?”
时邬:“有点可能,我们错怪它了。”
程今洲听了差点没忍住笑。
行朝巷里的香樟和榕树被凉风吹得呼呼作响,两扇褐色的大门前,程今洲穿身黑色卫衣个高腿长地倚在那,手里头拎着些东西,听两人蹲在这驴唇不对马嘴,但特别同频地扯东扯西。
“哑巴新郎?”程今洲勾着唇,冷不丁地站那儿忽地喊了一声。
热带鸟听了立马转身,迎着冷风怒叫:“噶啊!噶!”
时邬:“......”
李夏妮:“......”
闻言两人齐齐回过头看他。
见到人影,还是时邬先开口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程今洲手还插在卫衣前头的袋鼠兜里,另一手拎着东西,额前的头发被外头的风吹得微斜支棱着,刚好把热闹看完,抬脚往院子里走:“清岁姐喊我过来吃饭啊。”
下午从箭馆回来的时候,程今洲刚好碰上出门的时清岁,说着让他晚饭到她家吃,李夏妮也在这边,三个人刚好也都是一个班的同学。
其实程今洲也拿不准是不是刚好偶遇的客气,毕竟按照时间线来看,这顿饭是做给李夏妮的,按理应该客气地推脱婉拒下,但他反正是觍着脸点了头,转身回家洗澡换了身衣服,挑挑拣拣了几样靳兰寄过来的东西,最后还不忘到巷口那家水果店装份果篮,就这么拎着几样东西水灵灵地过来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时邬仰着脸看着他走过来问。
“一个小时前吧。”程今洲估摸着说:“回来的路上遇到了。”
“噢。”时邬点头。
将几样东西放进屋里,程今洲又出来了,跟时邬和李夏妮一样蹲到鸟笼子前,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了一袋原味牛肉丝,递到哑巴新郎的笼子里。
时邬默默看着程今洲这一系列轻车熟路的行为,哑巴新郎抖擞两下翅膀,愉快地又叫了一声:“噶!”
每回送时邬回来的时候,程今洲都不忘给哑巴新郎带点吃的。
到现在这只鸟,看见他的即时感已经和见了亲爹差不多。
“叛徒。”李夏妮吸着手里那袋果冻,眼神犀利地盯着那只鸟:“不仅哑巴,还没有骨气。”
鸟:“......”
倒也不用对一只鸟要求这么高。
晚饭是半小时后开始的,时清岁做了一桌的菜,开饭前,李夏妮趁着没人,偷偷摸摸地举起手机对着程今洲拎来的那堆东西拍了张,顺手就发给了卫格桦。
米奇和米妮:【看啊,绿茶哥过来吃顿饭,也要像是女婿上门,而我,还活在只知道多买一杯奶茶的年纪里。】
几秒后,华子回:【这可能也是对你的一种降维打击。】
李夏妮:“......”
“吃饭了。”时清岁打开厨房门,看着坐在外头的李夏妮,解下围裙,笑着喊她。
而话落的同时,李夏妮就看见程今洲不知道时候进的厨房,这会已经特别上道的顶着那张差不多男模似的脸,跟时清岁不知道笑着在说什么,边帮忙端着菜慢悠悠地从厨房里出来。
李夏妮:“......”
哥们要不要这么卷。
时邬那会刚好收拾好从二楼下来,洗了手到饭桌上开饭。
“跨年的时候去海边?”时清岁饭桌上问:“31号就去吗?”
“嗯,华子说想把高中的最后一次跨年过得有纪念意义些。”时邬知道她担心,思考两秒,抬头又看了眼对面的程今洲,想起来地说:“程今洲也去,还有李夏妮,华子,他们都在。”
“噢,这样。”片刻后,时清岁点了点头。
李夏妮也在对面点头如捣蒜:“嗯嗯。”
“行,我知道了。”时清岁笑:“你们到时候玩得开心。”
那一天是一七年的十二月二十二号,总共距离跨年大概也就还剩一星期。
冷风在外呼呼地吹,远处海浪翻涌,树梢舞动,那天也刚好是那一年的平安夜。
晚饭吃得早,结束后,时邬和李夏妮商量着趁休息日还没结束,晚自习前一起去买点跨年带去海边的东西,这样才有可能实现李夏妮说的,到时候一放学就去海边,而程今洲打算待会去趟修车厂那边,顺路,于是也跟着她们一道过去。
“好冷。”迎面刮来一阵风,时邬缩了缩脖子说。
平安夜,即使是这座小城也有了点追逐潮流的节日氛围,临近着年关,大街上张灯结彩,个别商铺也在门口摆上了小棵但做工稍显潦草的圣诞树,叮叮当当地放着圣诞歌。
超市距离行朝巷有点距离,三人打了辆车过去,到的时候进出口结账的收银台正排着长龙,不知道是不是超市有什么打折活动,还是刚好是下班采购物品的高峰期,总之今天超市里的人似乎也比平时要多,人头熙熙攘攘。
“买什么?”程今洲随手从一旁拉过来了个购物车,问。
“随便买点吧。”时邬边往前走着边说:“五个人呢,还要在那过一夜。”
而李夏妮那会就晃在后头,不时从一旁货架上拿下来两包零食,从一进超市里就默默地跟前头推着购物车的两人退开了三米之外,甚至逛货架的时候都刻意避开了和程今洲时邬走一个过道。
为什么呢,原因也简单,因为她刚进超市时,无意间从玻璃门上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皮卡丘粉色棉服外套,这身打扮对比前头189穿着黑卫衣的程今洲,和披散着长发、灰色外套外围了条黑色薄围巾的时邬,再参照刚擦肩过去的一家三口,活像是年轻的爹妈带着打了生长激素的闺女出来逛街来了。
“饮料要买吗?”逛到二楼,时邬忽地偏过头问。
程今洲“嗯”了声,“买吧,等会儿帮你们拎回去。”
得到答案,时邬点头,打量一眼货架上摆着的大瓶家庭装,又扭头看落了好一段距离的李夏妮,问她:“你想喝什么饮料?橙汁?”
而李夏妮那会正伸手艰难地够着货架最上层的浪味仙,闻言抽空地点了两下头:“好,再来瓶雪碧,还有啤酒!”
这间超市货架最高的一层大概两米二,而李夏妮身高只有大概一米六,见状,时邬站在那儿,犹豫几秒,不自禁抬头看了一旁胳膊肘搭在购物车上的程今洲一眼。
程今洲:“......”
他自觉地走过去,轻松松抬手,拿了两包浪味仙下来,又忍不住低头看了眼李夏妮的头顶。
李夏妮看到了他的眼神:“.......”
那会距离晚自习上课也就还剩不到一个小时,大甩卖的货架上堆着一堆九块九的圣诞帽,时邬朝左右两边看了看,三人已经差不多快把二楼逛了遍,于是转过头,问:“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程今洲摇下头,白炽灯亮堂堂地打在头顶,身旁不时有人擦肩过去,他从一旁的货架上慢悠悠地收回视线,看她:“逛好了?”
时邬点头,“嗯”了一声,李夏妮也没什么要买的了。
收银台前要排队,程今洲垂头扫着手机上的信息,充当免费劳动力地推着车走在后面,时邬和李夏妮走在前头,车轱辘在瓷砖上摩擦出咕噜噜的声响。
总共在超市逛了大概二十多分钟,程今洲看着蒋炽差不多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什么时候到啊,火锅都架好了,等着你过来过洋节呢。】
程今洲看着信息没忍住笑,垂着头,单手往前推着购物车,边打字,只是信息还没编辑好,对面就像是等不及了一样弹了个语音通话过来。
那时三人已经快要走到收银台排队的地方,程今洲边垂头看着手机上的通话提示,边往前了几步,拍下时邬的肩膀,见她回过头,抬了下自己手机,给她示意自己到旁边接个电话。
时邬看懂他意思后点下头,从他手里边接过购物车,扶了下。
“怎么了?”李夏妮站在排队队伍的最后面,看着程今洲的背影问。
“有事吧,去接个电话。”时邬也在朝着那个方向望。
超市内声音嘈杂,更别提头顶的喇叭已经提前开始地切到了过年歌曲在那拜新年,程今洲一直到走了大概三四十米的距离,才在备货区的前头,找到了一块还算清静的地方,蒋炽那会已经坚持不懈地拨过来了第三次语音。
“怎么了,催命呢。”程今洲拿他没辙,倚在墙壁侧面,语气带点吊儿郎当地问。
“发你消息呢,看见没?”蒋炽那边也轰隆隆的吵着,不知道是不是在检查什么发动机。
“看见了,火锅。”程今洲说:“正在超市跟时邬她们买东西,买完就过去。”
“不是,最上面还有两条呢。”蒋炽在那头的噪音里努力扯着嗓子:“是这样的,李锦哥他们过年前有个玩摩托的比赛,问你你去吗,去的话这会一块名单递上去,不去跟我一块当个观众也行,哦,对了,观众也要递名单,不然怕有点什么回头再被完犊子的玩意举报了。”
程今洲:“......”
“不去,你自己玩吧。”程今洲还是靠在那的姿势,手插着兜,看着前头站在那排队的时邬李夏妮两人,对着电话那边说:“我打算寒假回一趟北京,大概过完年才回来,没什么时间去。”
电话里停顿两秒,蒋炽才脑子转过来的“哦”了一声,嚷着:“行,知道了,我等会跟李锦哥讲,你寒假就自己回去?”
程今洲听了想笑,原本也就他一个人留在这儿,反问一声:“不然呢?”
话落,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站在那的时邬,看她正垂着头,绕着脖子上的围巾,不知道跟李夏妮在说什么,嘴角挂着点笑。程今洲也没忍住勾唇,随后又少年心事地叹了声气:“不知道时邬想不想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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