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邬:“哦。”
程今洲:“嗯。”
又安静了几秒钟。
“刚才常广智说的你听见了没,学校后头那片有两户人家被盗窃了,老人刚好在家还被打得重伤。”程今洲状似无意地聊起来,嗓音淡,也还是垂着脑袋摆弄麦克风的坐姿,随口说:“但作案人员到现在还没抓着。”
“嗯。”时邬点头,看着电视机屏幕上的MV正好播放结束:“听到了,我刚还在望滩警方公众号看见了提醒广大市民门窗锁好的推送消息。”
“哥,我唱完了!”蒋炽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几首伤感情歌把脸唱得通红,声音也真嚎得带了几分嘶哑的韵味,仰头喊着:“这一首是你的!”
程今洲闻言抬起眼,看向蒋炽,整个人被昏淡的光线一打清冷又帅气,只表示知道的点了下头,但面上不动声色地,继续和她说:“那你晚上一个人睡觉害不害怕?”
“嗯?”时邬看他。
伴奏音乐已经开始进来,很抓耳,一下下的节奏敲着,就像是黎江时常变幻的天气,时邬想了秒,如实道:“有点吧。”
程今洲手上转着麦克风往前看着屏幕,跷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问:“那我去陪你?”
话落,时邬微愣住,但此时前奏已经全部放完,没等她说话,程今洲就已经自顾自地开始了,正走着神,就听见清冽的男生嗓音猝不及防地跑进耳朵里,低低的,还带着音响质量不太行的轻微沙沙声,时邬睫毛动了动,心跳漏了拍,抬起眼再次朝他看过去。
“就像是那灰色天空中的小雨,下下停停,不动声色淋湿土地。
尽管总是阴晴不定,但偶尔也会闪出星星,这都是形容你的眼睛......”
“我哥唱歌好听吧。”没事干,蒋炽也从西边挪过来,手里握着半杯水润喉,姿势有点妖娆地侧坐在那,跟着时邬一道欣赏:“他声音就特别适合唱情歌,不经意就能撩到人的那种。”
时邬下意识地“嗯”了声,坐在那望着程今洲的侧脸,看他微抬的下巴,沿着一路下来小幅度滚着的喉结,肯定了这个评价,除去小时候儿童节排练的门前大桥下,她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程今洲唱歌。
“原谅我不可自拔,可能不经意看你一眼,百米冲刺都会停下。
只恨科技不够发达,逆着时光回去陪你从小长大,风里还没有细沙,不切实际的想法......”
副歌部分情绪逐渐递进着,他嗓音真的好听,听着酥酥麻麻。
程今洲就靠坐在那,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唱得很认真,晃过来的亮光穿过额头的发丝,朦朦胧胧地拢着他,就好像不管什么事做起来都能得心应手似的。
时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这是首程今洲专门故意点唱给她听的情歌,听起来浪漫,词也应景,重要的是的的确确很像是他的作风。
直到后面有一次两人打闹着玩的时候,程今洲才像是憋着什么坏水似的,揪着自己的卫衣领口靠在那不让她挠他痒痒,笑得浑浑的,告诉她这其实是一首作者写给他妈妈的歌,女朋友好自恋啊。
就瞧他这个样吧。
第57章 057(小修)
月亮已经东移, 屏幕上也只剩伴奏MV还在有条不紊地播放,缓缓倾泻流淌,他们在KTV聚得很晚才结束。
时邬歪靠在那有些醉醺醺, 但头脑还依旧清醒, 觉得自己可能也不是喝醉了, 毕竟就两杯,应该是又亲缺氧了。
“小狗?”
“嗯。”
“小狗?”
程今洲笑了声, “嗯。”
回到行朝巷时, 夜已经很深了。
这么多年, 这里好像没有一点变化,依旧是茂盛的香樟连着榕树,巷道不算宽,沿街住着人家, 窸窣哗哗作响的树叶招摇在头顶, 程今洲身上的球衣也被风吹得晃荡, 时邬手被他牵着,勾着她手指, 像玩一样。
“今天的月亮好亮。”时邬的声音轻, 快淹没在夜风里, 望着远处的天边,明天应该依旧是个好天气。
“不晕了?”程今洲弯唇,侧过眼看她。
“嗯。”时邬:“好点了, 刚出租车转弯时开得太快了。”
两人正沿着巷口慢慢地往前走,影子在身后拉得长长的, 一高一低, 额前碎发也被风吹得微斜。
时邬垂眼盯着脚底的青石板路,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你那会说, 晚上要陪我一起睡觉?”
程今洲看向她。
“睡一张床吗?”时邬垂着脑袋问着。
她好像又有点陷入十万个为什么了,睡觉这两个字包含的信息量好几层,她摸不清。
那会儿的暑气已经在深夜里消散开来,有了些凉爽,程今洲从她垂着的脑袋顶缓缓收回视线又慢悠悠看向前方,笑了下,漫不经心地,但听不出是个什么意思:“都行。”
黎江昨夜刚下过雨,台阶边和缝隙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生长出了浅浅的青苔,“吱呀”一声,时邬站在门前,厚重的木门被拉开,动静明显,激得隔了十几户人家的狗连吠了好几声。
没了时清岁在的老院子安安静静的,哑巴新郎支着脑袋看着进来的两人,旁边花爬架上的花花草草也在这个夏天生长得茂盛,程今洲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也不是第一次进她房间,但多少还是挺不好意思的,毕竟要第一回在这过夜。
过来之前已经回去了趟拿换洗衣服,老房子的楼梯在寂静的夜里被脚步踩得吱呀呀作响,时邬瞄着他,不知道是不是程今洲个头太高,又或是程今洲第一次夜晚来她卧室,窗帘未拉的窗外黑洞洞的,好似只剩下这一个房间,待了两个人的空间愈发显得逼仄,一点声音一点动作就能抓着心神。
时邬有点拘谨地贴墙站在那,走了段路,眩晕的感觉散了些,路上想着程今洲要陪她睡觉还没什么感觉,但等到一块站在这间卧室里,实实在在感觉到程今洲的气息和存在感没法让人忽略,心速就按耐不住地快了些。
她扫了眼随手搭在床尾的几件衣服,又抬起眼,语气还算自然:“这些是你待会洗完澡要穿的?”
程今洲“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空调的年份也有些久了,程今洲正站在书桌那边,仰着头,手放在出风口那边,调着风速,随后听着声又侧过肩看一眼时邬,看她手脚不知道往哪放的杵在那,亏这还是她家。
“干什么,紧张?”程今洲调完放下手里的遥控器,扬着唇垂下眼,调子拖拖沓沓有些调侃。
卧室就那么大点,他回过头,走了几步,就走到时邬的面前,时邬睫毛动了下,看着他喉结尖似小峰般地轻滚动下,程今洲看透她似的,微笑着抬手,往她脑门轻轻一拍:“留宿题材的小电影也看过是吧?”
“......”
说实在的,程今洲来这陪她的目的挺单纯的,最多就是想和她多待会儿,加上现在盗窃那事,他的确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里。
但时邬没理他,也可能是被猜中了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直接一个字也没和他多说地进了隔壁的卫生间。
等着时邬洗澡的间隙,卧室深色的遮光窗帘被人手动拉合,程今洲就站在那后腰靠着书桌,肩膀挨着点墙壁,手里面不紧不慢地转着手机,视线慢悠悠地在屋内扫了一圈,听着隔壁传过来的淅淅沥沥的声响,仿佛没隔挡似的溜进耳朵里,想着老房子的隔音的确是差,动静听得一清二楚的,真想做点什么也不能在这做啊,这一米三五的小床长得就不太是个经折腾的样,还是出去开房合适点,或者去他那也行,到北京他也搬出来住吧,这样约会方便点。
程今洲正没头没脑地在这边想着,隔壁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卧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邬包着头发,穿着宽松的睡衣短裤进来,脸颊旁贴着几根没包住的头发丝,顺着一直到耳根,毫不设防地看着他:“我好了,你去洗吧。”
程今洲“嗯”了一声,缓缓从倚着的书桌沿站正了点,回过身放下手机。
时邬看着他,犹豫了几秒还是出声问,一本正经的又显得特别信任他人品地说:“我刚想了想,你要不要打地铺?这床好像睡不下两个人,挤在一起可能不舒服。”
她这里房间其实有,还剩两三间,只是都被堆了杂物,积着一层灰尘,一时半会也没法收拾出来。
程今洲就又“嗯”了声,惯常笑着,低着眼,一副特好说话商量的样,打趣着:“还真想着跟我睡一个被窝啊。”
他吧,有时候全身上下嘴最硬,但也有时候,全身上下,就剩个嘴是软的,真要跟时邬睡一块,一晚上也别睡了。
时邬发现他这人是会绕人,不注意就被绕进去了,浪起来一两句话就能轻飘飘弄得人耳根发烫。
夜还长,虫鸣声透过玻璃浅浅弱弱地响在耳旁,时邬就坐在床边磨磨蹭蹭地吹着头发,也不急,直到十多分钟后程今洲在隔壁洗完澡又重新进来,顺手轻微“砰”一声带上身后的门。
人刚从浴室出来,身上还沾着点潮气,但也清爽干净,程今洲穿着宽松的背心和休闲裤,简单随意的一身也给他衬得个高腿长的,湿漉漉的短发还没擦干,特自觉的,进来后瞥了正吹着头发的时邬一眼,也没找她帮忙,本着不给人添麻烦的美好品德,自给自足地从柜子最上面抱出两床被子,贴着床边,在书桌中间的那块空地上铺开就算好了,手长腿长的收拾起来也没几下。
“这样就行了?”时邬问他。
程今洲低着头看着脚底,也没忍住笑声,语气吊儿郎当的:“是啊,不然能搭出个花?”
“......”
看着他那个气定神闲不挑剔的样子,时邬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事到临头感觉有点过意不去。
她一向对小动物很心软,尤其是小狗,于是想着要不要明晚换去他那,他家好像能住的房间挺多的,也省得有人打地铺了。
天热,室内的冷气温度被打得很低,落在皮肤上透着丝丝凉意,程今洲转过身拿过撂在书桌上的手机,看了眼新进来的几条消息,见是蒋炽找他联机打游戏的,就又懒得搭理地放了回去。
卧室的灯光不算太亮,外面还正刮着夜风,有一下没一下轻微撞着门窗。
两人的话似乎都不多,收完吹风机后,时邬就盘着腿坐在床上,头发已经被吹得干了大半,仰脸看程今洲站那儿抬手将空调的扇叶往上拨了些角度,避开风口对着床的方向,时邬主动找着话说:“你明天早上几点起?我醒的可能有些早,感觉上学的生物钟还没调过来,可能会吵到你。”
“嗯,没事。”程今洲调好后收回了手,拿下搭在肩上的毛巾往还潮着的头发上随便蹭了两下:“我醒的也挺早的。”
时邬点了点头。
简单的对话说完,房间内就又陷入沉默。
夜很深了,空气里留存着淡淡舒心的沐浴露的味道,万家灯火已经不剩几扇窗还亮着灯光。
时邬就坐在那,感受着这股安静,好像明明也没多想什么,但可能的确是太过青涩和年轻,还未曾触碰过一些禁地,过夜这种事就好像总有一股旖旎和暧昧似有若无地在一起冲撞着,只要对话一停下来,这种冲撞就会更加明显。
就这样又过去了几分钟,见程今洲也只聊天欲不高地有一下没一下擦着头发不说话,面上稀松平常的看不出什么。
时邬对这种沉默有点无奈,好像只有她一个人有这种感觉,但也的确也不知道再说点什么了,好缓解这种单方面的冲撞和尴尬,于是干脆朝他最后问着:“你还有事吗,没的话我就关灯睡觉了。”
程今洲那边“嗯”了一声,说了句“没”,只顺着话脑袋偏了偏,伸手捞过桌上的手机,随便地又看了眼。
时邬看着他,似乎没什么要做的了,于是转身爬到床头那边,伸手按下了电源开关。
她今晚可能确实心不在焉了,或者还差点酒没醒,按照流程她应该先开那盏小夜灯再把灯关上的,但她忘了,随着手上“啪哒”一声,房间内瞬间暗下来,她无措地在一片漆黑中愣了愣。
“程今洲。”时邬下意识地喊他:“你能不能用手机帮我打个灯?我小夜灯忘了开。”
她手按着记忆胡乱摸了下,想再找到开关把灯打开,对他说着:“我有点近视,太黑了,我看不见。”
但不知道为什么,时邬问出去了十几秒耳边也没人回答,她那会就跪在床头,怕自己不小心栽下去,不敢动作幅度太大,只能边试着喊他边手贴着墙壁慢慢找。
明明知道他就在这个房间里,却没人回应,四周都是落针可闻的安静,时邬陡然间心更慌了点,脑子里盘演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可能性和想象力。
她喉咙动了动,紧张地胡乱摸着,直到“啪”一声,快接近开关时,黑暗中,她被人突然握住了手腕,时邬微眯下眼,朝着被握住的方向看过去,后背也因为紧张出了点汗,但视线茫然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要不要亲一会再睡?”程今洲有点没辙地问她。
时邬安静地跪在那。
“就亲吗?”她听到自己声音。
人找到了,但心跳还是扑通扑通狂跳个不停。
程今洲借着微弱的光线,垂眼打量着她,嗓音平常,但无端听得人心里发紧着:“那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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