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八点多,搭建在路边的烧烤摊烟熏火燎地勾着人的味觉,细密朦胧的飞虫拢在路灯下聚拢飞舞,时邬边跟着李夏妮从靠着巷口的路边往前走,边看着跟程今洲的聊天记录:【你撤回什么了?】
乌篷船:【刚坐车,等你等得头晕,后面没看消息。】
傍晚出门之前洗了澡,沾些咸湿的海风扬扬止止地穿着小城拢着发丝,时邬换了身白色宽松T恤,底下是修身短裙,斜挎在身上的细带挎包刚好在宽松的T恤上勒出些曲线,就好像盛夏天枝头含苞待放的花朵一样清爽,漂亮。
李夏妮也一起洗了,就在时邬家解决的,困在山上一整夜,大家都觉得自己邋里邋遢的。
“前面那家就是。”李夏妮看着卫格桦发来的房间号:“在108。”
话落地的同时,时邬也见着了对面回过来的消息:【有点困,想你了。】
超时:【老师在,待会接不了吻了。】
超时:【好肉麻,这条也要撤回了。】
月亮高高悬在西面,小狗窝在墙根伸着懒腰,树叶在映衬下也浮着层薄光,风斜斜刮着,风和日丽的夜晚既舒坦又叫人心旷神怡着,时邬和李夏妮到的时候,房间里面正热闹,场子刚热起来。
门还没推开,两女生站外面光从房门上的玻璃往里扫了一眼,就见一屋坐了不少人,五光十色的光在四方空间内笼罩旋转,门刚开个缝,音乐溜到耳朵里,就是首崔勇和常广智正合唱的《忘情水》,卫格桦正笑得灿烂坐旁边一个劲地“好!”,鼓掌的手不停,情绪价值给的特到位。
直到时邬坐下,才听一旁的程今洲讲,这已经是两个老师被哄着唱的第三首了,特享受和沉醉,看这架势,再两杯酒下肚,估计能唱三十首。
“这是什么?”时邬刚拿下身上包的功夫,转过头,就看着了程今洲脖颈侧面贴的创可贴,深黄色的一小块弹力布贴在靠着耳根和后脑勺的那块,药店里最普通的那一种。
“受伤了?”她忍不住往前凑了凑,问。
“没,刚隔壁才买。”程今洲当时就靠在那蓬松的皮面棕红沙发里,任她打量。
他原本皮肤就白,贴着创可贴就显眼,脑袋懒洋洋地朝后微仰靠在那,看着两个老师在那唱歌,嘴角笑着的:“常广智跟前还是得挡着点,下午那两下你给我亲留印了。”
“是吗?”时邬就坐在他身旁,中间就隔着几厘米,她似乎兴趣更浓了点,眼神使劲地往创可贴覆盖的那块看:“那这是不是叫草莓?”
“是吧。”程今洲语气也不笃定,他也没什么经验。
“那等会儿回去了能不能给我看一眼?”时邬说。
“看什么?”
“看我的第一个草莓啊。下午没注意,颜值还行吗?”
“......”
两人位置坐在环形沙发的角落里,和坐在电视机前的两个老师离得远,所以说话也没刻意注意什么,两人都有些直来直往坦荡的性子,懒得管旁人想什么,倒是旁边的那个男生听得眼观鼻子鼻观心,又顺便望望也没隔多远的林清北。
跟时邬预测得不错,虽然架势上看着能唱三十首的模样,但才第五首两人就已经不好意思地放下了麦克风,指责对方跑调,拉了自己水平,饭也刚吃一半就开始唱双簧似的,念叨晚上马上就得回去值班,一滴酒都没法沾,给蓄蓄谋谋想灌酒的几个男生又给按了下来。
说是饭,但也没什么,还是刚才坐沙发上的位置,围着一圈坐,桌上摆着些外头打包带进来的和店里另外点的,随便而又种类丰富地简单吃点,主要还是出来玩。
大概是承载了不少老师们的希望,吃饭时位置不知道怎么挪的,时邬就坐到了崔勇的隔壁,师生常谈的话题也就那么多,不免得下意识地提起:“这马上毕业典礼,月底24号才出成绩......”
话说到这里崔勇忽地又顿了顿,像是想问问时邬考得怎么样,毕竟是年级第一,但突然又觉得这时候还提这事多少扫兴,考都考完了,还不让孩子玩个高兴,于是要说的就又收回,“祝大家都能心想事成,考个好学校!”
“好!”卫格桦又带头鼓掌。
“我考得应该还行。”知道崔勇怕关键时候掉链子这回事,等到前一阵热闹过去,时邬主动地说:“网上出了答案,我对过了。”
“那就行。”崔勇点头,松了点气,手边没个枸杞杯子给他嘬倒还一时跟自己学生聊起天来不自然,有点局促似的,“你成绩我放心,越是大考心态越稳,等出成绩了有什么拿不准的可以给老师打电话。”
“嗯。”时邬点头。
临到要走前,常广智就坐在崔勇的隔壁,咯嘣咯嘣地剥着最后一个小龙虾,边剥边瞄着隔壁程今洲那脖子,一言难尽也不点破,就似是而非地说了句:“这都多少年了,也没个新主意。”
他擦擦手,已经功成名就地挺着啤酒肚站起了身,笑哼声:“想当年,我跟你们师娘,那真是,那恋情瞒得叫一个瞒天过海!就你们这点小九九,天天逮你们还不跟玩似的。”
“WOW~”一瞬间全桌沸腾。
“不厚道啊老师,不给后人留活路啊!”
“咱这些都是您当年一早玩过的是吧?”
“就是!我早恋的火苗就燃过那一次!”
一时间整间屋子七嘴八舌,直到常广智跟崔勇告别完离开,炸了油锅似的沸腾点还居高不下。
“牛啊广智。”卫格桦:“我说他怎么一天到晚地抓早恋抓这么精,乐此不疲的,真是学校的耗子谈了都得从他那过个眼。”
“可不是,简直吓人!”另一男生:“我都以为他是什么反社会人格。”
老师一走,一群人就更无所顾忌,位置也重新聚了聚,桌面摊着还剩着一大半的烧烤小龙虾,有人正收拾着空地方准备玩游戏,耳旁闹哄哄地夹着没人跟唱的伴奏音乐,而时邬就和程今洲的座位挨在一起,腻歪不够似的手在桌底下牵着,不知道是不是下午李夏妮说的那些话,时邬垂着眼,瞄着程今洲正扣在那和她十指交握的手,忍不住有点儿思绪发散。
客观地说,程今洲的手长得真的很好看,十足十的踩在时邬的审美点上,很欲,手臂劲瘦,不知道有没有和从小练习射箭有关,手指骨节修长分明,摸上去是硬朗的骨骼感,从手背沿着小臂都恰到好处地淡淡凸着些青筋,冷冷清清的,有种不动声色撩人的性感,很适合做坏事,边滴着汗边忍得爆青筋的那种感觉。
可能确实是刚才敬了崔勇两杯酒有些上头,时邬坐在那有些沉浸,垂眼看着程今洲的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直到似乎周围都有些安静,紧扣着的手也不紧不慢地拉了她两下,点在她手背上提醒着,时邬这才抬起头,顺着程今洲的目光朝前看过去。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四方长长的桌面被收拾出了中间一大片,摆着牌和抽签,像是已经玩了一会了,几张牌已经被翻开,而林清北身边的那个男生手里正握着一张牌,坐在对面看着她。
虽然走神走得有点久,没明白这是玩到哪了,又在玩些什么,但最起码明白过来,这会儿矛盾点正指向她,于是问:“怎么了?”
“他拿了张大王牌,可以随机挑选一个人进行真心话。”卫格桦给她解释,大概也觉得来者有点不善,于是又给她示意了旁边摆着的一排酒:“要是不想答,就随便喝一杯就行了。”
“哦。”时邬这才坐得有点正,像是条件反射还坐在教室里回答的好学生似的,一本正经地看向对面:“你想问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这哥们喝多了,还是漏了点什么消息没看出来什么,想了想,像是憋着点劲要给什么人讨点说法似的,出声问:“听说你和程今洲小时候一块长大?那竹马和天降这种组合,让你选,是不是后者永远没有机会,因为前者占了这种时机上的便宜?”
这实在不算是一个友善的问题。
估计也没和林清北商量,自己做主问的,话说出来,连林清北也反应不及愣愣地看过去。当事人都在的原因,即使没指名道姓,也都知道是在说什么。
但时邬当时的第一反应其实是这人问得有点尴尬,还很幼稚无聊,想着“又来了”。不光是她,余光似乎也瞄见程今洲的嘴角翘了翘,忍不住先花了两秒思考怎么会有人把这种问题搬到明面上问,像是深受什么玛丽苏的东西荼毒很深,在这一点的作风上,就和林清北有点相似,仿佛智商都用在了学习上。
蒋炽在那憋笑嗑瓜子磕得噼里啪啦响,看戏一样。
时邬其实是想好好说说这个问题的,毕竟都要毕业各奔东西了,但还没等她张嘴,旁边的人倒先动了。
“选什么?”程今洲语气漫不经心的,就坐在那伸手一捞,随便拿过杯酒替时邬喝了,唇角弧度不变地反问句:“竹马和天降,不都是我?”
第56章 056(二更)
“抱歉。”林清北倚着通道的反光板墙壁, 轻微笑下:“我不知道他要问这些。”
“没事。”时邬嗓音淡,似乎对他们这样已经习以为常了,这种事情也难以上纲上线地计较些什么。
原本就是因为常广智崔勇在的关系才拼到一间, 那几个男生也已经准备走了, 时邬和林清北两人站在房间外, 耳旁只剩隔音门后微弱的噪音,时邬半垂着头侧着站在那, 漫无目的地看着地板砖倒映出的模糊颜色, 林清北问:“你们在一起了?”
时邬点头:“嗯。”
“挺好的。”像是忽地开了窍般, 林清北很难得的能好好聊聊,语速放慢着说,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地面:“这两天我想得挺多,发现自己以前好像确实有些不成熟, 一些事做得也不太合适, 挺抱歉的, 当时没能察觉出来,太刚愎自用了些。”
林清北声音轻, 垂下眼, 喉咙动了动, 又话锋一转:“不过我喜欢你,真的是真的。”
时邬闻言不自禁地“啊”了声,抬起眼帘, 对上他的视线,停顿好几秒后, 才半调侃地道:“嗯, 我信,不然他们也不会每次都要为难我一下。”
四两拨千斤的, 也是绵里藏针的。
如果真叫时邬去评价林清北,她不能说他不好,但也没法说他好,或许就是个毕业许多年后再有人提起,她只会评价一句“人还行,但有些地方拎不清”的男同学,好比隔壁省地震捐款,他可以把自己攒的所有零花钱都捐出去,在时邬很难的那段时间,也会尽力帮忙,虽然他们这个年纪,实质的东西帮不了什么,但心意时邬还是记得的,不然可能早就把他拉黑了。
就好像是一张扇形图,人也被切割成很多面,善良和恶意自由生长,底色五彩斑斓,对一个人的大部分感觉只是取决于他对你释放的是哪一面。
时邬进去了,屋内的几个男生又走出来,看着林清北,“聊什么了?”
“没聊什么。”林清北笑笑,细框眼镜下的一张脸也算得上俊俏,他发觉自己刚才好像又理所当然了——
“你和他,的确是更合适一些。”他对她说着。
“嗯,但不是合适。”时邬停了停,清亮的一双眼睛,语气总是不紧不慢但说得很认真,选择用自己最擅长的思维来解释感情这种模糊不清的东西:“这个世界大约有80亿人,每个人的生活轨迹到兴趣爱好都存在在社会给予的上限范围内,所以即使匹配度是万分之一的概率,这个世界也可以有八十万人和我合适。”
“但喜欢只有一个。”时邬平静说。
-
程今洲很难为情地吃醋了。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不就是以前跟自己女朋友关系还不错的一个男生,外加有过点情感纠葛,不就是单独出去聊了十三分钟,又不是不知道回来,好心态决定男人的一生,她还要你,家也没散,有什么不知足的,他又没你帅。
“你等会是不是要唱歌?”时邬坐下来后,浑然不觉地望着电视屏幕上显示的排曲顺序问。
程今洲“嗯”了一声,状似不经意地提:“突然感觉林清北长得还行,挺帅的。”
时邬也“嗯”了一声,拿起一块果切放进嘴里,对他能夸奖林清北感到挺震惊的:“原来你也发现了?”
“.......”
早知道就不作了。
一班的几个人走后,包厢内就只剩下自己人了,五个人分成三个阵营,那边两个眉头紧皱地打牌,蒋炽沉醉地唱着非主流歌曲,一声赛一声高,而最这边的两个挨在沙发角落里,暗潮涌动黏黏糊糊新鲜劲才开始的谈恋爱。
昏昧的光线落在两人身上,鬼哭狼嚎的歌声也被旖旎的氛围忽略过去,时邬打量着程今洲干净的下巴和鬓角,还在嚼着梨子,睫毛也跟着忽闪两下,反应慢半拍的:“你不会是吃林清北的醋了吧?”
“......”
程今洲当时正试着手上刚拿的麦克风,低着头,一手拿着在另一手手心轻磕了两声,音响里也同步地闷闷响了两声,垂着眸敞着腿坐那,勾着唇的模样就挺酷的,嗓音不变:“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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