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提前设想一下未来,时邬觉得自己会永远记得这个夏天, 哪怕这一刻算得上平常。
是真正意义上学生时代的结束, 满城皆知的省状元, 她会按着计划带时清岁离开黎江。而后所有事情尘埃落定,正和自己喜欢的人在这座她要开始的城市接着吻。
时邬觉得自己像个有勇有谋的棋手,这一刻就是她的“将军”时刻。
“我昨晚上和我姐说过了。”时邬轻声说着:“我是在和你谈恋爱。”
“是吗?那真巧。”程今洲笑着回她:“我爸妈也知道我是在和你谈恋爱, 连我明天要见的教练都知道了。”
这对时邬来说其实不算是理智的,比如这个阶段, 这个年纪, 她觉得恋爱这种事不应该被家里知道,不是渣, 只是在感情这种事上有点悲观主义地觉得,要是他们哪天分手了,岂不是要很难收场。
毕竟不能在摊牌的时候直接说:“虽然我们在谈恋爱,但我们现在都还太年轻了,所以不一定能在一起多久,姐,你也不要太当真了。”
但另一种拉扯又叫她觉得,没法收场就没法收场吧。
她要哄男朋友,小狗也需要安全感。
吻细细密密落在耳边的时候,时邬觉得好痒,忍不住地往后退,偏着头躲。
“能不能专心点儿啊。”程今洲没忍住笑,侧脸贴着她的脖颈,连温热的呼吸都轻飘飘地吹在颈侧,让她更忍不住想躲。
“很专心了。”时邬小声说:“这会还在外面,你别太过了。”
“那你还来招我啊。”
这边是靠着夜市的公寓停车场,有些老旧,地方也偏,除了阵阵蝉鸣,偌大的停车场车辆交错,也就只有他们两人。
亲了好一阵,时邬有些缺氧似的发蒙,她目光看向车窗外,喃喃自语了一句:“原来北京也有蝉鸣。”
“嗯,北京也有蝉鸣。”程今洲跟着她重复了一遍。
这是她第四次来北京,但却是第一次能真正意义上地松口气。
于是也是她第一次不紧不慢地打量起这个城市,第一次在异地他乡听见了蝉鸣。
街头熙熙攘攘的,夜市这个点正热闹,摩肩接踵,两人下了车走过去,“就这么爱吃糖葫芦?”
程今洲笑着问,看着时邬手上站在糖葫芦车前,眼巴巴地看着大爷往山楂上浇糖,身上的白T恤被小吃摊各色灯光打上颜色,手上拿了一个,打包了一个,这会儿看大爷开始做新的了,又买了一根,认真盯着问能不能给她多浇点糖。
“嗯。”时邬视线不移地瞧着自己那根放在冷却板上浇了两倍糖的糖葫芦,有了新的问题:“糖画和这个是不是同一种糖?”
“应该是吧。”程今洲回忆了下:“好像味道是差不多。”
“北京真有意思。”
“那就多逛会儿。”
糖不化就行,多打包两根放在冰箱里明吃,应该也不影响什么,时邬想着。
“你明天几点回来?”时邬问。
“下午。”程今洲说。
时邬点了头:“我刚看快递,买的那两张床到了,你看要不要拿过去装上。”
“真买了啊。”程今洲望她一眼,还挺惊讶的,他自己都要把这事忘了。
“是啊。”时邬:“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刚吃过饭,时邬也不饿,再多根糖葫芦已经算是她饭量的极限了。
买好东西后,两人就近找了个半露天的老式茶馆坐下,棚下只砌了半腰高的截断台,依旧能看见车水马龙的路面和头顶的朗朗明月。
“你以后训练的时候,我能去看你吗?”时邬想一出是一出地问着。
“嗯。”程今洲点头,坐在时邬的对面,喝了口面前的茶水,又补充:“但就是估计陪不了你太久。”
教练会喊他回去,只能趁着休息的时候出来。
这一片的夜生活不算晚,除去后面的几家酒吧,基本是十点左右就打烊了。
夜风吹着,程今洲坐在那靠着木椅背,顺着墙边的方向看了眼街道前方,不知道在干什么,看那边挺热闹的,还有摄像机跟着。
“那边是不是有什么采访?”时邬也看见了。
宋岑的原因,她了解过一点这方面的工作,虽然不知道围着的是什么人,但旁边摄像机后的,明显是节目组出外景的车,周围还有几个挂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前几天刚被这么采访过,记忆犹新。
“应该是羽毛球国家队那边的。”程今洲挑下眉,“做节目,拍一拍训练日常?”
时邬抬眸瞄他一眼,顺着他的话站起来往热闹的那边看,但距离远,压根看不清,问道:“你视力这么好?”
“不是。”他乐,下巴朝街道后侧的方向扬了下:“刚进来停在外面的那辆大巴,是他们的,但没多想,还以为是开车的司机临时在这停一下。”
毕竟这两边离得也没多远。
时邬那会已经打算过去凑个热闹了,于是继续问:“你跟打羽毛球的也认识?”
“嗯,但就认识一两个。”程今洲说:“也是以前一块参加比赛时碰过面,但不是同一个项目,也不在一块训练,除去开一些大会或者在外面比赛时遇见,平时也碰不着,不算熟。”
“噢。”
话落地,时邬看他,思考着说:“一直没跟你说,我其实有个挺喜欢的短道速滑的运动员,你以后要是哪天碰上了,能不能帮我要个签名什么的?我喜欢好几年了。”
“......”
合着他成专业代签了。
程今洲有点没辙,懒洋洋地勾唇笑了:“行啊,到时候再给你俩撺掇着单独吃顿饭,够不够好?”
时邬:“女的。”
“......”
这下老实了。
北京的夜晚,是舒适安宁的,听说白天这边刚下阵雨,这会夜间估计也就二十八九度的气温,程今洲穿着宽松的黑色短袖,外面系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披肩,坐在闹市街头也平白无故地透出来点清贵气,偶尔垂着眼望一眼手机,低头回个消息,要么就也看热闹地往前面扫一眼。
时邬吃东西慢,尤其是不饿的时候,磨磨蹭蹭边胡乱张望地吃完那根糖葫芦后就拿了张纸擦手,程今洲看她:“好了?”
“嗯。”她点头,“但我有点渴,你坐这等我会,我去那家便利店买瓶水就回来。”
程今洲顺着她的话往后看一眼,见离这不远三十米的地方亮着家711灯牌,又回过头来看她:“不陪你?”
时邬摇头:“你帮我看着这两根糖葫芦。”
“拿着不就行了。”
“我就想自己去。”
这一通对话可以说是毫无道理,甚至是有点儿莫名其妙。
程今洲明显也是没看懂她怎么回事,但也不说什么,点了头,坐在那的姿势偏了偏,换成侧着坐,依旧还是敞着腿的,只是视线更方便看着便利店了些,说:“行,那你自己去吧,我在这看着。”
时邬“嗯”一声。
从茶馆到便利店,总共一分钟的路程都不用,时邬刚进店就被店内的冷气吹得缩了下肩膀,不知道是自己怕冷还是店里打得低,随手在饮料区拿了瓶汽水后,就到了收银台那边,前面还有人排着队,也不急,时邬就站在摆成人用品的小货架前从上往下扫了一眼,眼神清澈地望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拿哪盒。
买了吧。
先给买了,下一回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来了。
一直到刚才的几名顾客结账离开,店里只剩她一人,时邬还是没决定好,那个坦荡但磨蹭的劲连收银大姐都忍不住看了她两眼。
时邬人很漂亮,清纯又很正点的漂亮,不说话老老实实站在那就看起来乖的那一种,刚洗完澡出来的,披散着头发,素面朝天,一眼望过去的时候,会叫人忍不住担心这小姑娘会不会被渣男骗,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尤其是配上她很明显是第一次买成人用品的那个样。
一直到挑来看去磨蹭了两分钟,时邬才终于拿了一个便携式的小盒。
付完钱,她转身出去,刚把东西放兜里,装模作样地拿着那瓶水推开门,额头上就“啪”地轻拍上来个手。也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来的,看没看见,就只靠着墙边垂眼瞧着她,“还以为你丢了呢。”
身后收银大姐默不作声地开始把视线放程今洲身上 。
哟,别说,还真是一副拈花惹草的人模狗样。
第75章 075
一点不心虚那是不可能的, 但时邬心理素质好,别管心里怎么打鼓,面上一点也不可能露出来。
“不知道喝什么, 就花了点时间。”时邬仰着脸, 解释也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但程今洲好似压根没打算跟她讲什么, 像是见她没出来,单纯担心过来看一眼。
“还去看热闹吗?”程今洲给她往前方示意了一眼。
时邬一只手还插在兜里, 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那个盒角,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想看起来自然些, 那就要让自己忙起来,点了头,率先迈出一步:“走吧,去看看。”
那边是训练结束后才坐大巴过来的, 拍点好剪辑的素材就打道回府了, 毕竟是靠成绩说话, 要是为了个节目弄得精力分散状态下滑,教练不上粉丝也要招呼你全家。
等到时邬不紧不慢闲逛到那的时候, 拍摄已经要结束了, 正收工, 几个穿着同样队服的运动员坐在一家豆腐脑摊子跟前,红白色的队服很显眼,衬得人挺拔精神, 旁边还围着不少观众,这段街多是些字画、摆件、古玩类的夜摊, 比前头看着整洁些。
“好帅。”时邬盯着那身衣服说着。
“嗯。”程今洲接得自然:“后面穿给你看。”
人潮拥挤, 不时还能从人群里听见不知道因什么而起的爽朗笑声,时邬对这些其实不大了解, 兴趣也不多,只是听程今洲说是国家队的,所以想来看看,看看他要去的下一站。
程今洲那会正站在射击摊前摆弄着那把游戏枪,时邬闻言看他,故意问了句:“这么自信?”
程今洲勾唇“嗯”一声,把手里的那把枪举起来,瞄准前方那排靶子:“不然呢,以为随便凑两个人都能叫‘双子星’?”
两人的位置不在里三层外三层的热闹中心,离那边甚至还有一段距离,面前的临时架起铺着深色绒布的桌子也不高,旁边的小情侣蹲在卖兔子的笼子跟前叽叽喳喳地讨论不停,因为光线暗,摄影车前搭了两个打光灯,白色的灯光刺眼吸引着几只飞虫,半明半暗地照亮了一大片区域,也照亮了程今洲的半边肩膀,连五官都被那层光影拢得更立体深邃了些。
时邬忽地就想起了崔勇的那句少年自有少年狂,很认真地想,要是许愿真能灵验,那她也希望程今洲事事如愿,荆棘载途山高水险都不要拦在他们面前。
他偏过头问她,笑了:“想要什么奖?”
射靶子的奖品是按照射中数量来的,有时候时邬不见得喜欢的是一等奖的那个,也可能什么三等奖的小挂件更吸引她,而程今洲就好像那种可以控分的学霸,把她喜欢的奖品赢了给她。
一旁的小情侣还在和老板讨价还价,还没拍板那女孩子就已经兴致冲冲地开始选小笼子指着哪只小兔子,时邬转过头,话题转得很快地开口问:“我们要不要养只小兔子?”
“嗯?”程今洲顺着往那笼小兔子看。
“突然想起我们俩的生肖都是兔。”时邬说。
程今洲这下兴趣就来了,听她这么讲,直接放下了枪,撑着膝盖弯腰望向那一排兔子,已经挑上了:“那不得养两只,一对儿。”
这兔子价格不便宜,定价和商场里的品牌宠物店也差不多,但健康和疫苗什么的又没个保障,带回去还得自己折腾,摆这夜市一晚上也没几个人驻足。
老板就用一副看财神爷的眼神看着程今洲,那眼神大概是感慨:到底是小情侣的钱好赚。
“这只大的是什么兔子?”程今洲看得津津有味的。
“安哥拉兔。”老板大刀阔斧地手一比画,给他介绍着:“这才两三个月,以后能长到小一米呢。”
“哦,那就要这个。”程今洲又顺手一指,指向了角落里小小一只,看起来活泼好动,毛色棕黄色的兔子:“还有这个。”
买完,付了钱,拎着两只兔子转身走的时候,时邬打量着笼子里的兔子,见程今洲正用刚从那摊上顺过来的两根草逗着,说:“这两只是很可爱,好喜欢。”
“嗯,等回去给他俩起个名字。”程今洲给她介绍着:“这只大的白色的是我,小的黄黄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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