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没区别,也不想知道。
季宁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了。过了久久后,他才缓缓道:“那姑娘意下如何?”
“都监,民女并不知自己有甚本事,也不知要如何为贵人做事。”
陆萌萌道:“若因此坏了贵人大事,那民女万死难辞。还请都监莫要为难民女。”
“呵……”
季宁笑了笑,道:“姑娘不必急着回答。”
他让婢女将东西放下,“这些只是见面礼,姑娘可以回去再想想。”
“都监,民女刚刚就说过了,无功不受禄。”
“呔!”
边上伺候的小太监呵斥道:“好个不识抬举的东西!能入我家主子的眼,是你的福气!”
陆萌萌望了小太监一眼,虽没说什么,但就这平静的一眼却是让小太监感受到了一丝羞辱。
她看不起他!
“住嘴!”
季宁呵斥道:“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去将另一份大礼拿来给姑娘瞧瞧?”
小太监瞪了陆萌萌一眼,不情愿地行了一礼,退出船舱。
船舱内变得安静,季宁喝着酒,斜靠在软枕上,也不说话,只盯着陆萌萌看。
他的眼神直接、赤|裸,宛如一条毒蛇,让陆萌萌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种恶心的感觉。
她端坐在软垫上,垂眼看着盘香炉,也不理会季宁。
贞静内敛、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季宁心底生出几分酥酥麻麻的感觉来。
他喝了口酒,将心底的兴奋压下去。
有些人得慢慢来,这纠|缠征服的过程本就是一种乐趣。
船舱内很快又有了动静。
几个壮汉押着一个戴着头套的人上来。待将黑色的头套揭去后,陆萌萌瞳孔不由一缩。
是那日在城门口拦着他们的姚护军!
他此刻已不复当初的威风,上身的衣服被扒光,头发披散着,嘴里还被塞了一块布。
待人押到她跟前,一个壮汉抬脚朝着他腿弯处一踢,他便跪了下来。
陆萌萌看向季宁,“都监,您这是?”
“我那日无意中见了姑娘造的纺织机,心生欢喜,便想买来。本打算先给姑娘二百两,另每年再给三百两分红的,哪里晓得这狗东西识人不明,派了个腌臜过去。他办事不力,自是要受罚。本这鞭子早应打了,但我想了想,这鞭子无论如何也应由姑娘来打,不然这罪赔得可不诚心了。”
他说得风淡云轻的,可字字句句落在陆萌萌耳里都是威胁。
自己动手打姚护军,以姚护军这种人的品性以后必然是恨毒了自己。若自己不想被做筏子,必然要多求他庇护。
除此之外,这也算是警告。他手可通天,打一个护军也不过跟打狗般,更不用提你这小民了。
陆萌萌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手,她看着男人似笑非笑的眼,慢慢,也是勾唇一笑,“都监果是公正之人。”顿了下又道:“敢问都监,我是打多少下好呢?”
“自是打到姑娘气消为之。”
“呜呜。”
姚美呜呜叫了起来,不过面对即将到来的惩罚他并不怎么担心。一来,他觉着陆萌萌未必敢下手,二来,一个女人能有多大力气?
不过为了让干爹高兴,他总得配合下。
“既如此……”
陆萌萌道:“何不去甲板上?”
季宁挑眉,似有些意外,“姑娘的意思是?”
“舱内狭小,无法腾转,不若去甲板上,也好施刑。”
季宁有了片刻呆愣,随即大笑,“姑娘,真是妙人!来啊,移步甲板,让姑娘尽兴尽兴。”
“多谢都监。”
陆萌萌笑眯眯地行了一礼,似很高兴。她来到甲板上,看了看风帆柱,又道:“都监,我怕护军吃不了痛,不若将他绑帆柱上?”
姚美头皮一阵发麻,虽然觉得女子没多少力气,但这要求却让他本能地生出几分不妙的预感来。
“好。”
季宁越发好奇了,她到底会怎么做?是打两鞭做做样子,还是架势摆足了,最后还是让他动手?
姚美很快被绑到柱子上,陆萌萌从小太监手里接过鞭子,看了看,道:“还是把护军嘴里的布条拿了吧。”
她侧头冲季宁一笑,那笑容天真又烂漫,但说出的话却很残忍,“护军那天一口一个贱民,听得我心里好难过。若是今日惩戒护军听不到他惨叫,我还不如不打了。”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季宁怔在那儿,万万没想到陆萌萌会提出这要求。久久后,他道:“好。”
他倒要看看,她准备怎么做。
布条被拿了,陆萌萌拿着鞭子,看着姚美久久,最后抬起手,扬起鞭子,道:“得罪了!”
“啪”的一声,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时,姚美的惨叫声也同时响起。
一鞭子,从他胸口划过,直接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季宁瞳孔微微一缩,似是不敢相信一个弱女子的力气竟能有这般大。
未等他做多想,又是一鞭子落下。
惨叫声开始持续响起,一鞭又一鞭,每一鞭下去,都是血肉模糊,瘆人至极。
从胸口到下|体,竟是没放过任何一块地方。
持鞭的女子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般,一鞭子接着一鞭子,让围观的人都觉心颤得厉害,想不通世上怎会有如此残酷的人?
“毒妇,你这毒妇!啊,啊!”
姚美惨叫着,“你,你,你这毒妇!”
陆萌萌脸上带着微笑,对姚美的咒骂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抽打着。
季宁负手而立,站在一旁,脸上神情淡淡的,叫人捉摸不透。
惨叫声渐小,渐渐便没了声息。
陆萌萌停下手,将鞭子还给小太监,福身冲季宁行了一礼,道:“多谢都监,民女气消了。”
季宁没说话,只看着陆萌萌。
一壮汉上前,往姚美鼻子下探了探,道:“大人,人死了。”
陆萌萌望着季宁,听了这话,也无甚表情,好像刚刚死掉的不过是只牲畜,神情平静得可怕。
“看来我这不成器的属下的确是让姑娘难堪了。”
久久后,季宁才缓缓开口道:“陆姑娘现在可消气了?”
“自是消气了。”
“好。”
季宁笑着,可声音却阴冷极了,“那姑娘可否能陪我赏一赏这兰江美景了?”
“那就要劳烦都监为我介绍下兰江有什么美景了。”
“兰江美景甚多,姑娘喜欢看什么?”
“有什么看什么,民女听都监吩咐。”
“那便陪着我在这甲板说说话吧。”
他走向甲板栏杆处,陆萌萌缓步跟上。
兰江作为松辽郡最大的江河,风景自是极美的。陆萌萌望着宽阔的江面,从江面上吹来的风将她的秀发卷起,露出柔美的侧面。
季宁的余光瞥到她的侧脸,想起她刚刚打人时的狠辣,目光沉了沉,不由自主地就想到自己伺候的第一个贵人。
那位贵主儿要是像她这般有勇有谋,会不会现在还活着?
念头从脑海一闪而过时,远处一条大船行来。他打眼看了下大船上的旗帜,挑了挑眉,“你与晏崇光是什么关系?”
“晏总兵?”
陆萌萌故作迷糊,“我一介平民与那等贵人能有什么关系?”
“是吗?”
季宁轻笑了下,也不再追问,“罢了,时候不早了,姑娘还是早早带着妹妹回家吧。”
他转过身,侧着头道:“姑娘若是再有什么奇思妙想可来都监府寻我,本都监正缺能办事的人,必不会亏待姑娘。”
这话的意思是:你打死了我一个人,你也得有点表示。
陆萌萌一脸“惊喜”,连连福身,“多谢都监!若再有什么想法,必来禀都监。”
季宁笑了下,没再回应,踏步向船舱而去。
小太监将李若兰放了出来,当两人牵着马从船上下来,看着这条美轮美奂的大船缓缓离开岸边,两人不约而同地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总算松了下来。
江面中,季宁靠在船舱窗边,看着与自己这条船擦肩而过的松辽郡水船,轻笑了下,仰头将酒一口饮尽,喃喃道:“当真没关系吗?”
晏崇光站在甲板上,远远看见陆萌萌下了船,便道:“李东,你可以回去了。”
“是!”
李东拱手道:“将军,可有话要让属下带给陆姑娘?”
晏崇光摇摇头,“她的名字必达天听,如今这地界上想动她的人都得掂量下。”
“那季宁他……”
“呵。”
晏崇光不屑一笑,“他虽是阉人可极好美色,性子越烈,越是欢喜。”
说这话时,少女跪在县衙衙门却依然将腰杆挺得笔直的模样浮上脑海。他沉默了下,忽然笑了起来,“咱们的都监可真好命,还有空玩这种把戏与佳人亲近。欢喜……”
“属下在!”
“去将山谷里的那些人挖出来吧。”
他淡淡道:“祥瑞虽好,但有些冤屈也得看看,总不能捧着朝廷的饭碗不干事吧。对了,给我准备些礼物,我要去主宅看下老太君。”
“是,将军!”
***
陆萌萌怕半夜赶路出事,在鹿儿码头附近的鹿儿镇住了一晚后,第二天天微微亮,便是带着李若兰回村。
两人同骑一匹马,半天不到的时间便回了村。王三娘抱着李若兰那是又哭又笑,看到李若兰身上的衣服,忙让她脱了下来。
衣服虽好,却是歹人给的,这玩意不吉利,还是卖了换钱实在。
李修安抚好女儿与王三娘后,便与陆萌萌来到白荡河边。陆萌萌将事简略地说了说后,道:“李叔不必担心,暂时他应该不敢动我们。”
李修迟疑了下,道:“他当真只是为了收拢先生您这个人吗?”
陆萌萌轻轻摇头,“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清楚他的目的。不过,从他绑若兰、逼我打护军等举动来看,他应也有所顾忌。我只是个小民,但因祥瑞,名字上达天听,若这个时候献祥瑞的人死了,天子脸上怕也是不好看。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就是他顾忌所在。若真无所顾忌,不必如此行事。”
李修想了想,点头,“我听王掌柜说,祥瑞一事在松辽郡已闹得人尽皆知。那孙勤是个贪心的,竟是绕过州府上官、松辽郡使君,直接通了京里的关系将此事上传。如今松辽郡各方都在盯着这事,便是晏家家主也曾过问过此事。姑娘,其实,我们若是攀附晏家……”
“李叔。”
陆萌萌摇头,“我们可以借力使力,但决不能攀附任何一家。一旦我们真正攀附了谁,我们虽是自由身却也与奴无异了。今日庇护你一二,明日出了事,便是你顶缸,不得半点自由。自古攀附者皆无好下场,你将东西给他们,也只觉是你占了他们的便宜。”
她看着河面,缓缓道:“且无论攀附谁,谁的敌人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只有我们谁也不攀附,借力使力,我们才能活得长久。”
李修愣在那里,想了好久,才明白陆萌萌这话的意思。
弱小者,不偏不倚,不选队站,才有价值。一旦选了,就无甚价值了。
“听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李修感叹,“您师门的学问博大精深,恐修钻研一辈子,都无法领会一二。”
“我学了这多年也只懂了个皮毛的皮毛。”
陆萌萌笑了起来,“不碍事,学一点便能通透一点,慢慢来。为今之计,咱们还是要强大自身,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是真正的活着。”
***
李若兰回来了,村里的日子又恢复了正常。十七个新被带回来的人经过隔离期后,也被小李村种种技术所吸引,听闻这都是陆萌萌师门所学,那都是很好奇。
以格物学为道,听着怎么有些像历史上曾经短暂出现过的事功派与墨家的结合?
儒家学派里有个事功派,其思想理念与现代很像,都讲究实用性和办实事。再看看陆萌萌这层出不穷的手段,众人会将这两家联想到一起也就不奇怪了。
陆萌萌也没多解释,现在村里能读写会算的人又多了,办事更利索了,她得继续招募人才。
她又去了城里牙行与衙门。除了买人外,她还想去买荒地。小李村附近还有很多地,这些地完全可以开垦起来,除了用来种地外,还能建房子。
而这些荒地只用交拓荒银,二两钱拓荒银是很荒唐,但若开好了,比起他们高产粮的收成,这点钱也不算什么,比买熟地划算多了。
而且她还有先进的农具在手,开荒难度本就比同时代的人容易许多了。更别提,她还有系统给的锄头呢。大不了就半夜偷偷去将地开了,如果村人问起,那自然就是大自然的馈赠。反正她哪怕承认是自己开的,估计也没人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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