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过来搀扶过王三娘,“别哭了,小心身子。你在家歇着,我再带人去找找。”
陆萌萌心沉到了谷底。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而这世道……
她不敢再想下去。
李若兰这一年被养开了,皮肤白白净净,眼睛又大的少女走哪都是被人关注的对象。要是路上遇上歹人……
“李叔,你好好照顾三婶儿,我带人去找!”
陆萌萌立刻转身,出门将老兵都招呼了起来,一行人骑上马,带着球球开始四处找李若兰。
但是球球追踪到夏涞镇附近,便没了方向。陆萌萌不死心,进了镇四下询问,但都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她又想到了山谷,克制着心中的恐惧又带人去山谷内寻找,一直找到晚上,都没发现人。
无奈之下,只好先回村里。走到村口,眼尖的李东忽然发现村口栅栏似有些不一样了。他忙策马上前,借着月光,打眼仔细瞧了下,惊呼了起来,“先生,您快来看!”
陆萌萌忙上前,借着月光,她看见村口栅栏柱子被砍掉了一块,而在这凹陷处,赫然绑着一个布条……
第56章 第56章
众人心里沉了沉。
村里平时的守卫是不错的, 但因着要找李若兰,大家都出去了。眼下这里多了个布条,栅栏柱子还被人砍了一块, 这就说明, 敌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着。
陆萌萌接过布条, 让人点起火把,借着火光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李若兰安好, 若想相见, 请陆先生明日未时末独自前来鹿儿码头。
鹿儿码头在西戍城外, 离着西戍城大约有三十里路,算是松辽郡水路上的一个大码头。
这人要求自己去相见, 却绑了若兰,显是来者不善。
陆萌萌沉默了下, 将布条放到球球鼻子下,球球挺着鼻子闻了下, 便朝着村外奔去。
陆萌萌策马追着而去, 但敌人似乎对她的动作了如指掌, 她发现了水迹,有人在掩盖气味。
他们知道自己有条能力不错的狗……
这样的本事、算计,到底是谁呢?又会是为了什么目的?她已经将水力纺织机都送出去了, 按理也不用再用这种手段来威胁她了。
她想了半天,冲李东道:“你莫要将布条之事告之任何人,明日一早我便借口寻人去鹿儿码头。”
“先生,来者不善, 使不得!”
李东劝道:“不如我去禀了将军,让他想办法。”
“不可。”
陆萌萌闭上眼, “若兰在他们手里,我们不可莽撞。若兰于我有恩,我万不能丢下她不管。”
“可先生,若是对方……”
“那也得去。”
陆萌萌睁开眼,“他们若真想要我性命便也不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你放心,我有东西防身的,一般人奈何不了我。”
李东想起那大爆竹,虽忧心,但还是拱手道:“是,我知道了。”
充满悲愁的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陆萌萌借着去西戍城找人的借口,带着李东等人出发。
眼看快到鹿儿码头了,她便让李东回去,独自去鹿儿码头等待。
李东看着陆萌萌的背影,策马转了个弯,绕了个路,前往西戍城。这事一定要告诉将军,毕竟将军让他过来的主要任务就是保着这姑娘。
陆萌萌站在码头上,待快到未时末时,一条大船远远行来。不久后,船靠岸,一个面白无须的人走了下来,朝着她躬身行了一礼,“陆姑娘,我家主人有请。”
陆萌萌听着这尖声尖气的声音,目光沉了沉,想到了那都监。
“我这马儿该如何?”
她指了指自己的马儿,“能否请您请示下您家都监,是否能让我将马儿带上船。”
“姑娘果是蕙质兰心。”
小太监一笑,“马儿奴婢给您牵着,您快上船吧,莫让我家主人等急了。”
他说着便招呼了几个人过来,牵过陆萌萌的马儿,踏过踏板,牵着上了船。
陆萌萌走上船,身处船上时,更能感觉到这艘船的庞大。船上到处刻有图案与彩绘,一看便是出自大家之手。
想想普通民众一日三餐都无着落,而一个有权有势之人的游玩船都做得这般精致豪华时,她便对船主人生起几分厌恶。
人可以享受,前提是正当手段得来的。一个地方的监军,若不是敛财有术,显是无法享受这样的生活。
她跟着小太监进入船舱,入目所见乃是一扇绣有花鸟的屏风。
在屏风后,有个人影隐隐闪现,听到脚步声,便道:“可是陆姑娘来了?”
“回爷的话,是陆姑娘来了。”
小太监挥挥手,立刻便有两婢女过来,将屏风撤走。
没了屏风阻挡,船内的一切也更为清晰地映入眼帘。
造型古朴的黄花梨矮几上,一只瓷质温润,泛着细腻白光,周身素雅无华的盘香炉正散发出淡淡的兰花幽香。在盘香炉旁,置有一把印花红木古琴,木质纹理自然,似经了无数岁月的沉淀,古朴中自带沉静与内敛,一如坐在琴前的主人。
比起前两次所见的张扬,今日所见,皆是低调与清贵。
男子穿着一身素雅锦袍,一支未做任何雕饰的白玉簪将乌黑的头发半绾起,将张扬的气质收敛,透出了几分清雅与柔和。
他端坐在琴前,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琴弦上,墨黑修长的眉下,略有些上挑的眼望过来时,便觉眉眼中蕴含的淡淡笑意仿若山间春日细雨里的小溪,要将冬日所有的寒冷都融了般。
“陆姑娘,请坐。”
男子抬抬手,声线暗沉却自带柔和,“行路半晌,想是辛苦,不如先吃些茶点?”
他说着便是轻轻拍手,婢女们立刻过来,将桌上的琴撤走,换上了精致的茶点。
“都监。”
陆萌萌并没有被男子展现出的柔和所迷惑,“不知我那妹妹在哪里?我能先看看她吗?”
“陆姑娘何必着急。”
男子抬起手,亲自洗了茶,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甚至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我喊姑娘来,并无恶意。会出此手段,无非是想见姑娘罢了。”
陆萌萌猜不透这人是想什么,便只好坐了下来,“都监大人,我只是一介平民。大人若想见我,只管传唤便是,何必要掳走我妹妹?”
“姑娘说话素来这般直爽吗?”
他柔柔地笑着,“不过我就是欣赏你这点。”顿了顿又道:“这兰江上的风景甚美,我观姑娘平日颇为操劳,何不静下心来,与我一同饮茶吃酒,欣赏下兰江美景?”
陆萌萌沉默着不语。这态度也很明显了,她要先见若兰。
男子见此,轻轻笑了声,“真是个倔强的丫头。罢了,带陆姑娘先去见见李姑娘吧。”
“多谢都监。”
陆萌萌起身,跟着小太监离开。在走过一条过道,小太监在一个房门前停下,让人拿了钥匙打开后,便躬身一礼,“陆姑娘,李姑娘就在里面,您请。”
陆萌萌点点头,迈步进了房间后,见屋内摆设虽不如正舱那般华丽,却也十分干净清爽后,心里微微松了下。
把若兰放在这样的地方,应该真如他所说,没把若兰怎么样。
她走到里面,见到床上躺着一个人,忙喊道:“若兰。”
叫了两声无反应,忙上前,将人摇了摇,“若兰,若兰。”
若兰的眼睛慢慢睁开,看到陆萌萌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先是愣了愣,随即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扑棱着坐起来,扑进陆萌萌怀里,“一梦姐姐,是你吗?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呜呜呜,我好怕。”
“不怕,不怕。”
陆萌萌抱住她,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我来了,不要怕。”
李若兰抬起头,因哭了太久,她的眼睛已肿得像核桃了。她颤着伸出手,在自己脸上使劲捏了捏,见陆萌萌没消失,便又哭了起来,“不是做梦,不是做梦!一梦姐姐,你真来救我了!”
“嗯,我来了,你别急,慢慢说。”
陆萌萌安抚了好一会儿,李若兰的情绪才稳定了下来。
通过李若兰的讲述,陆萌萌总算搞清楚了来龙去脉。她是在给李修送饭时,在夏涞镇外被人打晕带走的。醒来时,便在这船上。只是这些人也没虐待她,好饭好菜伺候着,还拿出华美的衣服逼她穿上。
不过这期间,来照料李若兰的都是女子,所以她也并不知道将自己掳走的人是谁,只以为自己是被拐带了,这样待她,是准备先给点甜头,然后将她卖青|楼去。
她醒来后便一直哀求,哭了不知多少次,一天一|夜未睡,刚刚是哭累了,才睡了过去。
“我梦里就见姐姐来救我了……”
她擦着眼角,“没想到你真来了。姐姐,这到底怎么回事?不对!”
她眼睛瞪得大了起来,“姐姐,你怎么能找到我的?这还是在船上,难,难道?”
“别瞎想。”
陆萌萌安抚道:“只是有贵人想见我。”她说着便压低声音,“你好好休息下,吃点东西,攒点力气。”
李若兰相当聪明的,一听这话便不再多问,立刻点头,“我知道了,一梦姐姐。”
“姑娘。”
外面的太监喊了起来,“叙旧的差不多了,莫要让我家主人等急了。”
李若兰下意识地握住陆萌萌的手。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从这喊话里,大抵也听出了一些不对劲。她下意识地拉住陆萌萌,不想让她去。
陆萌萌拍了拍她的手,道:“不急,我去去便来,等下就带你回家。”
李若兰含着眼泪,眼睁睁地看着陆萌萌抽出手,从自己眼底消失。
门又被关上了。
陆萌萌冷眼瞧着太监上锁的手,暴虐如雨后的野草般,在心底四下疯长。
无论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不该这样做。
这个世界任谁都可以屠戮他们,凭什么?!
她神色平淡,可内心深处却裂开了一条缝,无数疯狂的念头在心底聚集。造更强大的武器,找更多的人,总有一天,她不会再被人这样拿捏!
再度来到那个船舱时,男人让人端来了酒。酒是葡萄酒,被盛在一个细颈琉璃瓶里。男人端起酒壶,给陆萌萌倒了些酒,“此乃西域而来的葡萄美酒,姑娘尝尝?”
“多谢都监。”
陆萌萌端起酒盏,用袖子遮着,直接将酒倒入空间后,便道:“好酒。”
季宁见她一口便将酒喝了,略有些诧异。挑了挑眉,忍不住笑了,“姑娘真是个妙人。”
说着又给陆萌萌满上,“听说姑娘是江南人,那想来是爱糟卤的。我特意寻了江南的厨子,为姑娘糟了些海鲜,姑娘可要尝尝?”
“多谢大人美意。”
陆萌萌一脸受宠若惊,“只是我自小吃了糟卤便会起疹子,怕是要辜负大人美意了。”顿了下又道:“都监,您能否告知民女,您这般待民女到底是为何?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您这般,着实让民女惶恐。”
“姑娘何必心急?”
他夹了一块盐水鸭,“这非糟卤,乃是江南金陵府有名的盐水鸭,姑娘尝尝?”
陆萌萌望着碟子里的那块盐水鸭,笑了笑道:“都监不说明来意,民女不敢吃。”
季宁眯了眯眼,道:“姑娘难不成是怕我下毒吗?”
他伸手将陆萌萌碟子里的鸭肉夹起,慢慢放入嘴中,待咽下后道:“今日寻姑娘来,是想问问姑娘有没有兴趣为朝廷效力?”
“都监?”
陆萌萌故作惊讶,“我只是一介平民,如何能为朝廷效力?”
“姑娘过谦了。你做的水力纺织机与纺纱机说是镇国神器也不为过。我大昭前些年开海,与番邦多有通商。若将水力纺织机推广开来,不知一年能为国朝增加多少岁币。”
“我已将水力纺织机献于朝廷。”
陆萌萌一脸“疑惑”,“不知民女还有甚本事能为国朝效力的?”
季宁放下筷子,拍了拍手,几个婢女鱼贯而入,捧着几个托盘来到陆萌萌跟前,将托盘上的布揭开,季宁道:“姑娘这等人物整日粗茶淡饭,简朴度日让我都看不下去了,以姑娘你的本事完全可以享华衣美食。姑娘若愿为我家主子爷效力,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陆萌萌看了一眼托盘上的东西,略有些迟疑地道:“这是缂丝?”
“姑娘果是有见识。”
季宁笑道:“姑娘,你该知我主子爷是什么来历了吧?”
陆萌萌垂下眼,低声道:“那可真是贵人。”
“姑娘不问是哪位贵人吗?”
季宁倒有些好奇她的反应。
陆萌萌轻轻摇头,“无论是谁,对我等小民来说那也是天一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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