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近不仅要处理裴氏科技那边的事,还得抽出精力来应对他那时不时就要上港媒头条的二姐裴关禾。
自从市场部经理唐程被裴之声开除后,人力资源部门一直在招贤纳才,但裴之声在选人标准上加上道德标准后,招聘难度就增加了许多,毕竟凑近了看,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鬼,就看这个鬼明不明显了。
市场部经理的位置空缺着,多多少少会对公司营销宣传造成影响。裴之声抽出一天的时间去市场部考察,当天晚上就把经理的人选给定了。
让所有人震惊的是,他选择了一个来公司不过一年的,本硕博都是京大的,才26岁的新人女性。
裴氏科技男女比例10:1,女性领导人更是少之又少,倒不是裴之声重男轻女,而是从本科开始,跟计算机相关的专业就很少有女性的身影。应聘时,有些公司也会优先选择男性,尤其是程序员这种需要熬夜、年轻男性更有优势的行业。
新上任的市场部经理名字取得也很奇怪,叫齐麟,乍一看,像个男孩子的名。裴之声找来她的资料,才发现她的简历里面有一句话,叫齐麟自有麒麟之志。
裴之声自然不会被简单的一句话打动,真正打动他的是齐麟优于常人的抗压能力,以及仅靠一年时间拼出来的是其他人两倍的业绩。
齐麟生于大山,曾用名是齐爱楠。她没有介绍家庭情况,但公司做过背调,她出身相当贫寒,全凭自己寒窗苦读才走出大山。
裴之声跟她见面后,聊了很多关于公司的现状和未来发展形势。
最后,他问了齐麟一句话,“你现在的名字,是谁改的?”
齐麟大概没想到刚才还侃侃而谈公事的总裁会问这个,她愣了下,但目光很快变得坚毅,“18岁生日,我自己跑去派出所改的。”
“很好,你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我期待,你也能改变裴氏科技。”裴之声说。
那会儿,齐麟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委以重任,毕竟她才来一年,想都不敢想能从普通员工直接晋升到部门经理。
任职通知下来后,裴之声给齐麟打了个简短的电话。
“齐麟,从今天起,你会遇到很多困难,也会有很多人不服你。”裴之声停了下来。
齐麟知道他在等自己的回复,“裴总,我只有一句话。”
港城寸土寸金,为了节俭,她住在不过10平米的公寓,落脚的地都少得可怜,平时加班工作也是在床上书桌上完成的。这晚,齐麟盘腿坐在床上,逼仄房间外,转头便是港城繁华夜景,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齐麟自有麒麟之志。”
齐爱楠背着书包,拖着大包小包离开那座偏远山村时,她的瘸腿父亲带着一大帮亲戚在身后连连斥责她。
“齐爱楠!你以为大城市容得下你这样的?!书读多了,连爹娘都不知道认!”
“爱楠!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啊。”
“齐爱楠,舅也出去闯过,不出一年,你保准灰头土脸地滚回来!”
“女人生来就是要给男人结婚生娃的,你读书有个卵用!”
“你看你长那样子,出了这村子还有谁把你当人看!”
“不孝啊,不孝。”
齐爱楠眼泪都不掉一颗,山里刚下过雨,满地泥泞,她穿着几块钱的胶鞋,步步都陷进泥里。
这一路,她走得费劲,但绝不后退。
而今,她遇到了一位伯乐,人人传言裴之声性格古怪疯癫,但齐麟忽然觉得,伯乐是伯乐,也曾是被赏识的千里马。
也许,裴之声也走过那样的路。
真正与他们人生不同的是裴关禾这样的人。
入夜后的花锦坊是港城富家子弟解决愁闷的地方,红男绿女穿梭在这条街的霓虹灯招牌下,夸张点的更会直接在店门揽客。
裴之声开着车来到其中一家店门外,下车那瞬间,整条街的人都望了过来。这几年,他虽不爱玩,但这张脸和身段实在太优越,哪怕放在这种纸醉金迷的销金窟,也抵不住矜贵孤冷的气质。
比起那些情场浪子,拿下裴之声这样的人,才是混迹风月场所之人的念头。
可惜,无论四周目光多么魅惑赤/裸,裴之声始终目不斜视,冷到不行。
他闯进一家名叫“moon river”的酒吧,里面是蓝调爵士风的装修风格,小资情调。
裴之声一脚踹开二楼包厢的门,保安全都围了上来,却没一个人拦得住他。
他拎起慵懒倒在沙发上的女人,朝四周冷冷扫过。
音乐声停了,接吻的人分开了。
裴之声一句话也没说,却足以震慑在场的富二代们。
一直呆在裴关禾旁边的青涩男生结结巴巴地开口了,“裴、裴三少,是关禾姐、叫、叫我们来的。”
“对对对,是关禾姐叫我们来的。”其他人也附和道。
裴之声扔了张卡在桌上,“今晚的事,谁都不许透露半句。”
“好的好的。”
“还有——”裴之声看向角落里的一个瑟瑟发抖的穿着校服的小女生,“你们要是敢碰未成年,就等着你们爸妈哭着去探监。”
第24章 分离
裴关禾是被裴之声拖出酒吧的。
她的头上被罩了一件西装, 脚步虚浮。
八卦周刊早已隐藏在肉眼难及的地方,对着两人一顿拍,刚拍完, 车窗就被人敲了。照片被高价买断,何乐不为。
裴之声的车开得野, 惹得裴关禾一阵阵反胃。
“你发乜癫啊?”裴关禾把手提包砸到裴之声握着方向盘的手上, “我冇得罪你吧大佬?饮点酒你也咁?”(我没得罪你吧大佬?喝点酒你也这样?)
车子不受控制地一歪, 很快又稳住。裴之声右手被包上的铆钉划出血痕,他仍然一言不发。
“又系咁,动唔动就唔吱声, 你咁嘅,边个会要啊?谢家跟你联姻真算倒了大霉, 唔怪得当初你喺果个破地方嘅女朋友也唔好你(怪不得你在当初那个破地方的女朋友也不要你)。”裴关禾调低座椅,仰躺着, 嘟嘟囔囔埋怨了一大堆。
一个急刹车, 裴关禾的身子猛地前倾, 她大骂一声,“痴线啊你!”
“下车。”裴之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看也不看她。
“乜哇?(什么?)”
“我只给你三秒钟时间。”裴之声一摸裤兜,发现常备着的烟已经被他扔掉了,烦躁难耐。
裴关禾最恨被威胁,但她偏偏拿裴之声没办法, 毕竟他掌管着她的经济命脉。而她泄愤的方式也只是把自己亲弟弟的西装丢在地上,用高跟鞋狠狠地蹍。
“你到底想做什么?”裴关禾从内衣里扯出一根烟, 裴之声鄙夷地撇开眼。
“借个火。”裴关禾说。
“没火机。”
裴关禾失笑,“大佬, 你别告诉我你在戒烟。”
“我身后这栋公寓,熟悉吗?”
裴关禾叼着烟,烟嘴很快被濡湿,淡淡的烟草味道在唇舌间蔓延,她漠然挪开眼,“没来过这儿。”
“阿妈在天之灵——”
“别跟我提阿妈!”
烟掉在地上。
裴之声沉默地看着面前瞬间双眼通红的女人。
“死了那么多年了,提她我只觉得晦气。”裴关禾转身准备拉车门。
“那五年前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
五年前,裴家是派直升机到西北县城接的裴之声,直升机降落在郊外空地,没有惊动那座小城的人。
那是个普普通通的一天,普通到裴之声都忘了具体是几月几日,又或许是他选择性遗忘了。
他和季如烟刚看完一部喜剧电影,电影院里充斥着欢声笑语和爆米花香味,结果一出电影院就遇上冬日阵雨。
他们在门口站了会儿,等雨停,季如烟的手泛着凉,裴之声拉过她的手揣进兜里揉搓着。
“这雨也不大,但冬天下雨,刺骨得很。”季如烟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不知什么时候才停得了。”
“我倒是觉得,你该补补身子了。”裴之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又瘦了。”
季如烟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免得他又给她做一些难吃的补品,“你觉得刚才那电影的结局是什么意思?他俩到底复合了没啊?”
电影讲的是一对情侣分手后灵魂互换的故事,笑点密集,泪点自然,尤其是结尾,他们灵魂回到了自己身体,所有人都以为经过中间一系列的乌龙后,两人会对彼此更加了解,复合也就顺其自然,但导演却设定了一个悬念结尾。
男女主重新适应自己的身体和思想,两人在以朋友试图相处的过程中又出现了交往时出现的问题,人与人的关系也像莫比乌斯环一样。
在男主问出“我们到底要不要重新在一起”后,电影戛然而止。
“我觉得不会。”裴之声说,“他俩的根本问题始终没有解决,”
季如烟顺着他的话思考,“根本问题是他们的身份吗?”
男主是一家设计公司的普通职员,而女主却是资本巨鳄的接班人,两人从在一起那刻,身份就是不对等的,而女主的家庭也自始至终没有接受过男主。
“身份,阶级,男主短时间跨越不了,所以就算复合,也会重蹈覆辙。”
季如烟叹了口气,“喜剧的内核果然都是悲剧。”
见女孩又耷拉着脑袋,裴之声揉揉她冻得通红的耳朵,“好了别想这个了,想想今晚吃什么?”
“我想喝山药乌鸡汤。”
“今天怎么这么果断?”
季如烟往他肩膀上靠着,“因为电影里面,他俩喝这个汤喝得好香,我看着都馋了。”
“没问题。”
“雨是不是小一点了?”季如烟伸出手,冰凉的雨水落到她掌心,又快速缩回来。
“你的错觉。”裴之声替她擦干净手掌,“我去附近超市买把伞,你站进去等我,我马上回来。”
“好,你跑快点,别被淋太狠。”
“我的速度你还不清楚?”
音落,男人的身影融进漫天雨雾中。
裴之声跑了几分钟不到就找到了一家连锁超市,他甩甩身上的水珠,看到超市门边的架子上挂着花花绿绿的伞,他挑了把黑伞,结账时,旁边递出一张百元钞票。
“不用找了。”来人的普通话夹杂着粤区腔调,有些生硬。
老板愣了下,“这伞只要八块钱。”
“就当是你们这座城市收留我们少爷的谢礼。”那人一袭黑衣,五官颇具威严,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出身。
超市老板又看向裴之声,少爷?什么少爷?
裴之声握紧伞,低声唤道,“何叔。”
“还识得我?”
何力是何言的父亲,也是当时,裴汶永最信任的助手,裴家大大小小的事,他无一不知晓。
“出去先。”裴之声说,“别打扰人家做生意。”
“好。”
走出超市,何力替他撑开伞,两人都露着半个肩膀在雨里。即使隔着雨幕,裴之声也看见了不少藏在街角的黑衣人。
“来了多少人。”他沉声问。
“没多少。”何力说,“直升机就在十公里外,你需要多长的时间与你那小女朋友道别?”
裴之声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何力看在眼里,“三少爷,我不想逼你,但这是老爷的意思。”
“他说什么了。”
“如果你执意不回去,季如烟、季珩、言笑——”
“闭嘴。”裴之声终是忍不住。
裴汶永已经把他在这里的经历摸得一清二楚。
他根本没有给裴之声拒绝的机会,只要裴汶永出手,裴之声毫无招架之力。
“三少爷,告诉我,你需要多久。”何力看了眼手表,“老爷在等你归家,吃团圆饭。”
“一个钟。”
“直升机停不了这么久。”何力说,“如果你很难办,我可以帮你。”
何力的目光随着裴之声一同落到马路对面,遥遥望着他俩的女子身上,“早点放过她,也是对她好。”
裴之声的拳头在身侧攥紧,他的嘴唇几乎失去了血色。
“三少爷,你们隔着的,不止这一个红绿灯。”
裴之声一把夺过何力手中的伞,明明红灯只剩最后五秒钟,他却径直闯了过去,逼得好几辆车踩下急刹车冲他狂按喇叭,不堪入耳的骂声在路口回荡,也落进季如烟的耳里。
她跑进雨里,“阿声你不要命了吗?!”
后脑勺被大手用力扣住,季如烟被迫抬起头,入眼处是男人发了狠的双眸,“你——”
所有的字眼都被一个炽热而凶狠的吻吞了进去。
他们接过多少次吻,没有哪次像这般野性。
裴之声连呼吸声都是颤抖的,黑伞将两人遮得严实。
一吻毕,季如烟好不容易获得喘息的机会,双手攀在裴之声的肩膀上,她正欲开口,吻又落了下来,和这场深冬的雨一样缠绵不断。
后来的吻渐趋温柔,最后,裴之声在她唇边碾磨,怜惜又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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