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谢遇。
谢遇十分满意的看着一众人:“太后,这个时候了,您还想走到哪里去?”
话音落下,男人手指一挥:“放箭!”
宣王几乎要破口大骂了,这些人来得迅速、突然,根本不给他们一点儿反应的时间。
无数箭雨就朝着众人射去,一众暗卫护着宣王等人,退到街道两侧楼房。
可这样一来,就被打散了阵型。
谢嗣音还没退进房子里,只见身后窜出数道黑影,长刀划过身边数条性命,直逼女人后心。
谢嗣音下意识重新退后街道,可眼瞅着箭雨就要将人扎了个对穿。
“昭昭!”宣王几乎目眦尽裂,脚下生风,就想追过去挡护。
可有一道身影比他还快地滑了过去,将谢嗣音抓入怀里,而后又从箭雨中安全无虞的滑了出去。
谢嗣音在看见来人的瞬间就愣住了,整个人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男人却没有看她,只是将目光放到箭矢之中,手下却紧紧地将人箍在怀里。
一直跃至箭雨之外,男人才慢慢松开手,掩唇狠狠咳了两声,隐隐可见血色从指缝间渗出。
这时候谢嗣音才发现他的脸色苍白如雪,几乎不像正常人的肤色。
谢嗣音觉得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她上下微微动了动,如同汲取□□一般汲取力量,才慢慢发出声来:“仡濮臣。”
仡濮臣这才慢慢抬头看她,女人眼眶湿红,脸上惊惶犹在,如同夏日里受了风吹雨打的垂丝海棠。
所幸的是,他没在她眼里看到厌恶情绪。
他心下松了口气,低低应了一声:“嗯。”
“你没有死?”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他却不知这份哽咽究竟是一种什么情绪。
是庆幸?还是遗憾?
亦或者,只是简单的感慨。
仡濮臣心头纷乱,大脑却一片空白。他看着她安静的回答:“嗯。”
“抱歉,我没有死。”
谢嗣音的泪水瞬间涌了出来,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只剩下呜咽。
仡濮臣目光痴痴的望着她,似是也不知说什么。
二人这么瞧了一会儿,谢嗣音猛地转过身去,狠狠擦了擦眼泪,又转回身来,勉强笑道:“多谢,你又救了我......”
话没说完,仡濮臣拇指擦过她的眼下泪痕,声音沙哑:“娇娇,你哭什么?”
第90章 害怕
“我没有......”
谢嗣音咬了咬唇, 后退一步,自觉难堪的偏过头去。
仡濮臣手下落空,一怔之下略有些失落的重新收回手, 掩唇重重咳了起来, 身子也颤得厉害,似乎转眼就要摔了下去。
谢嗣音顿时慌了,上前一把扶住他:“你怎么了?”
仡濮臣眸光慢慢锁到她的脸上, 声音喑哑:“没事儿, 不过旧伤未愈罢了。”
说到这里, 他朝她轻轻笑了笑:“放心, 我......没多久的活头。原本也不想再出现在你面前, 是道长说汴京有变,你......有危险,我才......”
谢嗣音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恶狠狠地看着他:“谁稀罕你来管我?”
仡濮臣面色一顿,惨白着脸笑了笑:“嗯,这次之后, 我就不会再出现你面前了。”
谢嗣音心头一酸,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仡濮臣神色一变, 一手握住飞过来的利箭,重新揽着人退开, 落到一处房檐之上目光凶戾的看向谢遇。
谢遇即使看不清仡濮臣目中神色, 仍旧下意识起了身激灵。
仡濮臣手中箭矢打了个转, 照着男人咽喉反射了过去。就在刺穿的一瞬间, 谢遇身边一个黑衣暗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了箭矢,止住了去势。
谢遇心头惊魂未定, 朝着二人位置怒声道:“再射!”
箭雨如潮,纷纷落了下来。
仡濮臣面色冷厉,抱着女人退下房檐,数起数落,彻底不见了踪影。
“父王!”
谢嗣音心下惊呼,他这么把她带走了,父王他们怎么办?
仡濮臣垂眸望着她,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声音却低哑温柔:“我将你放到安全位置,就去救宣王。”
谢嗣音张了张口,有些呐呐道:“你还受着伤,父王他们......应该会没事。”
暗夜险险将宣王重新撸进房间里:“王爷小心!”
宣王望着空荡荡的蓝天和完全再瞧不见的宝贝女儿,直接气笑了:“这个混蛋!”
暗夜忍不住道:“王爷,仡濮臣将郡主带走,起码不会出事。”
宣王唾了一口,不再说话了。
可哪里算是安全位置呢,仡濮臣带着谢嗣音绕了半个汴京城,才在一处荒宅停下。
刚刚将人放下,仡濮臣就扭过身去重重咳了起来,唇角缓缓溢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谢嗣音脚下不听使唤的凑了过去,颤声道:“仡濮臣,你没事吧?”
仡濮臣擦了擦唇角鲜血,摇头:“我没事。”说着,转头看了眼四周,将红尾蛇从腕上摘下来,本来想递给谢嗣音,想到什么,退后一步,将其扔到地上,“在这里等我一会儿,等结束之后,我再来接你。”
说完,转身就要走了。
谢嗣音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拦下了他。
仡濮臣身子似乎僵了一下,睫毛颤了一下,没有回身,也没有说话。
“仡濮臣。”
谢嗣音目光低垂,似是在瞧地上虎头虎脑的红尾蛇,声音却低哑悠长:“你别去了。”
仡濮臣仰着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强笑道:“娇娇若是害怕的话,我再给你留下一些东西。”
谢嗣音视线上滑,落到他的脸上:“仡濮臣,你受伤了。”
仡濮臣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低低嗯了一声:“没事儿。”
“为什么会没事?”谢嗣音声音涩得厉害。
仡濮臣张了张口,冲她干巴巴道:“反正总要死的,这时候受伤轻些或者重些......”
话没有说完,谢嗣音似乎被惹恼了一般,眼眶似乎又红了几分,乍然凶道:“闭嘴!”
仡濮臣安静的闭上了嘴。
谢嗣音凶过他之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闭了闭眼,松开他的手,转过身去闭了闭眼,心头酸得厉害。
他明明活下来了,怎么可以......没有多久的活头了。
怎么可以这样?
谢嗣音垂着头,泪珠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涟漪。
“娇娇......”
“别说话!”谢嗣音声音哽咽,厉声凶道。
仡濮臣叹了口气,上前一步从背后抱住了她:“怎么又哭了?”
“闭嘴!”谢嗣音擦了擦眼睛,却没有挣开他。
仡濮臣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将头埋在她的肩头:“娇娇,我好开心。”
谢嗣音吸了吸鼻子,重重拍了一下他的手背:“松开!”
仡濮臣收得更紧了几分,哼道:“不松。”
“娇娇,我真的好开心。”
男人又重复了一遍。其实不用他说,她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感觉到他的开心。他的情绪从来都表现得非常直白,爱或者恨,喜欢或者难过。
“娇娇,来之前,我以为你还恨着我。所以,才连小红都不肯收下。”
谢嗣音咬着唇有心想解释一句,并非是她不留,而是那条蛇自己紧随着他掉了下去。
男人也或许并非想得到她的解释,径自说着:“赶过来的一路,我的心没有一刻安宁。怕见到你,更怕见不到你。怕你还在恨着我,又怕你......”
“连恨都不恨我了。”
“已经同那个陆澄朝患难与共,再续前缘了。”
谢嗣音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哭了,刚落了两滴泪又忍不住气笑了,骂他:“混蛋!这才几天!”
仡濮臣幽幽叹了一声:“于我而言,已经数年了。”说到这里,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娇娇是在想着为我守丧吗?”
真是说两句就没有一个正经的。谢嗣音忍不住继续骂他:“闭嘴!”
仡濮臣从喉咙溢出一丝笑意,乖巧的闭上了嘴,只是将女人转过了身子,然后将目光下移落到她的唇间,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谢嗣音心头慌得厉害,双手猛地推开他:“我去看看父王他们怎么样了。”
仡濮臣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眼中没有了别的意思:“你别去了,留在这里等我。”
“我会将宣王安全的给你带回来。”
谢嗣音摇了摇头,面色严肃:“我不放心。”
没等仡濮臣再说什么,谢嗣音就接了一句道:“谁也不放心。”
仡濮臣顿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嗓音沙哑干涩道:“不放心谁?”
谢嗣音抿了抿唇,仰头认真的望着他:“仡濮臣,我不放心父王,也不放心你。”
“我不想让你死。”
“我也不想......不想......”
谢嗣音突然说不下去了,她直直的望着他,什么也不想说了。仡濮臣眨了下眼睛,眼眶通红,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仡濮臣......”
仡濮臣不想再听她说话了,拽着她的手腕直接揽入怀里,低头狠狠压了下去。
失而复得的喟叹和满足,在胸腔剧烈跳动。
她终于说这句话了。
仡濮臣只觉得心头沸腾得厉害,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揉进身体里,再不放开。
如此念头下,动作难免急切了些。
谢嗣音被他吻得呼吸都不能够,四肢百骸都在剧烈颤抖,身子更是软成了一滩,只得半仰着头交付一切。
男人按着她的后腰,越吻越凶。一些不该有的念头,也顺着这份乖觉的亲吻慢慢爬了上来。
仡濮臣闭了闭眼,狠狠咬了她一口。
谢嗣音忍不住轻嘶了一下,撩起眼皮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男人眼中盛满了笑意,勾着他刚刚咬过的那一处轻轻吮吻,动作也慢慢轻柔下来,试图安慰。
谢嗣音不想吃他这一套了,开始挣扎扭动。男人闷哼一声,松开手,捂着胸口咳嗽,一副被狠狠凌虐过的模样。
谢嗣音脸色潮红犹在,瞧见他这副模样,咬了咬牙道:“明明身子不行,还要逞强......”
仡濮臣咳嗽的声音一顿,轻飘飘的目光落了过去:“嗯?”
谢嗣音转过身子,不想理会他,转身朝外走去:“我去看看父王。”
仡濮臣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不会有事的,有个牛鼻子老道在那里。”
谢嗣音一愣:“谁?”
仡濮臣摸了摸鼻子,没有吭声。
男人说得这样信誓旦旦,谢嗣音想了数番情景,但是没想到竟然会演变成眼前这样。
当今皇叔,一直云游四海的先帝胞弟——老王爷回来了。
这人刚一进城,满京城的勋贵人家就都闻着味出来了,一个个口中喊着什么“救驾来迟。”
谢嗣音扯了扯嘴角,都是一群老狐狸!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如今大局将定,这些人倒是出现了。
不过,这些也就罢了。最让她惊讶的是......仡濮臣口中牛鼻子老道竟然真的是当初帮她那人。
“道长,真的是你?!”
浮云子拂尘一摆,轻笑一声:“多日不见,郡主一切安好?”
谢嗣音上前一步,朝他俯身行了一礼:“当日还未来得及感谢道长,如今又蒙道长搭救父王,云安感激不尽。”
浮云子拂尘拦住她的双手:“郡主严重了,贫道并没有做什么。”
宣王走过来道:“刚刚若非道长出手,本王......”说到一半,宣王的视线不经意间扫到了谢嗣音鲜艳的红唇和齿痕,微眯了眯眼,目光刷的就落到了仡濮臣身上。
仡濮臣桃花眼微微下敛,瞧起来就是个乖巧听话的美少年。
宣王冷笑一声,将谢嗣音扯到身后:“大祭司,别来无恙啊。”
仡濮臣慢慢撩起眼皮,朝着他微微拱手行了一礼:“王爷。”
宣王微一避身,躲开了他的行礼。
“本王受不起。”
话音落下,宣王身后的暗卫瞬间将仡濮臣围了起来,手中兵器蓄势待发。
“父王!”谢嗣音心头一急,将宣王甩开,直接挡在仡濮臣面前,“父王,这个时候不是计较过去恩怨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救出陛下。”
宣王瞧着谢嗣音这一副护着他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着牙冷声道:“本王向来恩怨分明,该报恩报恩,该报仇的时候......”
“也会及时报仇!”
浮云子轻咳一声,上前一步道:“王爷,不知您可否给贫道几分薄面。先将过去之事放过了,等救出陛下之后......仡濮臣,随您处置。”
仡濮臣挑了挑眉,斜了一眼这个转头就将他卖了的牛鼻子老道。
宣王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老王爷慢慢踱着步子过来,五旬年纪瞧起来却是一副仙风道骨模样:“巽年啊,不过是些年轻人的恩爱情仇,哪里值得你动气动怒的。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将陛下救出来。”
宣王目光死死盯着仡濮臣,仍旧没有吭声。
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会对仡濮臣动手。一来,陛下还中着蛊,需要这个人出手;二来,若他真的出手,自家那个已经拐出去的胳膊肘怕是彻底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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