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若非是恰好遇上受了伤的谢行玉,又恰好识得几样草药,将他救了回来,如今又哪里能过得上这般好日子?
要是遇上这种好事的人是自个,那自个一样能借着这东风飞黄腾达。
怀着这种看不上阿嫣的心思,那些个婢子在阿嫣面前的态度自然好不起来。
这些事,阿嫣自然也能发觉。
但她却并未太过着急地去惩治那些下人,而只是将心思放在了雁儿身上。
她先是将雁儿调到身边成了贴身婢子,而后将自己的难处吐露,再表明对雁儿的信任,说她与旁人很是不同,说她从不曾嘲笑看不起自己。
而雁儿听得这些话,其实心底少不了还是有些愧疚。
毕竟她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看不上阿嫣的。
有了这几分愧疚之后,雁儿与阿嫣的关系也就越发亲近。
阿嫣什么都愿意与雁儿说,也愿意将重要的事情交给雁儿去办,雁儿明显能感觉出来阿嫣对自己的重视,而且随着阿嫣在谢府的地位越发稳固,她身边却也始终不曾提拔过其他婢子,一直都唯有她一人。
如此,她怎么会不对阿嫣忠心耿耿?
她还以为阿嫣早已不只是将她当作一个寻常婢子,而是将她当作朋友甚至姐妹来看。
毕竟她那样怕死的一个人,方才能为阿嫣这般站出来,也是因着有这份情义在的。
可是到了如今,她看到阿嫣毫不犹豫地离去,才终于明白了阿嫣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她早该意识到这一点的,毕竟她为了阿嫣当牛做马地做了这么多事,可又曾当真得过什么好处?
就连从她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银子都少得可怜。
可雁儿还是一门心思地为她买命……
而如今,还落得这样的结局。
想到此处,阿嫣咬紧了牙关,眼底尽是藏不住的恨意。
她甚至希望这些山匪能顺利地将阿嫣抓回来,如此,即便自己没了活路,但却也不想让阿嫣好过。
但阿嫣显然已经算计好了一切,虽然狼狈不堪,可到底顺利从那些山匪手中逃脱。
经历了这一遭之后,阿嫣虽然依旧希望能尽快见到谢行玉,但到底不敢再走这山道了,所以令车夫拐进了大道,如此又是过了三日,她才终于到了谢行玉等人驻扎的营地。
手下人进来向谢行玉禀报之时,隋璟正好也在。
他正与谢行玉商谈接下来的计划,便有人进来行了礼后道:“将军,外间有一女子说是您家中妾室,您看……”
隋璟闻言眉头微皱地看向谢行玉,谢行玉也是神色一顿,而后才想起来阿嫣,有些意外道:“将她带进来。”
手底下人应了个“是”,而后匆忙退了下去。
隋璟这才看向谢行玉,缓缓道:“是那位阿嫣姑娘吧?”
谢行玉与阿嫣的事再上京闹得人尽皆知,隋璟那时人虽在西山大营,但消息却还算灵通,对于这种事自然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谢行玉点头,无奈道:“臣府中唯有这一位妾室,既然来人声称是臣的妾室,那应当便是她了吧。”
隋璟只轻笑一声,倒是没再说话。
不消多时,方才那进来禀报的士兵已经领着一个身形柔弱的女子走了进来。
果然便是阿嫣。
阿嫣不曾见过隋璟,但却打听过谢行玉这边的情况,知晓谢行玉如今是跟在三皇子隋璟的身边,而那三皇子隋璟不过十来岁,应当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她瞧见端坐在上方的人模样,见他年纪尚小,而衣着又比寻常人华贵几分,再加之就连谢行玉对他态度也极为恭敬,自然便能想到他的身份。
于是不等谢行玉多说,她便已经恭敬上前行了礼。
隋璟抬眸瞥了她一眼,抬了抬手道:“起身吧,听说夫人已经怀了身子,往后见了我便不必如此客气,那些礼节之类,都免了罢。”
阿嫣一愣,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恭敬应下。
隋璟又看了谢行玉一眼,而后起身道:“既然今日表兄的妾室来了,软玉温香在怀,想来表兄也没心思与我再做旁的事了,那我便不打扰二位了,先回去了。”
说罢,不等谢行玉多言就要打帘子出去。
可谢行玉却神色担忧地拦下了他的去路,又低声与他说了几句什么,见隋璟笑着点了点头之后才安心朝他拱手,“恭送殿下。”
等隋璟离开,谢行玉才将目光放在阿嫣身上,他不由皱眉道:“你来做什么?”
可阿嫣还未解释,人却已经扑到了谢行玉怀中,眼泪也止不住地落了下来。
听到耳边传来哽咽声音的一瞬,谢行玉迟疑了片刻,到底还是将人推开了,“你哭什么?”
第七十八章
纵然已经顺利到了军营, 可这一路,阿嫣也确实受了不少苦楚。
此时在谢行玉面前,她亦是不想错过这个博得怜惜的机会, 于是一边落下眼泪,一边将雁儿的事情说了。
自然, 她不可能说是自个将人骗去拖延了时间。
而是将这一切说成雁儿心甘情愿为她做的。
“雁儿她还那么小, 原本我还想着能熬过这段时间,我腹中的孩子生下来,那我便给她寻一门合心意的婚事。”阿嫣说着,神色越发悲恸, “可不曾想却遇上了这种事, 将军,都怨我, 若不是我只因心中思念将军便什么也不顾就要来见将军,雁儿她也不至于就这样丢了性命……”
见阿嫣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 谢行玉也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 原本要说出口的埋怨之言都尽数咽了下去,片刻之后,他道:“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如此,不过是折磨自己罢了,你腹中还有孩子, 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总该为孩子想想。”
阿嫣闻言似乎当真在努力得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谢行玉见此,语气也下意识缓和了几分, 他道:“罢了,左右上京如今也不太平, 我原本便是要遣人去将你们接过来的,你既然先过来了,就先好生在军营中安置吧。”
阿嫣连忙点头,道:“将军放心,阿嫣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谢行玉只“嗯”了一声,道:“时候不早了,你若是没有旁的事,就先去歇着吧。”
阿嫣先是应下,可脚步却不曾动,迟疑了片刻后才道:“天色已晚,将军不歇息吗?”
“我还有些事务不曾处理完。”谢行玉语气极为平静道:“你先去歇着吧。”
阿嫣只得乖顺地应下。
她知晓有些事儿是急不来的,越是着急,反而越是容易出了岔子。
所以只能压下心头的情绪。
***
周府。
文雪院。
江奉容这会儿其实才刚从主院回来。
算来到如今她已经在这周府住了半月有余,周府的人都是极为好相处的性子,所以江奉容在这儿生活得还算自在。
闲暇时间,她便总去前院陪着李氏。
周丰与李氏感情虽然不错,周之昀也是个孝顺的,可他们二人到底有官职在身,忙活起来的时候便也顾不上陪着李氏。
江奉容闲暇之时便也愿意去前院陪着李氏打发打发时间,也算是替代周姻尽尽孝。
而李氏也很是喜欢她。
譬如今日,也是留着她在主院用了晚膳之后才让她回来的。
按理来说这样的日子其实是极为惬意的。
毕竟对于从前的江奉容来说,这当真是求而不得的生活。
可她的心里却总觉得极为不安。
大约是最近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儿实在太多。
其实算来她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见过隋止的。
对于隋止这些时日在做的事情,周之昀并未隐瞒江奉容,而是早就将一切尽数告知。
可这并未让江奉容稍稍安心,反而令她越发不安。
毕竟如今的隋止与赵文婴所做之事仿佛在刀尖之上行走,稍有不慎便要掉落万劫不复的深渊。
即便她知晓一切,却依旧无法放下心来。
偏偏她还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祷着他们二人一切顺遂。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江奉容卸去珠钗首饰,正要歇下了,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响。
江奉容一怔,她脑中马上便浮现了一道身影,而心跳也不由得加快,而芸青也显然想到了这一层,笑着道:“这个时辰过来的,除了太子殿下便也没有旁人了!”
说着,她一边给江奉容拿了外衫披上,一边向外间问道:“是谁呀?”
外间人顿了片刻,而后才答道:“阿容,是兄长。”
是周之昀的声音。
江奉容虽然心底有些失落,但面上却不显。
而芸青却直接叹了口气,“还以为是太子殿下来了呢,小姐与太子殿下可有好些时日不曾见了。”
她这些时日以来一直是贴身在江奉容身边伺候的,江奉容心里想着谁,虽然不曾说出口,但她却也是能感觉出来的。
江奉容见她如此,语气也有几分无奈,起身去给周之昀开了门。
周之昀这会儿却是提着一个食篮进来的。
瞧见他手中的食篮,江奉容有些意外道:“兄长这个时辰了还不曾用膳,我早些时候已经在母亲那儿用过膳了。”
周之昀走进里间,将食篮里的吃食一道道端上了桌,“这是从望月楼带回来的,都是你爱吃的,你若是吃过了,就陪兄长喝几杯吧。”
说罢,他又从食篮里拎出了一壶酒来。
芸青正要说些什么,江奉容却发觉周之昀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想到隋止与赵文婴,心里也不由有些担忧,于是上前一步坐下,“兄长,可是殿下那边……出什么事了?”
周之昀却并未承认,也不曾否认,只给江奉容倒了杯酒,又给自己也倒了满满一杯,而后举杯道:“先不说那些,先陪兄长喝一杯吧。”
话音未落,他已是将那杯酒举起,而后饮下。
江奉容见他如此,心中自然越发不安。
想着倘若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周之昀应当不至于如此的。
她与周之昀认识的时间虽不算太长,但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对于他的脾气性格也算有些了解,知晓他这人性子一向乐观。
能令他变成如今这般模样,那足以说明是当真出了天都要塌下来的大事。
这让江奉容的心里又如何能不担心。
她只得转眸看向一旁的芸青,吩咐道:“芸青,你先去歇息吧,我陪兄长喝几杯。”
芸青神色有些迟疑,可江奉容却轻轻点头,“没事,去吧。”
如此,芸青才退了下去。
而江奉容也举起酒杯,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她的酒量向来不算好,不过周之昀带来的是望月楼的甜酒,口感很好,却也不怎么醉人,上京有不少世家小姐都很是喜欢,若是举办宴会,都会备上一些。
江奉容也是偶然品尝过一回,如今品出是这甜酒,她心里也稍稍安定了些。
毕竟依着她那酒量,若是是旁的酒,要她陪着周之昀饮,她恐怕两三杯下肚,就已经是不省人事了。
见江奉容将酒饮下,周之昀又给她倒了一杯,而后自顾自地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空。
江奉容见他只顾着饮酒,也不由叹了口气,劝道:“兄长,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你应当与我说清楚才是,只是饮酒又有什么用呢?”
周之昀抬眸看向眼前人,神色痛苦道:“对不起阿容,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真的没得选……”
周之昀这般神色语气,只让江奉容心底越发不安,她知道一定是出什么事了,而且是谁人也无法解决的事,但既然周之昀过来见她了,就说明至少她应当还是能做些什么的。
所以她面色越发凝重,甚至伸手将他手中的酒杯一把抢了过来,“兄长,我只想知晓到底出了何事!”
周之昀痛苦地双手抱头伏在了案几上,再抬起眸子时甚至眼眶都是通红的。
江奉容知道此时的他定然是痛苦极了,但却也只能安慰道:“兄长,你既然这个时候来见我,那我应当能帮得上你的忙对吧,你与我直说便是,算来周家也救了我一回,倘若不是你们,我可能当初便死在赖家了。”
“既然我这条命都是你们救回来的,你们有需要我的时候,我自然也应当做些什么的。”
江奉容的话音落下,周之昀却依旧是一言不发的。
不知过去了多久,他才终于时声音沙哑地开口道:“他们带走了姻姻……”
江奉容愣住,问道:“谁?”
“三殿下。”周之昀抬眸,“或者说谢行玉。”
江奉容深吸了一口气,听得周之昀接着道:“他想要你,他让我用你来交换姻姻……”
听到此处,江奉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道理。
难怪周之昀如此痛苦了,周姻是他的妹妹,若是让他对此事置之不理,他是绝对做不到的,可江奉容与他相处时日或许不长,但两人也早已算作是朋友。
要他那样性子的人对身边朋友下手,确实是有些为难他了。
两边都难以舍弃,所以他痛苦不堪。
江奉容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既如此,那就用我去将周小姐换回来吧。”
周之昀怔住,而后很快摇头道:“他们如今与太子殿下关系如同水火,你若是当真落入到他们手中,万一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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