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责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李容瑾与他对视,问道:“裴烬,你要杀了季宴川吗?”
裴烬沉默,但眼中的杀意却骗不了人。
他没有回答,而是酸溜溜问李容瑾句:“殿下是在为他求情?”
“我没有在为他求情,”李容瑾道:“郾城事情尚未尘埃落定,私自斩杀朝廷命官乃是死罪,季宴川该死,但不是现在,他还要为他做的所有事情赎罪,下十八层地狱都不为过!”
外面兵刃相接,刀剑铮鸣不断,裴烬似是听了李容瑾的话,掀起马车上的窗帘对外说句:“撤。”
季宴川处境并不好,他手中打着伞,身上的白衣已经溅上的鲜血浸染,眸子发沉,与马车内的裴烬对视上。
裴烬挑眉,沉声道:“季大人,回去后可要把狐狸尾巴夹紧了。”
马车内,李容瑾和裴烬面对面坐着,李容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看着裴烬。
裴烬问她:“殿下是有什么事吗?”
李容瑾面色沉重,将如今郾城的形式与裴烬悉数道来,说完后她语气坚定道:“现在情况就是如此,郾城百姓如今被季宴川抓住,生死未卜,我不能不管。”
“况且,我已让拾一送出信件,郾城,我必须回去。”
——
郾城此时早已处在战火之中,东瀛趁乱渡海上岸,趁火打劫,他们似乎早就忘记之前与官府的约定,对大梁官员百姓一视同仁,长刀下皆是大梁亡魂……郾城上下,苦不堪言。
只听一声马儿嘶鸣,少女手握长剑,脖颈处缠绕着绷带,她的长发散落,头戴若笠,雨势渐小,雨水沿着帽檐一滴滴掉落。
李容瑾利落的翻身下马,哪怕身上带着伤,一套步生莲剑法,斩敌无数,依旧令人望而生畏。
裴烬带领督察司众人为李容瑾从旁辅助,他手握长剑护在她的身旁,二人配合无间,东瀛人节节败退。
李容瑾救下被东瀛人困住的百姓,将他们妥善安置,与裴烬道:“我们先带百姓撤离。”
话音刚落,空中就出现一声巨响,东瀛航船驶入大梁港口,船上兵甲无数,又是一波手握长刀的东瀛武士冲出,各个气势汹涌。
东瀛船上装着短炮,“轰”的一声巨响!
“危险!”裴烬反应迅速扑倒李容瑾,炮火落在大梁土地上,整个郾城都在动荡。
这短炮是洋人的武器,看来东瀛早就与洋人暗度陈仓,就准备看好时机对大梁趁火打劫!
一大批东瀛武士上岸,长刀对着裴烬刺去,他抓起手中的剑将刀挡下,兵刃相接,发出刺耳鸣声。
眼见他们身后也出现东瀛武士,李容瑾飞快翻身而起,用力将其踢开,手动的剑快速将敌人斩杀!
县令和知府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大梁将士没了主帅,早就乱成一锅粥。
裴烬带着督察司奋力抵抗,看着优柔寡断的大梁将士,他吼道:“敌人都已经冲到你们的脸上,你们还在这里犹豫不决,是等着敌人把你们的脑袋削下来才肯拿起手中的剑吗!”
“今日你们的怯懦,就是明日敌人的嚣张,身为大梁将士,理应为百姓,为国家付出,而不是站在这里想着怎么残害同胞!!”
“现在开始,所以将士均有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郾城与我们同在!诸位将士守住港口!等待援军!”
好在裴烬的话十分管用,将将士军心齐齐凝聚起来共同抵御外敌,璇玑在后方配合部分督察司暗卫保护百姓安全撤离。
好在众人齐心协力,抵御过一波外敌,只是将士死伤惨重,到了夜晚,临时搭建的军营中大夫进进出出,周围痛苦哀嚎声不断。
李容瑾心情复杂,不过好在,郾城算是守住了。
裴烬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的身边,在肩上落上一件温暖的斗篷后,李容瑾才回神转身看去,鼻息间是熟悉的冷香,裴烬穿着红袍站在她身后,替她整理着衣服。
还非常贴心霸道的往她手中塞了一个手炉,手炉温度刚好,暖烘烘的,一点也不烫手。
李容瑾眨眨眼:“你怎么来了……”
裴烬反道:“今日殿下淋了雨,现在又一个人站在晚风中,当心着凉。”
李容瑾浅笑对他道了声谢。
“薛元忠此人找到没?”她问裴烬。
裴烬浅声道:“还未,不过殿下放心,他薛元忠就算钻到地下,我们的人掘地三尺也能将他挖出来。”
话音刚落,李容瑾还未答话,就听远处传来紧张的声音:
“不好了大人!海边发现大量东瀛船只靠近!”
“不好了!东瀛人夜袭了!”
两声探子来报,众人原本松懈下去的神经便再度的紧张下去。
将士死伤惨重,大家身上基本都带着伤,能上场的将士也不过数百人,而东瀛武士却有上千人……
李容瑾神情紧张道:“他们手上有洋人武器,切不可硬来。”
他们人数少就算是要硬刚恐怕也毫无胜算,李容瑾灵机一动,她将腰间的弹弓递给裴烬,裴烬很快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晚上光线较暗,他们打游击,隐蔽在暗中偷袭再好不过,东瀛毕竟不是郾城本地人对郾城地势肯定不是很了解就算是有地图那也是郾城未破损前的。
如今的郾城被东瀛短炮炸毁数片区域,有的地方早已变成废墟,而这废墟中碎石众多,千沟万壑,是用来藏身打游击的不二选择。
李容瑾快速找来材料将做好一部分弹弓应急,为众人分发下去后,她和裴烬兵分两路,分别带人前去埋伏。
东瀛武士的领头人带着众人登陆后,他看着手中画好的舆图和眼前支离破碎的景象早就宛若两地。
他手下的人拿着火把替他照亮眼前,嘴里说着流利的东瀛语:“中佐大人这是有什么问题吗?”
被称为中佐的人抿唇道:“这怎么和图上画的不一样?”
“这……”武士挠头道,“可能是我们下午炸的太用力,导致这房子坏了许多,不过没关系,郾城已经是垂死挣扎,很快就会成为中佐您的囊中物。”
中佐满意的笑了,带着手下的人往前面走去,手下的人又非常狗腿子的拿着火把走在他前面。
废墟上空飞过几只麻雀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东瀛武士走在其中,周围格外安静。
中佐讽刺道:“这大梁人怕不是被我们吓跑了吧?”
周围人附和:“中佐说的是。”
他们走的越发猖狂,甚至还在想抢到大梁女人后如何如何供他们享乐,若是遇到中意的,还会带回东瀛去供众人享用。
东瀛武士发出桀桀狞笑,纷纷起哄。
突然,空气中“嗖”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飞出,东瀛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队友的哀嚎惨叫,随后是接二连三的惨叫声,身边的东瀛人不断倒地哀嚎!
中佐慌了神:“笨蛋!我们被埋伏了!”
东瀛人抱头鼠窜,中佐找了其他武士冲入废墟去找人。
李容瑾低声与身旁将士说:“撤。”
周围传来布谷鸟的叫声,那是李容瑾下发人撤退信号,他们猫着腰,转移进了下一片废墟中,东瀛人在原本的地方扑了个空,除了地上有些残留的石子之外,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他们想进入郾城内部就要走过这片废墟,其中早已被李容瑾和裴烬的人围住,他们还未进去,人又已经折损过百。
东瀛中佐恼羞成怒,对着身旁的武士下发命令:“混蛋!给我把这片废墟炸掉!!”
“是!”
轰然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天边冒出大片火光,仿佛燃烧了郾城的半边天。
那不是东瀛放来炸郾城的,是他们自己家的船被炸了!!
中佐的眼睛睁的溜圆,下巴都要砸到脚背上,满是不可思议踢了身边人一脚,用一口流利的东瀛语骂道:“快回去啊笨蛋!我们的船都要被偷了!!”
李容瑾向着火源望去,只见裴烬站在郾城望台上,手握弓箭,上面石油点燃箭矢,三箭齐发落在东瀛的船上。
他们船上带着火药,遇到着火的箭矢,很快就被点燃爆炸。
裴烬的赤色衣袍随风飘动,眉目凛冽,将东瀛人打的措手不及!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上面高璇“梁”字国旗,以贺兰珩肆打头阵,身后皆是骁勇善战的十八营将士!
喊“杀”声气吞山河,人数众多,东瀛人吓的脸都惨白下去!
李容瑾看到援军,终于如释重负般瘫坐在地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她成功了……
郾城有救了!
第18章 裴大人追妻又争又抢 “我与殿下,情比……
贺兰珩肆手握长枪率领率领大军将港口东瀛人团团围住,如今东瀛船只着火,在船上的弹药燃烧爆炸,他们无路可去!
中佐宛如瓮中鳖,他狼狈的跪在地上,肩上压着长枪,尖锐的刀刃抵着他的喉咙。
他不可置信般用着不要流利的大梁话说出此人名字:“……昭定侯。”
贺兰珩肆骑在战马上,眉眼凛冽:“次野中佐,别来无恙啊。”
十八营的将士各个骁勇善战,是贺兰珩肆亲手培养出来的精兵,陪他镇守边疆多年,在边疆,昭定侯的名字说出去便能止小儿夜啼,令外敌闻风丧胆。
郾城有了十八营的帮忙,很快就将东瀛人一网打尽,贺兰珩肆让副将去处理俘虏的事情,他则马不停蹄的去找李容瑾。
此时的李容瑾正随意坐在废墟的一块石头上,裴烬将自己的外袍垫在石头上为她当坐垫,自己则怀中抱着长剑,站在她的身侧,丝毫没有督察司提督的威严,倒是像李容瑾身侧的忠犬护卫。
李容瑾问:“还是没有薛元忠的消息吗?”
裴烬摇头。
薛元忠此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不见踪影。
“阿姊!”
贺兰珩肆脸上带着欣喜的笑容,直奔李容瑾跑去。
他原本张开手,想将少女揽进怀中,可又想到于理不合,他便尴尬将手收回,即便如此依旧遮盖不住青年眼中的欢喜。
明明刚刚万分凶猛的将军,此刻竟像是孩子一般凑在李容瑾身侧小心翼翼道:“阿姊……真的是你吗?”
“是我。”李容瑾伸手摸摸青年的脑袋,手感像只卷毛狮子。
“我见到阿姊的信,便片刻不敢耽误,只是请圣旨耽搁了些时间,阿姊没受委屈就好。”
贺兰珩肆温顺的依在李容瑾身侧。
裴烬的目光死死盯着贺兰珩肆贴在李容瑾手上的脑袋,轻咳一声,道:“侯爷,男女有别,还请注意言行。”
贺兰珩肆温顺的眸子在看向裴烬的时候冷淡下去,他看看裴烬,又转身问李容瑾:“阿姊,他也知道?”
裴烬也不知是在较什么真,对贺兰珩肆皮笑肉不笑道:“很早就知道了。”
贺兰珩肆皱眉:“那阿姊为什么不告诉我,先前还装作与我不认识的样子?”
李容瑾:“呃……”
如果不是此次郾城之事,李容瑾也不想与贺兰珩肆说破,但,如今能救郾城的只有他。
裴烬是皇兄的心腹,但手中除了督察司,并没有调兵的权利,擅自调用私兵恐怕会将裴烬推向风口浪尖。
她在想如何去回贺兰珩肆的话,还没想好就听裴烬道:“可能是殿下更信任我吧。”
贺兰珩肆眉头紧锁,有些醋意道:“阿姊什么时候与裴大人这么亲近?”
李容瑾:“没……”
裴烬先一步,凤眸浅含笑意:“我与殿下,情比金坚。”
“停停停。”李容瑾看着裴烬越描越黑,好像自己真的与他有什么不清不楚似的,再说下去,恐怕自己跳进黄河都要洗不清了。
她忙转移话题去问贺兰珩肆:“那个,拾一呢?”
贺兰珩肆道:“他在军营,阿姊要去看看吗?”
李容瑾点头:“我们马上就要启程回京,是该与他道个别。”
再一个就是如此放任贺兰珩肆和裴烬在一起,恐怕这两人能当场打起来。
拾一此时早就与郾城百姓聚集在军营外面,他们手中都拿着东西,看到李容瑾后纷纷凑上前。
拾一站在人群前,手中拿着一篮鸡蛋,神情感激的递给李容瑾:“姐姐,此时郾城多亏有你和二位大人,这是我们一点绵薄心意还请姐姐收下。”
要知道,郾城如今经历过战争,大家吃一口白面都难,这一篮子新鲜的鸡蛋,恐怕是郾城百姓一个一个凑出来的。
李容瑾不能收:“不,真要说起来还是应该谢谢你的,拾一你才是郾城真正的英雄。”
拾一微微一怔,耳根子发红:“那,那都是姐姐的主意,我只是帮忙的。”
这时人群中有一年长的妇人站出说道:“沈姑娘,您就收下吧,您救了我们大家的命,我们拿不出什么贵重的东西,您别嫌弃就好。”
李容瑾推脱:“大娘,这些鸡蛋拿回去给孩子们吃就好,我什么都不缺,大家好好活下去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说到这里,拾一突然跪下去,他对李容瑾行一大礼道:“姐姐,拾一的父母早就被东瀛杀死,我早已无依无靠,姐姐救了郾城就等于救了拾一,您若什么都不肯收下,就请让拾一誓死追随您,拾一愿为姐姐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辞!”
“这……”李容瑾手足无措。
贺兰珩肆在一旁道:“此人是个可塑之才,阿姊不妨留下。”
李容瑾有些纠结:“前路凶险,未必是他一个孩子可以承受的。”
拾一道:“我不怕,只要我变的强大,就能保护姐姐,前路凶险,我便替姐姐扫平一切障碍,只要有我在,便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姐姐,哪怕此人比我强大数倍,我也不怕!”
贺兰珩肆微微一愣,目光落在少年的身上,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
当时他也不过才这么大。
边关战事紧迫,李淮甚至出此下策准备让长宁长公主嫁去番邦和亲。
贺兰珩肆挺身而出,说他愿意领兵打仗,给他五年时间,他为大梁解决一切外敌障碍。
战场岂是儿戏,贺兰珩肆又是昭定侯府的独苗,一脉单传,甚至只剩下他一人。
要问他当时怕吗……其实他是怕的。
他不是怕自己战死,而是怕他死后,李淮真的把阿姊送去和亲。
他的娘亲就是质子,他深知和亲公主会在番邦遭受怎样的羞辱。
他不愿让他的阿姊受这样的委屈。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要守住这个国门,谁也别想动他阿姊一根手指头!
只是……他如何也没想到,最后李淮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你想保护我阿姊,你能做到什么,你连障碍是什么都不知道,要怎么替她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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