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珩肆淡声道,他浅色的眸子落在拾一身上,仿佛与幼时的自己对视。
李容瑾失笑:“哪有你说那么夸张,我能有多大危险呢?别吓到人家孩子。”
她对拾一伸出手:“快起来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拾一眼睛微亮,对李容瑾行礼:“是。”
——
马车离开的时候,李容瑾站在车前,贺兰珩肆站在她身侧,拾一抱着包袱跟在他们后面,裴烬皱着眉,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又转向贺兰珩肆身上,不满就差写自己脑门上了。
拾一乖巧懂事道:“姐姐去哪我就去哪……”
贺兰珩肆揪着李容瑾衣角,眼睛水汪汪的,像一直祈求主人怜爱的小狗狗:“阿姊,可要与我同乘?”
“啊……”李容瑾一个头两个大。
裴烬的醋味都要溢出郾城,他沉着脸,直接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轻轻将她拽向自己:“殿下,裴某的马车更软,您身子不好,还是坐裴某的马车吧。”
李容瑾现在一个头三个大:“我……”
“哎?裴,裴烬!……”
不等李容瑾回答什么,裴烬是生怕人被别人抢走,他争着抢着把李容瑾塞进自己的马车内,如获珍宝般对着外面的二位道:“不巧了,殿下今日要与本官同乘,二位请便。”
“……”
马车内,李容瑾嘟着嘴,气鼓鼓的问裴烬:“我何时说过要与你同乘?”
“是吗?那就是臣记错了。”裴烬嘴角挂着笑意,脸不红,心不跳,谎话是张口就来。
“不过殿下现在不就是在与臣同乘吗?”
李容瑾气的戳了两下裴烬的肩膀:“你,分明是你强行把我拉进来的!”
裴烬故作了然道:“啊……或许是臣力气有些大,误以为殿下是与臣一同进来的了,是臣失职,还请殿下谅解。”
李容瑾一噎,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臭不要脸的男人!
她说不过裴烬,便气呼呼的扭头不再搭理他。
裴烬失笑,不知从哪摸出一小袋松子糖摊开在少女面前,声音低沉道:“生气了?”
李容瑾不搭理他,但鼻子又闻到一股香香的松子味,还夹杂着一股甜味。
她微微侧眸,就看到裴烬手中的一袋松子糖,晶莹剔透,很是诱人。
李容瑾迟疑道:“……你这是在向我道歉吗?”
“嗯,一袋松子糖可以换殿下原谅臣吗?”
对外人冷血无情的督察司提督此刻竟然语气轻缓的温声在哄着一位少女,这件事要是被督察司的其他人看到,恐怕都要以为自己家大人这是被夺舍了吧!
李容瑾最爱吃的就是松子糖,当时她在苏州疗养时,就总会收到一人的松子糖,她以为是季宴川,可后来试探着去问时,季宴川却总是答错。
她只当是对方忘记了,毕竟季宴川手中有她的信物,他就是当年那个少年……
李容瑾接过松子糖问裴烬:“裴大人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
第19章 小没良心的负心汉 “只因她的一句喜欢……
松子糖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口感酥脆,甜度适中,带着丝丝松子的清香。
这个味道,好熟悉。
“这是你在哪里买的?”李容瑾问。
裴烬看着少女清澈的眸子,浅声道:“自己做的,殿下喜欢就好。”
“你老家是苏州的吗?”
竟然和她当时在苏州吃到的松子糖是一个味道的!
因为当时苏州的那段经历,她一直对苏州的人和事带有好感,哪怕早已物是人非。
仿佛是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李容瑾面带期许的看着裴烬,但裴烬却说:“不是。”
“……”李容瑾眼中带着的亮光消失,她抿抿唇,粉嫩的舌尖舔走唇角带着的糖渣,“哦……我就是觉得,裴大人的厨艺甚高,像我当年在外地疗养时吃到的味道一样。”
裴烬看着李容瑾,心道,当然一样,因为全是他自己做的。
他还记得,这个小没良心的给了他一个信物,说什么回来就报答他,结果他找到李容瑾的时候,对方早就与季宴川情深义重。
甚至,送给季宴川的哨子上,还留着与他信物一模一样的花纹,如果不是信物丢失,他定会拿到李容瑾面前,去指责她一句,小没良心的负心汉。
裴烬不咸不淡道:“殿下喜欢就好。”
李容瑾眉眼弯弯,笑盈盈道:“很喜欢。”
她可能不知道,因为她的一句很喜欢,会让堂堂玉面修罗,嗜血薄凉的督察司提督,每次执行任务回来,兜里都会揣着一袋松子糖。
而夜深人静的时候,裴府厨房总会亮起一盏灯,里面是裴烬剥松子,活糖浆,忙碌的身影。
——
李容瑾回到京城,她并没有返回沈家歇息,而是片刻未停的手中拿着郾城重新搜集的证据,和郾城百姓的百人血书进宫面圣。
李淮坐在御书房内,看着跪在面前的李容瑾听她叙述完郾城遭遇,面上没有多大起伏,就好像,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一般。
李容瑾手中捧着证据和血书,李淮示意刘公公将其拿到他的面前。
在李淮展开后,他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少许,便抬手道:“沈卿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谢陛下。”
李容瑾站起身。
李淮说:“郾城的事,昭定侯已经与朕说过,其实早在你们归京的前两天,季宴川就已经回京,他带来两位人证,朕想,沈卿应该见见。”
不知为何,李容瑾的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李淮的话音落下,李容瑾就看到守卫压着两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看这个外形,李容瑾是格外的熟悉——这不就是她在郾城找许久的薛元忠吗?
而另一个,则是幽州知府,吴同和。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李容瑾的心渐渐沉下去。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刘公公道:“陛下,季相求见。”
李淮道:“让他进来。”
片刻,一道白衣身影进入,季宴川的双腿如今已经能正常下地行走,他跟在薛元忠和吴同和之后进来。
仿佛是早已掐准时机。
他的目光落在李容瑾身上,不过停留两秒,他便收回视线,向李淮行礼:“臣季宴川参加陛下。”
李淮将李容瑾呈递上去的罪状丢到季宴川的脚下,厉声道:“这就是你剿匪的经过和被逼无奈吗?!”
季宴川跪在地上,头压的很低:“是臣的错,臣罪该万死,只是……这些事情也绝非臣的本意。”
李淮道:“这其中还能有什么隐情。”
季宴川道:“臣初到郾城便发现这其中怪异之处颇多,只是还未来得及查明,身边的人变都被薛元忠和吴同和联手控制,他们胁迫臣加入他们,臣表面服从,暗地帮助沈姑娘分担注意力,让她顺利解决郾城之事,为了大局着想,臣并未将实情告诉沈姑娘,这才引来她与郾城百姓的误会……”
李淮看向薛元忠和吴同和。
薛元忠脸上带着绝望:“陛下,罪臣薛元忠愿意招供,季大人所说,句句属实。”
吴同和也道:“罪臣也愿意招供,一切都是罪臣与薛元忠的阴谋,胁迫季大人参与其中,逼他就范。”
李容瑾:“!!”
不,不是这样的……
她嘴唇紧抿,血色渐渐消失,紧握着的双手指甲仿佛要陷进肉里。
好一个颠倒黑白,好一个季宴川!
之前怎么没发现,季宴川的心竟然如此歹毒!
他是如何说服薛元忠和吴同和独揽责任的!
李容瑾冷声与季宴川对峙:“那敢问季大人,为何那日要撕毁证据,甚至还要将我软禁!”
季宴川道:“只有这样才能取信幽州知府,不然如何带身陷敌营的姑娘离开?”
“软禁姑娘是下策之举,只有这样才能让姑娘免其伤害,只是没想到,沈姑娘竟是性情中人,大义凛然,季某佩、服。”
说到这里,他恍然大悟:“啊,臣突然想起,那日沈姑娘是被裴大人带走的,说来臣也应该好生感谢一下裴大人。”
李淮听后蹙眉:“裴烬?”
季宴川道:“回陛下,正是。”
李淮面色凝重,不知是在想什么。
李容瑾也逐渐意识到,事情好像偏离了原本的轨道。
季宴川目光落在李淮脸上,他就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添油加醋道:“陛下原来没让裴大人前去吗?臣以为,裴大人消息如此准确,甚至能在密不透风的郾城得知内部动向……臣以为,一切都是陛下准许的。”
李容瑾咯噔一下,原来,裴烬是自己偷偷跑来郾城的?
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季宴川巧舌如簧,直接将导火线扔到裴烬身上,自己则在一旁煽风点火。
李淮疑心重,他最无法忍受自己的心腹有事瞒着他。
他连郾城的消息都是道听途说得知的,裴烬竟然知道的比他还详细……甚至还瞒着他,跑到了郾城!
“陛下,此次郾城劫难多亏有裴大人帮忙,才能顺利解决,他定是不想让您忧心才……”
李容瑾话还未说完,便被季宴川打断:“沈姑娘先别着急解释,臣此次回来路上,还收获另一样证据。”
李容瑾侧眸;“……什么证据。”
“将证物呈上来。”季宴川说完就有一位小太监捧着托盘进入,其中放着的一截一截断掉的刀刃。
季宴川将刀刃呈递给李淮道:“臣在回京路上遭到东瀛袭击,侥幸逃出后发现,东瀛人的武器上似乎带着督察司的印记!”
“臣想,这裴大人是不是早就与东瀛有了联系,这半路截杀是为了杀臣灭口。”
李淮看到刀刃上督察司的印记脸瞬间黑下去,沉声与刘公公道:“把裴烬给朕叫来。”
刘公公忙领命:“是,奴才这就去办。”
裴烬此时早已在外等候,他进来时李淮是直接将奏折丢到他的脸上,发出清脆一声,就像是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裴烬紧抿着唇,喉咙吞咽,单膝下跪行礼:“臣裴烬,参见陛下。”
李淮冷呵:“原来裴卿还知道什么是君臣上下,朕还以为,裴卿是要手眼通天了。”
裴烬淡声道:“臣不敢。”
“朕看你敢的很!如若不是季宴川回来告诉朕,这大梁未来怕是你裴烬一人说了算吧!”
李淮将断刃推给刘公公冷声道:“拿下去,给他好好看看。”
裴烬的视线在其中督察司印记上停留,他伸出指尖触摸上面纹路,片刻后他抬起头道:“回陛下,此物是有人栽赃陷害督察司。”
裴烬拿出自己督察司腰牌放在断刃一侧,将花纹一面朝上,解释道:“这猛的去看确实和督察司印记别无二致,只是,仔细观察,这花纹中,却是少了一笔。”
李容瑾的目光移至断刃上,起初她还看不出什么玄机,知道看到裴烬落手点,她的心中瞬间了然,这其中的玄妙怕是只有她和季宴川才能看出吧。
因为……
李容瑾的心之所想几乎和裴烬说出的话异口同声:“因为,督察司的印记是一朵莲花,别人仿的是样子,却无法仿其神韵,少的这一笔,便是莲花的花蕊。”
那是李容瑾当初在苏州与少年季宴川定下的约定。
这这个图案,本该是她与季宴川的秘密,为何,裴烬也会知道?……
季宴川握拳,表面做出震惊的样子,心中确实不甘:“看来,臣这是被有人心暗算,误会裴大人了,可谁又能解释,裴大人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呢?就等今日臣支出时,你好反驳脱身。”
“季大人,裴某若真想杀你……不用这么麻烦。”
裴烬眯眼,凤眸微冷,直视季宴川,哪怕昔日鹰犬如今身处逆境,那薄凉的眼神落在人身上,依旧让人生畏。
他就当着李淮的面,如此大胆毫不避讳的说出自己的野心。
季宴川的脸色明显难堪一瞬。
他还未答话,就听到御书房外传来昭定侯清晰的声音:
“臣贺兰珩肆,求见陛下!”
今日的御书房真的是好生热闹,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
第20章 裴大人男友力max “本督听说,有人……
“臣愿为裴大人担保,他提前出现在郾城皆是臣所为,十八营将士贸然动身前往郾城难免走路风声让东瀛有所察觉,为此臣便向裴大人求援,让他先行一步去探查郾城内部消息,而后与臣里应外合,杀了东瀛一个措手不及。”
贺兰珩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居然原因出手帮裴烬解围。
不过这仅仅只是给他私下郾城一个合理的借口。
却依旧免不了应有的责罚。
裴烬罚俸半年,军棍八十,在裴府反省两个月。
季宴川功过相抵,罚俸半年,反省一个月。
薛元忠和吴同和威胁朝廷命官,勾结东瀛,谋逆之心朝朝,活罪难免,死罪难逃,被判秋后问斩。
不知什么原因,这二人到死都没有供出季宴川是主谋,甚至甘愿为其赴死。
李容瑾剿匪有功,季宴川还亲自为她请功:“陛下,此次郾城水寇还要多亏沈姑娘,臣想为沈姑娘讨个赏。”
李容瑾蹙眉,看向季宴川,他怕不是脑子有病?
郾城的事,李容瑾绝对不会放过季宴川,甚至还会将证据保留,将来策反季宴川只是时间问题。
而季宴川不仅没有心生芥蒂,甚至还为她讨赏?
“嗯,朕也正有此意,来人拟旨,就赏沈卿一对翡翠耳环,一对绞丝银镯,一对白玉缠金镯,再来黄金百两。”
李容瑾忙谢恩:“臣女多谢陛下恩典。”
李淮挥手道:“裴烬留下,其余人无事便退下去吧。”
“臣等,告退。”
御书房内,只留下裴烬和李淮,此时的李淮面上并没有什么明显情绪,看不出喜怒。
他浅看一眼裴烬道:“你可知,朕为何不将今日的事留在朝堂上讲。”
裴烬还在地上跪着:“臣以为……”
“起来说吧。”李淮沉声道。
裴烬站起身:“臣以为,将此事放在明日早朝唯恐有心人借机从中作梗,横竖不过是说臣私下郾城的事,为的就是拉臣下水。”
李淮气笑:“你倒是心中清楚!”
裴烬不答,反道:“陛下今日,想必也是做戏给季相看的吧。”
“说说吧,究竟是什么原因竟然让督察司提督不顾一切的瞒着朕私下郾城,还让肃王不顾一切的替你遮掩,是这郾城有什么吸引裴卿的东西吗?”
裴烬看着李淮道:“臣前往郾城为的是陛下,为的是民生也是为的大梁,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哪怕背上千古骂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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