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她几乎绝望地捂住脸,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Hello, is this your bag?(你好,这是你的包吗?)”
忽得,年轻男人的声音跃动入耳朵,施慈僵住,错愕地抬起脸,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撞入那双眼眸。
她看到,一个戴着黑色口罩遮住半张脸的亚洲面孔,单手拽着自己刚刚才被抢走的包,随着注意到她的视线,他又道:“Do you want to check if there is anything missing?(要不要检查一下缺了什么?)”
稍显狼狈地用手擦了擦眼泪,也顾不上已经流到脸颊而干涸的泪痕,她吸着鼻子,匆忙接过,连说谢谢的语气都显得僵硬。
男人单膝蹲在她面前,试着问:“Are you Asian?(你是亚洲人吗?)”
施慈咬着唇,点点头,小声道:“I am Chinese.(我是中国人)”
“那还真巧,我也是中国人。”
她刚说完,面前的人就笑了下,隔着口罩看不清整张脸,可她却被那双眼睛吸引到忘了情绪的跌宕起伏。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深棕色瞳孔,像玻璃珠一样,映着道边路灯的光线,碎光闪烁,熠熠生辉。
以及那颗泪痣,摹笔点睛不过如此。
呆呆地看着他,施慈磕磕巴巴道:“你、你好。”
见义勇为的亚洲男生没有留下名字,连怎么拿回包的方法都没有告诉她就离开了,作为失主,施慈只在第二天的晨间报道上听到了有关昨晚那件事的全程。
后来的几天,她每每回想起,都觉得遗憾,毕竟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见到了吧。
只是这个想法没出现多久,就出现了转机。
起因是学期中旬,住在一起的另一名交流生女孩拉她去看一场辩论赛。
后者是为了去给新男友捧场,她没什么兴趣,但架不住人家太过热情又搬出来“一个人不好意思”的理由,她耐不住磨,只能同意。
那时候的施慈正值省吃俭用的最底层,圆框眼镜雀斑脸,算不上多苗条的身材放进一排美式辣妹和韩风甜妹里,格格不入。
她还戴着口罩,存在感被手动降到最低,不想和任何人有交谈,更不想被任何人注意。
辩论赛还没开始,她就开始计划结束后自己的学习安排。
这场辩论赛的辩题是“艺术应该是为了个体的自由,还是大众的慰藉”。
因为是作为陪同来的,施慈和另一个女生一起坐在代表正方的观众席。
上百人的场子,被塞得满满当当。
十分钟后,正方、反方的参赛人员出来了,一水的西装革履,最大的区分,不过是蓝、红相斥的领带,以及发色的区分。
几乎是第一眼,施慈的注意力就被反方的二辩吸引。
她怔住了神,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霎时间,有什么疯狂又躁动的野兽在心底呼唤,以一种不可遏制的方式替她辨别了出来。
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很难认错。
她看到,他面前摆着的贴名立牌上,写的是Lance。
在一众金发碧眼的欧美长相中,男人的那张脸是独有的东方美感,是清冷的,是英隽的,极具辨识度的五官自携风雅。
甚至哪怕身边坐着同为亚洲人的新加坡人,也轻松成为视线的焦点主角。
对于
这类人来说,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施慈曾一度以为,“外貌”单单指的就是脸,可现在她才清楚地意识到,真正能够打动人的外在,不仅仅是五官,更是神态气质,是文化底蕴,是妙语妙珠时的云淡风轻,更是举手投足间的浑金璞玉。
这一刻,书本上曾出现过的那些词句,在她这儿,都有了最合适的具象形容。
辩论赛结束时,支持人上台公布结果,反方赢了。
因为坐在正方观众的席位上,施慈不敢笑得太放肆,但还是在他走下台时,忍不住地握紧拳头为他加油,她想,自己大概是中毒了。
少女情怀总是春,这个春,来的一贯突然。
毫无征兆,毫无预示,就这样火急火燎地冲撞过来,让她每每看到一些生涩的哲学词句中,都有了一个不约而同的闲暇指向。
后来施慈才知道,他的英文名叫Lance,中文名是顾倚霜。
和自己一样,也来自魔都。
再后来,那个名字,被她偷偷记在本子里,写了许许多多遍,即使名字的持有人,根本不认识她。
也是从那时候起,施慈开始试着参加一些中国留学生们组织的聚会,哪怕并不适应,但她还是加入了。
她想再见他一次。
但可惜,上帝再第一次发挥恶趣味,连着半个月的连轴转聚会,她都没有再见到顾倚霜,偶尔从其他留学生的口中听过他的名字,但评价,莫不过两个词——
大少爷,大架子。
她这才知道,他其实很少来这种场合,而她为了见到他选择的这个方式,无用功,蠢爆了。
心思藏得深,施慈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关注重心,及时在听到其实也有其他女孩在追他时,也依旧波澜不惊。
更多的,还是羡慕那些女孩的勇气。
来到澳洲的第一个月,在月末考核里,施慈拿下了高分,连专业课的白胡子教授都多有赞叹,主动来问她有没有长期就读的打算。
施慈礼貌地笑笑,一本正经说要回去建设祖国,老教授眨了眨眼睛,表示理解。
聊着聊着,她主动问起小组作业的事,老教授显然很高兴有这么一个中国学生喜欢他的课程,听到她还没有成功组队,大手一挥:“I'd like you to meet someone who is from China just like you.(我给你介绍一个人,他和你一样都是中国人)。”
施慈喜出望外,连忙点头同意,但下一秒就又看到老教授摊手解释:“But unfortunately, he is now in Sydney and can't communicate with you face to face. How about this? I'll give you his email and you can chat with him.(但不巧的是,他现在人在悉尼无法和你面对面交流,不如这样,我把他邮箱给你,你和他聊)”
“Sure!(当然可以!)”
听到可以完成小组作业,施慈哪顾得上是面对面交流还是线上联系。
她拿出笔,火速在教授的回忆下写上那串邮箱地址。
“Don't worry, his ability is quite good and he will never hold you back!(你放心,他的能力相当不错,绝对不会拖你后腿!)”
施慈笑了:“Then what's his name?(那他叫什么名字?)”
“Lance!”
手里的猛地顿住,她看着那串已经写到一半的英文,心跳失控。
第46章 钥匙与锁 无人在意,无人拂尘
借助邮箱地址和他联络上后, 施慈躲在电脑屏幕后面,连鼠标都不敢多点一下。
藏起所有的心怀鬼胎,她安分守己地完成小组作业属于自己的那部分。
他们寥寥无几的通信内容里也都是专业相关, 每天晚上临睡前复盘时, 她偶尔还会自嘲, 这样的交流内容, 他怎么可能会把自己联想到不合适的地方?
一个星期后, 两人临时组建的小组通过网址上交了作业, 明明连面都没见过, 从墨尔本到悉尼, 隔着880公里, 可他们上交的作业却拿下了参与课题里十几个小组中的最高分。
连教授都感叹, 说他们默契惊人,是天生的搭档。
连施慈自己都没想到,毕竟一开始,因为看过他在辩论赛上的巧舌如簧, 她还以为他是更偏向哲学类的,来读理科类设计只是充个门面, 可没想到,在有关“人工智能”的领域上他的专业程度, 让她咋舌。
也是后来详细问了教授才知道, 他的辅修专业是数字基础设施工程系统。
平心而论, 施慈以前是有些自负的, 不夸张地说,她太优秀了,从来都是名列前茅,而现在, 出现了一个她心服口服的人。
就像是原本平静的湖面被砸进一颗石子,涟漪万千,难以平息。
当天晚上,她披着马甲给他发邮件,说他们的小组作业拿到了三位教授联合打的最高分,还问他奖金怎么分。
其实这两件事都只是幌子,毕竟除了聊这个,他们之间也还没熟到还有其他话题。
他是一个小时后才回复的:
【All the bonuses are given to you. After all, you are doing the homework and project report.(奖金都给你了,毕竟作业上交与课题汇报是你在做)】
看着屏幕里出现的那串英文,施慈咬着下唇,连忙打字:【How can this be done? It's unfair to you. Let's share it in proportion.(这怎么行,对你多不公平啊,我们按照比例分吧)】
【Lance】:【It's okay, you can take it.(没事,你拿着吧)】
她没有再拒绝,毕竟她确实很需要钱。
至此,没了下文。
也是后来从教授口中她才知道,因为自己的邮箱头像是默认,用户名也是一串乱码序号,用词没什么讲究,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男生。
得知这个消息时,说不上失落,她只是有些遗憾,早知道,自己应该坚持说明白奖金的事的,这样说不定有机会单独见他一面。
可这件事现在已经过去好多天,再提就太刻意了。
被十年如一日驯化出的思想让她做不到抛却矜持,连光明正大地去表现主动都成了一种奢想,她痛苦又纠结。
很快,圣诞节到了。
按照惯例,每逢圣诞节澳洲这边的大学都是有假期的,毕竟对于西方人来说,这就是他们的新年了。
虽然有十几天的假期,但施慈没有回国,算着一来一回太不划算,想着还不如干点兼职,还能填补一下手里的零碎钱。
平安夜当天,她抱着电脑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赶兼职工作,几千行代码距离要交的DDL还有一个小时,她敲键盘敲的手指发痛。
终于把代码交过去,她揉着酸痛的肩膀活动肌肉,隔着半面墙大小的玻璃窗,一眼看见站在店外面,穿着玩偶服的兼职店员派发圣诞小礼物。
是苹果和巧克力,好像还单独给小朋友准备了气球。
第一次见到那身玩偶服,施慈还注意到熊头套脸颊的两坨粉红,配手边五颜六色的氢气球和圣诞树,怎
么看怎么可爱,不自觉笑了。
可没想到低头吃点东西的功夫,等再抬头看,那只熊摇身一变,头套被拿下来,里面那张脸,居然是顾倚霜。
她愣住,手指在无意识间蜷缩。
终于,她鼓起勇气,从座位上站起来朝店门外走去。
可就在下一秒,所有的准备就绪,轰然倒塌,因为有人先她一步站在了他面前。
与此同时,咖啡馆外。
因为头套的密封性太好,忙了大半个下午,顾倚霜额前的发都沾了汗,他调整呼吸想着重新投入工作,可不等手去碰头套,眼前就脩然出现一道纤细身影。
他皱眉,开口吐出的是中文:“怎么又是你啊?”
女孩五官明媚,眉眼之间是名为自信的张扬,她穿了件红色毛呢大衣,长发披肩,笑意盎然,只是站在这里,边引来不远处路人的侧眸偷瞄。
搭讪的俏皮话信手拈来,她道:“我想约你喝咖啡呀,谁让你老是躲着我,我只能追到这儿来咯!”
顾倚霜一本正经,说是刚正不阿也不过:“首先,我没有故意躲着你;其次,梁吉葵,我好像一开始就说过我不打算谈恋爱。”
梁吉葵不以为然,笑嘻嘻:“那就交个朋友呗,顾同学这么貌美如花,光躺在联系人列表里也赏心悦目啊,给个机会?”
“没有机会。”说完,顾倚霜转身就走。
“诶诶!要不要这么铁面无情!顾倚霜?顾美人?顾大漂亮?”梁吉葵边笑边跟上。
隔着那一面单面玻璃,窗外的两人都没有发现施慈。
她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离开,心口的落寞乘以倍数放大,是黑色的,厚重又浓郁的晦涩情绪。
差一点,可惜还是差一点。
可能,他们就是没有缘分吧。
她如是想着,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继续去完成下一项兼职工作。
但心已经乱了,代码敲着敲着就有点不正常,她停下动作,不受控制地又想到刚刚那张漂亮面孔。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让人惊艳的女孩。
是不是只有像她那么漂亮,才能这么不畏人言直来直往,无视任何人的态度与眼光,有勇敢去追逐自己想要的一切的底气?
好像在她的身上,施慈看不到任何所谓“女性矜持”的枷锁,她就是她,简直像太阳一样令人动容,怎么会不羡慕呢。
/
圣诞节假期过后,学校迎来新学期。
为了锻炼口才培养自信,施慈也试着报名了辩论赛,苦练半个月终于得到了一场和隔壁专业打友谊赛的机会,可在看到对手的一辩时,慌得差点连自我介绍都出错。
她没想到,自己又见到了那个女孩。
更没想到,自己的出道战,输得体无完肤。
辩论赛结束双方握手示意,要下场时,施慈的肩膀被人拍了下,她回头,发现是那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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