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过后的声音很哑:“给我也喝一口啊。”
陈沐冉晃了晃易拉罐,里头已没水声:“我喝完啦,你重新再去拿两罐吧,”
罗家浩挑眉:“怎么喝得这么快?刚刚还不能让你忘却烦恼啊?”
陈沐冉笑一声:“我哪有烦恼?”
“晚上吃饭的时候你就心不在焉了,而且刚刚的你……特别积极。”
陈沐冉回头看他,戏谑道:“哎哟,我积极你还不喜欢了?”
罗家浩捏了一下她的脖子,垂眸道:“喜欢,当然喜欢。”
头发半干,罗家浩再去拿了两罐啤酒回来,和陈沐冉一人一瓶。
陈沐冉又喝了半罐,终于跟他提起陈高阳要结婚的事。
罗家浩难免惊讶,但很快恢复正常:“也不是不能理解,老实说,我觉得叔叔十几年来没再找对象,其实挺难得的,多的是妻子尸骨未寒,但第二年就娶了新对象的男人。”
陈沐冉失笑:“对,我的客户里头就有几个这样的人。”
“丘比特”的顾问与客户第一次接触时,会简单问一下客户的婚恋史,有的人会诚实回答,有的人则会百般隐瞒。
红娘顾问很难像大厂 HR 那样去做背调,一般会多聊两句,尽可能让客户提供真实情况,也会提醒客户,如因隐瞒资料导致配对失败或感情破裂,公司概不负责,希望各位客户能真诚以待。
曾经有个男人条件不错,也主动提起他有一段婚史,妻子因病去世,顾问问是什么时候的事,男人说是几年前走的了。后来“丘比特”给他介绍了对象,那姑娘过了一段时间回来找陈沐冉他们算账,说配对的都是什么臭鱼烂虾,那男人的妻子其实走了还不到半年,他就着急出来找新老婆了,恶心透顶。
“我妈生病的那几年基本都是我爸在照顾,她走之前有跟我谈过几次话,意思是,如果在她离开后,我爸想另外找伴,就随他去,希望我不要太过介意。”
陈沐冉盘腿累了,屈膝踩着窗台上的毛毯,啤酒罐在指尖摇摇晃晃:“我也清楚,他在作为‘我妈妈的丈夫’的那个阶段已经完全尽职,甚至在我妈离开后的这些年,他都一直替她照顾那一大家子,真的挑不出什么毛病。反而是,我总让他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因为那一家子扶不起来……”
罗家浩跪到她背后,捏着她的肩膀轻轻按摩:“既然你不介意你爸爸再找对象,那你烦恼的是什么呢?”
陈沐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罗家浩又问:“可能我这个说法有点老土啊,你是不是觉得世伯没替阿姨‘守身如玉’感到难过?”
陈沐冉被他的说法逗笑:“对对对,我爸就应该要守寡一辈子。”
罗家浩提提嘴角。
“怎么说呢,我和杨荏这么多年老友,和张阿姨也认识了很多年,我知道她人很好,甚至隐约觉得我爸何德何能能追到她。他钱没几个,整天充大头鬼,跟散财童子一样,脚还一瘸一拐,也不知道阿姨看中他什么地方……”
陈沐冉说着说着努起唇,语气嫌弃,酒精让她多了几分娇憨,声音像被含化了似的,“我对阿姨完全没有意见,可能只是今天得知这个消息太突然了,等我消化消化就行。不过,我另外担心的还有……”
罗家浩顺着问:“担心什么?”
陈沐冉停顿片刻,声音低下去:“没事,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陈高阳要再婚,估计后头麻烦不少。
罗家浩按了一会儿,突然问:“对了,你用不用提醒一下世伯,看看婚前需不需要做一个婚前协议?”
陈沐冉缓慢眨了眨眼,抬手搭住罗家浩的手背:“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事?”
罗家浩停了动作,坐下与她平视:“就是提个醒,社会上的新闻一直都有,一些老年人结婚后跟新的伴侣感情好,就立遗嘱把所有财产都给了伴侣,孩子一分钱拿不到。我当然不是觉得杨荏她妈妈会同意这么做,但小心使得万年船,多一个心眼也是好的。”
老实说,罗家浩提的这个问题非常实际,是值得开三五七次家庭会议来讨论的。
换做平日,陈沐冉可能现在已经在打二十页纸的 PPT,准备甩到陈高阳面前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了,但从早上到现在,她居然没想过陈高阳未来的财产分配问题。
陈沐冉微眯双眸,勾唇笑笑:“好啊,那我们以后结婚,是不是也要签一下婚前协议啊?”
“哦?”罗家浩没回答她这个问题,伸长手拿走她手里的啤酒罐,顺势吻了一下她的唇,“你先说说,你什么时候要嫁给我?”
第014章 流落街头
那晚陆鹿睡着后,杨荏跑去母亲的房间,与她挤小小一张床。
张茜笑她怎么像个小孩子,杨荏硬往她身边挤:“对对对,我就是小孩,不是你说我永远都是你的小宝贝吗?”
张茜熄了床头灯,隔着被子轻轻拍着杨荏:“对,你永远都是我的 baby 啊,就算我七老八十,或者有幸活到九十一百,你也都是我的小宝贝。”
杨荏笑得不怀好意:“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啊,毕竟六十岁才找到第二春,怎么也得好好多享受几年。”
张茜双颊发烫:“别乱讲啊……你也晓得说我和你陈叔都六十了,还有什么享不享受的,其实我俩就是搭伙过个日子,你们不要想得那么复杂。”
“知道啦,反正你们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有淡淡的灯火从窗帘外透进来,两人安静了一会儿,张茜先开口:“杨荏,谢谢你。”
杨荏瞬间鼻酸:“哎哟,你不要惹我哭……你上一段婚姻那么不开心,我一直都希望你能有新的生活,希望你能找到一个你真心去喜欢去爱的人,反正只要你开心就好啦……所以你跟陈叔在一起开心吗?”
张茜回答得斩钉截铁:“开心啊。”
其实是杨荏忽然想起那天前家婆说过的话,酝酿片刻,她终于问出口:“妈……你跟陈叔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得经常照顾他啊?”
张茜疑惑:“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因为、因为……哎呀,就是因为他腿脚有伤嘛。”
“哦,那正常人看到他是个跛佬,肯定第一印象都会觉得,我和他之间他是那个被照顾的人,但是其实他除了走路比较慢,其他地方都和正常人一样的,甚至比一些男人好得多。”
张茜的声音变得柔软,像在白糖粉里打了个滚:“你应该听冉冉说过,高阳这个人还是挺自信挺骄傲的,他走路摇晃这个问题,其实可以通过垫鞋子或拄拐杖来调整,但他自己选择了就是要让大家知道他腿脚有问题,可他不自卑,他就觉得自己是正常人。”
杨荏在昏暗中点头:“对,沐冉总是吐槽,说他有点……”
“嗯?有点什么?”
“自不量力……”
张茜哈哈笑:“不愧是亲女儿,吐槽她老爸一点都不留情啊。”
杨荏跟着笑。
两母女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会儿,张茜换了话题:“对了,还有一件事。过段时间,我和高阳领证后,我就会搬到他那边去住。”
杨荏皱眉:“啊——你要搬过去啊?”
“那肯定的呀,要不怎么叫过日子?这套房子留给你们母女俩,我搬走了,你们住的空间也能大一些。你不是想重新教琴吗?可以把钢琴移回这个房间当琴房,这样你也不用再花钱去租工作室。这套房子早就改到你名下了,你和妹猪就安心在这里住,千万不要有什么寄人篱下的想法。”
张茜侧躺,抬手顺了顺女儿耳边的碎发,温柔的声音似天上月光,“你要跟陆鹿讲,这里本来就是她的家。”
杨荏眼眶里泪花翻涌,一眨眼就挤出泪珠:“你要是以后跟陈叔闹别扭了,就随时回娘家啊,还有,要是陈叔欺负你,你也一定要跟我讲。”
张茜乐了:“跟你讲有什么用啊?”
“你跟我讲,我就去跟沐冉打小报告,让她去收拾陈叔……我告诉你哦,陈叔他很怕沐冉的……”
两母女许久没有分享心里话,她们讲东讲西,最后沉沉睡去。
在父母“亲上加亲”之前,杨荏和陈沐冉两人约出来见过好几次面。
陈沐冉其实没几天就接受了这件事,尊重是互相的,孩子需要父母的尊重,父母也需要孩子的理解。
杨荏一边在小红书上给张茜挑摄影师,一边笑着让陈沐冉喊她“姐姐”。
两人性格迥异,杨荏柔软,陈沐冉强势,所以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杨荏偶尔会喊陈沐冉“冉姐”,但实际上杨荏比陈沐冉大了半年,她二月生日,陈沐冉十一月。
这次家庭重组,杨荏可以名正言顺地翻身当“姐姐”。
当然,每次她提议后,都会吃陈沐冉一记揽肩锁喉。
四人也有出来吃过饭,有一次饮早茶,杨荏带上了陆鹿,她让陆鹿唤陈高阳“爷爷”,陆鹿照做,陈高阳喜上眉梢,给陆鹿塞了个大利是。
他给杨荏斟茶时偷偷说了句心里话:“我本来都做好心理准备,可能这辈子都做不成谁的‘爷爷’了,没想到这会儿能多了个乖孙女……”
杨荏哈哈大笑,接着也小小声地说:“陈叔你别担心,我感觉沐冉这一次有戏。”
陈高阳摇摇头:“不强求,随缘吧。”
张茜还有问过,需不需要跟蔡家亲戚交代一下,但陈沐冉比陈高阳更快否定了这个做法。
要是让蔡家老太太和蔡家姐弟得知这件事,不知得多生出多少事端。
领证前,陈高阳挑了个好日,到张茜家提亲,杨荏收下一笔金额不小的礼金,替妈妈存起来。
张茜最终没见蔡家和陈家的亲戚,也没跟杨家张家的亲戚多提,她只让陈高阳带她去陵园,给蔡琼芳的牌位上了三炷香。
九月下旬,杨荏陪着张茜,陈沐冉陪着陈高阳,四人去了民政局。
陈高阳和张茜领证,正式结为夫妻。
*
张茜搬去了陈高阳住处,家里就剩杨荏两母女。
陆鹿如她所愿,当上了这学期的英语课代表,她在班干部竞选中用流利的英文口语介绍了自己,英语老师对她喜欢得不行,说接下来有个市级英语比赛想让她去锻炼锻炼。
小姑娘也交到了新的朋友,像是张瑶和文乔,有天杨荏问她,新学校在她心目中的分数有多高了,陆鹿想了想,说八十分吧。
她最近的最大烦恼,就是她的跳绳成绩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可十月中下旬就是校运会,再没进步的话她一定会拖班级后腿。
杨荏知道女儿的烦恼,主动陪她到楼下花园练习,可惜杨荏也是半斤八两,太久没运动,跳一分钟就要停下来休息十分钟,隔天还手酸脚酸。
肖家骏月初就组织同学们每周二和每周四的放学后多花十分钟时间练习,一开始参与的孩子不少,每天都有十几二十个人,但一个礼拜后人数逐渐减少,而且基本上是女生。
班上有几个调皮男生开始嘴贱调侃,说体育委员真是受欢迎啊,接着被女生们回骂。
陆鹿脸皮薄,听到这些话,也不去了。
只不过有一天,她值日,离开班级已经有点儿晚了,往校门走时,意外地瞧见肖家骏还坐在操场,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细长。
陆鹿已经快走到校门了,想想,又折返。
她回到肖家骏面前,不情不愿地说:“来练习吧……”
肖家骏蹭地蹦起来,咧开嘴笑:“谢谢你啊陆鹿同学。”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肖家骏明明按照爸爸教他的那些技巧去教给陆鹿,但陆鹿却越跳越差,经常卡绳停顿。
杨荏在校门口等了大半天没等着娃,走进学校找人,结果就瞧见恼羞成怒把绳子丢到地上的小姑娘,和一脸无措的小男孩。
杨荏快步上前:“怎么了怎么了?”
陆鹿满头大汗,挫败道:“我跳不好!越跳越差!不跳了不跳了,以前的学校都不用我们跳得那么认真!”
“不要恼不要恼,哎呀这不是为了运动会嘛……”杨荏抽出纸巾递给女儿擦汗,“你已经很努力啦,到时候运动会的时候尽全力就行!”
“不行……不行的……”陆鹿双颊红得像颗苹果,一直重复着“不行”,却又说不出为什么不行。
杨荏知道这孩子和她不一样,性子要强,有的时候她都觉得陆鹿很像小一号的陈沐冉。
她安慰着陆鹿,同时也抽了纸巾给肖家骏:“辛苦你啦,一直陪着我家妹猪练习。”
肖家骏摇摇头,有些沮丧:“我没帮上忙……”
“哎哟你们这两个小鬼怎么回事,走吧,先回家吃饭!”杨荏替他们捡起地上的绳子,问,“家骏,你爸今晚也要晚回家吗?”
“嗯,他最近很忙,有晚课,我今晚自己吃饭。”
“啊?你吃什么?”
“回去的路上随便买份外卖就行!”
杨荏在心里狂翻白眼,她真是服了这位“家骏爸爸”,心怎么能那么大?让孩子自己回家就算了,但哪有像他这样天天要孩子自己找饭吃的爸爸?到底会不会带孩子啊!
要是她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让肖家骏“流落街头”!
于是她又把孩子拐回家里吃饭了。
回去的路上她给俩孩子买了雪糕,两人心情立马变好,瞬间忘了刚才的懊恼不甘。
肖家骏拿手表给爸爸打电话,告知他今晚还去陆鹿家吃饭。
电话那头的肖屿正准备上课,叮嘱儿子要听话,不要给阿姨添麻烦。
电话手表的声音是公放的,杨荏心里呵呵冷笑,没想到下一秒,就听到家骏爸爸说:“仔,你把手表给一下杨阿姨,我跟她说几句话。”
“好!”肖家骏把手表摘下来,举起手递给杨荏,“阿姨,我爸想跟你说说话。”
杨荏扯了扯嘴角接过来,嘴巴凑近:“你、你好……”
肖屿先道歉:“你好,我是家骏爸爸,真的不好意思,又给你添麻烦了。”
礼多人不怪,杨荏客气道:“没事,多一双筷子而已。”
“是这样的,我的健身房刚开业,而且最近出了点小问题,所以比较忙。我这边已经在找钟点阿姨了,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也应该能空闲一些,肯定会多抽些时间陪家骏。”
杨荏没想到对方会给她解释得那么详细,语气也挺诚恳的,搞得她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样腹诽对方有那么一点点不近人情。
她回:“大家都是街坊,帮帮忙有什么所谓?之后要是你一时半会还找不到阿姨,可以让家骏多来我家吃饭。”
“行,我先提前跟你讲声谢谢。”
“你客气了。”
两人客套了几句,肖屿挂了电话,杨荏把手表还给肖家骏:“你爸爸的健身房生意好像很好?”
“唔,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我爸最近一直在带课……”肖家骏蓦地睁大眼,看向陆鹿,“要不然你找一天上我爸的健身房,他跳绳很厉害的,可以让他教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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