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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声好气对你们，你们就是不领情……他是这样，你也是这样，非把我惹毛你们就开心了是吗？”
罗家浩还是笑着，可面容扭曲得好似坏掉的木偶，“你别真当自己是盘菜，跟你在一起是因为你挺好哄的，只要我装得完美一点温柔一点你就满意得不得了。你自以为眼光好，清醒又独立，其实比小女孩或‘猪大姐’还容易骗啊。”
他贴近陈沐冉耳边说：“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之前交往过的女朋友家庭条件都有多好？要不是我不乐意当上门女婿，现在早就财富自由了，还能轮得到你？你爸不过是个跛脚装修佬，都这个年纪了还找了个新老婆，跟你说让他提前签婚前协议你不听，过几天等他死了也留不到几个钱给你啊。”
陈沐冉眼眶里一瞬间涌出泪，不是因为缺氧，不是因为屈辱，不是因为曾经的真心喂了狗，而是因为罗家浩对陈高阳明晃晃的瞧不起。
她想反抗，却使不上劲，手往后不停往罗家浩脸上抓，却没什么作用。
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上前帮她，眼见就快被罗家浩扯到车后盲区，她抓住机会用尽全力往下蹲，一鼓作气肘击罗家浩的大腿根处。
“嘶！”罗家浩吃痛闷哼，终于松了手。
陈沐冉得以逃脱，但她脚疼，只跑出几步就摔倒在地，跪在地上大口喘气。
罗家浩还想去抓她，但这次他没能得逞，一样重物从后头砸到他脑袋上，接着他又被一股强力揪住衣领狠狠往外扯，他还没能看清是谁，就有一记重拳打到他脸上！
“去你爷爷的……”李曼杀红了眼，又往那男人肚子踹了一脚，“我这辈子最讨厌男人打女人！”
肖屿比李曼慢了一步，但他比李曼理智，生怕李曼下手没个轻重真把人打坏，忙让同行的另外两位教练拉开李曼。
他跑到陈沐冉身前蹲下，边检查她的伤势边问：“陈沐冉你怎么样？能听到我说话吗？需不需要叫救护车或我直接送你去医院？”
陈沐冉喉咙不舒服，神情却清醒无比，摇摇头说：“我没什么事……”
她指着李曼，声音沙哑：“你……拦着李教练……别真出事了……”
“你别操心这个，也别着急动，我现在报警。”肖屿拿出手机，不忘了对李曼喊，“你差不多得了！不然有什么事待会儿讲不明白的！”
李曼被教练们架开，罗家浩爬起来，晕眩中摸一把脸，结果摸到了一手血。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物业和保安姗姗来迟，还搞错对象，问鼻血流不停的男人用不用报警。
肖屿“新仇旧恨”一起报，冷脸让物业这次别来和稀泥，并表示这男人是施暴者，不是受害者，李曼是见义勇为，不是故意伤害。
反倒是罗家浩，一听到“报警”，整个人清醒过来，又恢复成原来斯文有礼的样子：“不……不用报警了。”
他起身要走，但肖屿一行人挡住他的去路。
肖屿冷声道：“不好意思，你不能走。”
罗家浩眼神狠戾，死死瞪着李曼：“你们把我打成这样，我不追究都要偷笑了。滚远点，不然我一定要告到你当不了教练。”
李曼高声笑：“你去告啊，我不当教练无所谓，至少我做了一个人应该要做的事！”
陈沐冉终于缓过劲，大声喊：“我管你要不要报警，反正我要报警！”
*
陈沐冉到所里做笔录前跟肖屿说了声，让他别告诉杨荏，但从调解室出来时，杨荏就在外头等着她，两眼泪汪汪。
陈沐冉瞪了肖屿一眼，肖屿摇头说：“有人把视频传网上了，‘岛屿’群里有转发，被她看到了。”
他可抵挡不住杨荏提出的要求。
大数据时代没什么秘密可言，一出现点儿什么社会案件，很快就会被转发到各个本地群中，跟蛛网一样。
拍摄者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猜测道“应该是男女朋友吵架”。
视频拍得不算清晰，镜头拉到最近也看不太清楚陈沐冉和罗家浩的样貌，倒是把飞踢罗家浩一脚的李曼拍得很清楚。
被转发到“岛屿”群里也是因为这个点，有几位客户都认出了李曼是那位见义勇为的“女健身教练”，说她巾帼不让须眉。得知李曼因打伤施暴者也被带到所里，有客户直接问肖屿情况如何，需不需要律师，需要的话她可以免费给李曼打官司。
陈沐冉还没时间看手机，对被拍了视频这事也没太大所谓，一晚上经历了那么多，她只想回家好好睡上一觉。
她对杨荏张开双臂，眼神略有疲惫却难得温柔，杨荏嗷呜一声扑过去，尽管肖屿跟她再三保证陈沐冉没有大碍，但她还是需要亲自确认一次。
“罗家浩是不是疯了啊？怎么还对你动手啊？我的天，你的脖子好红，痛不痛啊？”
杨荏向来自诩是“爱与和平的使者”，这会儿彻底不淡定，恨不得把罗家浩煎皮拆骨，她回头冲肖屿皱眉，“你们怎么不多打他几拳！实在不解气！”
“你是没看到那家伙的脸，现在这里红那里青的，要是没拦着李曼，估计那男人得去医院里躺个几天，这样李曼反而会惹上麻烦。”肖屿说。
“对，我也不希望李教练因为我惹上官司。”陈沐冉对肖屿说，“她还在里头，不过放心吧，我不会让她有事的，我有不少律师朋友，也可以让公司的律师出面。”
肖屿点点头：“我们也不会让她有事的。”
警方有去物业翻看监控，但罗家浩早有准备，对陈沐冉施暴时一直站在监控范围外，反倒是蔡耀宗拉扯推搡陈沐冉的过程被全程记录了下来。不过现在有路人拍摄的视频做证，陈沐冉相信至少能让罗家浩得到些教训。
她不接受调解，坚持起诉，也不相信一纸没有法律约束力的保证书。
几人等了一会儿，李曼出来了，笑嘻嘻地说：“被批评教育了，让我下次见义勇为得注意点力度！”
肖屿白她一眼，开玩笑道：“这事要是被我们以前的师傅们知道，你等着吧，他们肯定拿棍子追着你抽。”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拍拍李曼的肩膀：“别想太多了，回去洗个澡睡大觉，需要请假的话就随时告诉我。”
李曼听到这句反而敛了笑：“师兄，要是我的事影响了健身房——”
肖屿知道她联想到以前的破事儿：“不影响，我可不是你之前遇过那种黑心老板，你没做错的事不需要跟谁道歉。”
陈沐冉握住李曼的手，认真道谢：“谢谢你啊李教练，还有其他帮忙的教练。”
“客气。”李曼还是笑得跟平日一样没心没肺，“我看不惯那些单方面殴打女人的孬种。”
几人离开派出所，肖屿先送李曼回住处。
她是广漂，房子租在天河较大的城中村里，已经半夜，城中村仍然灯火通明，外卖骑手代驾师傅还有夜宵走鬼档，让不宽的道路变得拥挤。
陈沐冉看着李曼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这才问肖屿：“李教练老家是哪里的？”
肖屿打着方向盘：“陕西。”
“父母都在老家吗？”
“……”肖屿默了默，“不是，她老家没人了。”
陈沐冉和杨荏都听出肖屿话中的沉重，默契地不再多问。
肖屿问陈沐冉：“今晚你先别回家吧，去杨荏家里住一晚？”
杨荏连连点头，直接替陈沐冉决定：“可以可以，直接回我们小区吧，我可不放心让她今晚回家，最好这段时间都住我那里，我陪她同出同进。”
陈沐冉本来也想答应，忽然想到，她似乎把谁给忘了。
她赶紧摁亮手机，两个小时前，周泽来了许多电话和短信，但那时候陈沐冉人在派出所，没办法跟他详细解释，只回了句“我没事晚点聊”。
那之后，周泽就没怎么打过来了，信息也没几条，倒是有几个陌生号码打过来，都被陈沐冉按掉了。
陈沐冉回拨周泽的电话，关机了。
陈沐冉皱皱眉，想了想，给最后那个陌生号码打了回去。
“喂？哪位啊？”接电话的是个女人。
陈沐冉顿了顿，问：“你好，请问刚才是你给我打电话的吗？”
女人“啊”一声：“等等啊，刚才是有位靓仔跟我借的手机，你等一下，我现在看看他在哪里……诶，奇怪，我刚才还看到他在这里，高高瘦瘦、脑袋上包了绷带的跛脚靓仔……”
陈沐冉脑子里“嗡”一声，心率变快。
她打断女人的碎碎念：“姐，你说跟你接电话那人……脚跛了？”
“对啊，但具体情况我不知道啊，只看到他拄着拐，到处跟人借手机……哦看到了，靓仔！你朋友打过来了！”
女人声如洪钟，陈沐冉还听到背景音里有谁在提醒“这里是医院你们小声一点”。
窸窸窣窣一阵，陈沐冉终于听到周泽的声音：“喂，陈沐冉，是你吗？”
陈沐冉喉咙一阵阵泛酸，酸得好像生吞了一整颗柠檬：“……嗯，是我，你现在在哪里？”
周泽没答，电话那头安静下来，但背景音里嘈杂不断，证明着信号并没有不好，时间并没有暂停。
那酸涩往下蔓延开来，渐渐地淹满了陈沐冉整片胸腔。
她柔声问：“周泽，你在哭吗？”
第054章 拍拍屁股
陈沐冉赶到医院，在急诊找到周泽。
来的路上，她想象过周泽狼狈的模样，但当亲眼看到时，陈沐冉还是没忍住心里咯噔一声。
他头上有绷带，脸上有纱布，手脚都有伤，尤其是左脚小腿，捆了一圈圈绷带，像只缝缝补补的可怜小熊。
急诊人不少，周边人来去匆匆，周泽侧躺在走廊的加床上，耷拉着脑袋，精神不佳。
陈沐冉走过去“喂”了一声，周泽没搭理她，但陈沐冉能看见他薄薄的眼皮底下眼珠子滚了滚，明显是听到了。
陈沐冉语气戏谑：“哟哟哟，是发脾气不想跟我讲话，还是觉得哭得太丢脸了没脸见我？”
周泽终于开口，声音很低，但还是闭着眼：“我没哭。”
“是吗？”陈沐冉伸指戳了戳他的肩膀，“我刚以为你哭了，心里还蛮开心的呢。”
周泽猛地睁开眼：“陈沐冉你是不是有点变态？为什么看我哭，你会觉得开心？”
“是啊，我有不为人知的性癖，害怕不？”陈沐冉信口开河，来回打量他，“说吧，你发生什么事了？”
周泽撇撇嘴，嘟囔道：“……骑电鸡忘戴头盔了。”
想起几个小时之前的那场意外，周泽仍心有余悸。
本来跟他通着电话的陈沐冉忽然之间没了声响，电话那边又一直有个男人骂骂咧咧叫嚣不断，让周泽揪心的是无论他怎么喊陈沐冉，陈沐冉都没理他，最后还挂了电话。
周泽一刻都等不了，跑出去骑上电动车就往陈沐冉那边开。
他不想再错过任何一个机会了。
餐厅门没锁，头盔忘了戴，也没有戴蓝牙耳机，他一手拿手机，一手拧油门，结果在过一道马路的时候，被一辆闯红灯的电鸡撞飞。
之后他有一段时间断了片，再有意识时，已经被扛上救护车了。
……
“手机被摔坏了，开不了机，我只能一直跟陌生人借手机打给你，可你又一直按掉。”
周泽越说越委屈，“我这辈子都没给哪个人打过这么多次电话，陈沐冉你算是刷新我的记录了。”
“没办法啊，那时候我人正在派出所呢，怎么跟你讲呢？”陈沐冉脚还痛着，又戳了一下周泽绑绷带的小腿，“脚缩进去，让点儿位置给我坐。”
周泽忙把脚往里挪：“哦对对对，你还没跟我详细说说今晚的事，到底是谁找你麻烦？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陈沐冉摇摇头：“没什么大碍……”
她没瞒周泽，把今晚蔡耀宗和罗家浩先后找她算账的事简单跟他交代了一下。
陈沐冉留意到，周泽的眼神越来越阴沉，像回到青春期时那样，陈沐冉想了想，低声说：“周泽，你不用为我做什么。”
周泽一愣，半晌不情不愿地道了声：“我没想做什么啊。”
陈沐冉语气严肃起来：“你发誓，不要去找罗家浩算账。”
周泽蹙眉：“……要是我不答应呢？”
“你不答应我也没办法。”陈沐冉说，“但你可不是小孩子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用我多说吧。”
周泽蓦地嗤笑：“这时候又不把我当小孩子了？”
陈沐冉轻飘飘道：“本来就没有把你当小孩，但至于你想在我这里当‘小孩’还是当个‘大人’，就看你怎么选择、怎么做了。”
周泽默了片刻，说：“我可以答应你，但从现在开始，你只能把我当大人看待。”
陈沐冉噗嗤一声，终于露出今晚第一声笑：“行。”
周泽骨头没问题，但因为头部有过撞击，他得留院观察，明天再照个片子。
小腿那道伤口比较深，缝了针，伤口没收好前不能乱动。
陈沐冉这才想起一事，问：“不对，那撞你的那个人跑哪里去了？”
周泽说：“哦，是个外卖小哥，他倒是没受什么伤，就是车子坏了好像。刚他跟我一起来过医院，垫了点钱，我也留了我手机号码给他，他说他会赔，但他得赶紧把车拿去修，不然明天没办法跑单。”
陈沐冉问：“你就不怕他跑了之后再也不回来吗？”
“跑了就跑了吧，我那时候实在没办法想那么多了，甚至还想跟外卖小哥借电话给你打过去。”
周泽的说法很直接，只不过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陈沐冉移开话题：“那用不用我替你联系高家？高晋？高淼？或者你姑姑？”
周泽说：“不要，跟他们说干嘛？没什么大毛病，就是皮外伤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但你自己一个人住，这几天生活怎么办？总要有人帮帮你吧？”
“这不是还有你吗？”周泽开玩笑，说完又觉得不妥，“我开玩笑的，要是有什么事我找朋友或我们店长就行。”
陈沐冉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行。”
周泽让陈沐冉先走，但陈沐冉坚持在医院陪他，让他抓紧时间休息。
她也疲了，找来张椅子坐在床头，倚着墙小憩。
但周泽睡不着，他躺在床上，一睁眼就是陈沐冉那张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变化的脸。
周泽看得入神。
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什么时候会到来，他今天被车撞到的那瞬间，心里想的全是他还没跟陈沐冉告白，要是就这么去了“卖咸鸭蛋指去世”，他真的会死不瞑目。
有一些话早被五花大绑沉在海里，周泽原以为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跟陈沐冉有交集，他只会躲在暗处看她谈恋爱，看她结婚，看她生子，哪曾想，现在陈沐冉却陪着他在医院度过漫长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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