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姝镇定的看着江君泽的眼睛,然后淡定的回道:“没有,只是说你近来行为有些奇怪,和你的行事风格并不相符。”
江君泽挑眉,“那为什么你和太子都在防备我?”
沐姝给他倒茶,“没有,成王想多了。”
江君泽看着给他倒茶的沐姝,那双杏眸低垂,但注意到他的目光后便坦诚对视,眼中澄澈一片,看不出来一丝不对。
将茶杯接了过来,他气定神闲的应了一声,“郡主说得对。”
江君泽啜饮一口,又放下了茶杯,低眉笑了笑,“其实你跟太子没有察觉错,我确实对皇位有意过。”
他神色平静,“我母妃如何去世的郡主可还记得?”
沐姝犹豫道:“记得,是染了风寒,又正逢冬日大雪,病逝的。”
风寒其实只是一个小病,好好养一养就好了。
偏生那几天下起了大雪,贤妃的身体听说怎么都捂不热,最后大雪融化时温度一降再降,好些药材无法及时送来。
说是生生给贤妃冻死的也不为过。
冬天的大雪就是这么要命,哪怕只是小小的风寒,也容易熬不过去。
贤妃身体一直都比较虚弱,平时去哪里都得用轿子,若是正逢祈福上山,都要前后歇息好几日才可。
因此这场大雪要了命,也没多少人觉得惊讶,只是很惋惜,那样的美人居然生生病死了。
江君泽“嗯”了一声,“病死的,她最后和我说,让我和太子学习,做个人中龙凤,为楚国做些实际的事情。我觉得要是人中龙凤,要为楚国做事,要么就是位及人臣,要么就是坐上那个位置,才能做些实际的。”
他的聊表心意来的有些突然,沐姝愣了愣。
她配合:“那你选了什么?”
江君泽目光沉沉:“坐上那个位置,我母亲一定会很高兴,她说的那些我都符合不是吗?我想让楚国兴盛,也不用考虑皇上防备我。”
他转头,目光投向门外的院子里,那里是金灿灿日光下风中飘摇的草和花,生机勃勃,难以想象冬日会是怎样的枯黄景象。
“但后来我想通了,还有一条路也可以为楚国做些实际的。”
他又回头,对着沐姝笑,桃花眼潋滟,“那就是和你一样,在边疆做些事情,比如收复南州。我想应该比做些文事要轻松还实际。”
所以那段时间江君泽有了野心,让江晏景不得不做出防备,是因为贤妃的遗嘱吗?
而现在听来,江君泽是要和自己去南州?
沐姝把这个问题提出,得到了江君泽的点头,“是,我想去南州,母妃的话一直在我心里横梗着,让我日日彻夜难眠,如果收复了南州,可能一切都结束了。”
他的语气很认真,“郡主,带我去南州,好吗?”
第114章 庞城主
沐姝直视他的眼睛,那双眼中是一片赤诚,看不出半点腌脏。
她微微抿唇,最后轻轻叹了一声,“那里很危险,我考虑一下。”
江君泽脸上的笑僵住了,他眼睛微微睁大,有些不甘心的站了起来,然后走到了沐姝的面前,站在她面前看着她。
“我不怕危险。”
沐姝也起身,她站在他面前,虽然矮了些,气势却也不输。
“并非那么简单。等我考虑好后就会来找你。”
说完,她便绕过江君泽往外走,脚步很迅速,没有一点拖沓。
江君泽望着面前空荡荡的椅子,嘴角的笑意不变,但眼睛却微微眯了起来。
不过是目光的须臾变化,面上的笑便变成了冷笑。
他缓缓地直起身子,手中的折扇轻摇,“啪”的一下打开成了扇形,慢悠悠的对着自己扇了几下,江君泽转身看向沐姝离开的方向。
眸中情绪晦暗,看不真切。
过了一会儿,有丫鬟进来,到他面前后便恭敬地请他离开,“成王,请。”
江君泽觑了她一眼,这个丫鬟是个圆脸,好像是经常跟在沐姝身边的那位,他上前几步,“郡主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出发去南州?”
舒沫低着头专心引路,闻言垂下的眼睛来回转了转,她回答:“未曾。”
“行吧。”江君泽轻晃折扇,跟在身后向外面走去,却刚跨过门槛便闻到了熟悉的香味,他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嘴角勾出笑来往左挪了一步,整个人挡在了门口。
转角处有一人走来,墨色锦袍,长身鹤立,身姿清越挺拔,眉眼锋利又清冷,被挡住去路后便抬眸看江君泽,“四弟。”
江晏景微微颔首,抬脚就要绕开往里走,面前却多了一把折扇。
他侧头看去,江君泽懒洋洋斜靠在门扉上,笑眯眯的看着他,“兄长,你是不是在郡主面前说了我不少坏话,我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她居然还在防备我。”
江晏景剑眉轻挑,他轻笑一声,“坏话?不知四弟对于坏话的定义是什么?”
他可从头到尾不过说了一句实话罢了。
难道还不允许人说实话了不成?
江君泽眼尾扬起,眼角的痣跟着上扬,“比如不合时宜的实话,我可是从头到尾没有想对郡主下手啊。”
江晏景含笑看他一眼,“然后呢,孤确实说了,四弟要如何对孤?”
这副散漫姿态却让江君泽的眼眸微微沉了下来,桃花眼微微眯起,他不耐的“啧”了一声,然后站直了身子。
“都说当今太子清风明月,希望我的好兄长,你能一直清风明月下去。”
说完,便抬脚离开,发尾划过江晏景的脖颈,泛起了细细密密的痒意。
江晏景抬手摸了摸,压下了眼尾的燥色,径直抬脚往里走去。
舒沫引着他一路来了沐姝的卧房,沐姝对他向来完全信任,卧房的门居然就这么大剌剌的敞开着,远远的就能看到沐姝正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看着什么。
江晏景只是看到了人,便觉得心情明媚起来,眉眼含笑走了进去。
江君泽出来后慢悠悠的顺着青石砖往前走,不知不觉间便走出了一条街的距离。
等他绕过一个转角,面前便多了一辆马车,马夫冲他行礼,“王爷,人已经到了。”
江君泽淡淡“嗯”了一声,随后并没有扶着车辙,三两下便稳稳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赶到了京郊,直到来到了江边的一座茶楼。
江君泽上去推开包厢门,窗边已经坐了一个中年男子,看到他后便笑着迎了上来。
“王爷。”
江君泽“嗯”了一声,随后饶过他往窗边走去,桌上摆着一些信件。
他抬手拿了起来,仔细在手里看着。
里面的字体很陌生,并非是楚国人常用的,很是狂野,看上去倒是北方的人爱用的。
他看了看,嘴角露出一抹赞赏的笑意,“都在这了?”
那人走过来给他倒茶,谄媚的笑,“是是是,都在这里了。”
“其他几个人呢?”
中年男子倒好了茶,便将茶壶放下,“已经依言带去京郊的庄子里去了,绝对没有人知道,都是找了各种理由带过去的。”
江君泽拿起茶杯,淡淡的“嗯”了一声,他垂眸看茶,掩下眼中的冰冷。
窗外江水翻涌,外面来时风和日丽的天此时已经变得乌蒙蒙,不一会儿便落下了一些雨点,很快居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大雨倾盆,卷的江水翻涌的更加厉害。
他觑了一眼,随后往旁边站着的马夫看了一眼。
马夫会意,将手上的红木匣子递了过来,那匣子不轻,放在桌上上发出了“啪嗒”的清脆声响。
这声音吸引了中年男子的关注,眸中流出几分贪婪,他舔了舔嘴唇,小心问道:“说好的十万黄金都在这里了?”
江君泽拿折扇点了店红木匣子,桃花眼轻轻上挑,“你打开看不就知道了?”
中年男子顿时抿起了嘴巴,一手拿起了红木匣子,但是当挪动的时候眼睛便一瞬间亮了。
重啊!这个分量不简单!
他眼底的贪婪越来越盛,又抬起一只手来急忙将匣子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面前,然后抓着中间把盖子掀了开来。
当里面厚厚一沓支票露出来的时候,中年男子的眼睛都看直了,他直勾勾地看着支票的金额,然后兴奋的伸手拿出来了几张翻着。
里面应该有好几百张,每一张都是一百两黄金的兑换份额。
加起来绝对足够十万黄金。
中年男子兴奋的从嗓子眼里溢出喜悦,江君泽的声音从对面响起,“庞城主,人我们说好的别忘记了,我给你钱让你离开,你将南州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他声音低沉好听,后面说着便带了几分胁迫,“一旦被我发现你在外面说什么,那就不怪本王将你的所作所为告诉皇上了。”
庞城主闻言,立马看着他连连点头,“王爷放心,小的心中有数,等我出了城,就只是一个普通商贾。”
第115章 毁尸灭迹
江君泽满意的笑了笑,他将桌上的信件拿起,慢条斯理地收起来放在了怀里,然后率先起身,“行,既然交易已经完成,本王就先走了。”
中年男子下意识起身送行,随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几步走上前,“王爷,您还没说小的要怎么离开呢?”
江君泽看了一眼身边的马夫,然后转过身来看庞城主,他微微抬着下巴,桃花眼薄凉无比,“那本王现在告诉你。”
庞城主低下头侧耳倾听,便听到旁边传来凌厉风声。
他急忙抬头看去,便看到马夫突然发难,一脚朝他踹了过来,那鞭腿又快又猛,直接把人踢得翻倒在地。
不等庞城主反应过来,马夫便上前拽住了他的领子。
马夫是个练家子,拎起来人的时候就能看到粗布衣衫下暴起的肌肉,庞城主只觉得身子一轻,整个人就晕晕的被拎在了空中。
庞城主傻眼了,他看向江君泽,“你要杀了我,为什么?!”
他和这个成王分明不认识,不过是做了一些简单的消息交易而已。
没有任何一条值得对方突然发难杀人啊!
他告诉江君泽南州发生的事情,江君泽利用这个消息立功,他则离开拿钱过个好日子,分明只是一笔再简单不过的交易!
江君泽却冷冷看着他,他一身蓝色,分明是书生打扮,却森冷无比。
窗外响起一阵雷声,有闪电轰然落下,在江君泽的脸上映出一道极为恐怖的光。
看上去骇人无比,他面无表情,“庞城主倒是把自己想的太值钱了,动手。”
庞城主怔愣,然后便看到马夫伸出右手越过他,也不知动作了什么,应该是推开了窗户,因为后脑勺突然感觉凉飕飕的,有风在往屋子里面灌入。
与此同时,江水汹涌的声音还有雨声也变得更加清晰。
拎他脖子的人用力,便轻而易举将庞城主半个身子按在了窗子外面。
庞城主如今只觉得头重脚轻,只能看到这酒楼的半面墙还有乌黑色的天。
只需要马夫轻轻松手,他便会直接倒下去落在江水里,那江水连接着周围的三四条湖。
只要自己下去了,在这个下雨天连个尸首都捞不到。
庞城主当即喊叫出声,“一万两!我只要一万两黄金!”
江君泽不出声,马夫收回了一根手指。
控制他重心的唯一力气开始减弱,庞城主身子更重了,他声音更加凄厉,“一千两白银也可以,留我一条命吧!”
他说完,便看到那狭小窗户里侧出现了江君泽冰冷的脸。
庞城主扯出凄惨的笑来,“王爷,一切好说,一切……”
他的请求并没有得到回应,江君泽冷冷的看着他,然后慢悠悠的伸出了一把折扇拍了拍马夫的手。
那马夫便骤然松开了手,庞城主眼睛瞪得巨大无比。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松开的手,然后整个人便往后倒去,一下子眼前的景色变换。
从原先的乌黑色的天变成了江对岸的葱郁树影。
整个人以头朝下的姿势笔直往下落去。
越来越清晰的是江水翻涌的声音,如一只滔天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等着他落下去便吞噬殆尽。
庞城主最后看见的,是江水。
脑海里的,是江君泽那森冷无比的脸。
看着那身影落在江水里,激起一片水花后,江君泽便撑着窗棂看了起来。
那身影这个高度头朝下摔下去后便被浪花拍晕了,整个人跟条死鱼似的在水里起伏,他嘴角噙着笑,看着那麻衣逐渐在浪花里一点点消逝,直到再也看不清楚。
江君泽慢悠悠起身,转身往外走,“城郊的庄子来消息了吗?”
马夫跟在身后,“来了,说是五个人,一个不少。”
江君泽:“按照画像清点的吗,宫中怎么说?”
马夫恭敬回应:“均按照画像清点,宫里说那五个城主确实已经不在宫中,已经一个个看过。”
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江君泽右手手腕一动,折扇便一晃变成了扇形,他摇了摇,十分好心情的扔给身后马夫一个药瓶。
马夫默默接过,跟着江君泽一路下了酒楼来到了江边。
江水在雨天里像是巨兽,每一次翻涌都会发出巨大声响,江君泽撑着一把竹伞欣赏了一会儿,然后漫不经心的看向马夫,“喝了。”
马夫没有一丝犹豫,打开了手上小瓶的瓶塞,仰头便利落的一口喝下。
江君泽看着他的喉结起伏,脸上没什么表情。
马夫喝完后便捏紧了瓶子,整个人的神情开始恍惚起来,脚步开始有些打晃,蹒跚的走向了前方的江。
看着马夫超过自己站到江边,江君泽就这么站在一旁,见对方停住了,便闲适开口:“你的妻女我已经送出京城,交接人是一个叫阿忠的老仆?”
那马夫没应声,脚步却挪动了,轻而慢的朝着江水迈出一步,然后整个人便栽倒下去。
江水一瞬间便将他吞了下去,不见半分踪影。
江君泽淡淡看着,确保真的完全消失以后才转过了身,朝着门口停下的马车走去。
雨水还在下,重重的打在马车厢上,一声声“啪嗒”像是沉默的控诉。
但最后却也只是发出了细碎的声音后便滑落下去,马车厢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次日。
沐姝正和沐亦书一起吃早饭,舒沫突然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凑到她身边俯身道:“姑娘,今天凌晨城郊的一处庄子起了大火,听说里面有五具尸体,已经认不出来了,但今晨有人去送饭的时候,发现六个护城河一带的城主均不见了。”
沐姝猛地站了起来,柳眉紧紧蹙起,“六个城主不见了,五个被火烧死的尸体?确认身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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