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姝恍然大悟,怪不得会看到那些野狗过去。
那时候还没起火,这些野狗应该就是闻到了人体烤熟的味道,下完雨后起风,它们就闻着味道过去了。
县令皱眉,“如果是这样,那就基本找不到证据了,人被烧死找不到犯人留下的痕迹,建筑也被烧完了,还没人看到,实在……”
沐姝脑海却灵光一闪,她插言:“这些建筑按理说雨后应该点不燃,却烧的很烈,我看了,是里面的木头被烧光了,管县令,房屋的地基是木头和石头一起建成的,你可看到了石头?”
县令看向她有些惊讶,随后沉思一会儿答道:“没有。”
他面色一瞬凝重下来,“这座庄子一开始就是拿木头建的,但一般人绝不可能完全用木头建房,更别提这么大的庄子,所以这屋子建成的初心就是拿来……”
江晏景适当提醒,“这么大的木材用量,而且是今年才做的,现在应该还能在木头引进那边查到。”
县令眼睛一亮,道别后立马就去办了。
沐姝则看向妇女,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我想请教一下先生,请问在昨天和今天这两天里,有没有什么能完美抛尸的方法?”
妇女很受用,她也没有谦虚,思索一下后便指向了远处那条江。
“凌晨的话我不确定,但若是那场大雨,这条江便是最完美的抛尸地点,一旦扔进去,就没有可能找到,这条江接着周围好几条湖,一旦下雨,你饭前扔的鱼骨头很可能吃完饭就在临安城那条陀阳湖里了。”
要知道,从京城去临安城都需要一天的路程,这水路比陆路快,也需要半天的时间。
但若是下雨,这水流竟能快到这个地步。
“谢谢先生。”沐姝道谢,随后便望着那条江出神。
仵作见没自己的事了,便也告别离开再次回去,看看能不能再看到别的线索。
江晏景则从身后走了过来,站在沐姝一边同她一起看着那条江,“你在怀疑第六位城主也死了?”
“嗯。”沐姝漫不经心应声,“我进去过他的密室,他吞了大量的钱财,却还有一部分用在了百姓身上,应该是愧疚。这样的人,我不觉得能狠下心来直接把这五个人活活烧死,然后再扔到这庄子里,而且他又怎么可能有时间来建这所庄。”
除非庞城主有同伙,是骊国细作吗?
如果真是骊国细作,那很大几率是防止自己和楚国人合作的事情暴露,既然如此,庞城主这个清楚全貌的人不可能留下来。
想到这一点,沐姝的脑海里清明起来,不管合作对象是谁,庞城主的用处很可能是为了拿来引诱其他五个城主到这里的。
价值不高,绝无可能独活。
江晏景看着沐姝皱起的眉头,伸出手来将它抚平,低低道:“那我们就去看看,你的对人推测必然都有根据。”
对于他的无条件信任,沐姝暂时将心事搁置下来,仰头朝他笑了一下,“好。”
她回头看向在旁边默不作声地长淮,“带路。”
说完,她迅速闭了嘴,眼前长淮也睁大了眼睛看着她,跟抽搐似的疯狂眨眼。
好吧,她承认她一时间忘了。
江晏景见两个人没说话,回头看长淮,对方已经迅速的调整了自己的扭曲表情,挤出笑容来看向沐姝,“郡主,带什么路?”
“咳咳。”
沐姝轻咳一下,她不自在的伸出手抓住了江晏景的衣袖,“在河里面私自建造护栏会怎样?”
第119章 抓鱼
江晏景低头看了眼沐姝,然后又抬头看了眼长淮,狭长的眼睛绕有深意的的眯了眯,然后冲着沐姝温柔笑道:“刑罚也不重,大概拆了以后关个二十天冷静一下吧。”
关二十天,这已经半个多月了,听上去不算太长,但是做农事是一天也少不了人。
万一这段时间又大雨倾盆,家里面却没人去给地里面盖棚,那地就完了。
沐姝看了眼长淮,颇为歉意的冲他苦笑一下,然后斟酌道:“江晏景,要不然你先留在这里等县令吧,让长淮带我去看看,县令那边有消息你第一时间能处理。”
江晏景笑容变深,他看向长淮,分明还是那样的笑,却莫名寒气逼人。
他笑:“是吗?如果你没问第一句孤还会答应,所以你们到底瞒了孤什么?”
长淮挤出来的笑容变得狰狞,他都快“笑”出泪来了,几乎咬牙切齿道:“没事,真没事。”
沐姝:“我不跟‘孤’说话。”
意思就是,我不会跟太子说这件事情的。
江晏景闻言,从善如流的改了称呼,“所以阿姝,你跟长淮瞒了我什么?”
沐姝看了眼长淮,对方已经自闭了,低着头看着地面,把脚尖当作铲子正在开垦土地。
她心里道了一声歉,随后将长淮跟她说的原封不动说了出来,但她觉得这件事情可以忽略,“从根本上来说……”
江晏景没给她劝说的机会,“我会当作不知道。”
沐姝并不觉得惊讶,她笑着抓住了江晏景的手,“就知道阿景最好了。”
江晏景拍了拍她的头,言语无奈,“就算没有护栏,那些首饰也找不到,不过是穷人谋生的一些迫不得已的手段罢了。”
他叹了一声,“若是我能让京郊不再贫穷,也就没有护栏一事了。”
这是根源。
长淮一瞬间活了,他将自己弄出来的土随意挥了几脚埋回去,跟着沐姝喊了一声,“就知道殿下最好了。”
江晏景觑他一眼,原本温和的笑意一瞬间变成了冷意,“敢瞒着我,回去领罚吧。”
长淮蔫了。
倒是沐姝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我不小心说出来的……”
江晏景笑了一声,“我开玩笑的,东宫几时因为这个罚过人。”
长淮又活了:“就知道殿下最好了。”
江晏景转头冷笑,“你再恶心我就去领罚吧,这次是真的。”
长淮再蔫。
江晏景踹他一脚,“带路。”
长淮蔫了吧唧的往前走。
这里离长淮所说的护栏所在位置不远,三人并没有走多久,远远的就已经能看到在河道边上聚了一群小孩,在河里面站着捞东西。
长淮急忙解释,“有时候这里也会冲过来一些鱼螃蟹什么的,如果能捞到能加餐。”
沐姝展颜,“这护栏倒是个好主意。”
江晏景嘴角也微微扬起,跟着“嗯”了一声。
几人往那里走去,有小孩子注意到他们的打扮,便赶紧拍拍自己同伴的肩膀。
生在京城,对于贵人的身份从穿搭上便能一眼看出。
这群孩子抬头一看到他们,便赶紧生疏的行礼,“见过贵人。”
他们裤腿高高的卷起来,这个天雨后还有些冷,行礼时还能看出来有细微的颤抖。
江晏景:“免礼,你们捞你们的,我们就来逛逛。”
沐姝眼尖,看到有孩子身后藏着鱼尾巴,便附和:“这里的鱼可好捉?是什么鱼?我记得若是鲑鱼可就滑了。”
现在这个年纪的孩子都玩心重,胆子也大,一听她的话便仰着小脸举起了手里的鱼,大笑道:“是鲶鱼啦,抓着胡须久能提溜起来。”
沐姝眼睛睁得老大,那鲶鱼举起来都有小孩的头大了,她不由“哇”了一声,竖起了个大拇指,“你们真厉害,但是……”
她话锋一转,走上前拍了拍长淮的肩膀,自豪道:“这个哥哥捞鱼可厉害了,捞的鲶鱼能有你的两个大。”
小孩子们单纯,全都不由自主感叹一声。
但这个年纪也好胜,举着鲶鱼的孩子哼了一声,“我不信。”
沐姝笑眯眯看他,“要比赛吗?”
小孩豪气干云:“比!”
“好!”沐姝应声,然后撸起袖子,把长淮推了出去,“去吧长淮,现在是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长淮嘴角抽了抽,他莫名其妙的参加了比赛,又莫名其妙的下了河。
难道他就只能是来和小孩子玩的作用吗!
长淮面色扭曲,然后猛地弯下腰来卷起了裤腿,“我绝对让你这个小兔崽子输的心服口服。”
他化悲愤为力量,右腿一挪,便稳稳地在河面上扎了个马步。
将身一扭,便精准无比的从那举着鱼的小孩腋下钻去,然后水花四溅,再起身时,手里便拎了一条更大的鱼。
长淮得意洋洋,“看吧,服不服?”
小孩眼睛瞪大了,这个哥哥居然这么快,但他好胜心一下子被激起来了,“我不服!”
说着,便也弯下腰来在水里找。
有一条鱼从他们二人的足尖窜去,小孩子眼疾手快就要下手,结果长淮也看上了,他迅猛无比的弯腰,却忘了自己人高马大,直接一屁股给人撅河里去了。
“呸呸呸。”
那小孩一边爬起来一边吐水,站起来后捧起一捧水就朝长淮脸上泼,“你耍赖!”
长淮也感觉到自己屁股上的感觉,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任由小孩泼他,随后把手里捞起的鱼递给他,“赔礼。”
“哼!”
小孩子虽气但有骨气,没要。
两个人很快就接着比拼了,还拉着其他几个孩子一起,一时间岸上的两个人被遗忘得干干净净。
沐姝见状,便赶紧拉着江晏景一路来到了护栏这边,然后也开始盘裤腿,“得亏有长淮,要是这些孩子被我们这些‘贵人’吓跑了,他们一回去,护栏被知道的事情就暴露了,搞不好自己就慌得不行要拆了。“
江晏景也跟着她盘,他头发高高盘起,弯下腰时一抹碎发落下在额前晃悠。
紧接着,颇为哀怨的声音传来。
第120章 庞城主身死?
“比起抓鱼,我也在行,怎么不让我去。”
沐姝愣了,她盘裤腿的手突然僵住,然后受惊般猛地向后撤去,她突然的动作把对面江晏景吓一跳,赶紧抓住她生怕她跌水里。
对方则有些惊恐的看着他,“刚刚有人在我耳边说话。”
江晏景茫然,“是我。”
沐姝很果断,“不可能,那种话怎么可能是你说的。”
开玩笑,那种哀怨无比、像个小媳妇一样的话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人说的。
清风霁月不如是,怎么可能说出这种幽怨卖可怜的话。
江晏景看着她睁大了眼睛到处望的样子,喉咙一梗。
但他并没有生气,而是打量了她一会儿后突然眼睛弯了起来,低低的笑了,额前碎发随着笑容轻晃,将眼前人的目光尽数吸引,渐渐忘记了方才惊悚的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江晏景才停歇笑声,他往前一步,笔直的站在沐姝面前。
沐姝对于他的突然靠近有些茫然,下意识想要往后退一步,却感觉腰后多了一道禁锢,将她逼得只能停在这里。
江晏景低头看着她,凤眸微弯,笑容清朗如月,“阿姝,我心悦你,以前只能躲在暗处里吃味,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吃味了。”
他的温热呼吸喷洒在沐姝的额头,熏得沐姝有些晕乎乎的。
她一时间觉得江晏景在说什么很高深的东西,不然她怎么听不懂呢。
吃味就是吃醋吧?
眼前人为什么说的这么光明磊落,倒像是在说什么正儿八经的大事。
江晏景笑盈盈的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澄澈的杏眸里倒映着他的影子。
只有他。
这让他很满意。
他继续说:“所以阿姝,其实我也能帮你做些事情,无关乎我的身份,在你面前,我可以自此不再自称‘孤’。”
沐姝悟了,这人是在吃长淮的醋,因为她让长淮去做事情了,却没和他说要做什么。
或者说,长淮的事情看起来要更重要。
但是怎么会呢。
她抬眸看着江晏景,神色认真,“江晏景,我的话从来都是不说你也懂,长淮的事情很有必要,你帮我找东西也很有必要,从来没有贵贱之分。”
江晏景眉眼软了软,但他并未松口,“可是方才你和长淮联合瞒我,因为我太子的身份。”
我的处事方式你怎么会不明白呢,哪怕知道护栏这一事情,我作为太子也不会怪罪。
他从来都是对百姓极为宽容的,阿姝怎么会不明白呢。
沐姝看他眼底里的委屈,反手抓住了他的手,弯弯唇角认真道:“我和你说那些只是为了给长淮听的,因为我答应了他不可以说,结果自己说出来了一时有些愧疚,他需要循序渐进的接受你不会怪罪的事实。”
江晏景:“你一直信我?”
沐姝点头:“一直。”
江晏景松开了抓着沐姝的手,他眉眼弯弯,松了一口气后便继续弯腰弄裤腿。
沐姝低头看着他弄,嘴角不由自主便多了几分笑意。
没想到表白心迹后,江晏景跟以前居然差别这么大,以前坦坦荡荡,向来都是以兄长的身份包容她。
结果身份明确以后,她才知道原来江晏景心眼这么“小”,对于她的一言一行都会放在心里好好琢磨。
这并没有让沐姝觉得烦躁,却让她心里暖意更多几分。
情向来都是这样的,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心里面永远都会念着对方。
那些并不是存心想确认,而是不由自主地,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放心里了。
沐姝已经弄好了,她便先一步来了护栏处找。
这里江水清澈,水底的石子清晰可见,也能偶尔看到布条。
二人在这里摸索了好一会儿后,沐姝再起身时,手里已经拿了七八块布条,她随意拿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渍,转头看向还在打捞的江晏景,“你那里还有吗?我这里找完了。”
江晏景捏起最后一块布条,起身向她走来,“没了。”
沐姝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也有好几块布条。
这些虽然说是布条,更严格一点应该是碎布,都是明显在河里飘荡的尸体被石头撕破了,然后一部分就夹在了石头缝里。
现下需要做的,便是带着这些布条去找那些宫女指认了,庞城主住在宫里这几日,衣服都是由宫女亲自弄得,应该分得清。
江晏景走到岸上拿帕子擦腿,一边喊还和孩子们打闹的长淮,“长淮,走了。”
长淮闻声高声应了一声,然后便和孩子们道别。
他这玩了一会儿倒成了孩子王,肉眼可见那些孩子们脸上的依依不舍。
等他们都走远了,长淮还回头跟人家打招呼呢。
三个人先去找了县令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便坐着马车回了宫中。
彼时御花园里的人已经散了,江晏景带着他们直接去了之前庞城主所在的次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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