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声音颤抖,沐姝仍坚持说着。
“若地形图丢失,沐姝无颜面对沐家先祖,请容后辈踏入南州血洒疆场,让沐家成为南州的魂灵永罩疆土。”
清丽声音此时沉重如山。
只听“唰”的一声,宝剑被再次取下。
没有片刻犹豫,沐姝用宝剑未生锈的部分将手掌划破。
殷殷红血缓缓流下,被她涂在了宝剑上。
这是她欠沐家先灵的,除非战死,沐姝都无法原谅自己。
舒沫捧着煮好的补药过来时,老远就听到了院子里有利落的破空声。
她快步走近,便看到卷起的残叶落花中,一道青色身影如龙腾虎跃。
宝剑划破冷风的声音和沐姝喘息的声音交融着,构成了院子中唯一的声响。
将最后一道招式耍完,沐姝呼吸陡然一变,手中宝剑如利箭般被内力甩出。
一道看不见的残影划过,地上便哐当一声,多出了一把穿了无数绿叶的宝剑。
“姑娘,补药炖好了。”
沐姝淡淡嗯了一声,将宝剑捡起擦拭好,才端起补药一点点喝下。
而这一番动作,舒沫也猜到了沐姝所想。
她语气苦涩,“姑娘,南州危险,就让奴婢陪你一起去吧。”
“不可,你家中父母还在等候,不能和我一起冒险。”
这声拒绝让舒沫鼻尖一酸,再开口时已经染了哭腔。
“姑娘,我就在外围,绝对不影响你发挥。”
沐姝没说话,这是她的底线,不管舒沫怎么说,她都不会同意。
而江晏景也是这么想的。
御书房内,江晏景一身黑色锦袍,正拱手向皇上请求。
“父皇,儿臣借禁军一用。”
皇上正看着奏折,头也不抬的问道:“做什么?”
“围将军府。”
此言一出,本来平平淡淡的皇上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瞪着自己生的犟种。
“你疯了?你好端端围将军府干什么?”
第22章 是守卫,也是防线
江晏景依然沉稳,语气平静,“阿姝要去南州,儿臣不能让她真的去。名义儿臣已经想好了,就说有骊国细作潜入上京,派禁军为保家臣安全。”
凭空捏造的骊国细作气的皇上奏折一扔。
他指着江晏景,威严眉眼此时只有愤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这么大的动作就为了不让沐姝去南州?你知不知道你此举会引起上京恐慌?”
像往常一样关在宫中不可以吗?
为什么非要搞这么大的动作!
但江晏景就像死脑筋似的,瞧着皇上发怒了,便迅速跪了下来。
但是就是不愿意改变想法。
“父皇,儿臣心中有数,绝不会引起动乱。”
一旦涉及到沐姝,自己这个儿子就跟头驴似的,怎么拉都拉不回来。
皇上气的胸脯起伏,但看着江晏景那坚决眼神,只能拿起桌上虎符一扔。
“滚!别让朕再见到你!”
虎符咕噜咕噜滚到江晏景面前,引得凤眸弯起,他磕了一头,声音掷地有声。
“谢父皇!”
御书房里的动静很快传到了皇后耳中。
等到了晚膳,江晏景就被喊去了凤仪宫。
“景儿,你糊涂啊,你把沐姝带到宫里不就行了,为何非要动用禁军呢?”
江晏景捏着手中虎符,浓眉扬起,“母亲认为禁军实力如何?”
“禁军受你师门两代培养,实力和配合上都是上京顶尖。”
“是的。”
江晏景嘴角含笑,眼中却情绪复杂。
“儿臣自知阻止不了沐姝,但也做不到坐以待毙。如果她能突破禁军防线成功去往南州,那儿臣心甘情愿看她离去。”
他徐徐解释,语气却逐渐低沉。
“至少,也要让阿姝实力再精进一层,不然儿臣又该如何放心。”
寥寥几句,却让本打算劝说的皇后甘愿闭嘴。
她家晏景是真心实意的为阿姝的每一步做打算啊。
“姑娘!将军府被禁军围住了。”
一大早,舒沫就气喘吁吁的跑进了屋子里。
这番话让本打算偷溜去南州的沐姝震惊不已,她本在院中练剑,几乎是瞬间就收起了剑赶去了门口。
而在大门口,常氏已经带着慕娇娥小心翼翼地问起了情况。
常氏堆着笑,脸上的风霜配合笑容挤出褶皱,“统领,不知为何突然围住了将军府,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配合吗?”
禁军统领保持严肃面色,躬身抱拳,“老夫人不用担心,是京城疑似混入骊国细作,为了保证霍将军家眷安全,殿下才作此吩咐。”
听到有细作,常氏顿时大惊,客气一番便赶紧吩咐将军府里的侍卫加强警戒。
慕娇娥则是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再度询问:“有骊国细作?骊国离京城这么远,怎么能跑到这里来呢?”
“属下等都是奉命行事。”
言下之意,就是我们也不知道。
在一旁听了全程的沐姝脸色发白,清澈杏眸中是满满的不解。
江晏景应该是猜到她的打算了。
即便一起亲密长大,一直对她都包容的江晏景,难道都不能真正的理解她吗?
舒沫从小就在沐姝身边服侍,看她的脸色就猜到了沐姝的想法。
她担忧开口,“姑娘,也许骊国细作是真的呢?”
沐姝心中想法却丝毫未变,她转身往回走,声音淡而冷。
“如果真的混进骊国细作,瓮中捉鳖抓活口套情报才是上上选,而不是弄得声势浩大让细作不敢出现。江晏景不会做这种愚蠢的决定。”
唯一的可能就是来防止她因为地形图一事跑去南州。
二人认识太久,即便沐姝没说,江晏景也猜得出来她要做什么。
禁军是京城中最顶尖的战力,一般都被握在皇上手里。
是守卫,也是防线。
但是这样就能挡住她吗?
沐姝往回走着,柳眉下是泛冷的目光。
无限平静的杏眸中,压在下面的是计谋和野心。
“姑娘,那南州一行就暂且搁置一会儿吧,禁军防线森严,我们出不去的。”
“是吗?”
沐姝淡定反问,随后野心从眸中射出。
“我倒要试一试,禁军到底是拦路虎还是垫脚石。”
次日。
凤仪宫中,皇后正懒懒躺在软榻上,便看到门后江晏景一身蟒袍走来请安。
那和皇上七分像的清俊眉眼淡定而平静,看不出昨日的一点担忧。
她记得自己这个儿子自从派下禁军后,就再也没有出宫过,不由挑眉问道:“你不去和阿姝解释一下?那丫头性子倔,别到最后因为此举跟你记上仇了。”
江晏景从容走到边上坐下,面色平静。
“阿姝不会记恨我,禁军不会成为她的阻碍,而去了南州后,儿臣也不过是她占满南州的心中微小一粟而已。”
第23章 滑胎
南州和沐家军,是沐姝生命的全部,谁都比不过。
这一点,江晏景心里清清楚楚。
皇后倒是有些心酸,她叹了口气,愁苦开口。
“阿姝这孩子以后必然会为了南州奉献一生的,晏景,你是储君,该顾及的是整个大楚,可不能和这丫头一起胡闹。”
“你的婚事也该着手准备准备了,皇上那边举荐女儿的奏折都快堆满了。”
说到后面,皇后的语气也变得锐利威严。
江晏景却面色不改,仍然拿着老一套堵了回去。
“边疆战事严重,儿臣又如何谈得儿女情长?”
皇后凤眸一瞪,言语犀利。
“你当本宫是傻的吗!你和沐姝绝无可能,为她守着有什么意义?”
虽然简短,但字字句句都是皇后的衷心相劝。
而这一劝,她已经劝了五年。
江晏景也从未听进去过,拿着茶杯的手一顿,他垂眸吹茶,语气清冷。
“孤只想看着她好好的。”
不管是在哪里,看得见还是看不见,过的好就好。
霍府。
因为禁军围府,纵然是为了将军府好,但出身乡野的常氏仍然心中难安。
直接把一周的问安给免了去,窝在自己的别院不愿出来。
这也让沐姝有了更多的时间去练剑。
院子中,宝剑被沐姝耍的风声赫赫,像是把风砍成了一道道无数的碎片。
等到休息,舒沫便从后厨端过来一碗补汤。
汤中飘着人参,药味的清香弥漫,却让端到嘴边的沐姝一愣。
她皱眉轻嗅,在舒沫疑惑的目光下从头上摘下银簪插入。
补汤泛了涟漪,黄白的液体却给银簪逐渐染上了灰黑。
见此,舒沫的脸色当即一白,把补汤的碗拿了过来。
“姑娘,我这就去把全部倒掉重新煮。”
沐姝却好整以暇地摆了摆手,好似被下毒的不是自己。
“不用,从此以后煮两份,一份照常后厨弄,一份去我屋子里煮,不要打草惊蛇。”
“是。”
纵然心中不懂,但舒沫还是没有处理,只是重新拿了药草端着锅去了沐姝的屋中。
看着她的背影,沐姝轻点指尖,将银簪黑色的部分擦拭些许搓了搓。
她凑近去闻,成分也从脑中冒出。
“是t草,这个东西不应该出现在京城啊。”
t草,有着中等毒素的毒草,一般生长在深山悬崖。
不说京城,大楚境内这种毒草都鲜少,听闻只有南州一带才略有身影。
能神不知鬼不觉给自己下毒,却又能拿到这种南州的毒物。
需得是将军府里有些人脉的人,还得是来自南州的。
沐姝轻喃,一个人影逐渐在脑海中清晰。
“慕娇娥吗?她是从南州那些山川地来的,随身携带确实有可能。”
“但是图什么呢?”
就算毒杀她,慕娇娥的身份也只能当贵妾,未来还是要面对新的正妻入门。
而自己也从未为难过她不是吗?
“t草有些冒险,但是这楚国京城应该没人认识。”
东边院子中,慕娇娥将手中草药细细收好,活泼眉眼中此刻只有沉郁。
现在禁军围住将军府是个再好不过的时机。
沐姝中毒,连出去找大夫都要备受阻碍。
只要自己再加一剂猛药……
整整一周,整个将军府都安静不已。
沐姝整天整天的在院子里练剑和看兵书医书,而下毒的人也从未迟到过。
每一天的补汤中都混着t草的味道。
看着那些倒掉的补汤,舒沫心疼不已。
“这下毒的人要下到什么时候啊,这也太浪费银子了。”
沐姝轻笑一声,开口安抚。
“快了,这个毒药发作的时间就在这两天了。”
说完,她又问道:“来下毒的人找到了吗?”
“没找到,但是后厨的嬷嬷经常来去东院。奴婢猜测,应是那时候被动了手脚。”
不是人主动出问题,就是人被出了问题。
东院里的人每一个沐姝都了如指掌,除了慕娇娥。
如果之前只是怀疑,现在她就是万分的确认,下毒之人就是慕娇娥。
t草只要经过手,就能留下毒素。
显然慕娇娥熟悉不已。
她正心中猜测慕娇娥的目的,院子门口就传来了焦急的呼喊声。
“夫人,老夫人喊您过去,说是慕姨娘胎儿要保不住了。”
胎儿保不住了?
内心担忧又是栽赃,沐姝匆忙站起,转头吩咐舒沫。
“去找姨母来。”
“是。”
眼瞧着舒沫小跑离开,沐姝才镇定自若出门,跟着来传唤的人一路往东院过去。
东院里人来人往,沐姝才踏入院门,就看到了大夫面色焦急的进去了慕娇娥的房门。
与此同时,也有丫鬟端着一盆血水着急忙慌的跑了出来。
以极快的速度交给别人后,就又舀了一盆干净的水跑回去。
第24章 鬼医
见沐姝过来,跪坐在院中的常氏面色一冷,“在那里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来一起祈祷!”
沐姝走近,常氏面前摆着霍家先祖的牌位,显然是从祠堂搬过来的。
身边被递过来几根香,沐姝接过,和常氏一起跪坐祈祷。
过了一会儿,常氏主动开口,声音冰冷。
“娇娥出事,你有做什么没有?”
沐姝仍然闭着眼睛,回复的从容淡然。
“没有。”
但是问出这个问题,显然常氏心中就已经认定了沐姝是幕后指使者。
她冷笑一声,盯着一旁闭目的沐姝,一字一句警告。
“你最好没有,不然等我儿回来,休了你是必然的!”
“休了我?”
沐姝被逗笑了,她睁眼看向常氏,杏眸压下讽刺,“婆母,儿媳问心无愧,还是等大夫说话吧。”
即便心中好笑,沐姝也面上尊敬,对待这个婆母孝顺有礼。
但这份孝顺却被常氏当成了好拿捏,她又警告了一声后才起身离去。
而一直被反复打开的房门也终于停下。
一位丫鬟跑了出来,面色难看,抽抽噎噎的哭道:“慕姨娘滑胎了。”
“什么!”
常氏大喊一声,胸口便一痛往后倒去,竟是一口气没有喘匀眼花了。
沐姝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却迎来了一推和一瞪。
“你还在这干嘛!进去看娇娥啊!”
这个态度沐姝早有心理准备,她没理会,而是转身看向自己院子里的另一位贴身女使。
“舒沫来了让她直接来这里。”
说完,才抬脚往屋子里走去。
屋子中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大夫站在床边兢兢业业的为慕娇娥把脉。
而在这血腥味当中,沐姝却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t草。
眉头轻轻耸起,等到大夫停下把脉,沐姝淡声询问:“怎么样?”
还没等大夫说话,常氏从门口进来,朗声道:“我是掌家人,同我说。”
她觑沐姝一眼,其中警惕含义明显。
就像是怕她买通大夫。
这只让沐姝觉得可笑。
大夫老练的往前几步,冲常氏拱手说道:“这位夫人看上去像是因为中毒而致使的滑胎,但是这毒……老夫并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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