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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唐宋没有回家，他在办公室里抽了一整晚的烟，一晚上他试图把整个案件重新梳理一遍，直到清晨，天刚刚亮，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已全是烟头，不过唐宋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笑容，但是那份失落的神情已经消失了，谁也不知道这个晚上，他想明白了什么问题。
而同样这个晚上，林嘉佑把夏初送回家，而自己又回到了刑侦办公室，拿起所有的案件卷宗看了一晚上。
直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大多熟睡的人已经醒来，唐宋匆忙打了几个电话。
林可早上来到事务所，发现二楼办公室里的烟雾弥漫，还有一夜未睡的唐宋，桌上还有喝了一半的咖啡。“你让张伯把二楼打扫一下吧，记得付钱，到时候我转给你。”然后离开了事务所。
张伯是这条街的清洁工，唐宋见他生活窘迫，就提出定期的请他清洁事务所的卫生，而且给出的清洁费用都是市面上两倍的价钱，所以每次张伯都会将咨询所打扫的十分干净。
离开事务所的唐宋当然是去了市局，在审讯室外是一大队队长陈强和夏初，审讯室内坐着是安奕辰。透过单面玻璃，可以看到安奕辰十分平静。
“林嘉佑呢？”唐宋没看见林嘉佑便问道。
“他说上午有事，然后就出去了。”夏初忙解释道。
唐宋没再追问，而是问起安奕辰的事情，“他在里面坐多久了？”
“已经有半个小时了。”
“那时间差不多了，可以进去审问了。”
陈强示意谁来审问，唐宋马上解释道：“陈队长，由你和夏初去审问。我和安奕辰见过面，他没见过你们，更容易露出破绽。我想在外面好好观察一番。”
“可是，我没审问过。”夏初有些不知所措。
唐宋于是又给夏初讲了讲审讯技巧，夏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看见表情为难的夏初，唐宋放弃了，“这样子，你审讯的时候戴上耳机，我会告诉你要做什么。我在外面看的一清二楚。”这一句，夏初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陈强和夏初进入审讯室，率先开口的是陈强道：“姓名？职业？”
“安奕辰，嘉林医院外科医生。”
“说吧，前天晚上你去了哪里？”陈强故作生气地呵斥道。
安奕辰只是悠哉地看了一眼陈强，思考了片刻，回答道：“那晚我有个病人，我去探望了一下。”
“什么重要的病人，需要医生亲自大晚上的去探望？”陈强语气严厉。
对此，安奕辰还是镇定自若，没有丝毫慌张，“一位患有哮喘的病人，他给我打电话，说感觉不舒服，我就去看一下他的情况。”安奕辰顿了一下，补充道：“我手机里有通话记录。”
陈强见安奕辰如此沉稳，找不到丝毫破绽，于是从卷宗里拿出三张照片摆在安奕辰面前，“这三个人你认识吗？”照片分别是钱野、焙小欧和杨大力的放大后的证件照。
安奕辰挨着看了每一张照片，“我只认识钱野，他是我的病人，其他两人我不认识。”唐宋在单面镜外面听到这句话后，产生了一些怀疑，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陈强继续发动攻势，“说一下吧，6月13日和6月17日晚上你在哪里，都干了什么？”
安奕辰没有多加思索，马上回答道：“6月13日晚上，我在家里，之前因为钱野先生的死，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至于6月17日晚上――”安奕辰努力在回忆着，“应该也在家里。”安奕辰的回答毫无破绽，因为6月17日晚上他的确一直在家，哪也没去，那一天有专门的警员负责监视他。
站在审讯室外的唐宋对着耳机说了些什么，审讯室内的林可轻微点了点头，然后问向安奕辰，“安医生，能和我们讲述一下前天晚上你去看望的病人嘛？”
“我想这是病人的隐私，我觉得你们没有权利知道这些吧。”安奕辰有些激动。
审讯室外的唐宋轻声说了一句“好”，似乎看出了异样。
“的确，现在我们没法从你这里了解到病人的隐私，如果你不愿意配合，我们还是可以通过院方来获取这些信息的。”林可试探着问道。
安奕辰紧抿着双唇，起初是没有回答，终于还是开了口，“好吧，我看望的这位病人的确是患有哮喘，不过不是我在医院的病人。病人叫王大柱，63岁，住在城外的莲花村。之前来我这里看过病，不过他没有医保，生活窘迫，看不起病，所以我就没有让他再来医院，私下基本是免费给他诊治。至于看病的药我都是开药方，让他自己去买，这样子他能省下不少钱。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医院知道。否则我就无法在医院待下去了。”这番话，安奕辰说的如此真切，唐宋也没想到他隐瞒的是这样的事情。
这番话说完后，夏初对着陈强的耳朵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陈强看了一眼安奕辰，“好吧，那今天就到此为止，以后有什么事情，我们还会找你。至于你私下看病的事情，我们会为你保守秘密。”
陈强的这番承诺，让安奕辰松了一口气。
最终安奕辰离开了警局，走出审讯室的夏初跳到唐宋面前，好奇地问道：“唐顾问，你怎么知道他隐瞒了什么？”
“这是个秘密。”
而此时刚挂完电话的陈强，急切地说道：“我们还抓了一个嫌疑人，他现在被关在2号审讯室里。其他四辆车已经排除了嫌疑。”听到陈强的这番话，唐宋眼睛里突然冒出光。
随即三人便移步到2号审讯室外，审讯室外站着两个穿着便服的年轻人，见陈强进来，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陈队好。”
“说一下具体情况。”
其中一个年轻人先开了口，“我们根据6辆白色汽车的线索，查到这个人，李江，在菜市场卖猪肉的，当我们亮出证件的时候，发现他神情慌张，然后拼命逃跑，还好菜市场人多，最终他没逃跑，就逮了回来。然后我们在他后院发现了一辆白色的货运车，货箱里面满是血迹。还有车前的保险杠也有撞过的痕迹。这里还附有照片。”年轻人将资料递给陈强。
唐宋透过单面镜望向这个坐在审讯室的男人。满脸横肉，头发稀疏，但是身体倒是结实，额头的汗珠不断往下流，可能是因为紧张而不停地眨着眼。看到审讯室里的人，唐宋眼神变得黯淡。“关于他，有交警的询问记录吗？”唐宋问向两个年轻人。
“有的，也在资料里面。”年轻人指着陈强手里的资料。
唐宋接过陈强手里的案件资料，看了看大概内容，“这个我来审吧。”
走进审讯室，唐宋先是把资料放到桌上，然后瞄了一眼空调的温度，“18度，还这么热？”唐宋双眼直视着李江。“要不要再调低一点？”
“不――不用。”李江不停地用手背抹去额头的汗珠。
“讲讲吧，前天晚上你去了哪里？”
“前天晚上？”李江紧张到不断的抖着腿，“我――我从城外运送猪肉。”
“大晚上的运送猪肉？”
“嗯，是的。只要当天的猪肉卖完了，我晚上都会从城外的屠宰场将猪肉拉回城里，然后第二天卖。”
“昨晚你运过猪肉吗？”
“昨天的猪肉没有卖完，所以没出城。”
唐宋将白色货车的照片拍在桌子上，“这是你的车吧？”
李江瞄了一眼，目光迅速回避，“是我的，我就是开它运送猪肉的。”
唐宋指着照片，“那这货箱里的血迹和保险杠的弯曲怎么回事？”
“血迹应该是猪血，我的货车本来就是运送猪肉的，肯定会沾有猪血，至于保险杠应该是前天晚上不小心撞到哪里了。”李江不停地抿着嘴。
“看来你是不愿意说实话了。我可以告诉你两件事情，第一件，通过检测，可以区别人血和猪血，即使你把血迹冲洗干净了，也是能检测出来的；第二件，当保险杠迅速撞到人的时候，看似血液不会附着到保险杠上，但是人体皮肤受到挤压，血液会通过皮肤渗透到表面，从而也会附着在保险杠上。你不说也没关系，这个检测24小时就能完成，等过了24小时，你就算坦白也没用了。”唐宋说完话，拿起资料准备离开审讯室。
看着唐宋准备离去，李江有些慌了神，“等一下，我全招。那天我从城外拉猪肉回来，可能是晚上太黑或者是开车太久太困，但是我绝对没有喝酒，我不知道撞了什么东西，等我下车一看，路上躺着一个人，当时就已经没了气息。我当时紧张，就把人放进了后面的货箱里，然后用其他猪肉盖住。等过了交警关卡，我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把尸体埋了。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李江用一种渴求的目光看着唐宋，“我坦白，希望能够宽大处理，我告诉你们我埋尸的地方。”
“好吧，后续会有人带你去埋尸现场，如果找到了尸体，会对你进行宽大处理。”唐宋带着桌上的资料离开了2号审讯室。
门口的陈强冲上前问道：“还没有问他关于杨大力的事情呢？”
“不用问了，他肯定不是那个连环杀手。”
“连环杀手？”陈强有些疑惑。
“等赵队开会的时候我会说明。先让李江去把埋尸的地点告诉你们，找到尸体再说吧。”
唐宋虽然找到了凶手，但是并不是他要找到的凶手，抓住这样的凶手，他没有丝毫的成就感。而此时的林可凑上前，“撞到保险杠真的会留有血迹嘛？”
“这个你可以去请教一下肖法医，也许她会告诉你真相。”唐宋没再多解释。
唐宋独自一人走到户外，点了一支烟，昨晚一夜未睡，再加上一上午的折腾，此时困意上心头，刚好这一只烟可以帮他解解乏。
第二十三章 杀人仪式
6月23日，下午，夏日闷热，地点：金都市市局，离破案截止日期还有5天。
唐宋的困意并没有让他离开市局，他也没有去找赵明，就在车里不知不觉中睡着了。直到电话铃声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喂，唐顾问，赵队说下午三点要会议室开会。”电话那头是夏初。
“好，我知道了。”唐宋挂了电话，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两点半了，他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然后用手轻轻拍打着双颊，让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下午三点，专案组的警员们陆陆续续的来到会议室。
“人都到齐了嘛？”还是赵明先开口，“都到齐了，我们就开会。”
“还有林嘉佑。”坐在唐宋一旁的夏初有些勉为其难地回答道。
“给他打电话。”
“打过了，他说他还在路上，马上到。”
“算了，不等他了，我们开会吧。”赵明有些不太高兴。
突然被一声“报告”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声音发出的位置，林嘉佑大汗淋漓地站在会议室门口。赵明也没有过多苛责，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进来吧。”
林嘉佑夹着一份文件，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走到位置并坐下。
“那好，人到齐了，现在专案组正式开会，昨天我们在郊外的林涧溪附近发现了第三具尸体，就目前情况来看，是同一凶手所为，所以我们今天开会的目的是为各位介绍第三起案件的情况以及如何开展下一步行动。现在先由一大队和二大队说明第二起案件的情况。一大队，然后二大队。”
“我们一大队和市交警队针对各个出城路口进行排查，昨日我们根据唐顾问提供的线索，找到6辆可疑车辆，并对车主进行一一排查询问。今天上午，我们还对嫌疑人做了专门审讯，不过――”一大队队长陈强吞吞吐吐。
唐宋抢过话继续说道：“不过我们没有找到这三起案件的凶手。只是抓获了一名意外撞车埋尸的凶手。”
“确定和本案件没有关系吗？”
唐宋只是简单回了一个字“嗯”，赵明也没再继续追问，“那陈强，还有其他情况吗？”
“没了。”
“那写份报告说明情况吧。”
将目光转向二大队队长李峰，“二大队，说一下情况。”
“我们排查了本市所有医院，没有发现焙小欧的病例。不过，我们联系了焙小欧的母亲，拿到了焙小欧在当地的病例，并且确定焙小欧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她最后一次看病是什么时候？”赵明继续追问。
“一年前，她准备来金都市的时候。按照她母亲的说法，在小城市挣的钱根本不够焙小欧看病，想来大城市拼一拼。”
赵明沉思了片刻，“行，情况我了解了。夏初，介绍一下第三起案件的情况。”
“好，明白。第三位被害者，杨大力，男，52岁，进城务工人员，华城二建公司工地建筑工人。在乡下的家中有患病卧床的妻子和两个上学的儿子，所有一切开支全靠杨大力一人在城内打工维持。同时，我们从他妻子口中得知，杨大力患有肝癌。根据建筑工地一起进城打工的同乡反应，杨大力当日下午5点左右离开工地，但是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以上是走访调查情况。接下来现场勘察，尸体发现于城东南林涧溪下游溪边，发现尸体的是清晨两名旅游的背包客，这是现场拍摄的照片。”夏初将照片投在屏幕上，“木筏位于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下，尸体被平放在溪边的木筏上，被割去肝脏。现场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同前两起一样，凶手进行过移尸。不过这次现场没有发现和前两起案件相同的脚印。”
“根据尸检报告，推断死亡时间6月21日下午7时至8时，死者被割去肝脏，体内检测出麻醉剂成分，切割手法同前两起相同，基本可以判断为同一凶手。”
“最后一点，还是通话记录，发现死者在死亡前的一周左右和一个电话号码频繁联系，这也是死者的最后一通电话。号码停机，无法查到具体使用人。以上就是这次的基本情况。”
赵明提出疑问，“三起案件，三个神秘号码？”
“是的，三个不同手机号码。”夏初解释道。
“案子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了，我也说说我的看法。就第三起案件，凶手选择将尸体放在了小溪的木筏上，这是十分不常见的情况。我曾经听说有一种少数民族的葬礼仪式叫水葬，如果我们沿着这个方向查找也许会发现什么。”
除了唐宋，也许没人会反驳赵明，“水葬，是一种让死者安息的安葬仪式，而且凶手和死者非亲非故，不会单独给这位受害者专门安排水葬。”唐宋觉得说出的话有些不合时宜，马上又解释道：“我觉得是这样的，我之前也遇到过和水葬相关的案子，不过我们这件案子应该和水葬没有什么关系。”
赵明自觉没有说服力，也没再继续沿着“水葬”的方向解释下去，而是转到另一个问题上，“案子这么久了，谁有什么想法，也说一说吧。”
此时，唐宋，身子前倾，本想说明“连环杀手”的事情，然后被身边的一个声音阻止了。
“赵队，我有想法。”这个声音来自于林嘉佑。唐宋又把身子挺直，准备倾耳聆听。
“好，那你说。”
“已经连续发生三起命案，而且为同一凶手。根据目前的线索，我们可以认定这是一起连环凶杀案，我们应该将三起凶杀案整体去看，因为三具尸体具有相同的特征。虽然看似凶手割去并带走了受害者不同的器官，但是这些器官是有某种联系的，同时我们通过这点也能判断出凶手的下一步计划。我想将这种联系称作仪式杀人。”林嘉佑十分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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