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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认为在现在这个案件里，凶手留下的独特标记是带走内脏器官，这是他特有的作案手法吗？”
唐宋没有直接回答林可的问题，“根据法医的检测，切割内脏器官的手法相同，很有可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因为唐宋觉得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他感觉有些行为并不像连环杀手通常的行为，所以没有直接回答林可的问题。
唐宋回想起之前和赵明讲过的那些疑点，觉得有些可笑，“所以之前的推理要全部推翻，重新对凶手进行侧写。”
“那如果这起案件真的是连环杀人案，就目前的线索来看，我们能得出什么结论呢？”
唐宋听了这话，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他又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脚步显得有些杂乱，每一步都像是在沉重的思绪中艰难前行。林可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睛跟着唐宋的身影移动，耐心地等待着唐宋把所有事情都梳理清楚。
“好吧，我们暂且假定这两件案子就是连环杀手所为。以被害者为中心去查找凶手的这种常规方式已经走不通了，那我们就得从这两起案件的共同点入手来查找凶手。钱野是男性，焙小欧是女性，很明显，凶手并非依据性别来区分目标的。从年龄方面来看，可以初步判断凶手选择的目标年龄大概在 20 到 30 岁之间。再看人物身份，一个是日本总领事的儿子，一个是网络女主播，这两者之间不存在职业上的共性，也就意味着在社会层面上他们应该是没有交集的。作案手法都是内脏器官被切除，不过其中一具尸体被焚尸，而且切除内脏的手法很精细，这表明凶手不属于冲动型的凶手。凶手没有刻意去隐藏死者的身份，这说明凶手和死者之间并没有形成紧密牢固的社会关系网，所以我们无法从人物关系层面找出凶手。还有，发现尸体的地点都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凶手都选择把尸体抛到郊外，并且没有掩藏尸体，这足以说明凶手具有较高的智商，而且极度自负。以上这些就是目前我们所能掌握的全部线索了。” 唐宋一边说着，一边用左手托着下巴，眼睛微微眯起，再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大约过了几分钟，他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根本无法得出有价值的结论。”
林可看到唐宋那副表情，就知道他又陷入了消极的情绪之中。
“对于钱野的案件，你之前可是信心十足啊，怎么遇到第二起案件就变成这样了呢？”林可马上劝解道。
“这不一样，案件的性质已经发生了变化。一开始，我所有的推理都是围绕着普通的谋杀案进行的，而现在这很有可能变成了连环凶杀案。所以我在第一起案件中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到了第二起案件，就没必要再事事亲力亲为了。”
唐宋继续说道：“不过我已经安排刑侦队的林嘉佑、夏初去调查了。”
“林嘉佑？夏初？”
“是赵队给我派来的两个年轻警员，协助我破案的。” 唐宋解释道。
“我看啊，是来盯着你的吧，怕你偷懒呢。”
“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当时也是这么跟赵队说的。”
“赵队还是挺了解你的呢。” 林可的话语中难以掩饰揶揄的意味，“所以你就直接让那两个年轻警员去干活了？”
“这可不是我在推卸责任。主要是处理这种调查工作，不需要我事事都亲自去做。而且如果真的是连环杀手作案，其实那些人员调查的意义已经不大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得把精力用在关键的地方。”
“那你还让他们去调查。”
“毕竟连环杀手这个结论还没有完全确定嘛。”
“我看不是吧，其实你内心已经认定这是一宗连环凶杀案了，所以你才不会去调查询问，但是你又寄希望于其他人调查询问得到的结果来否定这不是连环凶杀案。” 林可反驳道，不过她确实说出了唐宋的心声。
一向思维缜密的唐宋被林可的这番逻辑说得哑口无言，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好吧，你说的有些道理，但也不全对。该怎么解释呢？我给你打个比方吧。” 唐宋一边摸着下巴，一边思索着该如何向林可解释清楚。
“现在在你面前摆着两种食物，你需要品尝它们并且判断味道。当你品尝第一种食物的时候，要细嚼慢咽，仔细品味，用你对美食的所有记忆来给这种食物定位，是酸、是甜还是辣呢？如果是酸的话，又有多酸，是像柠檬那般酸涩，还是像石榴那样略带酸甜的酸呢？当这种酸味通过味觉神经传达到大脑的时候，就会唤起你潜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些味觉记忆，让你大概想起与之相似的酸味，比如说这个酸度和柠檬的酸度很相似。” 林可听着唐宋的话，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唐宋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唐宋继续说道：“当然了，对于其他味道也是用同样的方式去判断。这样一来，我就对第一种食物形成了一种味觉上的认知，同时呢，这些味觉体验也会触发我大脑中对各种食物的记忆，去寻找是否有相似的味道，从而形成我对第一种食物的初步判断。这个时候，当我再去品尝第二种食物时，我的记忆更多的是和第一种食物作对比，而不是抛开第一种食物的味道，然后让大脑不断地去回想我对众多味道的记忆。”
“这和案件有什么关系呢？” 林可听得一头雾水，忍不住提出疑问。
“这两起案件就如同这两种食物啊。第一种食物就相当于钱野被杀害这个案件，第二种食物则是焚尸案里视频中被焚尸的女孩焙小欧这个案件。”
“面对第一种食物，我需要搜集所有的线索，建立起我对凶手行为习惯的认知，唤起大脑里关于所有案件的记忆，从而给这个凶手设定一个基准，判断他是怎样的一个凶手。而当出现第二种食物时，我要在第一起案件所建立的基准上去进行对比。所以对于第二起案件，让其他人去做就好了。”
林可似乎理解了这个比喻，于是问道：“就仅仅是因为这个吗？”
唐宋接着解释道：“还有就是第二起案件中的焙小欧，她的职业是网络主播。作为受害者，她属于高危人群，没有固定工作就意味着很多事情都具有不确定性，那么遭遇意外的可能性就会增大，这样就容易成为凶手理想的目标。所以从这个角度去调查的话，基本不会有太大的收获。”
“我想我已经明白了。那还有一个问题，你觉得是第一种食物还是第二种食物更‘美味’呢？” 林可听懂了唐宋的比喻，抛出了这个带有比喻意味的问题。
“这个凶手和以往的连环杀手不太一样，一般的连环杀手都会选择相似的作案手法，比如在现场留下特殊的字迹，或者从死者身上获取某些东西作为纪念等等。这两起案件的共同点是凶手都割去了内脏器官，但是一个选择弃尸，一个选择焚尸，感觉就像是两种不同味道的食物。” 唐宋回答林可的问题时看似轻松，可实际上他心里对于第二起案件中的焚尸这件事一直有些耿耿于怀。
“那你有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案件呢？”
“在我的记忆里，还真没碰到过如此特殊的两种‘食物’。” 唐宋意味深长地解释道，“当然，还有最后一个原因，就是浅野翔太先生会支付高昂的费用，我对钱野的案子自然要亲力亲为。要是抓不到凶手，那 40 万可就打水漂了。”
“最后一个原因竟然是这个。老板啊，你可真是个财迷。” 林可对唐宋这样的想法很是不屑。
“你可别忘了，你的工资可是我这个财迷给你发的。” 唐宋不甘示弱地反击道。
“好了，我现在需要一杯咖啡，10 分钟后我要它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 唐宋说完就向楼上走去。经过与林可这么一番沟通，虽然案件并没有变得更加明朗，但唐宋的心情却舒畅了许多。
第十四章 新人调查
而另一边，林嘉佑开着车，带着夏初前往焙小欧直播的网络平台公司。
“我们在这儿累死累活地干，最后他却成了破案专家，简直就是个窃取果实的小偷。” 林嘉佑一边聚精会神地开车，一边愤愤不平地抱怨着，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那是你不了解唐顾问。你知道三年前临市彤州发生的连环杀人案吗？当时就是唐宋侦破的，只不过不管是对外还是对内，这个案子都处于保密状态，对外只能说是警方破获了此案。” 夏初一脸认真地说道。
“我在彤州当了两年警察都不知道这事儿，这么机密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嘉佑满脸疑惑，扭头看了夏初一眼后又迅速将视线转回到路上。
“我爸就是当年参与这个案子的警察，这事儿是他告诉我的。” 夏初平静地回答道。
“你爸？是谁啊？上学的时候也没听你说过啊。”
“就是你们的夏局。”
“你说夏忠明，呃，不，夏局是你爸？” 林嘉佑惊讶地提高了音量，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差点没踩住刹车。
“是的。”
“难怪我总觉得夏局对我有些‘关照’呢。” 林嘉佑说出 “关照” 二字时特意提高了音调，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撇了撇嘴。
“我可从来没提过你是我同学。好了，别再说这些了，我们马上就到网络公司了，看看需要准备些什么吧。” 夏初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都不用准备，你就跟着我就行，有什么需要我会告诉你的。就当今天是你第一天给我当学徒，我这个师父会好好关照你的。” 林嘉佑半开玩笑地说道，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
“我也当了两年警察了，就你，还想当我师父，你顶多也就是个师傅，唐顾问当我师父还差不多。” 夏初说完，林嘉佑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不悦的神色。不过他也没有反驳，只是紧紧地握了一下方向盘，手上的青筋都隐隐浮现出来。
夏初察觉到林嘉佑的不悦，便识趣地不再吭声。汽车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就来到了网络公司。
这家网络公司位于写字楼的 11 层。走进网络公司，前台坐着一个身着职业装的小姑娘。
“你好，我们是金都市公安局刑侦队的，需要见一下你们主管。” 两人神色严肃，同时亮出证件，眼神中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稍等，我去找一下我们主管。” 小姑娘连忙站起身来，有些慌张地说道。
几分钟后，前台带着一个身着正装、年龄 40 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这是我们的主管张总。” 前台向他们介绍道。
“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吗？” 张总脸上挂着略显讨好的笑容，眼睛里却透着一丝精明和警惕。
“是关于焙小欧在你们视频平台播放被焚烧视频的事情。相信你们早上就知道了吧。”
“是的，是的，请二位到我的办公室详谈。” 张总连忙欠身，做出热情邀请的姿态，引领两位警察往里走去。
在办公室入座后，张总扯着嗓子喊道：“小李，小李，倒两杯茶。”
“我想还是不必了，我们了解完情况就走。” 林嘉佑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皱了皱眉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厌烦。
“我们还是想尽快了解焙小欧直播视频的事情。” 林嘉佑直截了当地说道。
“警察同志，您稍等。” 张总迅速打开右手边的抽屉，拿出一个 U 盘，放到桌子上，轻轻将 U 盘推到林嘉佑面前。“这是所有有关焙小欧的资料，其中包括焙小欧的聊天记录、视频以及相关账号流水。”
“张总，你们的动作很快啊，提前预判了我们会来要资料。” 林嘉佑嘴角上扬，略带戏谑地说道，眼睛里带着一丝嘲讽。
林嘉佑虽然只当了两年刑警，但参与过众多案件，一眼就看穿这个张总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
“对于此事的发生，我们公司对社会造成的负面影响深表歉意。介于事态的严重性，相关资料我上午就让技术人员全部准备好了，如有其他需要，我们也会积极配合。” 张总满脸堆笑地说道，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谄媚。
林嘉佑心中暗想：这么明显的官方说辞，显然是精心准备的，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
“那好，我想问一下，为什么昨晚没有停止视频的播放？你们的平台管理员难道允许这种视频在平台上出现？而且竟然让视频出现长达十多分钟。”
“这是我们平台的失误，昨天平台管理员睡着了。”
这种毫无可信度的说辞自然无法让人接受。“看一下今天的热搜榜前几全是你们平台的内容。” 林嘉佑盯着张总那副奸商的嘴脸，边说边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着。
“这种事情谁也不希望发生，对于这次事件我们一定会严厉批评平台管理员，同时改善我们平台的管理制度，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张总谄媚的笑容愈发明显，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
事情已经发生了，林嘉佑即使万般谴责也无济于事，只好不再追究，“好吧，U 盘我拿走了，有什么事情我还会再来。”
“随时欢迎。随时欢迎。”
林嘉佑一刻也不想多停留，不想再面对这样虚伪的老狐狸，拿着 U 盘迅速离开了网络公司。
走出网络公司，阳光依旧刺眼。林嘉佑抬手遮挡着阳光，仰头望向太阳的方向，轻声自语道：“离太阳落山还早着呢，看来今天还能继续工作。”
“查一下焙小欧的住址，咱们去她住的地方。” 林嘉佑接着对夏初说道。
“等一下，我看一下地址。”夏初翻看了一下手机，“京珠区向阳大道林祥小区 6 栋 1 单元 501 号。焙小欧租住的房子地址。”
“好，那我们出发吧。” 林嘉佑干劲满满地说，“有房东电话吗？马上打电话，我们去焙小欧的出租屋调查一下。再给赵队打个电话，让鉴证科的同事也尽快过来，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嗯，我这就打电话。”
汽车在马路上疾驰，最终停在一栋颇具年代感的楼下。
刚下车，一位穿着朴素的阿姨就急匆匆地走过来，“你们就是刚才给我打电话的警察吧，我一眼就看出看出来了。”然后满脸焦急与担忧地问道，“警察同志，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焚尸视频里的，真的是租我房子的那个女孩吗？是焙小欧？”
林嘉佑和夏初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是的，阿姨。” 夏初赶忙走上前回答。
“哎呀，这可怎么得了，我这房子以后还怎么租出去啊，她还欠我两个月房租没交呢。” 阿姨不停地念叨着，脸上满是愁苦。
“您能先带我们看看她住的地方吗？” 林嘉佑打断了阿姨的抱怨。
说话间，房东带着他们来到焙小欧的出租屋门口。
“这两套房子都是我的，我就住对面。”
三人站在门口，林嘉佑转头问夏初：“夏初，鉴证科的人员什么时候到？”
“刚问过了，他们已经在路上了，不过还得一会儿。”
“那我们先不进去了。”
然后他又对房东说：“阿姨，我们想先了解一下焙小欧的情况。不知道您是否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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