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妍雪嗤之以鼻:“暖男不就是中央空调吗?他要真对谁都这样的话,他可能还是个海王、渣男,看着吧,绝对微信里一堆妹妹,手机二十四小时在线,第一阶段谁找都秒回,第二阶段开始筛选想回复的对象,第三阶段开始冷淡被过滤掉的鱼,第四阶段开始收网换新的一批鱼。”
“渣男的名言,你希望是什么关系以及你说了算。”
明礼的心就像是掉进柠檬水里。
原本都全盘否定,将所有的微妙都定义为友情。
但现在又忍不住反驳,“也不是吧……”
甚至绞尽脑汁想不同之处,“他也不至于给所有女生都写歌啊……高中的时候,跟他关系好的女孩子想跟他一起合唱进行校园歌手大赛,他都拒绝――”
“帅哥!”
洪妍雪突然打断了她。
明礼话说到一半,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她下意识皱眉,抬起头时,却看见了吉他手身后的纪崇。
他在穿着显眼的朋友之间显得格外平淡,白色短袖、黑色卫裤,看上去像是被临时叫出门,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垂着眼,单手拿着手机,好像正在看消息。
直到肩膀被蓝灰色长发的女生拍了一下,他才懒懒抬头,唇角微掀。
距离虽然远,但不妨碍明礼从他的口型猜测。
他在说:干嘛啊你。
甚至能自动模拟出他不耐烦但又带着笑意的语气。
她从他身侧弯腰穿梭到前排,正在用美色下饭的洪妍雪忍不住感慨,“果然好看的人都跟好看的人玩,那美女绝了。”
纪崇没有看见她。
他跟着他的朋友们一起,被半个餐厅的人注视着,坐在舞台正前方的位置。
女生坐在他旁边,等吉他手开始调试吉他的时候,他们开始交流。
洪妍雪放下手机,手指着纪崇的背影问明礼,“他竟然不是主唱?”
明礼收回视线,低头看着自己没吃完的山楂冰粉,“我确定在抖音看见这里有帅哥的人是你,不是我。”
一旦她有情绪,说话就会不自觉带点刺,乍一听上去好像跟平时没区别,依旧轻声细语,但洪妍雪立马察觉了她的不对,眯着眼重新看向那边,“不对,你认识他?”
“……不、不认识。”
结巴就意味着说谎,洪妍雪已经自己找出答案,“不会那么巧,他就是你那个暗恋对象?”
明礼会喜欢这样的人,她一点都不意外。
平时安安静静不说话,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人,才是最偏执的那个。高中时候去小卖部零食只买那一款,走习惯了回家的那条路,就算有近路也不会轻易去换。所以学生时期被这样的人吸引,之后再也无法看向其他人,对明礼来说,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
洪妍雪叹气,“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好追啊。”
但很奇怪。
一直以来轻飘飘、并不真实、总觉得在做梦的心,突然就落了下来。
进入夜场的餐厅将灯光调得昏暗,乐队在小舞台上唱着情歌,这样的氛围让她看向纪崇的时候,竟然是第三人视角,然后颇具有评语意味的在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这才是你们最真实的关系。
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跟别人谈笑风生,保持着不远不近却无法并肩的距离。
这才是她熟悉的距离。
末尾念出她名字的音乐、一起看过的雨天、在他家听过的吉他。
这些在她脑海中反复冒着气泡的暧昧细节。
在此刻,她看着他和另一个女生并肩听着台上音乐的时候,意识到。
或许,这只不过,是他一贯以来为人处事的风格。
他对你,只是正常朋友的关系。
只是你自己抱有其他心思,脑补成了暧昧。
一切只不过是一场盛大的幻想。
是你自己构设了一出爱情喜剧。
明礼就像个从壳里探出脑袋,又慢慢缩回去的蜗牛。
一点点、一点点低下头,耳后夹着的长发慢慢挡住她的侧脸。
从洪妍雪的角度,只能看见她颤动的眼睫和缩起的肩膀。
然后听见明礼说,“换个地方看帅哥好吗?我有点吃不下去了。”
明礼觉得自己也不是很难过。
走的时候轻手轻脚,生怕别人会注意到她。
甚至低头弯腰,从人少的地方出了餐厅的门。
回头找洪妍雪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往舞台的方向看了一眼。
朦朦胧胧的灯光,他手搭在桌面上,拿着一杯水正外嘴里送,边上的女生举着手机在拍他,被他不乐意地侧身躲过,这一举动立马换来女生不满的拍打。
洪妍雪本想安慰她,找间清吧被她喝酒,但临时接到同事电话,同事没带房卡,问她还有多久回来。
“要不然――”洪妍雪想了会儿,说,“陪我回酒店给我同事开个门,然后我们在楼下找点东西喝?”
明礼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半,于是拒绝道:“时间太晚了,我回去可能打不到车,你什么时候回贵州?”
洪妍雪:“后天,但我明后天白天都有安排,我晚上有空去找你吧!”
明礼笑道:“我去找你吧,我又没事。”
就这样说定后,明礼打车回了家,刚洗完澡洪妍雪就问她到家了没有。
明礼:刚才手机在充电,我已经到家并且洗完澡了。
洪妍雪:嗯呐!到家就好,我也到酒店了。
洪妍雪:今晚真的有点太巧了,但你先别悲观,有可能那只是他朋友呢,我也不是那么了解他,之前跟你说的有点太一棒子打死了。
明礼:没事,我知道的。
洪妍雪:那就好!你早点睡!别想太多!
明礼:好。
结束和洪妍雪的对话,她刚要关掉手机,看见朋友圈有小红点。
纪崇在三分钟前发了朋友圈。
他分享了一首歌。
――Magnolia/Nyah?Grace
第10章 .「逻辑是拐杖」
纪崇觉得有些奇怪。
他已经连续一周没见过明礼了。
两人就住在对门,按理来说,应该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但不知道为何,哪怕他去敲门,都没有回应。
像是不在家,但是消息也没有回复。
这难免让纪崇多想,打了几通电话,明礼接过一次,有些茫然地问他怎么了。
他靠在门口,竟然笑了起来,反问她,“你没事吧?”
听上去有些像是挑衅,女生声音呐呐地啊了几秒,随即后知后觉道:“我回了一趟老家,手机前几天摔坏了,今天才修好,你是……联系我了吗?”
“好几天没看见你,以为你出什么事。”纪崇低头,看见她家门口放着的小狗门垫,笑自己多想,又说:“没事就好,什么时候回来,需要我来接你吗?”
“不用。”明礼说完就意识到自己拒绝太快,解释了一句:“我工作还没结束,可能,没那么快回来。”
也没什么更多好说。
看上去也似乎很正常。
至少沟通正常、语气正常。
但纪崇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比起前几天两人的相处来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明礼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曹贵杵着拐棍从房间出来,看她愣在客厅中间,“吃饭你站这儿干嘛?”
“刚接了个朋友电话。”
明礼收起手机,坐在靠厨房的位置,刚坐下继母黄香云就往她碗里放了个鸡腿。
笑容有些讨好,“阿礼难得回来一趟,多吃点儿。”
曹贵眼里带着明显欣慰,对明礼说,“你后妈天天念着你,生怕你在外地吃不好喝不好,听说你回来,买了一大桌子菜,都是你爱吃的,你弟在家都没这待遇。”
刚读高中的曹仁天戴着眼镜,吃饭也没放下手机,一直在玩王者荣耀,此刻被点名也没什么反应,直到被黄香云一筷子敲在头上,才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干嘛啊!我自己不知道吃饭啊?天天就知道看我不顺眼,我干什么都是错,我不吃了行吧。”
说完筷子、碗用力一推就站起来往房间走。
黄香云立马扬声骂道,“你个臭小子,跟谁发脾气呢!给我滚回来!”
换来的是摔门声。
曹贵瞪她,“看看他现在,被你惯得不像样子。”
明礼仿佛局外人,低头吃着饭。
架不住他们骂完一个,要来夸她。
回忆她读书的时候多听话,让往东边不走西边。
明礼牵牵唇,偶尔嗯一声。
这副不冷不淡的样子让黄香云心里窝火,但想到曹仁天高昂的择校费,还是选择陪笑脸,笑到嘴唇都僵,最后才问她最近生活怎么样,钱还够不够花。
明礼在回来的时候,就听洪妍雪说过曹仁天在县里贵族学校上高中,半学期择校费三万。
曹贵打电话给她,主动说自己摔伤腿,想她回来看看的时候,明礼就知道他们是想找她开口要钱。
毕竟连没照顾过自己的生母都给了钱,抚养自己到大学毕业的生父有困难,怎么都不该袖手旁观。
洪妍雪劝明礼别管,让她哭穷说生活揭不开锅。
明礼嘴上应着好,但做不出这种行为。
她心里觉得自己对曹贵有所亏欠。
欠他高中、大学的费用。
她放下筷子,没有看曹贵的眼睛,而是盯着正中央餐盘里那条草鱼的眼睛,“天天读书,是需要多少钱呢?”然后她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听见曹贵非常虚伪的说着让你回来不是为了这事儿。
一顿饭吃到最后,以她往曹贵银行卡里转账告终。
大学毕业到现在,她攒了有六万。
转出去三万,再加上最近的开支。
账上只剩下一万五。
她在小区楼下,订了五个小时后回绥北的红眼航班。
去机场的路上,明礼收到网上认识的朋友发来的消息,问她有个单要不要接,是某高校毕业生回母校演讲时要播放的视频。
很碎,接近三四十个碎片化的视频,朋友大致扫了一下,每个时长都不下十分钟。
这表示,明礼要花一大段时间去整理,才能开始剪辑。
是个大工程。
但是钱给的多。
明礼应了那边之后。
朋友动作很快地拉了个群。
单主被拉进去后,就是一串颜文字跟明礼打招呼:谢谢触触~以后多多指教啦~OoO~
明礼有些窘,私聊朋友问:她不会是在叫我吧?
朋友翻译:就是大触的意思,跟大佬差不多。
行吧。明礼回到群聊,非常官方:不客气,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我说~
单主:现在就有一个~
明礼:您说~
单主:视频里面有我一个朋友,长得比我好看,就是能不能把他模糊处理一下,让视频重心在我身上,你懂的吧?
明礼:明白。
明礼:那你朋友是?
单主:你看到长得帅的,都帮我马赛克一下。
明礼再度:明白。
飞机晚点,原本凌晨两点半到达,最后三点才落地绥北。
明礼出发前给提前约好的顺风车司机发了消息说明情况。
但等落地一开机,就看见app里发来的车主已经取消行程的通知。
她拉着行李箱站在出机口十分茫然。
飞行过程中坐在她旁边跟她交流过几句的男人察觉到她的困境,走过来问她要不要顺路捎她一程。
明礼摇头拒绝,下意识说:“有人来接我。”
男人点头,有些遗憾,“好吧,那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明礼不好意思拒绝第二次,只好拿出手机,让他扫了二维码。
出机场后,明礼咬着牙打了辆快车。比顺风车高六十元的费用,加上高速费,一共一百五十元。
小区没有人,昏黄路灯周围飞着摇蚊。
明礼行李箱轱辘轱辘的声响显得格外大。
冷风吹过来时,她缩缩脖子,跺跺脚,停一会儿,然后继续往前走。
从电梯出来,行走速度慢了很多,几乎是提着行李箱,从包里掏出钥匙,蹑手蹑脚的开门。
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对面那扇门静谧地立在那儿,根本不在意她的任何动静。
明礼关上门松掉的那口气也说不出是遗憾还是万幸。
瘫倒在沙发上,肉体累到极致,但怎么都睡不着。
十分钟后,她坐了起来,行李都没管,开了电脑开始剪视频。
朋友说的没有错。
这是个大工程。
明礼戴上耳机,看着文件夹里密密麻麻的视频,点开了最前面的一个。
有些意外的是,用颜文字的竟然是个男的。
戴着眼镜,眼睛不大,笑起来人品很好、很值得信赖的样子。第一段视频是在家里,祝母校生日快乐,十多分钟的视频全是重复的,一串吉祥话他经常卡壳,但并不重新录制,叹口气就继续,如此循环,真正能用的也就十几秒。
第一个处理完,她点开下一个。
发现视频排列逻辑也不是连贯的。
第一个祝母校生日快乐,第二段视频竟然是他穿着高中校服,圣诞节学校组织活动的一段视频。
蓝白相间的校服,胸口戴着校徽。
明礼手指停住。
是绥北中学。
绥中每年圣诞节的晚自习,都会让各班组织活动,想做什么做什么,装扮教室、玩闹、送礼物全都被允许。视频里就出现了这一段,吵闹的班级,拿着喷雪的男生喊着别跑朝这边追,从走廊一路跑到班门口。
班里的灯都蒙了颜色,用彩纸贴着,白色的光就变成了红色。
明礼不自觉将头贴近屏幕。
单主拿着手机,喘息很重,到处找救星,见着人就捞过来让帮忙挡,结果全都不乐意,笑着躲开让他滚。
镜头摇摇晃晃,吵得耳膜都要炸。
就在明礼准备摘耳机时,听见他喊了一句:“纪崇!纪崇救我!”
她手指停住。
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屏幕,听见喷雪的嘶嘶声,画面几乎是撞到男生身上,黑了一片,又被人拉开推远。
出现了男生笑着的脸。
“千里迢迢跑过来给爹拜年啊?”像是故意的,他贴近镜头,那张青春英俊的脸占据整个屏幕,一双黑色的眼像是隔着时空看向她,带着明显玩笑意味地又赦免扑过来的人,“免礼吧,圣诞快乐啊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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