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谢姝睡得很好,她不知道第二天自己会跟何温潮发史无前例的大争吵,也不知道后来的近五个月时间里她都为他们吵架的原因感到困惑。
那晚她只是穿着朋友的衣服,在朋友家里安详睡了一觉而已。
她更不会想到二十岁的谢姝会在京都的酒店里,吃完饭在床上躺在何温成砩希问他:“具体怎么吵我都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你无理取闹,所以你生气真的只是因为我穿了你的衣服睡觉?”
“差不多,我觉得你不关心我的想法,随心所欲做事,这种忽视我的态度很讨厌。”
“忽视你?”谢姝撑起身体为自己辩驳:“我要是忽视你还能特意跑过去看你?你少说瞎话!”
何温秤檬直郯阉捞回自己怀里,耐心解释:“我跟你表过白,你却理也不理,又跑到我的公寓里穿我的衣服睡觉,好像我们之间有什么一样。我觉得你不是想刻意吊着我,那就是不在乎我的感情和想法,这个认知让我很生气。”
谢姝眯着眼煞有介事地总结:“你只是喜欢我,又不能真的和我在一起,然后看到我在你的领地里穿你的衣服,对你有性吸引力,你却不能做你想做的,为了这个心烦而已。”
“可以这么说。”
“就是这样,你不要抵赖。”谢姝换了个姿势,趴在何温成砩希面对面警告他:“你以后不能为了这种事情生气了,也不能一生气就连话都不跟我说,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
在京都游玩的重点放在历史遗迹上,无非是神社寺庙一类的景点,比起游玩,他们更享受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
清水寺里到处是绣球花和高大的树木,走过回廊时能从悬挂的风铃里听到风的走向,谢姝的头发被高高扎起来,发尾被风吹得四处飘。
“你有没有觉得日本很神奇?”
“哪方面的?”何温程嫠收拢头发。
走进被树木笼罩的小屋,从二层露台向外远眺,能看到清新得仿佛幻觉的景色。谢姝撑着栏杆答:“各方面的?一个小小的岛国,却能做出格外有气质的作品,不管是文学作品还是影视作品,或者是音乐,都很有气质。”
树木上的鸟鸣萦绕着他们,流水声若有若无地在耳畔响起。
“可能恰好是岛国,地理上与世隔绝,作品的气质上也反映了这点。”
“真奇妙,是吧?狭长的一小块土地上,能养育出黑泽明这种人物。”
午饭他们吃了鸭肉,是相当有名的店铺,吃上饭之前排了一会队。
他们对午饭的评价都还不错,何温掣是夸奖:“能把鸭子做得不像鸭就很难得了。”
吃完饭他们都困了,又回酒店睡午觉。
洗过澡躺上床,没做别的事,只是单纯抱着睡了一觉。
睡醒天又黑了,一看又是吃晚饭的时间,他们又换衣服出门去吃大阪烧。
现做现吃的大阪烧香喷喷热乎乎的,配上柚子汁饮料,吃完饱得走不动路。
吃完饭又在京都塔下面散步,作为京都少有的繁华地界,这里不光人头攒动还热气十足,逛了一会谢姝就感觉热了。
何温城W潘的手,“回去吧?”
这次回酒店还是做了点事的,从玄关开始嘴巴贴贴碰碰,到房间里谢姝把何温惩频酱采希在他坐起来之前骑到他身上。
“我每次都像马被你骑。”何温衬挲她肚脐附近的软肉。
谢姝撑着他的肩膀,玩笑说:“我骑的马都是最好的马。”
办完事两人又不困了,裹着毯子躺在沙发上看《汉密尔顿》,看到熟悉的桥段两人不自觉轻哼出声。
“我们在百老汇看过这个卡司的,好像就是这部剧刚出的时候。”谢姝在何温成砩匣涣烁鲎耸铺勺拧
何温忱砹讼卤凰掀开的毯子,“后来我在西区还看过一次,不是这个卡司的,演员里英国人比重更大。”
“这部戏能在英国演本身就有点奇怪了,演员还是本国人,更奇怪了。”
“毕竟这部戏做的很好,歌舞都做的好。”
“我没在英国看过,下次去试试,你那次是跟当时的女朋友去看的吗?”
谢姝把何温澄食聊了,她还以为是说中了让他害羞,紧接着宽慰他:“真的是也没关系,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现在没跟别人交往就好了。”
她的好心让何温潮樟吮昭郏挠挠头无奈问她:“你知道我们之间是我先喜欢你的吧?”
“嗯,我猜是。”
“但是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多久了,是不是?”
“我怎么会知道。”
“好吧,”何温吃萃5缡樱认真地和女朋友解释:“我喜欢你的时间比你想的要长很多,并且我做不到一边心里喜欢你,另一边去和别人恋爱,所以在我喜欢你的时间里,我都没有谈过恋爱。”
谢姝来了兴致:“所以你是初恋咯?”
何温乘仕始纾“我才二十岁,没恋爱过也很正常吧。”
“有点惊讶,”谢姝把玩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指,又想了新的问题:“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电视上的画面重新动起来,何温逞鐾纷邢富叵肓艘幌拢“没有什么固定的时间,就是日积月累的,直到有一天突然发现好像这种感情不止是朋友和朋友的。”
“发现的时间点呢?”
“你记不记得,高中时候有一次我们被拉壮丁去演戏剧?”
谢姝笑了起来,晃头时头顶擦过他的下巴,“怎么不记得?我们演的是两个龙套,出场才一分钟,下场的时候还引发了点小意外。”
“那可不算小意外,”那时窘迫的情形历历在目,何温承Φ眯乜谄鸱把躺在上面的谢姝震清醒了,“我们把一半的幕布都扯下来了。”
谢姝翻身趴在何温承乜冢支起身子,胸口在他的胸膛上摩擦,补充他的回忆:“当时我们一起摔下去了,你挡住我让我没摔到头,你还受了点轻伤。”
接下来的话何温秤行┠岩云舫萘耍“嗯当时你坐在我身上。”
愣了一会,谢姝反应过来:“当时你硬了?”
“你当时穿的戏服是裙子,摔下去的时候裙子掀起来,你光着腿坐在我腿根。”
本来只是场小意外,直到清醒过来何温巢潘发现他们的姿势并不合适,谢姝的大腿夹着他的腰,饱满的臀部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贴在他的胯间,一明白坐在他身上的是谁,贴着他的是什么部位,何温车纳硖寰湍敲床皇芸氐馗出了真实反应。
但凡两人摔下去时有别的选择,何温巢换嵯胝飧鲎耸扑は吕矗他也不想在谢姝身下起生理反应。
“为什么我没发现?”谢姝开始对自己表示怀疑。
何温澄孀⊙劬Γ不敢再看谢姝,“因为我立刻叫你从我身上下去了。”
“天呐!原来真有这种事,何温常你没有骗我吧,把自己搞得那么窘迫。我的天,那时候我竟然都没发现。”
“我难道编出自己的丑事来骗你吗?”
谢姝笑得很大声,她约笑,何温扯廓越红。笑得累了,谢姝把他捂着眼睛的手拿开,和他眼对眼说话:“哎呀,其实也还好,也不算很尴尬,没有人发现嘛。”
他们额头靠在一起,何温称财沧焖档溃骸拔蚁M是没人发现。”
鼻息在缓慢交融,唇瓣又贴到一起了,细致缓慢的亲吻纠缠着结束,谢姝深深叹息:“暑假结束之后,我们就要分开了。”
在何温晨蠢凑馑坪醪凰惴衬眨亲亲她的嘴角,安慰她:“没关系,我常来看你,你常去看我,过了这两年就好了。”
“我们真的能不受影响吗?”
“为什么不能呢?总是有办法的,我不会让好不容易喜欢我的女友离开我的。”
就像谢姝曾说的那样,人总是把瞬间当作永恒,二十岁时以为身边的人就是未来数年的终身伴侣,以为热情可以跨越距离和时间,以为世间万物都要为他们的爱情让道。
直到切身进入其中,才会发现世事哪有那么容易,即便是娇养长大被层层保护的少爷小姐们,也要狠狠摔跟头吃亏。
《贫民窟的百万富翁》
越衡这天下戏很晚,主演戏过不了,重拍了一遍又一遍,她们这些跑龙套的也跟着拍下去。
天亮了她又要去城里的餐馆上白班,这个时间从城外的片场赶回城里都够呛,睡是铁定没时间睡了,越衡干脆在片场的小店里买了包烟蹲在外面抽,准备抽完就回去。
这时候城外公交车不开,地铁也没修到这荒郊野外,不出意料她等会得打车回去,还不知道白班赚的钱够不够打一趟车的。
这种日子已经过了大半年了,进了圈子这么久她还是个龙套,没有什么机遇以后应该也还是龙套的命,看着好像是没翻身的意思了。
那不当演员了?
越衡深吸一口烟,吐出的烟雾在稀薄的晨光里迅速散去,丢掉烟头,站起身动了动蹲麻的腿,心里有了答案――不当演员还不如去死。
“你是演员?”
身旁站了别人,越衡抬头去看,是个漂亮的年轻女人,比她这个演员还漂亮些,长了双带钩子的眼睛。
女人递了根烟过来,越衡接过来一看,比她抽的贵了一倍。
手指捻着她的烟不点,不知可否地含糊应一声。
“我没有恶意,”女人给自己点着烟,微笑着说:“我是制片人,最近在主持一部电影的选角,你有兴趣可以来试试。”
说着递来张名片。
越衡在片场呆久了,遇到这种人跟收到“我是秦始皇V我50”的短信没区别,收了名片塞在裤子口袋里,似笑非笑朝着女人点点头,意思自己知道了。
“过几天我们会在那栋楼里选角,你有兴趣可以来看看。”
越衡不是傻子,不会因为别人三言两语就被招过去。
但她心底还是有期望的,更何况现在她的状况是再没正经戏演就要去卖身了,眼前就有个机会,试试又何妨呢?
她还是提前做了准备的,在上班前躲在餐馆储藏间里,捏着名片给经纪人打电话:“你知不知道有个制片人,叫谢姝?”
这是个大饼。
越衡听了经纪人的消息,只有这一个想法。
张爱玲的作品改编,编剧是经验丰富的业内知名编剧,大公司制作预算充足,造型师和配乐负责人都是大奖傍身的传奇人物。眼下只剩导演和演员没有确定,但这种程度的制作怎么会在关键的两方面上马虎。
“男主角我不知道,我只听说女主角那边争得很厉害,虽然是燕鸣雪演了一半丢下的角色,但这是个好饼,基本上一大半适龄女演员都有拿下这个角色的意思。你不会真的想去试试吧?怎么说也轮不上你啊。”
经纪人说中了越衡的心声,她知道了这个角色炙手可热,不会不明白这种资源对她是远在天边高不可攀的,一般人都要放弃了。
不过越衡不是一般人,听着外面逐渐密集的响动,她在餐馆储藏室里系好围裙,请求她的经纪人:“哥,再帮我打听一下试镜的时间地点。”
试镜当天,如她的经纪人所说,在外面等着的女演员里不乏屏幕上的熟脸,没有流量顶级的女明星在场,这也正常,那批次的明星不会和乌合之众挤在一起。
试镜从上午九点半开始,一个一个候选人进去,一个人试镜花了大概二十分钟,到越衡时已经将近傍晚了。
她进去时里面的人面上都显出了掩饰不了的疲态,一排人里坐在边上的编剧名声年龄最大模样也最疲惫。坐在中间的女人是那天给她递名片的女人,鼻梁上架了副木质镜框,到这时候了还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越衡是吗?”她笑着点点头,旁边立刻有人递上两页剧本,“麻烦你表演一下这上面的内容。”
“试过所有女演员,演技的高下已经很明显了。”
深夜试镜终于结束,编剧柳婉已经从众多简历里挑出了心仪的女主角,照片上越衡望向镜头的眼神冷漠下藏着锋利,与她稍显圆钝的外貌对比鲜明,柳婉手指点在额角,信誓旦旦道:“她很有天赋,外貌上也最适合葛薇龙这个角色,女主角该是她。”
执行制片秦琛明像鸵鸟把头埋在手臂里,声音飘渺得似游魂:“姐啊,不是演技好就能当女主角的,她的公司是个小破老,演技是不错,但从没当过主演,也没个投资商愿意为了她砸钱。不好弄啊,姐。”
柳婉扶了下眼镜,房门打开被风吹得拢紧身上的披肩,“选演员都不看演技了,这戏拍得有什么意思。”
“怎么就没有既有演技又有钱的演员来呢?”
“这种演员整个圈子也没有几个,”打完电话谢姝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自然地加入他们的对话,问起他们讨论的结果:“有人选了吗?”
柳婉推出手里越衡的照片,谢姝低头瞄了一眼,立刻赞同地点头:“她的演技确实出类拔萃。”
秦琛明抬起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问她:“刚刚是谁的电话?”
谢姝把照片还给柳婉,“燕鸣雪的经纪人,说让她回来继续演女主角,就会有人投一笔钱来。”
“多少?”
谢姝说了一个数字,秦琛明听了倒吸一口凉气,感叹道:“这么多,我的天爷啊。”
他们这个剧组,外面看起来是一掷千金的风光大气,内里有多难以维系,也只有他们这些幕后人员知道。
这还要从谢姝毕业之后说起。
谢姝今年二十三岁,从学校毕业不久,比起去别的影视公司从底层历练,她更想早点独挑大梁,于是选了家里开在内地的影视公司。刚进去也没有挑太高的职务,只是做一名普通制片人,想先挑几个普通的小项目练手。
只是哪怕公司是自家开的,也不是都能事事如意的。
现在公司的主事人也姓谢,血缘上和谢姝隔了好几层关系,勉勉强强能喊上一句表哥。据谢姝哥哥谢黎的情报,这位表哥能力一般,性格倒十分强势,砸钱很是痛快,常常不计成本拿下一个项目。好在身边有其他高层看着劝告,公司在他手上经营得勉强存活。
谢姝这个野心勃勃,能力手腕兼备的年轻人到来,无疑给混吃等死的少爷敲响了警钟。
虽说本来也是混口饭吃的工作,可看到有人来分享他的权柄还是满心不喜,一直在心里憋着坏,暗中窥视寻找时机。不出意外,他一上来就给谢姝准备了下马威。
他之前花了大价钱拿下的《第一炉香》的版权,本来片拍到中途了,负责项目的制片人却因为生病撂挑子不干了,项目正进行到一半,缺人顶上去。这麻烦事自然而然被他送到谢姝手里,等着看她在这个项目上的应对。
谢姝本来还奇怪,这项目其实已经做了大半了,到这程度总不会出什么大问题,顶班人接着之前的章程进行下去就够了,难度算不上多大。
知道她前后看了一遍项目的进度――演员请了流量上不温不火的两个演员,演技尚可但与角色并不匹配。导演水平也不见得多出众,大约是拍电视剧出身,对演员调教也不用心,让本就不适配的演员表演雪上加霜,目前拍出的片子只能勉强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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