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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的假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我今天想来想去，觉得都是我和她爸的错。肯定是因为我和她爸离婚让她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会找这样的对象……就是可怜啊，可怜她和灿灿爸连婚礼都没办，对方就不在了……”
听着蒋文静压低的啜泣，安闲也有点眼眶泛酸，只是她努力回想陶希来北京后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企图从里面找到一个男人存在过的痕迹，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您是怎么查到的？”
蒋文静在电话那端拿纸巾擦着鼻涕：“是灿灿打听出来的，她说爸爸是个大英雄，还会在天上保护她。”
“……”
安闲现在觉得接大姨电话本身就是个错误，真诚发问：“那灿灿没告诉您，她爸姓奥叫特曼吗？”
“闲啊，你不能只看到表面嘛。小希那么爱灿灿，说明她也很爱孩子的父亲并且迟迟走不出上一段感情。姨也不为难你，你就帮着打听打听她喜欢什么样的就行。”蒋文静叹气，“你姐要强，有事不跟家里说的。要是真没走出来，心里得多难受啊……唉。”
听着蒋文静的哀叹，安闲想起小时候，那时蒋文静南下做服装生意，陶希借住在外婆家。两个小姐妹寒暑假一见面，她跟安闲说的每一句话开头都是“我妈妈”。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安闲并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听父母提起过，说陶希并不想出国，但是蒋文静就铁了心要把孩子往国外送。再后来，蒋文静就发现，陶希的叛逆期来得比别的孩子都晚，一如羽翼渐丰的雏鸟一心想要离巢，可母鸟却觉得她还需要自己臂膀遮风挡雨。
安闲犹豫再三，没有狠心拒绝。打听陶希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不算难事，可陶希多聪明啊，安闲怀疑自己嘴巴一咧，她就能看出背后蒋文静的影子。
“我试试吧……可不保证完成任务啊。”
“那可不行，一定得完成。”蒋文静的抑郁叹息戛然而止，语气中甚至有对于女儿即将迈入新生活的欢欣，“事成之后，姨也给你介绍一个。”
“……”
安闲：恩将仇报是吧？
蒋文静开开心心挂了电话，徒留安闲原地头疼，请问她该在什么场合什么情况下打听陶希的xp，才不会被对方拉黑？
不过安闲的烦恼只维持了十五分钟，回家后通通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因为下周出差，所以这个周末安闲不打算出门，在家疯玩两天来弥补自己即将遭受重创的心灵。她在离公司不到一公里的老小区，租了个一居室。和陶希喜欢的极简风不同，安闲喜欢森系风格的极繁主义，一下班看到满满当当又井井有条的小屋子，会让她感到超级治愈。
安闲整理好采购的物资，洗好草莓配上喜欢的零食当晚餐。switch启动，进入动物森友会和小动物们挨个互动送礼物；手机阅读打开，播放有意思的沙雕小说，一个人热热闹闹享受周末。她一会趴着玩，一会躺着玩，困了就睡个昏天黑地，醒来再摆一桌子爱吃的东西投屏《甄执》或者《明星大侦探》，最后象征性玩一会健身环大冒险当锻炼……并确信世界上没有比这更充实健康的生活了。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这种快乐总会在周日晚上十点钟戛然而止，十来个小时后又要工作的抑郁会占领大脑高地。尤其是想到明天就要出差，安闲难受得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认命般拿起手机刷视频找找睡意。
大数据算法比这世界上的任意一个人都更懂安闲的心，打开视频网站，新鲜热乎的“存款200万靠利息躺平的一天”“我在鹤岗一天要花多少钱”争先恐后涌到安闲眼前。
安闲想退休，可并不想看别人退休，于是通通点上不感兴趣，希望大数据记住。好在大数据修正错误速度很快，下一个视频画面人物变成了有腹肌的帅哥，安闲满意了，点了个小心心。
陶希喜欢什么样的，安闲不清楚，她只清楚自己喜欢有腹肌的。她的二次元老公们个个拥有完美的腹肌人鱼线。所以即使短视频的男生都是刻意营造的人设，但是只要腹肌是真的，她也不介意给对方点个赞。
大数据很快捕捉到她的喜好，推上来一个穿着白衬衣跳舞的男生。白到有点透肉的衬衣下摆掖在黑色的裤子中，细窄的腰肢随着音乐扭动间，没扣住的衬衣缝侧漏一抹春光――安闲睁大了眼睛，哎呀，这个细狗样的男生，真有货哎。
安闲诚实地将视频又看了两遍。跳舞的男生细软碎发下是一双湿漉漉的小狗眼睛，可惜戴着口罩，只能当成龅牙处理。视频的背景是寝室，有很多生活气息，倒不似作假，应该还是个学生。
啧啧，现在小孩真会玩。
安闲一边感慨一边欣赏对方腹肌，顺手关注了这位小燕同学。
十二点关机睡觉前，安闲切回微信界面查看未读消息。未读消息的大头来自陶希，主要事由是她已经找好了代驾，明天七点会开车去接安闲。
“啊？”
安闲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记错了。周四晚上她不是已经拒绝陶希了吗？她连把车开出车库都没把握，怎么敢开车去成县？她只是不想上班，又不是活腻了。
陶希不仅没有放弃这个计划找了代驾解决安闲不会开车的问题，还贴心发来若干伪装成大佬的注意事项，势必要帮她在夏明宇面前风风光光扳回一局。
看着聊天界面密密匝匝的文字，安闲两眼发黑，感觉陶希和蒋文静越来越像了。不过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想到陶希这么晚还在为自己的事情操心，忙在微信里刷了几张谢谢送花表情包歌颂姐妹情。
看着聊天记录，安闲忽而灵光一闪，干嘛要去直接问陶希喜欢什么样的呢，多发点帅哥的视频给她，不就知道她的喜好啦！
03 你是不是偷穿你爸睡衣了
回国三天，成阳就感觉到罗进步女士对自己的热情断崖式减退。第一天罗女士还觉得他是瘦了黑了需要妈妈牌美食灌溉营养液的小可怜；第三天罗女士就把他的房门敲出进行曲的鼓点，让他清醒一点，沉迷资本享乐主义不起床锻炼会导致身材走样，然后他会变成娶不到老婆的光棍啦！
成阳的羞耻心还不能允许他给亲妈展示一下自己巧克力排块般的腹肌，也不是回国后懈怠锻炼，在国外脑子里那根弦绷得太紧，长时间奔波劳碌让他躺在有太阳香气的床上，身体补偿性地进入了休眠状态。成阳用毛巾搓洗脸颊快速清醒，走出房门就看见罗女士正在他的碗里玩煎蛋叠叠乐，连声道，“妈，两个就够了。”
在训练时，成阳有意将饭量控制到七分，毕竟只有习惯了饥饿感，执行任务时才不会因为来不及补给而影响状态。长年的部队生活，已经让他养成了少量多餐的习惯。
“这哪够啊。”
在罗进步记忆中，成阳是货真价实的饭桶，一顿打底都要三碗白饭，怎么就突然不能吃啦？不会是过了三十各方面能力都下降了吧？难道她还没有当过棒打不靠谱鸳鸯的恶婆婆，就要沦为因儿子找不到对象愁到白发的老太太啦？
成阳没有注意到罗女士打量的目光，他现在怀疑白一凡是不是在他行李里装微型定位器了，不然怎么知道自己回国的？
看着对话页满屏叼着玫瑰花的骚气表情，成阳选择已读不回，不想惯着白一凡这爱在微信撒娇的毛病。他退到微信联系列表，把上面红点消息全部消灭。细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在搜索框输入了个“Xi”，在结果检出前又清除了。
“成阳，你记得你小叔他姐夫家那个邻居刘伯伯吗？”
罗进步人如其名，秉持没有执行力，就没有竞争力。只需十分钟，她就已经从相亲相爱一家人、东院歌舞队之花、京锦建设等社交群里为儿子锁定了第一位相亲对象。
提到小叔，成阳立即想起堂妹，“对了，成钰在哪家单位工作呢？调回来了吧？我找她吃饭去。”
“你小叔比你爸靠谱，年底就调回来了。”
罗进步嘴上嫌弃，其实对儿子参加边防特训骄傲着呢，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仗，当兵的就该自己拼前程。不过她不满成老头对儿子的冷淡态度，就像在提前演练儿子为国捐躯，罗进步年过半百没年轻时那么唯物，觉得这真是太不吉利啦。
“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你记不记得那个刘伯伯？”
“不记得。”
成阳的假期少得可怜，连堂妹成钰都得赶着过年又都放假时才能见一见，怎会记得她姨妈家邻居，“对方有什么明显特征吗？”
“你说就你这脑子，还出任务呢。”罗进步抛出线索，“你小时候往人家院子里丢摔炮，把人家女儿吓得哇哇哭，你爸摸了擀面杖照着你屁股收拾时人家还拦过呢，这都不记得。”
成阳：“……”
他怎么记得自己上小学被老师进行过火警教育后就再没玩过摔炮了？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谁能记得？
“你这个刘伯伯，家里还有个闺女，年纪比你稍大几岁。”罗进步清了清嗓子，“人也刚回国……”
“您说刘越山啊？”
成钰总挂在嘴边的“越山姐”，声名远播，堪称大院谷爱凌。她十二岁精通四门外语擅长多种乐器，十六岁被清华录取，二十五岁工科博士毕业工作四年后又去了国外深造。成阳去边疆特训前和成钰还聊到刘越山，两个人都非常羡慕刘越山。成阳羡慕对方想做什么就能立即规划执行的行动力，而成钰则是一如既往羡慕对方强悍的学习能力。
“哎呀，你们认识啊，加微信了吗？”
成阳拧开一瓶水，喉结上下滚动灌下大半，“不认识。”
“那正好，我把她微信推给你，你认识一下。”
“您没事吧？”
成阳怀疑罗进步手机上是不是有什么相亲资源推荐群，以至于她看见刘越山没有对象的消息就如同看到一折的黄金，又好气又好笑，“妈，人家刘博士比世界上99%的人都聪明，根本不需要你们来张罗她的人生大事。您要是闲着没事，要不我送您去老年大学，把什么书法国画太极围棋通通报上。”
“谁说我闲着没事了？我都返聘了，要不是为了你请的假，我一早上班去了。”
“那您现在做什么呀？”
成阳有此问，是因为罗进步退休前在朝阳八里庄京城纺织城的研究所、京锦一厂、二厂都工作过，而纺织厂早在几年前就已经被北京发展纲要被列入了淘汰产业。
“我们二厂老厂区现在改成文化创意产业园了，都是纺织服装文创的工作室。”提起工作，罗进步精神奕奕，“改天我带你去看看，这一下产业升级，又高端又国际，比旅游景区还漂亮。”
成阳多问了几句，劝着罗进步赶紧上班去。罗进步乐呵呵要换鞋出门，又想起相亲的事，再次接上被转移的话题，“越山是聪明人，可是你笨啊。”
罗进步本来是不着急儿子婚事的，但在刚刚短暂的十分钟内，她一复盘，居然发现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家中和成阳差不多岁数的儿子都成家了。要知道在罗进步的词典里，就没有落后这两个字。于是一个崭新的家庭五年计划火速编制完成：成阳一年订婚两年结婚三年怀孕四年抱孙五年二胎……以此可以赶超落后的婚姻家庭进度。
“加个微信，都在国外呆过，能聊的话题多着呢。”
“人一博士能跟我聊什么？聊怎么站岗啊？”成阳失笑，“妈，您就别瞎想了。”
“你就跟她聊你爸怎么打你的呗，我记得她小时候看得挺开心的，还拍手呢。”
被亲妈连续两次人身攻击的成阳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难道在罗女士眼中，他最有魅力的一点就是被他爹收拾时像个joker？还是他的大脑欺骗了自己，其实他在任务中已经毁容啦？
成阳拿着手机屏打量自己，脸上没有伤痕，脖颈曲线流畅，再往下……嗯，卡其色的睡衣典雅舒适有格调。
“哎呀，瞧我这记性，今天26号，有个设计师约看C区房子的。我把越山微信推你了，你好好跟人家聊，记住没？”
罗进步在微信工作群看到工作信息，来不及监督成阳添加微信就匆匆离开，她走了两步又回头打量成阳，成阳不由挺直脊背，希望罗女士能够对他有个正确清晰的认知――
他成阳，一名拥有非常完美肌肉线条，曾因担心189身高会被嫌弃谎称185去约会的特警。
“你是不是偷穿你爸睡衣啦？”
罗进步一着急嗓子眼都冒火，“去买点年轻人的衣服，别整得跟个小老头一样。”
成阳：就远香近臭是吧……才相处三天就又笨又是小丑还是小老头。
成阳没点开和罗女士的聊天框，又在微信进进退退十数次，最后点进与白一凡的对话框，敲敲打打了小半天才留下一句：你还在东长安街那片执勤吗？
04 未婚没对象但有孩子
陶希从去年年底就在做新中式女装、童装市场调研企划，可惜团队组建初期撞上陶灿肺炎，后面陆陆续续被琐事搅扰，直到今年九月才拿到营业执照。
她在手机上安排下一周工作事项，把审稿之类线上办理的事务集中处理，把商谈性工作安排到陶灿上早教课的时间段。这周最重要的工作是和纺织厂区文创园达成的合作，陶希今年将北京大大小小的文创园考察一圈，最喜欢纺织旧厂区的文创园，现代建筑配上红砖墙爬山虎，绿草地上零星放置着机械零件改成的小动物，古朴童趣。只可惜A区B区早被各大品牌公司早早定下，陶希不想给先入驻的工作室镶边，于是一直在跟进C区建设进展。
蒋文静周五给安闲布置了任务，等待六小时无果后自己飞来了北京，为安闲完成任务创造条件，握着手机自说自话，“今天周末，叫上安闲一起吃饭呗。”
“让她休息吧。”
安闲羡慕陶希不用打卡上班，陶希也非常羡慕安闲每周都能有两天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她懂这种没有家庭操心没有工作烦恼的自由难能可贵，因此很少在周末打扰对方。
“厂里上个月的出货单统计表和设计稿带来了吗？”
“带了带了。”
蒋文静给外孙女带了一行李箱礼物，给女儿带了10G的工作资料。可看见早上六点就开始工作的陶希，资本家都生出恻隐之心。蒋文静抱臂四下打量，半开放的厨房没开火，阳台也没铺瑜伽垫……这不是年轻女性的自律生活，不会是一晚上都没有睡觉吧？
“妈不是来催你工作的，”蒋文静边递硬盘边打量陶希，“你怎么起这么早啊？晚上睡了几个小时啊？”
“就正常睡眠。”
陶希接过硬盘插到电脑上，先看市场调研报告和日韩市场对标品牌的竞品信息，边看边提取流行元素做笔记，时不时还会询问蒋文静意见。作为希呈的设计总监，陶希对待工作非常认真且自认工作成果对得起这份高价年薪。
“我跟您说的，跑量和中端产品不用区分生产线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陶希上次检查样品，发现低价产品质量只能算一般，跟蒋文静提议，跑量产品也应该达到希呈标准才能出库。
蒋文静听从她的建议做生产测试，增加了人力成本后产品售价就没有优势。陶希的想法是质量好能提高复购率，可惜反馈的结果是价格敏感型的用户根本不在意线头跳针，下次再买衣服时还是以价格为主要参考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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