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明宇双手抱臂防御：“你要干嘛？”
“你刚刚说她什么来着？”李鹤空手捏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再说一遍我听听。”
夏明宇：“……”
今天是什么girl help girl日吗？怎么一个两个都跟他计较啊？要是一天之内被两个女人揍，他还要不要面子了？
鼻子还疼着的夏明宇连忙摆手解释：“我就这么一说，她是我学妹，我们很熟的……我没别的意思。”
“你最好没别的意思。”
李鹤意有所指，就早上他被安闲揍之前那黏糊劲，她很难不怀疑他这酸了吧唧的样儿是因为求爱被拒恼羞成怒。李鹤觉得她得找机会提醒下安闲，一个女人在瑞丰做到高层不容易，这背后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再者金融圈关系本就混乱，说不定夏明宇这样空口造谣还真有脑子不好的人信了拿来谋划办公室斗争呢？
*
“你在平台上撤单吧，我送你回去。”
无聊到想给葛芸打电话的安闲，茫然地眨眨眼睛，不明白对方怎么知道她在找代驾的？见安闲沉默，李鹤以为她对自己车技不放心，介绍道：“我之前是开货车的，这车是帕梅23型，干代驾时我开过21型，这个应该也能开。”
“你还开过货车？这也太辛苦了吧？”
文丽丽的父亲是开货车的，经常需要连着开十来个小时，有时要连轴转，只能利用卸货装载的时间休息。文丽丽在吃饭时和安闲倾诉过烦恼，说父亲现在年纪大了落下一身毛病，偏他还不肯退休，想干保安呢。在安闲主观印象里，货车司机大多是需要养家糊口的中年男性，没想到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李鹤还有过这样的从业经历。
“也还好吧。”李鹤打开地图看了下路况，“走吧，再晚回去北京要堵车了。你东西都拿了吗？”
“我电脑还在楼上。”
安闲觉得如果李鹤副业是代驾，那正好路上可以找个机会跟李鹤提夏明宇的事，她和对方约定：“那先说好，你得收代驾费，一分不能少。”
“行。”
“对了，现在还没下班呢，你不用打卡考勤吗？”
“今天帮夏总谈了一单，他应该不会有意见。”
安闲吐槽：“他可真会偷懒，干脆把负责人让给你当算了。”
李鹤咧嘴笑了，没应这话。打工人很难不羡慕吃肉的老板，但夏明宇有资源，而调解中心能运作，靠的就是资源。
上了车，安闲才注意到李鹤的手指细细长长的，天生的杏仁甲型，指甲修剪得极短都不影响美观。看着她灵活切换档位，再握上方向盘，安闲都觉得自己成手控了。她从小就羡慕手长好看的女生，她们都会被音乐老师推荐学习小提琴钢琴此类高雅乐器，而有着一双小短手还爱啃指甲的安闲只能去鼓号队敲小军鼓。
“对了，你明天怎么回来呀？”安闲输入李鹤的手机号添加微信，正好把代驾费先转过去，“我帮你买明天早上回来成县的车票吧？如果是一大早的车，还是住在南站附近方便，我们公司有合作酒店，我帮你订个房间吧。”
“如果时间来得及，我晚上就回来。”
“这会不会太赶了？”
“没事，习惯了。之前我爸在北京看病，我经常坐人家拉货的车回来。”
安闲猜到李鹤家庭条件不太好，不然也不会去开客车，没想到是父亲生病这么严重，关切问道，“那叔叔现在怎么样了？康复了吗？”
“没看好，去年走了。”
“啊……对不起。”
“没什么，人都会有这一天的。”
李鹤的语气风轻云淡，安闲注意到她的嘴紧抿着，有心想转移话题，询问李鹤关于调解中心的事：“我之前也去过银行的信用卡中心给他们做软件，就连M2业务催收时，都有好多债务人一张嘴就问候别人父母生殖器。你们这里都是小姑娘，她们都不怕被骂吗？”
“我刚来时，也有几个男调解员，调解中心对于投诉处理严格，投诉一经核实就要扣钱。大家就是为了赚钱才来的，见被骂还要扣钱，就没什么人愿意干了，说到底还是他们可选的工作更多。”李鹤说，“我觉得这活不脏不累，就把小凤她们叫来了。至于被骂……我会尽量让这样的事情少发生点。”
“我感觉你们这里工作氛围挺好的。大家看着都好开心，要是我上班也能这么开心就好了。”
“能赚钱，为什么不开心？”
这个问题对安闲来说有点难回答，赚钱快乐吗？转正后她是快乐的，自己赚的钱可以没有心理负担花在爱好上，加薪是快乐的，发奖金也是快乐的……再往后，发薪日的快乐甚至不能维持一天。人脑的构造真是奇怪，没有生计之忧后，精神反而变得脆弱敏感。
“那做这个赚得多吗？”
“不算少。”李鹤介绍，“成县这里洗碗工月休两天，一个月还不到三千，做电话催收底薪就能拿四千，加上提成，在县里收入算高的。这工作朝九晚六还不加班，被人骂几句真不算个事儿。”
“那她们真是学法律或者金融的吗？”
“不是，我们这有学历的都去考公考事业编了……没学历才做这个。”
“对了，来娣多大呀？我怎么看着她还像未成年呢？”
“十七。”
“啊，我看她穿的是高中校服，这个年纪还没毕业呢，怎么就工作了？”
“她父母离婚了，一直跟着奶奶过，奶奶走了，没人管她了。”
“这种情况没有什么助学金或者贫困生补贴可以申请吗？”安闲听得揪心，“再怎么样也该把高中读完的，要是考上大学，还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呢。”
“我们也这么劝她。”李鹤在地图上确认路线，安闲发的地址在王府井附近，寸土寸金的地儿。学业这个话题于李鹤而言也很沉重，她感觉自己嘴巴像是被胶水粘住那样艰难，“河北高考难，她落了一年课，回去也就这样了。人一离开学校……再想捡起来就难了。”
安闲在车内的低气压中感慨人真是生而不易，随便聊两句都这么沉重。她又想转移话题，犹豫要不要和李鹤提夏明宇的事，考虑是以“你觉得夏明宇这人长得怎么样”开头，还是先拐弯抹角跟对方提一下自己的经历？正纠结着，微信收到语音通话请求，来自看了视频满脸问号的陶希。
“今天心情不错啊，都有空看帅哥了。”
安闲现在最想和姐姐分享的不是帅哥，而是她把夏明宇揍啦！不过既然陶希主动提起，她就不能错过这个绝佳机会，从包里摸出蓝牙耳机，将语音界面最小化，对着聊天页面的视频询问：“姐，你看我给你发的视频了吗？你喜欢哪一个啊？”
“我喜欢哪一个你还能给我找来？”陶希笑她，“改行拉皮条了？”
“最近看了几个视频有点上头，给你分享一下嘛。”
“这些网红看看就得了，真人指不定什么样呢。”
“那你是喜欢男的身材好呢，还是喜欢脸长得好看的呢？”想到蒋文静的夺命电话，安闲硬着头皮询问，“当然，你也可以喜欢又帅身材又好的。”
“小闲，我妈是不是找你了？”
“啊？”
“你就别装傻了。”陶希简明扼要，“你帮我转告她，再搞这些有的没的，我今年过年就带灿灿飞国外去。”
“我就是随口一问嘛。”想到要独自面对蒋文静，还要告诉对方你女儿要跑路啦，安闲缩着脑袋负隅顽抗，“你看我给你发的视频，这个穿白衬衫的多阳光啊，还有腹肌……你点开看看嘛，就是那个叫小燕同学的，是不是还可以？”
李鹤没有偷听别人打电话的爱好，可听安闲形容，她有点好奇对方喜欢什么样的男人，确认路况后悄悄瞥了一眼，视频的背景有点眼熟，灯光亮起后，她不由皱起眉头――
这男的衬衣什么料子，怎么这么透肉，那扣子松开这么多，跟没穿衣服有什么区别？
呸，擦边男。
虽然安闲这品味不行，但她明显喜欢年轻的，看来夏明宇这种老油条妥妥没戏。李鹤这么想着，对方那扭来扭去的身影却跟刻录进脑海一般无法删除，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等进京排队检查证件时，李鹤点开抖音搜索小燕同学，从对方主页里点开一个视频，差点一拳头砸到控制面板上――这挂着碎花、条纹床帘的背景不正是李鹰寝室吗？昨晚视频时她还疑惑这小子怎么大冬天穿背心，以为是学校暖气太热，没想到他在网上擦边！
啊呸！李鹰这小子找死呢！
10 臭弟弟一块钱一斤
“检查身份证，没带的报身份证号也行。”
检查人员站在驾驶座左侧，安闲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往李鹤那边递，“这里要查身份证，你带了吗？”
李鹤把安闲的身份证递给对方，报出自己的身份证号。听到“19940401”，安闲耳朵一动，原来李鹤和自己是同年呀。
“你是不是累了呀？”见李鹤双手攥成拳状，看手机的眼神就跟她看夏明宇一样，提议道，“要不我们吃个饭休息一下？”
“没事。我先把你送回去。”
“唉，北京好像下小雪了，路上有点堵。”安闲查看路况，四环内红黄交织，感觉自己又要晕车了，苦着脸研究是不是可以绕道。
李鹤不想再看骚里骚气的弟弟，切地图时却不小心滑到了对方新发的视频，这个视频没有透视衬衫，他换了件深灰色卫衣叠白色打底衫，黑色工装裤侧边挂着一串亮片首饰。
或许，这才是正常画风，而上一个视频只是一时兴起？
李鹤不停劝自己冷静，就见视频里的男生做了几个简单的舞蹈动作后，手放在裆部位置，对着镜头开始顶胯。
李鹤：“……”
要不是换手机得花钱，她真想把这玩意丢到窗外去――这是什么辣眼睛的脏东西！
“哎，是那个网红啊。”安闲见李鹤也在看小燕同学的视频，“你喜欢这种吗？”
如果李鹤喜欢帅气男大，那她是不是就不用担心对方是因为喜欢夏明宇才被他压榨的？安闲只要把《共产主义宣言》背一遍，提醒对方工人阶级永远不要相信资本家任何形式的糖衣炮弹，哪里有压迫哪里就要有反抗，要勇敢捍卫自身权益……然后就可以鼓励她争取自己的午休时间啦。
这样提醒非常完美，又不会显得她有点越界多管闲事。
安闲觉得此举可行，打算实施。没办法，爱内耗的人就是这样，做什么事前都会先反思自己有没有问题。
“不喜欢。”
李鹤一个字一个字蹦出回答。她的怒火就像持续加热的沸水，正在冒着灼人的泡泡。
听到李鹤说不喜欢，安闲心下警铃大作。她愁眉苦脸思考，觉得李鹤就算不喜欢清纯阳光又有腹肌的小奶狗，也不会看上阴险狠毒算盘珠子绷人一脸的老男人。肯定是夏明宇的情感控制大法已经修炼得炉火纯青，让李鹤把畸形的、资本家的压榨剥削，当成促进自己成长的阶梯了。
她小心翼翼打量李鹤神色，纠结再三，打算采用迂回政策提醒对方远离吃苦是福的心灵毒鸡汤职场PUA以及领导画的大饼，“我姐经常跟我说，男人远比女人现实，且更善于伪装。”
“确实。”
因为太用力，李鹤的手指在方向盘的皮套上留下印痕。这臭小子嘴巴紧得上保险了吧？每次跟他视频都说在学习、做实验、备考……好好好，学校考试项目是当擦边博主是吧？
“很多老板都会跟员工卖惨，而心疼男人……往往是倒霉的开始。”
“我就是傻了才心疼他。”
李鹰说他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奶茶店兼职，李鹤还在想弟弟是不是有舍不得买的大件了？计划等过年带他去商场买点上档次的衣服，毕竟他马上就要实习了。现在想想，自己真跟傻子一样。
安闲捂着心脏，天啦，李鹤果然是聪明姑娘，只要稍稍提醒，就能迷途知返，意识到夏明宇是个只想利用她的混蛋啦？
“你知道什么是情感控制就好。”
“你介意我打个视频吗？就一小会。”李鹤想揍弟弟的心急切到一分钟都不愿多等，她现在需要立即确认这个腰都快扭出屏幕的擦边男到底是不是李鹰。
安闲猜她一定是要痛骂夏明宇，觉得自己金光绕身，这一番功德肯定比敲电子木鱼涨得多，“那你找个地方停一下吧，刚好我也想下车走走呢。”
李鹤找了个服务点临时停车，安闲去洗手间，打算等会买点饮料要两个塑料袋，以备不时之需。
微信列表中，她和李鹰的对话框压在一堆工作群下面，李鹰头像之前是家里养的小土狗，这两年换成了一片深海。使用小土狗头像时，小土狗他……啊呸，李鹰爱和她分享学校发生的事，汇报行程。这两年，对话固定成李鹤问他北京天气怎么样晚饭吃了什么钱够不够花，李鹰总说一切都好，然后李鹤以不要太省钱照顾好自己作为结束语。
她在工作时认识不少人，每当聊到弟弟，很多人会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她。李鹤知道关于扶弟魔的调侃，可她家的情况不一样。和弟弟相依为命的感觉就像小时候太过调皮被老师叫到走廊罚站，一个人只会感到无助，而有人陪同，就感觉不到这是惩罚……他们就如同人字的一撇一捺，相互依靠，紧密相连。
视频无人接听，李鹤就一遍遍重拨，直到屏幕那端响起李鹰有些低沉的声音：“姐？”
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出现在视频里，身上穿着李鹤刚刚在视频里见过的深灰色卫衣，黑色口罩还挂在耳边。
“是出什么事了吗？”
李鹤看着他这装扮，悬着的心终于死了，没好气问，“你人在学校吗？”
“在呢。”李鹰见李鹤系着安全带，认出座椅皮饰上的车徽，“你怎么又干代驾了？”
“这是瑞丰领导的车，我顺路去北京看看你。”
“啊，现在吗？姐你没开玩笑吧？”
安闲提着便利店的袋子，把一瓶橙汁递给李鹤，看见她还在通话，移开目光，“不好意思。”
“没事，我们现在就走。”
“他是你弟弟啊？”
安闲没有把小燕同学和视频里的男生联系到一起，听到对方叫李鹤姐，才有此问。
“是，他叫李鹰，老鹰的鹰。”
“亲弟弟吗？”
“是。”
“那李凤呢？”
“小凤是我二叔家的孩子。”
安闲把三个人的名字念了一遍，“你们家取名真有意思。”
“我们家有本稀奇古怪的家谱，我们这一辈小孩都从鸟字旁。我出生那年，我爸救助了一只丹顶鹤，给我起名李鹤。弟弟出生时，我爸希望他像天上的老鹰，所以叫李鹰。小凤的名字是二叔起的，他觉得鹰啊鹤啊都不如凤凰好。”
安闲憋笑，李鹤和李鹰的名字还算朗朗上口有记忆点，至于李凤……她肯定恨死老爹这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了哈哈哈。
“你弟弟还在读书吗？”
6/52 首页 上一页 4 5 6 7 8 9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