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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呀。”
安思远拿过一旁放着的手机，担心安闲看不到爸妈回复就会自闭。因为女儿信息发得太多，他将家庭群置顶但取消了消息提醒。微信列表页，群里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天上午，安思远走到路由器边刷新列表，结果还是如此。
他闺女已经接近二十四个小时没发过消息了。
安思远眼皮直跳，这种情况比闺女自闭还糟糕。他首先排除女儿和周一和解这种可能，年底了，她单位正是最忙的时候，周一又是领导密集开会、安排一周工作的日子……除非她今天没上班，否则不可能一条信息都不发。
现在年轻人工作压力大、习惯性熬夜还没什么时间运动，身体素质特别差。安思远每次看到年轻人猝死的消息，都会想到独居的安闲。尤其是安闲去年十二月新冠康复后，总说心脏跳得乱糟糟的，让她去医院查，她又懒得去。
安思远想到这里，连忙给安闲打电话，连着两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安思远皱眉，给李鹰打了个电话。
李鹰正在见识顶级起床困难症，他将安闲从床上抱起来，想让她洗漱后吃点东西再吃药。可安闲就软得像没骨头，他抱着就靠在他身上，他一将她放下，她就又埋进软乎乎的被子里。李鹰发现自己祭出腹肌都不好使了，安闲懒洋洋看了一眼，抬胳膊都嫌累。
他无奈地考虑要不要抱着她去客厅，就见手机亮起通话提示，出去接电话，“安叔叔？”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叔叔想问你能联系上安闲吗？”
李鹰瞥了眼卧室，见安闲又缩到被子里了，无奈道：“叔叔您别担心，她还在睡觉。”
“睡觉？”
安思远眉毛跳了跳，他打电话给李鹰，李鹰说安闲还在睡觉，这说明这俩人昨天应该是在一起睡觉。他深吸气，希望自己别一开口就把李鹰吓到，这俩在公司楼下就忍不住搂搂抱抱亲亲了，发生关系也是正常哒！
正！常！哒！
安思远咬着一口有点松动的牙，“你们……”
李鹰紧张到额上冒汗，有点像答应要做的事情没做，正在被对方质问，只能低声道歉，“叔叔对不起。”
安思远深吸一口气，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也得了周一综合征，瞧把人家孩子吓得说话都不利索，捂着手机听筒做了两个深呼吸：“叔叔没怪你。”
“都是我的错，您别说她了。”
听到李鹰认错，安思远的火气消了大半，李鹰成长过程中缺失父母，大概率是缺爱的，缺爱的孩子如果过早懂事，心思敏感，为人处世都会有点小心翼翼……不大可能主动迈出这一步。
行吧，他闺女出息了啊，还知道夜长梦多，生米煮成熟饭是吧。
“叔叔没怪你们，你们也都成年了，这样的行为也正常，但是措施还是要做好，这一点上叔叔希望你把控好，女孩子吃避孕药对身体不好。”
事已至此，安思远只能多叮嘱一些注意事项，“除了清洁，你也多注意补充营养……”
李鹰红着脸，把安叔叔说的话仔细记下。
见李鹰句句有回应，乖巧又礼貌，安思远不由担心安闲跟他说什么，他也这样全都答应，豁出老脸叮嘱李鹰：“这事吧，也不能天天做呀，你别由着她，要节制一点。就跟她去那个迪士尼一样，哪儿能想玩项目立即就玩上呢？不得排队啊？你看看，她这一通胡闹，班都不上了。这哪儿成啊？她就是要，你也得推，别总给。”
“叔叔……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鹰犹豫再三，觉得还是不能让安闲替自己背锅，“安闲她……”
安思远见到法官助理来找他，临挂电话前，还对李鹰的身体表达了关心：“你今天上厕所还正常吗？”
李鹰：……
这天没法聊了。
听见安思远要忙工作，李鹰打起精神，向对方重复并承诺自己会遵守安全驾驶法则。等挂了电话，安思远觉得他老婆真是非常有远见――说不定李鹰真得来家里过年。
安闲喜欢灿灿，经常发孩子的视频。安思远想着闺女这三十年不开花，一遇到李鹰越发不可收拾的经历，不由幻想，要是安闲跟李鹰生个小外孙，肯定也非常可爱。
李鹰挂了电话，把安闲从床上抱到沙发上，安闲靠在沙发上懒洋洋不想动。李鹰去卧室，将安闲的手机拿给她，“你爸爸找你呢。”
安闲点点头，就算中途又眯了会，她可没忘记自己得找陶希算账。
“姐！”
安闲带着七分恼怒三分委屈质问陶希，“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陶希戴上耳机，一听她这能滴出水来的语调，还有什么猜不到的，故意套话，“正要打电话给你呢，你不会……没睡成功吧？”
“怎么可能，我超猛的。”
安闲不想承认自己在睡李鹰这件事上，确实是七窍通了六窍，含糊道：“你别转移话题，上周五，到底干嘛去了？”
“就……跟你一样呗。李鹰不开心，你睡他；我不开心，我睡灿灿她爸爸。”陶希不以为意，“而且我也没瞒着你呀，回去就告诉你了。”
她无法反驳陶希，气呼呼道：“你怎么能这么重色轻妹呢？气球都是我打的！我手都打酸了！”
“那天是个意外……不在我计划内，不好意思。”陶希被她逗笑，“要不这样，等你女儿过两岁生日，我帮你打气球，让你跟李鹰去运动怎么样？公平吧？”
“不怎么样。”
安闲无语，陶希这句话里的假设太多了，都不知道从哪儿驳回，“我生女儿的概率是二分之一……”
她想证明陶希这个赔礼方案的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一开口又发现自己从根源上就算错了，应该是她生孩子的概率等于零。
安闲还要跟陶希理论，就见李鹰局促不安地看向自己，她歪着脑袋，不明白李鹰这是怎么了？
不会是……他又不开心了吧？
安闲有一种刚下了泰山又要被拉去爬华山的心情，结巴道：“你……你……”
他不会真是个怪物吧！
李鹰一直在等安闲打完电话，让她吃药。此时听见安闲说生一个女孩，瞬时感觉比昨晚还晕乎。片刻后，他又清醒过来，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经济条件支撑，需要攒很多很多奶粉钱才能让孩子出生。
他将一直握着的药递给她，见安闲愣愣看向自己，揽着她安慰：“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安闲现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有什么七窍通了六窍的事，难道睡一觉就能把孩子睡掉啦？
不是，她哪儿来的孩子呀？
79 爱和尊重
灿灿盘着肉乎乎的小腿搭积木，孩子被母亲的情绪感染，脸上绽出两个陷得很深的小酒窝。陶希把需要注意的事项简单列了下发给安闲：“弟弟体力就是强，你这都起不来床了。”
“怎么可能。”
安闲拒不承认，再三说明自己只是忘记定闹钟。
陶希正要让她好好休息，就见屏幕上弹出一个陌生的号码呼入提醒，归属地是她的老家。
“您好，请问哪位？”
陶希点到接听，等对方先进行自我介绍。她等了好一会，才听到话筒里传来一句低低的“希希”。
“是您啊。”
陶希上次把父亲的号码拉黑了，她以为他慢慢就不会再联系自己，没想到对方这么执着。她不用问也能知道，肯定又受蒋女士刺激了，来找她论述“蒋文静不是个好母亲，但陶明礼是个好父亲”。
“爸爸今天在天眼查，看到你创业了。现在这个环境，不是创业的好时机啊，风险很大。”
陶希知道现在做什么都难，可这个世界上有谁是随随便便就成功的呢？蒋文静办厂时，外面刮台风都不能阻挡她出门去跟批发档口老板谈生意。现在越来越多品牌都在做出口外销，想外销不是代工就需要有品牌。希呈的产品线体量太大，陶希专门挑一条线往高端做，策略上更灵活，也便于精细化资源投入。
“哎，爸爸看到很多这两年创业失败的……”
陶希不必听他讲下去，也知道他的下一句话一定是“你别跟你妈瞎折腾”，她想要挂掉电话，就听到陶明礼说自己在北京：“我说这么多，是不是又让你不高兴了？都是爸爸不好……爸爸就是想你了。”
安闲吃了饭躺在沙发上cos尸体，挨个给葛芸、任峰、徐雪、文丽丽回信息，说明自己今天不舒服休息一天。她退出微信，顺手摸了摸正坐在地毯上看书的李鹰。他的头发蓬蓬软软，头顶那束比较硬，和李鹤一模一样。
“你还好吗？会感到恶心吗？”
恶心头晕是避孕药的不良反应，李鹰担心安闲会有对应症状，一直在默默观察。
“你都问过三遍了。”
安闲忍不住想笑，虽然李鹰在某些事上比她聪明，但在女性生理知识上，了解程度还是不如她的嘛。
“你别瞎想了，我姐怀孕四个月才有反应呢。”
孩子是个稀罕玩意儿，怎么可能一次就有。就算李鹰是果郡王，也要考虑她是个什么都能搞砸的废物呀。
李鹰没想到安闲还在想孩子，想到自己现在什么也给不了她，幸福和酸楚感一齐上涌，拿脑袋蹭了蹭安闲。安闲懒洋洋，手臂搭在李鹰肩上，被他蹭得痒痒的，觉得自己这状态好像养了只大型狗狗哦。
两个人这么蹭来蹭去，安闲正想着李鹰腿那么长，缩着难受，让他去餐桌看书，就接到了陶希的电话。
“你还起得来吗？”
“当然起得来啊。”
安闲时刻不忘自己在姐姐面前吹过的牛，“我现在生龙活虎。”
“那你打车过来吧。”
“唉？你有事要出去吗？”
“我爸来了。”
安闲知道，陶希爸爸跟她爸爸不一样，她爸没什么爹味，但陶希爹是真爹。她平时最讨厌看见这位前姨父，去年过年跟爸爸在商场遇见过，对方一开口就是“能结婚了”“已经不小了”，没一句她爱听的。
“你要见他呀？”
“不见怎么办呢？人家连云灿要搬到文创园都知道。”
“那我陪你去吧。”
“不了，请你帮我照顾一会灿灿。”
陶希不想把这事告诉蒋文静，所以没联系罗进步。她听见电话那端传来李鹰的声音，这对小情侣正在腻歪，笑着道：“要是舍不得他，就一起过来吧。”
*
陶明礼单位有同事家属做阿胶糕生意，他天天看对方在朋友圈打广告，见有机会来北京开会，买了两斤给陶希补补。
他有太久没见过女儿，也期待陶希会把外孙女带来。
小外孙女肯定和陶希一样，乖巧懂事。他以前带陶希出去玩，陶希想坐旋转小木马，他故意逗她，说爸爸没带钱，陶希会摇头，甜甜地安慰他，会说没事的爸爸，我看看就行。不像陶愿，看到什么玩具就要买，不给就撒泼，闹得全家鸡犬不宁。陶愿一放假，他和妻子都觉得天塌了。
陶希走进园区的咖啡馆，陶明礼眼前一亮。女儿三十了，却比二十出头时更好看。她一举一动优雅得体，眼神明亮又自信……是那种一看就知道家庭教养很好的女人，也难怪蒋文静老想女儿高嫁。
“爸。”
陶希放下包，在陶明礼面前坐下，“您是找我谈赡养费的吗？”
“希希，你怎么……”
陶希不知道这话哪里难听，会让陶明礼捂着心脏觉得受不了。陶明礼保养得很好，看起来最多五十。陶希看着他，就知道他现在的妻子把他照顾得很好。
“爸爸跟你道歉，爸爸真不是这样想你的。”陶明礼耐着性子辩白，“我是你的亲爸爸，是不会害你的。天底下没有父亲不希望孩子过得好。唉，我之前就不想让你妈妈带走你，也是因为她太要强了，怕你跟她一样。”
“爸爸，我能问个问题吗？”
陶希不想听他指责母亲，轻声打断。
“你问，你问……”
陶明礼有很多想跟女儿解释的事，他不要抚养权是没争过蒋文静；女儿出国前没去看她是因为家里真有事走不开；还有最重要的，他真的没有那么想过她。
他眼含热泪看向陶希，却听陶希轻声道：
“我能问问……我出生时，您在想什么吗？”
陶明礼的唇无声翕动，知道蒋文静顺利生产，他是高兴的，女儿粉粉的一团，他怎么都看不够。可他的父母都不高兴，母亲说蒋文静娇气，剖腹产还生个闺女。蒋文静没和他商量，买了商店里最贵的弹簧婴儿床，花掉大半个月工资，他爸妈说他浪费；蒋文静给女儿报兴趣班，他爸妈也会念叨没必要。
他喜欢漂亮可爱的女儿，可以宠着她，也听进去了父母的话――女儿长大了，是要嫁人，她不属于这个家。后来陶愿出生了，他得知是个儿子时，第一反应就是儿子好啊，他不用再听父母念叨一遍了。
陶明礼看向陶希，见女儿满目期待，硬着头皮道：“我就是高兴啊，想你以后嫁人了，你对象敢对你不好，我就帮你收拾他。”
陶希觉得这句话有点好笑，陶明礼连她和妈妈都护不住，要是真有这一天，他也就只会充当和事佬。
“这是一份《赡养协议》，您看看，有什么问题联系这个号码。”陶希拿出文件递给对方，“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希希，爸爸真的特别特别想你。”陶明礼落下一行泪，“爸爸给你带了阿胶糕，是特意来看你和孩子的。”
“爸，我女儿出生时，我希望她是快乐自由的。”
陶希克制着不想在父亲面前落泪，母亲总想把一切都给她，父亲或许会给她一份爱，却永远学不会给她尊重。一如他对陶愿，就不会只期待他的婚姻。
可这也没关系，她已经不需要父亲了。
“小希。”
正要离开的陶希，忽听有人轻声唤她的小名，她转过头，意外至极――
成恒怎么在这里？
80 强兵从娃娃抓起
罗进步这一周在忙文创园年末展览活动企划，她参加了几场企划会，好多策展人一说话就喜欢飙英文词汇，听起来很费劲。她忍不住想到陶希，陶希也留过学，可她从不会这样说话。
成阳说，陶希想搬过来，请她帮忙打听。这事她得赶紧在群里问问，等陶希搬过来，有什么事儿也方便。
“主任，和文博的会安排在三点，在B区第五会议室。”
罗进步点头应下，刚出门就遇见了园区咖啡馆的秦店长，对方笑呵呵打招呼：“主任，去我们那儿坐坐吗？陶希和她爸爸也在呢。”
“你说陶希和谁？”
罗进步细问了问，得知是陶希爸爸主动找来，立即打电话给今天休息的成恒，“你赶紧来一趟园区，去给陶希撑腰。”
成恒失笑：“人家是亲父女。”
“亲什么亲，有后妈就有后爹，更何况没离婚他就帮着他父母给老婆孩子委屈受。他找陶希肯定没什么好事，你赶紧过来，就是那家漫心咖啡，别让外人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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