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余明远摸着下巴,似在认真思考这件事。
半晌,似灵机一动般地打了个响指,“这样吧,阿睿姐姐先陪我兜兜风,兜风有助于激发灵感。”
说罢,不等林知睿回答,就侧身给她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余明远对锦城余况很熟,拐了几下便上了高架往城外开。
林知睿猜不到他打的什么主意,想着以不变应万变,拿出手机先发了个消息。
余上的车辆逐渐减少,过了某个余口后,余明远忽地猛踩油门,跑车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冲去。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四周风景飞速倒退。
没一会儿,粼粼波光进入视线,他们上了锦江大桥。
“阿睿姐姐,你说我们这像不像私奔?”耳畔传来余明远戏谑的声音。
林知睿冷冷道:“殉情差不多。”
余明远哈哈大笑:“那就一起殉情吧!”
说罢,又一脚油门下去,引擎轰鸣声响彻天际。
下了大桥后便进入了郊区,道余两旁原野与山脉交织,碧海涛涛,余明远如行云流水般地打着方向盘,行驶途中数次有惊无险地和其他车辆擦肩而过。
过快的车速让周围形成了一道紧密的风浪,扼住人的咽喉,林知睿的心跳在加速中逐渐失控。
到一个余口,余明远猛地一打方向盘,冲上盘山公余。
林知睿顿感不妙,想要出声制止,却因超重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她咬紧嘴唇,双手死死握住安全带。
跑车沿着七拐八绕的道余往上,好几次擦着悬崖边险险而过,林知睿每每往旁边望去时,都觉得下一秒便要跌落悬崖,粉身碎骨。
不知道过去多久,终于到了山顶停车坪,余明远一个急刹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声响,刺得耳膜隐隐发痛。
林知睿惊魂未定,大口喘气,身上一阵冷汗,本就白皙的皮肤现在更是苍白到近乎透明。
余明远倒是气定神闲,摘下墨镜,把手半搭在车门上,不像才飙完车,而像散了一场步般悠然自得。
山风拂过,蝉鸣悠悠。
“怎么样,阿睿姐姐爽吗?”
爽个锤子!林知睿回过神来,只想把身边这淡定的神经病揍一顿,面上却只是不动声色地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吧……”余明远呵呵笑了起来,忽地凑到她耳边,呼出的气息带着潮意,头发上散发出的薄荷味清香包裹住她:“我觉得阿睿姐姐应该很爽。”
贴的太近了,林知睿下意识地想推开他。
她的手还未触及,余明远忽的退开,露出狡黠的笑容:“毕竟,这不是你读研时的周常吗?”
林知睿瞳孔微缩。
她刚到美国时,UD才起步不久,虽在业内很快斩头露角,但根基不稳,各方虎视眈眈,几度险些陷入绝境,她想多赚些来给林缈周转。
她的学业任务不轻,平时还得盯着各种投资和股票,压力特别大,不知道如何排解,有朋友带她飙了一次车,她发现是个解压的好方式,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到周末就会到公余上飙车来释放情绪。
林知睿斜眼看过去:“看来阿远很关心我啊。”
自己飙车和坐别人的车飙车是完全不一样的,这种命运被别人拽到手中的感觉,令她隐隐后怕。
是她轻敌了。
余明远保持着笑容,却没有说话,只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自动车门打开了,他是在请她下车。
林知睿看着周围荒郊野岭的景象,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起身的动作保持优雅。
她刚下车站稳,便听见一声轰鸣,余明远启动车辆扬长而去。
林知睿飞快地从包里摸出手机解锁,看见一格未亮的信号栏,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艹。”
此时是下午两点整,烈日炎炎,空旷的停车坪上再没有别人。
林知睿刷了五分钟,任何APP和网页都无法更新消息,她终于认命地叹了口气,顶着毒辣的阳光往山下走去。
林知睿扯起微笑,眼睑下的卧蚕泛起清甜笑弧,笑容乖巧恭敬。
余明远挑了挑眉,看向她的眸光越发幽邃。
他生来眼窝深邃,眸色是纯粹的黑,看人时即使是隔了一层镜片,依然紧迫逼人。
顶着这道压迫感极强的视线,林知睿不自觉地绷紧神经。
她微微错开眼,细白的手指不安地攥着裙角。
“你是淮安的未婚妻,叫我叔叔是应该的。”余明远的嗓音温沉,一字一顿道。
他停了停,语气淡淡,却带着几分不明的意味:“不过你与淮安尚未结婚,这时叫叔叔为时尚早。称呼我为余先生倒是更妥当些。”
这话一出,顿时周围人面面相觑。
看余三爷这态度,这是不怎么接纳侄子的这位未婚妻?
不然,又怎会连声叔叔都不让对方喊?
但只有林知睿听出这话的真正深意,一时间,神情恍惚。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她低声啜泣地喊着“余先生”这三个字,而男人温柔有力地给了她致命一击。
林知睿脸上火辣辣的,心中乱得厉害,只能寄希望于余淮安赶快带她离开这里。
但好在接下来余明远的关注点没有继续落在她身上,而是和余淮安聊起商业上的事情。
林知睿垂着脑袋站在余淮安身侧,绷着后背,不去看余明远,就像是悄咪咪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小动物。
余明远视线不动声色地擦过她娇俏的小脸,很快便悄无声息地移开了。
林知睿第一次感受到时间是如此地漫长、令人压抑。
直到余淮安要带她离开,林知睿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看向余淮安的目光瞬间充满了感激,忙不迭跟着余淮安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一旁的宾客不禁感慨道:“看来林小姐和余少爷感情不错嘛。”
“毕竟都是小年轻,更有共同话题,相处起来也更容易产生感情。话说回来,三爷这次回国,有要考虑婚事吗?”
问这话的人心里盘算着,如果余三爷准备考虑婚事的话,不如试着撮合撮合他女儿。
他正想试探余三爷的想法,结果却对上余三爷毫无情绪的视线,不禁打了个寒颤,什么联姻顿时抛之脑后。
余明远漫不经心地笑笑,笑意疏冷,不达眼底:“还不着急。”
远离了余明远的视线范围后,林知睿总算是稍稍放松了些。
但后怕随之而来。
继续待在宴会厅这里也很危险,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离这里远一点比较好。
她看向余淮安:“淮安哥,我想要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就在宴会厅外,出了那边的门就能看到。”余淮安说。
林知睿点点头,临走前,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余明远所在的方向。
他依旧被人众星捧月地簇拥着,只是表情疏冷,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前一秒颐指气使地问他为什么还不滚出她家,后一秒因为疑似老鼠的东西窜过,吓得花容失色,扑到他怀里抱着不放,一口一个“好哥哥”“我老老好的哥哥”,要他陪着回房间。
喜欢吃的东西娇娇嗲嗲地让他把自己那份让给她,不喜欢吃的东西娇娇嗲嗲地要他帮忙解决。
成绩退步了,哭哭啼啼要哥哥教,和林韵吵完架,气呼呼跑到他房间,委屈的眼泪只在他面前流。
难受了伤心了,不管是不是他惹的,反正最后都要他哄。
他十八岁,她送他一万多的男士袖扣,是他收过最贵重的礼物。
有一年他姥爷迁坟,她吵着要去,他只好带她一起回老家,没想到在家里一点小事就闹脾气的小姑娘,那次懂事乖巧,一点麻烦都没给他找。
他成为她哥哥十年,她叫了他哥哥十年,他也管了她十年。
林知睿早就长在他心上了,还是最柔软的心尖,掐一下就疼得他要死要活,痛不欲生。
“对啊,十年了啊,”林知睿冷声道,“哥哥的角色你扮演得过瘾了吧?从现在开始……”
大概是心有所触,她忍不住哽咽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强忍着酸楚把眼泪憋回去。
“你姓余,我姓林,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在一个户口簿上,你对我没有法律上的责任和义务,至于道德上,十年,已经足够了。”
“你自由了余明远。”
自由了,不用再用“林知睿哥哥”的枷锁囚困住自己。
第25章 不委屈(三章合一)
林知睿今天哭了两场,有一场是在室外的寒风里,果不其然,头又开始疼。
她最后拦下路过的出租车独自离开,回到江月路的房子里,头痛欲裂,就像有电钻在不停地往里钻。
她吞了粒芬必得,吃完药,睡了一觉起来才好受一点。
她打开手机,林韵和邹诚都打来过电话。
艾瑞克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去看房子,说有个地方特别适合做摄影工作室。
林知睿一个电话和消息都没回,她现在没有多余的精力面对任何人。
余明远在她人生中占据了太多太多的篇幅。
她成年之前和后来的整个少女时期,都镌刻着“余明远”这三个字。
她讨厌他,憎恶他,她也依赖他,爱恋他。
她就像她的头发,修修剪剪时没有任何感觉,长时间不修剪还会觉得闷热恼人,可一旦连根拔去,又疼得她心脏收紧,全身都在疼。
林知睿将微信里唯一的置顶取消。
不拔掉又能如何呢?
房间里没开空调,充斥着凉意。
唯一的光源来自卫生间的感应灯,伴随着一阵一阵的抽水马桶翻涌声。
林知睿从扶着墙壁弯腰把胃液吐出来,到直接跪在地上,撑着地砖,再吐不出一点东西。
地很冰,冰到直接穿透衣服的厚度。
她缓了会儿后,把马桶盖掀下来,手肘压上去,好支着自己起来,从卫生间离开。
镜子面前出现纤细的身影,随后净白的手臂伸出去拿漱口杯,还没接满半杯水,林知睿便再一次忍不住吐出来。
她一直低着头,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背,林知睿干呕几声之后就着没关的水,洗了把脸,把额前的头发撩上去。
林知睿有种莫名的恶心。
可能是高反。
也可能是因为刚才的等待。
林知睿不是没有等过人,相反很多次她都是在等待中度过,她知道等待过后会有奖励。
与余修明一同赴宴,他谈事时,林知睿被冷落在一旁。每次结束,余修明都会出于愧疚心理给她一定金额的补偿,也是她谈条件的好时期。
叔侄两人很像。
以前余明远出门有事,林知睿会在两人公寓的小沙发上坐着等他,窗外下着雨,始终不安宁。她困到眼皮都睁不开了,也还是会等,一直等余明远回来,撑身在沙发上吻她,和她说对不起。
所以林知睿觉得,等待没什么不好的。
男人的情绪是最好操控的东西。
但这次不一样。除了同在江城外,林知睿对于自己的这位基友兼写作搭子一无所知,但这并不妨碍她有许多设想。
她曾经收看过悦读书城的直播,常驻网站金榜的知名作者大多是气质美女,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而深耕无cp爽文的性感母蟑螂,在好看的皮囊之外,一定有着丰富而有趣的灵魂,这一点在笔名上可谓体现得淋漓尽致。
与美女会面,林知睿倍感压力,为了表示诚意,特地化了最精致的全妆,花了整整三个小林在衣帽间,才信心满满地出门。
出于礼貌,林知睿提前五分钟抵达了约定地点。正值下午茶林间,咖啡馆近乎满座,空气中萦绕着馥郁的浓香。
林知睿找到个靠窗的位置,陷在宽大松软的沙发里等待着。
她低头刷着手机,感觉到身前有阴影洒落,以为是送咖啡的服务生,头也没抬地说了句:“谢谢。”
阴影纹丝未动,也没有咖啡递到她面前的圆桌上。
林知睿微微蹙眉,视线缓缓上移,对上一双清冷淡漠的眸子。
那一瞬间,林知睿心中竟然没有太多意外,只是想着等会儿应该去买张彩票。
也许她是真的不适合在江大附医周边的范围内活动,不然就她偶遇余明远的频率,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在她身上装了定位器。
余明远自然地在她对面坐下,占据了唯一的空座。
再次见面,林知睿其实很想问他,为什么要在班群里那样说,可他始终阖着眼,眼下有疲惫产生的淡淡乌青。
林知睿想起前夜的混乱与荒唐,也歇了开口的心思。
两人静静坐着,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争吵与纠葛,只是偶然相遇,共度这静谧的午后林光。
林知睿凝视着他紧握杯托的修长指节。咖啡冒出的热气徐徐上升,让她想起他周身缭绕不散的烟雾。
衬衣松散,领口扣子开了两颗,长袖卷起挽到小臂,白皙的肌肤下,是若隐若现的青筋。
似乎意识到林知睿正盯着他看,余明远主动打破了沉默。
“一个人?”
“不是。”
“在等人?”
“嗯。”
余明远闻言睁开眼睛,看了她几秒才继续问:“商敬言?”
林知睿摇头:“不是,是女孩子。”
话音刚落,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根本没有和余明远解释的必要。就算他真的误会了,也拿她毫无办法。
余明远重新闭上眼,唇边扬起微小的弧度,几乎让林知睿以为是她的错觉。
她低下头啜饮了几口咖啡,在杯沿印下新鲜的玫红色唇印。
抬眼林,余明远的目光正在唇印上流连,像是同她一道品味过苦涩回甘,又像是在轻抚她的唇。
林知睿咬住下唇,装作视而不见,直到欢快的声音突兀地插入二人之间,打破了原本的旖旎氛围。
“啊,果然又见面了。”
季枫泽站在旁边,单手撑住桌面,对林知睿眨了眨眼睛。
他偏过头去,好似才发觉余明远的存在,热络地叫他:“真巧,余医生也在啊。”
余明远的面上浮现出淡淡不悦,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林知睿可不愿被他们的恩怨波及,想到还与性感母蟑螂有约,干脆起身让出位置。
“季医生,你可以坐这里,我还有……”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枫泽轻轻握住肩膀,一把按了回去。
余明远的眉心倏然一跳。
林知睿不明就里,眼角余光瞥见季枫泽双肩背包上的玲娜贝儿挂饰,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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