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性子欢脱,就爱跟她亲近。
手术之前还要在当地医院调养一段时间,观察她的身体条件是否适合手术,除此之外,患者本人的心态也是重要的参考指标。
这点程鸢觉得大可放心。
池逸然:【我哥说了,成功的几率很大,医生和医院都是最好的,真要还出什么意外,那只能说是我倒霉。】
然而,晚上住进医院后,她又发来消息。
【嫂子,我现在开始害怕了,还来得及吗?】
病房内隔音效果很好,但关门开门的间隙,偶尔能听到走廊上家属的痛哭。
池逸然毕竟年纪小,更容易受情绪感染,一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就容易想到手术室里的结局,她吓得晚上不敢关灯睡觉,好不容易睡着又容易做噩梦,说那个手术室实际上是个火化场。
进去就出不来了。
她半夜捏着手机,缩在被窝里给程鸢发消息。
【别人都说,我才这么小,都没好好看过世界,真要是手术失败了会很遗憾,来的路上我还在补漫画,没想到才看了100多章就睡着了,还剩下200章没看完呢。】
【我都跟我哥说了,让你来陪我的,这样手术结束之后咱俩还能去迪士尼玩,但是我哥说你很忙,让我不要打扰你。】
程鸢晚上也没睡着,距离手术越来越近,她心里也焦灼。
昨天陪着小满去打了疫苗,小猫忽然变得嗜睡,打之前活蹦乱跳,打完之后蔫蔫巴巴,下午加晚上一共没清醒几分钟。
她忙着喂水,忙着查资料,自己也累得够呛。
其实她也能明白池砚珩的心思,手术成功率不能保证,她跟过去只会更加紧张,徒增担心。
【你哥说的也没错,我去了你万一更害怕,到时候我们两个抱头痛哭,更影响你做手术对不对?】
美国那边有池砚珩和柯旭阳两个人顶着,小糖的事情不用操心,反而是远在大洋彼岸的她,看不见进展,时时刻刻都在焦虑。
每每搜索心脏移植的相关案例,都要为那些后遗症和并发症揪心,她整日胆战心惊,连带着小满都精神恹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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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的上午,程鸢正在准备早饭,她把牛奶吐司放进烤箱时,接到了池砚珩的电话。
她把手机放到耳边,听到了他略带疲惫的声音。
“手术很成功,半小时前她醒了。”
程鸢心里一喜,闭了闭眼,彻底松了口气。
“太好了。”
她细心地叮嘱:“你注意休息。”
他说:“医生要求住院观察一阵子,我们半个月后回去。”
程鸢答应着,“嗯。”
烤好的吐司边缘微微泛黄,她就着牛奶一口一口吃掉,心里畅快多了。
小满从小屋里跑出来,踩着脚下粉红色肉垫兴奋地扑来,纵身一跃跳到程鸢膝盖上。
“呀,今天这么高兴?”
她吃完饭后,陪着小满玩了一会儿,从网上下单了新的猫粮和罐头,又急匆匆拎着包出门去了。
离开那天,飞机从纽约出发,穿过万里高空。出发的这天阳光充足,风和日丽,明明一切顺利,池砚珩却眼皮直跳。
直到踩上登机梯,飞机滑行起飞后,他才觉得心脏落到了实处。
池逸然同学高兴地发了条朋友圈。
【起飞啦,11小时后见!】
坐在后排的池砚珩心绪不宁。
临走前已经决定要和程鸢再聊一次,至于结果,他却没什么信心。
小糖手术成功,她心情也不错,那么,心情不错时会愿意再听他解释一次吗?
池砚珩闭上眼睛养神,总之,先回到京市再另做打算吧。
与此同时,大洋另一端。
11个小时后,短暂颠簸,飞机开始下降高度,乘务员温柔的播报传来,提醒乘客带好行李物品,准备降落。
程鸢坐在靠窗的位置,她摘下眼罩,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把凌乱的头发扎了个低马尾,手机收进包里,打开遮光板,朝外面看去。
天气预报显示,前几天连绵阴雨,今天还是灰蒙蒙的,从飞机上俯瞰,大地像罩上一层浅灰色薄纱。
距离机场越来越近,跑道一条白线铺开,旁侧绿荫草地一马平川,再往前看,是古老的英式尖塔建筑。
曼彻斯特就在雾中若隐若现。
她准备已久的留学生活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第52章 英国
一个月后。
曼彻斯特连续下了半个多月的雨, 偶尔雨停了,抬头看到的也是阴沉无比的天空,整个城市像是泡在罐子里, 潮湿难耐。
周六这天,终于放晴, 太阳逃了许久总算出来露面。
程鸢出门之前把伞放进包里, 这把碎花折叠伞还是从国内带来的, 高中开始一直用着, 边缘已经磨破了, 她却舍不得换, 长时间陪在她身边的东西不多, 这把伞算一个。
上午没有课, 昨天查了天气后, 发现空气能见度很高,阳光充足, 于是程鸢回家路上顺便买了一袋子面包屑,打算去公寓附近的小公园喂鸽子。
舍友是个活泼热情的意大利人,喜欢戴一顶俏皮贝雷帽, 金色蓬松卷发,有漂亮的蓝眼睛。
程鸢来的第一天就幸运地吃上了她做的意大利面。
面对舍友盛情邀请, 程鸢没好意思拒绝, 半推半就吃了小盘,结果就是差点被浓厚的芝士噎死。
不管如何,Maria绝无恶意,她只是个爱分享美食的阳光姑娘。
早在国内的时候, 程鸢看到她挂在网上的这间公寓,Maria苦于房租, 正在招舍友分摊房费,程鸢主动联系后,两人爽快结伴,租下了一厅两室的小公寓,共用厨房和客厅。
Maria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把头顶的耳机摘下来,“Yara,你要出门吗?”
程鸢回头看了她一眼。
很好,保持着欧洲人的好习惯,躺在沙发上也不脱鞋。
相比于初来乍到时的惊讶,程鸢现在已经坦然接受了文化冲击,只在心里默默记住,下次坐沙发之前要记得拿纸巾擦干净。
她低头换下拖鞋,将扎起来的头发散开,“对,回来会路过便利店,需要我帮你带点什么吗?”
Maria爽快地说出需求,“我可能需要一杯咖啡。”
“好的,没问题。”
程鸢简单和她说了几句就拿着钥匙出门。
扑面而来是雨后清新无比的空气,夹杂着夏季绿植的草木香。
她忍不住在门口伸了个懒腰,背着简单的帆布小包,穿一双舒适的运动鞋,走在路上耳机里听的是下载好的《生活大爆炸》,在没人认识她的异国他乡,心境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公寓距离市中心有段距离,但胜在安静环境好,距离小公园只有十分钟路程,早上经常有人过来跑步,况且曼彻斯特交通发达,Bus去市里仅需要半小时。
远远看到草地上长满了晒太阳的学生。
坐着的,趴着的,躺着戴墨镜的,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她找了一片没人的小空地,放下包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可惜面包屑没派上用场,今天没有鸽子出没。
树干上全身跳来跳去的小松鼠,它们身轻如燕,从树上蹦到她脚边,又一溜烟似的跑没影,完全不怕生人。
明媚的阳光透过树荫洒下来,她浅色瞳孔在阳光下成了漂亮的棕色。
程鸢在草地上看了会书,偶尔有风吹过来,纸张发出沙沙声响,如果知识有味道,那一定是纸质书特有的油墨香气。
就像现在,随着纸张翻动,香气扑进鼻腔里,仿佛知识也被吸收进了脑海。
背靠绿荫,面朝蓝天,她坐在一片宁静中,如饥似渴地阅读,快乐涌上心来。
她独自来到曼彻斯特时,还带着紧张和不安,第一次踏上异国,第一次独居,处处会面临突发情况,现在短短一个月过去,她已经基本掌握了当地生存指南,还能心情不错地出来放风。
但她只打算在曼彻斯特待半年,半年时间作为过渡,一方面利用语言班的签证留在英国熟悉环境,另一方面她也在努力备考。
如果申请顺利,下半年就搬到伦敦去读研。
程鸢合上书,时间差不多了。
稳定下来之后,她在附近超市找到了一份收银员的工作,得提前过去准备上班了。
她的大学学费也是靠外快挣出来的,高中毕业后就给学弟学妹们辅导,大学帮老师接翻译私活,有时候寒暑假不回家,会留在京市做家教。
程鸢不是富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英国消费高,学费和生活费都算大头,如果不靠日常打工,很难维持正常生活。
把书收进包里,连同没用到的面包屑装起来,刚巧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程鸢笑了下,她心情不错接起来。
“喂,淼淼?”
“给你打好几个电话了也不接,差点急死我!”
程鸢翻了翻微信,还真是好几个未接来电。
她说:“我刚刚在看书,手机静音了没听见,抱歉啊。”
孟淼淼嚷嚷着:“就知道你那手机整天静音,你要是用不着手机就寄过来给我当计算器,省得我数钱费劲。”
程鸢无奈道:“现在都电子支付了老佛爷,您醒醒吧。”
“不跟你扯了,我说正事啊,我有个远房表姑,孩子今年上高二了,成绩差得没法看,打算送出国去读书,现在正忙着找老师学英语,我就想到你了,这活儿你接不接啊?”
她之前也经常给学生辅导英语,孟淼淼帮忙介绍过好几个客户了。
但程鸢想了想,有点犹豫,“我只能线上辅导,而且有时差,这不太方便吧。”
“时差倒是无所谓,她家那小孩作息颠三倒四,绝对能配合你上课。”
程鸢放心了,说:“那行吧,你先推给我,我问问基本情况,如果时间方便就安排。”
“行,我跟表姑说一声。”孟淼淼又说:“哎你等会是不是要去打工啊?”
“对,我还能再和你打十分钟。”
孟淼淼说:“那你注意安全啊,我这几天老刷到新闻,说曼彻斯特飞车党可严重了。”
程鸢说:“放心吧,我住的地方还挺安全,再说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抢。”
电话那头有噪音,只听到孟淼淼似乎嘟囔了一句,“值钱的东西你都留在国内,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天天吃面包的日子好过啊?”
因为这事孟淼淼数落过她好几遍了,程鸢已经习惯了,她坚持自己的想法,谁也劝不动,孟淼淼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直向着她,否则也不会一有学生就赶紧给她介绍。
挂断电话后,程鸢先去了便利店给Maria买咖啡,又给自己买好了热狗作为午餐,回家换衣服后,匆匆赶去了超市。
她每天过得充实,边打工边学习的日子也没有觉得很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学习,等申请到伦敦的大学,就有奖学金可以拿,生活负担能减轻大半。
燥热很快就要结束了,在冬季来临之前,抓紧把一切都准备好吧。
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甩开一切,当然要坚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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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北方天气多变,没等来开春,却等来了初雪。
前几天还能穿着卫衣到处溜达,转眼就得裹上厚重的羽绒服了。
除了极端天气和突如其来的雪花,京市近期出了好几桩爆炸大新闻。
热搜第一在榜上挂了好几天。
本地最大的酒店集团与房地产合并,收入池家囊中。
媒体听到风向,一夜间发出来数篇报道,夸赞池家那位总裁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凭借雷霆手段,身价一路飙升。
一时间,报纸和手机头条上贴满池砚珩的照片和事迹。
与此同时,砸到他身上的谣言还有“六亲不认”、“家族产业斗争”之类批判他翻脸不认人的黑料。
不过也就短短几分钟就被池砚珩的公关压下来。
这位年轻的总裁是出了名的厌恶媒体,平时不会接受任何记者私下采访。
因此,就有一群媒体记者端着长枪短炮,早早地守在公司门口,在寒风中站了半天,就为等池砚珩过来上班,拍他一张正脸。
要不说做记者的不容易。
二月的早晨冷极了,凝结的水汽甚至能成霜冻。
大概过了有一千年吧,记者都以为自己冻僵在公司楼前了。
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缓缓驶来,一群记者立刻炸开锅,被冻死的身体瞬间起死回生。
“池总!池总过来了!”
“快点快点!好不容易等到他,怎么也得采访两句!”
林肯停在公司门口,司机杨浩从驾驶座上下来,跑到后排打开车门。
不多久,门打开,高大挺拔的身影从车上下来,池砚珩穿着一袭黑色大衣,冷着脸正对上守在门口的记者们。
杨浩正竭力推开围堵的记者,帮池砚珩从中开出一条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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