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的亲戚看现在的氛围有些不对,也连忙称自己家里有事儿,现在要先走一步。
等门关上,向宜才开了口,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向母装傻,她转开眼,也没有再看向宜,过了一会儿才对向宜解释,说,“大家就是关心你,不然谁问你的事儿呢?你也是的。要不是你一年到头都不给家里打个电话,也不说说自己的近况,我们怎么会——”
“妈!”没等向母说完,向宜已经制止了她,道,“你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吗?”
兴许是向宜的声音太大,向母抬起头,看了向宜一眼。气氛在一瞬间凝固,向宜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一点儿颤抖,但又竭力克制着。
“我跟家里联系,是因为我不想联系,因为我的家不是我的家,在这里我没有归属感。”
像是在看胡闹任性的小孩,向母不能理解向宜在说什么,眉头也皱了起来。
向宜觉得翻旧账挺没品的,自己跟更小的孩子计较也没什么意思,她不愿意说这些事,但并不代表她不在意。
她不是不在意自己的房间总是会有别人随意进出,也不是不在意自己的房间会放满他人的东西,她没有自己的空间,书架上也不再摆放自己的东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回家,她的行李都堆在箱子,很少再放到衣柜,原本属于她的物品越来越少,她在家里的时间也不再长久。
“你们总说对我好,为我好,一切都是因为我,但是我不开心,也不快乐。”向宜不知道憋了多久这些话,她总是无法一股脑儿说出来,很多时候就算鼓起勇气也会在说下一句的时候被人用眼神制止,告诉她这个行为是不礼貌,也不尊重他们的,但却从来没人思考过她是不是被受到尊重,更不用去谈理解,“我说过很多次我不喜欢自己的事情被传来传去,我跟谁在一起为什么要被别人知道,我讨厌你们不经过我的允许就告诉别人,但你们从来没放在心上。”
向母诧异:“自己家的人怎么......”
“就是因为这样,我没有办法再信任你们,什么事情也不想跟你们再说。”向宜吸了下鼻子,恨自己生气也想掉眼泪,偏开头,才能继续,“你们总是这样,不敲我的房门就要直接进我的房间,我想要上锁,你们又猜我隐瞒了别的,更加......更加过分地侵犯我的空间。”
“也不是总侵犯你的空间吧。”向母想辩解,“你不是也经常呆在卫生间吗?”
“是因为只有我呆在卫生间才能上锁。”眼泪还是掉下来了,向宜抬手,用手背胡乱地擦掉脸上的泪痕,“但就算这样......就算我上锁,哥哥也还会强制性让我开门,初中到现在,我......我到现在都没办法看马桶。”
“我不喜欢卫生间,但我没有办法不去卫生间。”向宜说,“妈妈,我在家从来不是我。”
似乎是被向宜一连串的指责问懵,向母的气势也不自觉弱了许多,问她是不是有这么严重,又说向宜还挺夸张。
向宜没有再说话,低头,看到手机亮了一下,也收到了庄单的信息。
可能是因为从起床到现在,向宜一直没有回复,庄单有一点儿担心,所以他才会凭空打她的名字,说:【向宜,你在干什么啊。】
【我想去找你了。】庄单问,【可以吗?】
第50章 50 “别再错过回家的车。”
向宜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的家门, 但记得向母在自己身后说她如果真的这么厉害就永远不要回来,在关门前,向宜还听到向母说如果自己不是她的女儿才懒得管这么多。
出门没有很久, 庄单的信息又发过来。
手机的界面上是庄单自己凌晨就看好的高铁信息,先问向宜今天怎么睡这么久,还说自己很想买这一班:【因为有票而且这个时间也刚刚好。】
【向宜。】即使是文字,向宜也能感觉到庄单的语气, 似乎是为自己把控时间的能力而高兴,说, 【我晚上就能见到你!】
眼睛酸酸的,向宜站在小区门口,盯着屏幕上的消息。
本市的冬天比西城冷, 向宜出门也没有带围巾, 因为哭过脸颊被吹得更疼了,她在想怎么就这么巧, 在自己最需要庄单的时候他就会来找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 发消息的时候却变成:【庄单,我想回家了。】
也许是因为向宜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搭上庄单前面任何一条消息,他有一点儿没有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庄单立刻发了一个问号过来,他问向宜说:【你现在不在家吗?】
但不过几秒钟,消息就撤了回去,庄单告诉她:【好的。】并且很快给向宜截好了回西城的飞机票, 问向宜自己给她买哪班比较合适。
向宜给庄单圈了一个圆圈,说:【两个小时以后的这个就可以。】
不过一会儿,截图又发过来, 庄单跟向宜说自己已经帮她买好了。
除了手机跟身份证,向宜什么也没有带出来,甚至黑色羽绒服下边还是自己没来得及换的睡衣,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离谱。
在路边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向宜跟司机讲了自己的目的地,就开始发呆。
她的脸贴在车窗玻璃上,觉得自己很是冲动,但又实在想离开这里。
知道向宜已经上了车,庄单的信息又发过来,询问她现在想不想跟自己视频,向宜用手机的前摄像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样子,整理了下乱七八糟的头发,才接起庄单的视频。
也许是因为发消息的时候,庄单就已经在收拾行李,他已经穿好了外套,一幅随时就可以出发的样子。
隔着镜头,庄单叫她的名字,说:“向宜。”
向宜嗯了一声,垂眸,扫了眼右上角的自己。即使在视频前已经整理过,也尽量隐藏掉了一直下垂的嘴角,但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很是不好,并且影响到了庄单,让他显露出一副很担忧的样子。
像是很想要抱住她又没有办法,庄单抬手,很轻地去盖了盖摄像头。
向宜再看不到庄单的脸,却仍能感觉到他的小心,所以没等庄单问,向宜就先说了话,道:“我没事的。”
庄单啊了一声,像是对向宜好端端地说自己没事感到困惑,说:“我知道。”他的手停下来,不再蹭摄像头,但镜头已经因为指纹让向宜屏幕上的庄单变得有些模糊,也看不清楚表情,道:“我就是想监督你按时到飞机场。”
向宜愣了下,尽管她知道庄单的脑回路总是很怪,自己的初衷也并不想让对方感到担心,但向宜还是没想过庄单会说这么一句话,原本的酸涩感瞬间消失,她的心情也变得微妙起来。
“向宜。”手机屏幕的界面,庄单在叫她的名字。
窗外的车来来往往,向宜逆着人流,像个认错行路的笨蛋。
在眨眼间,庄单的样子也渐渐清晰起来,她听见他的声音,对自己说:“向宜,别再错过回家的车。”
直到向宜落地,到了西城,打开手机发现不光有庄单告诉自己会在接机口等她的消息,还有向宇也给她发过消息,不过频率不是很高,只有两条,一条问她这么晚去哪儿了,一条又问她大概什么时候回家。
向宜没有行李,边跟向宇说自己已经回西城了,边往接机口走,还没有把“你可以把家里的东西寄给我吗”打完,对面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庄单看到了向宜,招手,挤着人群,走过来,就听见手机那边儿的人在质问向宜好端端地闹什么脾气。
向宜任由庄单牵住自己的手,抿了下唇,说:“我没有闹脾气。”
“你自己听你说的话好笑不好笑呢?”向宇不满,道,“向宜,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家里人一句话也说不了你,现在说你一句你就直接往外跑,连个招呼都不打的。”
“我没有。”向宜说,“是妈妈让我不用回去了。”
“好话赖话你听不出来?你脑子怎么长的,白读那么多书了。”向宇被顶撞了两次,脾气也用完了,恼火起来,“爸爸妈妈,我们平常对你不好吗?现在马上就过年了,你走了,你让我们怎么想?每个人都因为你不舒服,你现在怎么就那么自私呢你?”
“......向宜。”
边上是庄单的声音,跟向宇的声音交杂在一起,他握住向宜的手更紧一点儿,叫她的名字,也很轻地摇摇头,似乎是不想让她再继续听。
“什么妈妈让你不用回来,我看你回去就是为了跟你那个前男友见面。”向宇显然也听见了庄单的声音,“怪不得现在不听话了,都是因为他是吧,也不怨妈妈说你被——”
知道向宇要说什么,所以没等他把话说完,向宜已经挂断了电话。
手机还在震,但向宜已经不打算再拿起来看一眼。
两个人往地下停车场走,庄单看着向宜,表现得像是完全没有听到电话里向宇的声音,刚才提醒她不要再继续听的人也并不是他,说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事情,道:“我给你买了冰激凌蛋糕。”
跟她在出租车上视频一样,庄单又把话题绕到了一个莫名的地方,顿了顿,他接着说:“上次跨年的时候你不是没有吃到吗?还觉得化了很不好看,这次我让老板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还放了很多冰袋,在你来之前我才取的,保证它跟你想看到的一样。”
说完,他们也正好走到车位前。打开后车座,庄单从保温袋里拿出自己联系很久才让店家做好的冰激凌蛋糕,很平常地对向宜说:“你要尝尝看吗。”
庄单记得向宜跟自己说过如果她感觉到心情很不好或者非常有压力的时候就喜欢吃东西,尤其是甜食,尽管他理解向宜,知道她并不想让自己感知到很低落的情绪,但在订完机票的第一时间,他还是买了蛋糕。
他以为向宜看到蛋糕会高兴一点儿,又或者表露出对他发现自己情绪以后的别扭,但什么也没有,向宜只是很平静地说了“谢谢你”,然后就坐在了后排的座椅上,拆开盒子,抱着底座,很小口很小口地挖起上面的冰激凌。
庄单觉得不应该是这样,但向宜没有再说话,他也只好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她慢吞吞地吃蛋糕。
眼见小半个冰激凌蛋糕都已经吃掉,向宜还没有收手的意思,想到她的胃,庄单没忍住还是开口,道:“向宜。”庄单捉了下她的手,试图阻止她,“向宜,剩下的先不吃了吧。”
像是没有听见庄单的话,向宜没有停下来,还在挖边上的蛋糕,但冰激凌块明显比之前的要大很多,接连两块地塞进自己的嘴巴里,继而反复,直到一股凉意直冲脑门儿,她的牙齿也被冰到不行才被迫停了下来。
可能是实在太凉,眼泪不知道怎么被激了上来,滴到仅剩不多的蛋糕体上,加速了冰激凌的融化。
向宜低着头,似乎是不服气,也似乎是因为不想浪费,又舀起新的蛋糕,塞到嘴巴里,就感觉侧脸被什么碰了碰。
触到她脸颊的东西温暖也柔软,似乎轻而易举就可以捂热她口中的凉块,让她不再难受。她转过头,视线有一点儿模糊,但也足够她反应过来是庄单的手掌在碰自己。
几乎是无助,向宜看着庄单,整个人的力气也泄没了踪影,她只想把头靠在他的肩膀,去汲取他的温度。庄单看着她,也伸手,很自然地把向宜搂在怀里,让她闭上眼。
向宜没有睁眼,贴在他的脸侧,没有多想地用嘴唇去碰他的唇角。
很快,甜的、咸的还有他们的味道就交融在了一起。
也许是因为临近新春,该回家的人早就踏上了归途,地下车库里,除了周围零星几辆车辆,没人打扰他们做任何。
向宜的泪水停不住,好在庄单又有足够耐心,可以一一吻净。向宜的手搭在庄单肩上,把人拉得更近一点儿,让他抱自己也更紧一点儿。
“庄单。”向宜感受他的气息,也叫他的名字,“我讨厌你。”她的声音总算有了起伏,向宜很轻地抬手,用手捶他的后背,也许有一点儿埋冤但更多地化在草莓味的亲吻里,对他说,“我是真的讨厌你。”
“为什么不让我吃蛋糕?”她问他,又说,“为什么要跟我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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