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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高冷世子当树洞后——一颗绿毛球【完结】

时间:2024-12-24 23:04:08  作者:一颗绿毛球【完结】
  馥梨呆了呆,许久都没答话。
  陆执方以为她不愿:“你不想的话……”
  “没、没有不想,我就是觉得很意外,”馥梨想到今日之事,轻声问他,“世子爷,师娘是不是还在内疚呀?我真的没有大碍,她不必如此的。还是说,她这样是因为你去求了她和胥先生?”
  陆执方盯着她在昏暗里模糊的轮廓。
  此刻看不清脸蛋上到底哪里划伤了,只有淡淡的青草膏味飘散过来,侧脸线条柔和,鼻头微微挺翘。
  陆执方微微一叹。
  “世子爷?”
  “你怎么,总是心里没点数?”
  “什么没点……”
  青年郎君的怀抱拥过来,揽着她轻轻一带,跌入有些硌人的坐榻上,长臂扣着她腰一转,她伏上温热结实的身躯,脸上半干未干的草药膏,都蹭到衣襟。
  馥梨仰着头要起,被陆执方手掌摁下去。
  “药膏都蹭到了。”
  “师娘说,就是不涂药也能好,慢一两日。”
  “可是我不想慢,我想,想明日就能好。”
  “就这么不想叫我看见。”
  “不想。”
  馥梨轻轻抱怨了一句,“我已经叫世子爷看见过很多狼狈模样了,不想再添一些了。”
  “还是心里没数。”
  陆执方并不解释,手掌在她后背心轻拍,一下一下,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哄小孩儿睡觉似的轻柔。
  馥梨陪着沈霜月走遍了一整座山,此刻当真被他拍出些困意来,慢慢闭上了眼。
  陆执方也阖了眼。
  春夜微凉,抵不过两相依偎的怀抱温热。
  陆执方罕见地在硌人的长榻上,睡了一夜好眠。
  翌日醒来,借着窗扉倾泻的晨光,看清楚了伏在他胸膛上的一张小花脸。白玉莹莹的脸蛋,草绿青青的药膏,被刮出的细细血丝几乎了无痕迹。
  他手背在她眉骨一道蹭了蹭,少女皱眉嫌痒,脸贴着他心口摩挲了一下,药膏的痕迹更花了。
  陆执方用目光描摹她。
  祖母常嫌弃他不开窍,说他不知道一个情字几笔几划。他知道的,情字就是,再狼狈也觉得可爱。
  怎么会觉得师娘是因为愧疚把她认作义女。
  怎么会有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多惹人喜爱。
  陆执方一直在滦贤山待到了那十日结束。
  人才从镇国公府西门入,还未到静思阁,半路就有祖母身旁的王嬷嬷在等候,“世子爷,老夫人请你去一趟。”祖母向来都是等他请安,很少如此急切。
  陆执方却毫不意外:“我换身干净衣裳就去。”他依旧在王嬷嬷的注视下,带着馥梨往静思阁去,看她好好地回到屋中,才回自己寝屋更换常服。
  祖母院子里,老人家正在花房修剪一盆开得肆意的芙蓉,细细用银剪,剪去了影响美观的枝枝叶叶。
  “孙儿给祖母请安。”
  身后响起了陆执方不徐不疾的声音。
  老夫人回头,定定打量这个让整个陆家都觉得骄傲的孙儿,叹息了一声,“明日就回衙门点卯了?”
  “是,叫祖母操心了。”
  “祖母不操心,你自己的仕途前程,你自己得有数。”老夫人将银剪子搁下,又给芙蓉花洒洒水,“祖母就想问你一句话,不想同皇家结姻亲,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静思阁那小姑娘。你不要撒谎。”
  “都有。”
  “你怕公主跋扈,日后欺负了她?”
  “不是。”
  陆执方看着眼前满头银发的老夫人,这是陆家中他最敬爱的尊长,“孙儿除了她,不想有旁人。”
  背对着他的苍老身影微微一滞。
  “祖母。”
  “祖母累了,你回去吧。”
  老夫人摆了摆手,不回头看陆执方。
  待陆执方走后,王嬷嬷迎上来,扶住了她颇有些颤颤巍巍的手。老夫人慢慢在她搀扶下,坐到月牙凳上,气息缓下来,摇头叹道:“我当初把那丫鬟调入静思阁,如今看来竟是错了。”
  王嬷嬷道:“要不找个由头,将人赶出府去?”
  “赶出去容易,陵哥儿心里起了芥蒂,难消。你别看他云淡风轻的,实则护短又记仇。”老夫人思忖片刻,“此事不能着急,我要见一见那丫头。”
  春光渐淡,赶在春季尾声,皇家狩猎来了。
  陆执方因着太子殿下的耳提面命,破例去了。
  春狩在城外皇家猎场,建有行宫,参与的臣子都宿在行宫厢房里,需得两日一夜才回来。
  陆执方出门的第一日,王嬷嬷去了静思阁。
  馥梨没见着,是洛嬷嬷出来应的。
  “那姑娘前几日就咳得厉害,昨夜起高热病倒,如今这身子瞧着,不合适去老太太跟前说话。她是不打紧,把病气过给了老太太,就是大罪过。”
  洛嬷嬷是大太太的陪嫁,又是世子爷乳母。
  王嬷嬷不好态度强硬,心里将信将疑,“那丫鬟得老夫人眼缘,才叫她去陪着说话。我去看看吧,要是严重了,老夫人没准会给她请惯用的郎中来。”
  洛嬷嬷没推脱,领着她去了馥梨屋里。
  一进屋就闻到沉闷的中药味,床帐掀开来,里头露出了一张苍白憔悴的美人面,唇上淡得不见血色,额发凌乱贴着,真是病得快去了半条命的模样。
  “怎么突然病得这般厉害?”
  “春季乍暖还寒的时日,一不留神就风寒了。年轻人不当回事,小病拖成了大病。”
  “洛嬷嬷,这位嬷嬷是……”
  馥梨听见两人说话动静,勉强睁了睁眼,话说到一半,又剧烈地咳起来,额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老婆子是老夫人身边的,你先养着病,有什么好了再说。”王嬷嬷看得心惊,安抚两句就赶紧告辞去回禀老夫人,生怕这病气把自己也染上了。
  人走了,屋里剩下洛嬷嬷,目光担忧地看着她。
  馥梨倒露出个笑来:“我躺几日吃吃药就好了,洛嬷嬷别操心,别在我这里久待,回屋里歇着去。”
  洛嬷嬷给她换了条巾子,仔细擦去她额头冷汗,又换了一条新的,才叮嘱两句退出去。
  馥梨待她走了,翻坐起来,拾起掉落到被面上的干净巾子,攥在手里,乌润杏眸中有些愧疚。
  她枕头底下藏着个白色小瓷瓶,里面都是细如珠的药丸,是沈霜月特意调配给她的。吃了之后,高热咳嗽冒冷汗等症状都有,人精神上却不至于昏沉。
  她骗了洛嬷嬷。
  她不是躺几日就好,她还会病得更重,病得药石无医,这样才能名正言顺地“离开”镇国公府。
第44章 她好像又有了新的家。
  春寒未尽,皇家猎场大雁群飞,芳草萋萋。
  猎官驱出膘肥体壮的应时野兽,放入山林之中。
  随着宣帝一声令下,锦鞲臂花隼,罗袂控金羁的猎手们或驱马追逐,或拔箭远射,拉开今年春狩的帷幕。
  陆执方骑着白马,跟着文臣队伍的最后,不紧不慢遁入林野。太子高舸事先命人做好了暗记,他循着树干有黄漆的方向去,就能见到云梦公主。
  陆执方行至半山腰,见云梦公主一身奢丽精致的骑装,挽着把小弓,等在一棵枝叶繁茂的柏树下。
  宫女候在远处,而随行护卫和猎犬候在更远处。
  陆执方驱马来到她面前。
  “臣见过云梦公主。”
  “陆少卿,你来啦?”
  云梦公主依旧笑意盈盈,面如冷玉的青年郎君当真无心春狩,还穿着阔袖宽摆的寻常衣袍。
  他直奔主题,甚至连马都没有下,一双狭长眼眸,凝着古井无波的疑问。
  “殿下说,公主有事想询问臣,不知是何事?”
  “……”
  云梦先是静了片刻,再控马在林荫下慢慢转一圈,“陆少卿之前在御书房同我说,腰间绢花是心仪女郎之物,可是真的?”她不待陆执方回答,紧接着补充道:“云梦知道陆少卿心怀鸿鹄之志。我有幸得父皇偏宠,便是为了我小小地破例,想来父皇是愿意的。”
  陆执方不必拘束于驸马官位最高四品的约定俗成。
  她生来花团锦簇,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觉得看上个品貌俱佳的郎君,要表达爱慕是值得羞耻的事情。
  若陆执方是为了前程回避,她当叫他知道,这世间规矩,有人一辈子深受束缚,有人轻而易举就能更改。
  可陆执方眉头蹙了蹙,便淡声回答道:
  “御书房中,臣当着陛下的面,自是字字属实。”
  “那你今日为何未佩戴那绢花?”
  “春猎山林,尘土飞扬,恐弄脏了绣花。”
  陆执方松了缰绳,从袖子里抽出那条芽绿色的丝绢手帕,动作中透着珍惜,“公主殿下还要再确认吗?”
  一模一样的色泽,一模一样的梨花。
  云梦紧紧地盯着他的手,无言许久,眸中倏尔凝出层泪花,一夹马腹,调转马头往反方向去,疾驰着跑进山林深处。弓马娴熟的贴身宫女紧随其后劝,“公主,慢些,山林深处有凶兽,待护卫追上来再去……”
  陆执方看了一眼护卫手忙脚乱追上去的背影。
  他没跟过去,而是沿着来时的路,出了这片山林,回到猎场为文臣武将们特意设置的帐篷里。
  帐篷里,太子高舸正在同今年春闱揭榜的几个进士说话。春狩持续两日,他向来习惯去最后一场。
  高舸见了陆执方,目光往他身上一顿。
  几个新科进士很快就会意,为他们让出了空间。
  “太子殿下。”
  “这般快就回来了,云梦呢?”
  “公主往林中狩猎去了。原本就是一问一答的事,耽搁不了太久。”
  “你倒真是叫孤……”
  高舸无奈地摇摇头,知道陆执方无意同皇家结亲,也不想强迫,同他说起南方水涝赈灾。户部艰难地挤出一笔赈灾银子,就等着太子妃的那场义卖,加些添头。
  “朝堂里近日为了派谁去赈灾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九陵觉得有谁合适?”高舸向他投去询问的眼神。
  历年来赈灾都是个肥差,不止能博得好名声,还有大量银钱经手。然而,宣帝去年严惩了一起赈灾银贪墨案后,这位置就不好坐了。
  陆执方想了片刻:“都水司郎中刘健、度支司员外郎徐海潮,都参与过汛期洪涝的赈灾重建。臣记得徐海潮的家乡,就是受灾最严重的翁沙县,他定会亲力亲为。至于主持赈灾之人……”
  太子和三皇子的人都在暗暗较着劲呢,难选。
  高舸想要再问,忽而听见猎场另一头传来吵闹声。几个护卫和宫女簇拥着云梦回来,云梦并没有骑她那匹宝马,而是由宫女搀扶着,漂亮华美的骑装小裙摆上,深深浅浅的污泥碎叶。
  竟是不知在哪里摔了的模样。
  高舸与云梦一母同胞,向来感情好,当即没再去管陆执方:“我去云梦那边看看。”
  公主营帐里,各人忙忙碌碌。
  太医来仔细检查过,“云梦公主是轻微摔伤,并无大碍,但接下来几场狩猎,恐怕是不能再参加了。”又叮嘱了休养时的注意事项,才慢慢提着医箱离去。
  “你这是怎么摔的?”
  “从马背上没坐稳,跌下来的。”
  “护卫呢?!”
  高舸皱眉,就要训斥护卫,云梦神色恹恹,并不想再继续多言,“是我一时没留意,马蹄踩进陷阱里。护卫都跟着后头,也拦不住,皇兄别怪他们。”
  高舸看着她神色复杂。
  春狩除却用猎犬猎鹰和射箭,还会设置一些地面小陷阱,捕捉山雉、灰兔等小兽,通常会在陷阱周围树立明显的旌旗提示。云梦骑术自幼得宫中师父教导,即便遇到陷阱,也能当路障跨越过去。
  是被陆执方婉拒,分了心神才会这样。
  “我不想责罚,待会儿父皇来了也要罚。”
  高舸心知肚明,往最威严繁复的主营帐看去。
  果然,浩浩荡荡宫人已簇拥一脸担忧的父皇靠近。按照父皇的脾性,除了责罚,还少不了迁怒,高舸摇头暗叹,他今晨为陆执方说的那几句美言是无用了。
  陆执方也看见了云梦公主狼狈回营的模样。
  比起宣帝责难,他更担心距离皇家猎场甚远的镇国公府。馥梨已经服下师娘给的药好几日了。母亲和祖母不是心肠歹毒之人,不会见她病得如此模样还苛待她,却会以染病为借口,将馥梨和他隔开来。
  或许是送到医馆里,或许是送到城郊庄子上。
  陆执方思量良久,等到索然无味的春狩结束,回到镇国公府时,苗斐已等在正堂。
  她连他完整的一句问安都等不及了,皱着眉头劝:“你那婢女,病得厉害,老夫人找郎中来瞧过了,说是可能会传染的。我看不能待在静思阁,还不如……”
  还不如什么,没说出来。
  被少年人还细幼清脆的声音慌里慌张地打断。
  “世子爷!”
  是南雁。
  南雁磕磕巴巴,顾不得平日礼数,朝着苗斐的方向行了不太标准的一礼:“世子爷,馥梨姐姐她……”
  “怎么了?”
  “她没气息了。”
  正堂陡然沉默下去。
  连苗斐都愣怔住:“什么意思啊……”
  南雁脑袋空白,转向了苗斐喃喃解释:“洛嬷嬷说的,馥梨姐姐没气息了,世子爷一回来马上通报。”
  苗斐领会过来,去看陆执方,正堂里哪里还有这个儿子的身影。方嬷嬷咳了一声提醒:“太太跟着呀。”
  “对,快些,同我去看看。”苗斐扶上她的手。
  静思阁西屋的厢房,屋门敞开着。
  苗斐和方嬷嬷赶到去的时候,还是感到不可置信,“当真没气息了?执方……”她在门槛处站定,往里头看,屋内两扇支摘窗开得最大,透出日暮时最后的光。
  素色床幔高高卷起,陆执方就定定站在床边。
  床上躺着的姑娘五官柔和,是苗斐见过的好模样,可唇色得不像活人,细细去看,胸口没有呼吸起伏了。
  陆执方伸手要去探她呼吸。
  方嬷嬷神色骇然,急急提醒了一句:“世子爷,不可啊!郎中说她这病可能会传染,找云苓来。那丫鬟懂些医术,知道怎么防护的。”
  “还不把世子请出来!”
  苗斐提高了音量,静思阁里几个守着的护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脚步入了屋内,却没几个人真的有胆量去拉陆执方。
  陆执方的手已探过去了,悬在那琼鼻之下。
  云苓被南雁拉着跑来时,屋内极安静。
  大太太和方嬷嬷立在门外,脸色极为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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